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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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用躲或者逃這兩個字,因為在她眼中他永遠堅韌、無所畏懼。 流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不,我要去看望一個人?!?/br> 當他說“找一個人”“找一個人”這樣的話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再次被瞞的準備。 果然,這一次他也沒打算告訴那人是誰。 這么多年,他一直孑然一身,獨來獨往,就連她也不過是個匆匆過客而已。她心里還曾猜測過,也許他在其他地方也收養了如她這樣的孤女孤兒呢?然后……把同樣的話也對他們說。 想到這里,她居然輕輕笑出了聲來,嘴里卻不禁泛起了苦味。 “然后呢?”冷凝故作輕松地笑了起來,她看著他:“你不是打算再也不出現了吧?” 話音落,她驟然就愣住了。 他方才的奇怪舉動,就好似要做盡能為她做的事情,為她鋪展好一條平坦大道,一條即使沒有他也能安全無患的道路…… 不,不是好似,他根本已經做好決定了吧! “嗯?!钡宦?。 她徹底僵住。 他抬眸望著她點了頭,目光一如既清冽無波,也一如既往的堅定。以往他露出這種神情,總是將她氣得跳腳憋下一肚子的氣,然而今天,這種堅定和平靜卻化作了冰冷鋒利的刀刃,狠狠劃傷了她的眼睛。 眼中有什么東西碎裂了,薄霧水汽從裂縫中拼命地往外擠。她急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讓目光在黑暗中安定。好一會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么,一滴水卻滑落在了唇上。 咸的。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放下手,用那雙通紅的眼睛望著他,咬著唇深吸了一口氣,試探一般做出最后的挽留。 她說:“不要去太久,要記得回來啊?!?/br> “對不起?!绷髡f,沉默了好一會兒:“可是,回不來了啊……” 最后的話聲音很輕很輕,幾不可聞,剛出口就在微風中散了,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 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他一直冰冷不近人情的原因。只因一向強硬固執得讓人牙癢癢的人突然間道了歉,另一方會連責備追問的想法都沒了。 “其實我不想掉哭的,這多丟臉?!崩淠四ㄑ蹨I,用力扯出一個笑來:“算了。你都要走了,流劍送我吧,帶著防身?!?/br> 這一次,他很快就點了頭:“流劍是你的了?!?/br> 聽了此話,她不客氣地伸手去拿,誰知卻被他按住了手。 “但我不能把它給你?!?/br> “為什么?”冷凝收了手,自嘲一笑:“耍我好玩是嗎?” “以后你就知道了?!?/br> 冷凝的神色幾乎在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她冷冷地望著他,直直逼視的目光像是要在他臉上燒出一個洞來。 寂靜彌漫開來,屋內一時間沒有任何聲息,連呼吸聲都停滯了一般。 她本來微笑告別,到這時才發現自己做不到。其實何止做不到?她竭力克制住自己沒有暴躁如雷就已經很不錯了! 死寂。 直到一聲低啞狼狽的笑聲劃破這寂靜。 “什么都以后就知道,以后,以后……還有以后嗎?”她雙手撐在桌緣上,死死扣住。她強忍已久,辛苦鑄就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傷人的話終于還是一字字說了出來:“其實你走了一切麻煩都沒了,我自由了,沒有人可以干涉我的決定,也不用因為那狗屁神君心驚膽戰。所以要走就趕緊走,磨磨蹭蹭做什么?” “對不起?!彼€是這句話。 他的背脊挺直如松,從來沒有任何動搖,一如他不可更改的意志。 于是她抱著手臂,冷冷回了一句:“說話算話啊,別再來了?!?/br> 他望著她,清冽的眼中有什么東西明明滅滅又消失不見,他半垂下眼簾,長睫微顫,在眼底覆下一片沉郁的陰影。在這一刻,他終于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把冰冷鋒利卻沒有感情的劍。 因為她的話,他受傷了。 幾乎是剛想到這一點,她就想立刻否決了,怎么可能呢?他這樣無情的人怎么會受傷呢。 “我走了?!?/br> 然而只一瞬間,他再次掀開的眼簾里已恢復平靜,平靜得一絲漣漪都沒有。 這才是流,不會為任何事物動搖的流。 他站起身來,給她留下了一個的背影,白衣勝雪,如同過往無數次轉身一樣。但這一次,她清清楚楚知道是永別,再也見不到了。 其實,他直接消失多好啊,告別多傷感情…… 那樣她頂多后背責罵他幾句,即使想念,也會在時光中消磨殆盡。 冷凝仰頭看向屋頂,睜大眼睛,忍住眼中那不斷上涌的熱意??墒撬腥话l現,就算到了最后這一刻,他都沒有對她笑過一次,她甚至不知他姓甚名甚,叫他流,不過是因為那把他隨身而帶的劍。 方才九公主問她的話,流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她想這個問題,如果把江賀拿來作為對比的話,會比較容易回答。 江賀會彎起眼睛對她笑,而流從來都冷冰冰的面無表情;江賀能溫柔也能開玩笑,而他冰冷神秘從來不肯解釋。江賀風流多情,而他……從骨子里無情。 她在流這里煩悶憋屈,所以去找江賀一同嬉笑怒罵,沒心沒肺……這大概也就是當初她和江賀一拍即合的原因。 他們截然不同。 但從某方面來說,兩人又驚人相似。 江賀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可以不舍,但不會因為不舍而亂了步伐。流也知道要做什么,可以拋棄什么,什么能說而什么必須緘默。更加果斷,并且更加清醒冷靜。 他什么都不當回事,即便是他的命。 她彎了彎唇,無聲苦笑。 “哎,我怎么睡著了?”九公主剛伸了一個懶腰,目光就定住了。她揚起眉毛,好奇地湊到了冷凝的眼前,疑惑道:“喂,你怎么哭了?” 原來淚還是流了。 她盡力了。 她不再仰望,但在垂下頭的剎那,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積了一小灘。 “喂!有什么好哭的!莫名其妙啊,方才不還好好的嗎?哭什么,快別哭了!” 九公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過一遭了,一醒來精力又再次飽滿,能蹦能跳。 冷凝突然有些羨慕她。 “我啊,只是突然想到不久后就會被公主你砍了,有些害怕而已?!彼话涯ǖ粞蹨I,扯出一個很輕很輕的笑來:“怎么樣,我都怕得哭了,公主你都還不愿意放過我嗎?” 她只是需要隨便說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九公主有些為難了,一兩滴淚是無法讓她徹底釋懷的,聽到冷凝主動承認“怕得哭了”,心里也挺得意,看冷凝也順眼了些。于是,為難了一會兒后,九公主一擺手,大度道:“本來想讓你死得痛苦一點,既然你都求饒了……這樣吧,到時候本宮給你一個痛快!” “可是始終都有一刀,我很怕痛啊?!崩淠β晣@氣:“好公主,能不能讓我死得舒服一點,不要讓我痛?!?/br> 比如,老死啊什么的。 她想得挺美好的,完全忘記九公主跟常人的想法不在一條線上,甚至可以說偏得有些厲害。如果是其他人聽到這個要求,肯定會想到諸如沒痛苦的毒藥、在睡夢中死去啊什么的,但九公主…… “你是想欲.仙欲.死嗎?”九公主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說:“聽說這個詞語是很舒服的意思?!?/br> 冷凝瞬間就呆滯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九公主皺著眉怒視她:“難道你是想……哼,江賀不行,他是本宮的人!” “公主你想多了?!崩淠鞎灹?,急忙擺了擺手正色道:“還不如給我一刀痛快!” 九公主見她這著急了的模樣,眼睛卻是一亮,愈發興致勃勃:“本宮幾番思索,覺得可行。放心,本宮不會虧待你的,看上誰了就告訴本宮!實在沒有的話你師父也無不可??!”她用手指點著下巴,喃喃道:“記得以前聽皇姐說過,有什么欲仙.欲.死的秘藥……” “九公主我……” “放肆!居然敢打斷本宮!”九公主哼了一聲,嚴厲地呵斥道:“你不必多說!幫你達成所愿就是了!” 九公主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臆想中,一邊邁步離開,一邊自言自語:“明個兒派人下山去問問皇姐好了……” 冷凝早就石化了。 多么強大的九公主!她以后都不敢亂說話了……但在她哭笑不得的同時,方才沉郁的心情,卻緩和了不少。 第34章 第一鑄劍師 一夜無眠。 從床上爬起來,雙眼浮腫,頂著兩個nongnong的黑眼圈。冷凝打了個哈欠,洗了冷水臉清醒一下,才拖著無力的身體來到了授課地點。然而,空無一人。 她在大殿里站著發了會兒呆,眼皮子又往下拉,眼看就要闔上,一個聲音把她從恍惚中拽了回來。 “賀小江!你怎么還在這里?大家都去聽風崖了!” 宴生抱著劍走了這來,走到冷凝前幾米時就停住了腳步。他必須嚴肅對待眼前這不像姑娘的姑娘,他可沒忘記自己每次都被戲耍調侃的事情,更過分的九公主也是她一手教唆出來的! “哦,小師兄啊?!崩淠袣鉄o力地抬起眼,問道:“去聽風崖做什么?” “今日何大師有事無法前來授課,問閑師兄就帶大家去了聽風崖,感悟天地?!?/br> “噗——” 冷凝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感悟天地?這個詞語跟葉問閑一聯系起來,怎么就透出了一股子不正經的感覺呢?不過感悟天地這一點,對鑄劍師們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如果悟不到深層次的東西,鍛造的武器再怎樣也就只是武器而已,而神兵都是擁有自己的靈魂意識的。 這就是鑄劍的境界。 只可惜劍閣成立了這么多年,也未曾有一把神兵出世,境界之說也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剛想到這里,冷凝就愣住了,奇怪,她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呢?她看在劍閣藏書里面看到過這些嗎?不太記得了啊…… 聽風崖就在授課大殿的后面,沒走多久就到了。 視線之中,是一片紅艷艷的楓樹,風吹葉動,在眼底連接成一片火紅的云霞之海,絢爛灼眼。瀑布從高高的峭壁飛流而下,氣勢恢宏,不斷沖刷著底下的一塊高大石碑。藍衣的鑄劍弟子們席地而坐,閉著眼睛側耳傾聽。風聲、水聲……天地之聲。 萬山之巔,冷風瑟瑟,瀑布濺起的蒙蒙水汽迎面撲來,冷凝狠狠打了個寒顫,冷得只想縮起身子。她頓住腳步,放棄了走過去的打算。 “冷?”宴生低聲問道。 冷凝抱著手臂點了點頭,嘴唇泛烏,渾身都戰栗了起來。 她也不知為什么會這么怕冷,以往每每一到深秋和冬日,她肯定都會呆在火爐旁邊,更何況鍛造隨時與火為伴,倒從來沒有這么直接置身冰冷之中。她只知道自己怕冷,但從未這么厲害過……甚至心底隱隱帶起了一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