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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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條小徑往上看去,韓千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座老宅就屹立在半山腰,隱隱有燈光透出。。 在這寸土寸金的s市,這座老宅當時賣了一個很好的價格,解了思必得的燃眉之急,卻成為應許心中永遠的痛。 “千重,我是不是真的太死心眼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它了?!睉S十分悵然,“我太……失敗了?!?/br> 韓千重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語言是蒼白的,而他,確實無法像小說中寫的那樣一擲千金,為心愛的人買回這棟別墅。 “他們倆留在*山了……”應許喃喃地說,“就像以前一樣……我一個人……我一直覺得,我對于他們來說是……可能是多余的……” 韓千重悚然一驚,一下子捧住她的臉,一疊聲地說:“你胡說什么?我不是在這里嗎?而且,叔叔阿姨他們只是……只是不想拖你的后腿吧?” 應許定定地看著他,忽然笑了,擰了一下他的臉:“傻瓜,偶爾傷感一下,你怎么就當真了,等著,等著我再把老宅買回來!” 可是真要買回來談何容易。 先不說思必得現在剛剛重新站穩腳跟,沒有那么多資金,就算有了錢,能買得起這種別墅的富豪,都是不差錢的,要不是有意外,誰會把住得好好的房子重新再賣掉? 自從那天之后,應許只字不提老宅,也沒有露出半分想念父母的心思,只是偶爾打個電話過去問候。 兩個人親昵的時候挺多,可是除了親吻,應許卻不喜歡更進一步,這讓韓千重十分困惑。 情到濃處,他情不自禁地撫摸應許的肌膚,就能感受到她明顯的抗拒和僵硬,好像有著很深的心理障礙。 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應許在心底里還沒有真正地對他們的從前釋懷? 過年前,思必得的公務日漸減少,但應酬卻只增不減,各種協會的年會、慈善晚宴、公司的尾牙……一場接一場。 除了江家和解家的兩次尾牙,其他的韓千重都陪在身旁,他這人本來就嚴肅,一聲不吭地杵在應許聲旁,被別人調侃也面無表情,那些來敬酒的都被他盯得發憷,意思了兩杯就忙不迭地走了。 “人都被你嚇跑了?!睉S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是我男朋友還是我保鏢?” 韓千重盯了她一會兒,心中一動,湊到她耳邊說:“你想喝不如我們回家喝?!?/br> 應許朝著觥籌交錯的會場看了看,遲疑了片刻說:“時間還早……不過的確挺沒意思的……要不——”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迅速地挺直了后背,嘴角往上翹起了一個優雅的弧度,低聲說:“看來沒法回去喝了?!?/br> 韓千重迅速地回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老一少正朝著他們走來,老的那個沖著應許滿面堆笑,年輕的那個西裝革履,只是再得體的衣服也掩蓋不住他灰敗的神情。 韓千重長出了一口氣,要不是性格使然,他真想要仰天長笑:蔣方嘯,你也有今天。 ☆、第50章 應許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那天在床上被他撫摸的景象浮現在腦海,她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這讓她有了嚴重的心理障礙,以至于她現在連韓千重進一步的親熱都覺得難以忍受。 這樣對兩個人的關系很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住。 而現在,看著這個令人惡心的男人,她非但不能走,還得和他周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蔣家在s市那么多年了,歷經三代,雖然遭受重創,卻仍然不可小覷。 蔣方嘯的父親蔣東勝雖然這些年一直退休在幕后頤養天年,可他也不是什么好鳥,心狠手辣,當初爭家產時他大哥出了意外,他父親中風,最后蔣家的資產全部被他接管了過來。 這回要不是真的蔣方嘯捅出了這么一個天大的窟窿,他看到她這個后輩,估計也只是傲然點頭路過。 身旁的韓千重神情僵硬,滿面的憎惡,他是個嚴謹的學術工作者,從來不會端著虛偽的面具虛與委蛇。 不過,他不著痕跡地往應許的側前方站了半步,擋著她以免這個瘋狗忽然咬人。 應許的心里忍不住一暖,惡心的感覺頓時好了很多。 “真巧啊,小許你在這里啊?!笔Y東勝熱絡地沖著她打招呼。 應許神情自若地朝著那老人頷了頷首:“蔣總你好?!?/br> “這么生分干什么,我托大比應兄年長幾歲,叫我一聲伯伯就好了?!笔Y東勝哈哈笑著,很熱絡地沖著應許舉起了酒杯,“小許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應兄生了一個好女兒啊?!?/br> 應許笑著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蔣伯伯才是越來越年輕了,和令公子站在一起都像是兩兄弟?!?/br> 她不冷不熱地刺了蔣方嘯一句。 蔣東勝樂呵呵地又寒暄了兩句,終于切入正題:“小許啊,聽說我家方嘯有事做得欠妥當,得罪你了,今天我厚著臉皮做個和事佬,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有什么過節,今天說說清楚,揭過去了怎么樣?” 應許一臉的詫異:“蔣伯伯怎么這么說,應該是我得罪了蔣兄才對,我正琢磨著什么時候來向蔣兄陪個不是呢?!?/br> 蔣東勝的臉色尷尬,沖著蔣方嘯使了個眼色:“方嘯,你看看,我說小許不記仇吧,趕緊向小許陪個不是?!?/br> 蔣方嘯的目光陰測測地在韓千重和應許身上來回掃了幾眼,皮笑rou不笑地舉起杯來:“應許,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你氣也出了,再弄個兩敗俱傷倒是被別人看笑話,不如握手言和怎么樣?” 應許的胸口一陣氣血翻滾,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把別人弄著這樣的絕境,現在居然這樣輕描淡寫地說要握手言和,這人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要不是她熬盡心力力挽狂瀾,要不是有江寄白和解磊的鼎力支持,應家和思必得就要從s市消失了!而她,就算不死也淪落為他的玩物。 她把玩著手里的紅酒杯,臉上的神情淡然,目光幽深地迎向蔣方嘯:“你言重了,我真不敢當?!?/br> 蔣方嘯的眼神一緊,擠出一絲笑容:“我是誠心誠意地來賠不是,你看要不這樣,你選個日子,我在香格酒店擺一桌,請江寄白和解磊都過來,我正式向你們道歉?!?/br> “其實蔣伯伯說的沒錯,我這個人真不記仇,”應許微笑著說,“無所謂什么賠不是,這些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人心里舒坦了就好,不知道你肯不肯放我和千重過舒坦日子?!?/br> 蔣東勝狐疑地看了蔣方嘯一眼:“你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嗎?” 蔣方嘯一臉的無辜:“沒有啊,應許和這位韓先生天作之合,我當然樂見其成?!?/br> 蔣東勝高興地說:“好,這就好了,小許你是個大將之才,好肚量,巾幗不讓須眉,方嘯你學著點,這s市就這么點大的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大家和氣生財?!?/br> 蔣方嘯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蔣東勝和應許又說了兩句場面話,告辭走了。 應許看著他們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挽住了韓千重的手臂。 韓千重的手臂緊繃,顯得氣得不輕,沉著臉一聲不吭。 “生氣了?”應許把臉靠在他的肩上,小聲地問,“是不是覺得我們特別虛偽?” 韓千重僵硬地點了點頭。 應許側過身來,看看四周沒人注意,便去揉他的臉:“別生氣了,為這種人不值得?!?/br> 韓千重躲了兩下沒躲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威脅說:“你再惹我,我就不客氣了?!?/br> 應許靠進他的懷里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商場上就是這樣,就算你再討厭他,也得端著笑捧上幾句,對蔣東勝這樣的人,得放低姿態,讓他覺得你是給他面子的?!?/br> “你原諒他了?”韓千重恨恨地從齒縫里吐出幾個字來。 “怎么可能……”應許啞然失笑,“你別看蔣方嘯今天做低伏小了,指不定心里多恨我呢?!?/br> 韓千重長吁了一口氣,神情卻還是有點郁郁不樂。 “怎么了?看著煩以后就別陪我來了,這里不適合你?!睉S小聲說,“我來到個場就可以走,花不了多少時間?!?/br> “應許,”韓千重定定地看著她,“我只是難過我沒法幫你,應該是我在你身前為你遮風擋雨,現在卻需要你這樣和別人虛與委蛇?!?/br> 應許怔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最鄙夷的就是虛偽,最不屑的就是潛規則,而現在,卻在為了她開始思考另一種可能。 但是,她完全不希望他染上商界的銅臭,她希望他永遠是那個初相識時的韓千重,永遠保持他的耿直,保持他創作上的靈感,在他的工作中找到他的快樂。 應許推說身體不適,和晚宴的主辦人敬酒道謝后告辭,兩個人一路往外走去,大廳外是花園,曲徑通幽,一旁還有個小噴泉,在月色下泛著銀光。 小徑旁一排矮冬青修建得十分整齊,里面是一排黃楊樹,高低錯落,更顯幽謐。 “走這么急干什么?”一個聲音怪腔怪調地在后面響起。 應許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只見蔣方嘯靠在一個樹旁,昏黃的燈光把樹葉的陰影斑駁地打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略顯猙獰。 她的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只要看到這張臉,她就難以避免會想起那一天。 她強迫自己迎視著那道帶著侵略性的露骨的目光,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異常。 “當然是因為有要做的事情?!彼淖旖锹冻鲆荒ㄗI諷的笑容,靠在韓千重的肩頭,語聲低柔。 蔣方嘯的臉色變了,眼神帶著幾近嫉恨的扭曲。 韓千重握緊了應許的手,警惕地看著他。 “想不到,你居然還是選擇了這么一個吃軟飯的男人?!笔Y方嘯語帶不屑,傲然地說。 手上被捏得一緊,應許的心咯噔了一下。 韓千重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 她看到過很多例子,感情的破裂并不是因為不夠愛,而是因為其他莫名的原因。 而她和韓千重,看起來女強男弱,正是概率最大的破裂原因之一。 “我很遺憾你見識的淺薄,”韓千重的聲音冷冷地響起,“精神上的軟飯,比財富上的軟飯,更讓人鄙夷,你蔣方嘯,正是那種精神極度匱乏的男人?!?/br> 應許怔了一下,一股熱流涌遍全身。 她幾近崇拜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這個男人,經歷了歲月的洗禮,更加成熟,更顯出了他特有男性魅力。 “簡直是胡說八道!”蔣方嘯哈哈大笑了起來,“精神是什么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精神能當飯吃?應許,你和我在一起,那才叫天作之合,可以橫掃s市……不,橫掃全國的商界,他只會拖你的后腿,你跟了他,總有一天會后悔的!” 這人的臆想癥直接到了最高級了。 應許憐憫地看著他:“你慢慢幻想吧,我們先走一步了?!?/br> 她剛想抬腿,蔣方嘯又上前一步擋在他們面前,急切地說:“應許,我是真的愛你,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好,你說出來我改不行嗎?你是不是嫌我太風流了?我發誓,我以后就你一個女人還不行嗎?要么是我太囂張了?我聽你的話以后收斂……” “蔣方嘯,”應許輕吐出一口濁氣,“如果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你所謂的愛我,那么,你的愛讓我惡心,你死心吧,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你?!?/br> 除了蔣方嘯的這段小插曲,過年前的這段日子平淡而溫馨。 思必得廣場進入春節前后的一個淡季,品牌調整有序進行,年后便會有新商家新面孔入駐。 幾個臨近預售的新建廣場重新啟動,策劃、廣告方案已經最后定稿,就等年后預售證批下來便可銷售,預計可以為思必得盤活資金流。 等到思必得的運營穩定之后,應許最想做的,就是能把韓千重設計的g市思必得廣場從圖紙搬到現實。 這是韓千重的心血,她希望,能在她的手中,用這份設計把韓千重送上事業的巔峰。 和父母吃了一頓年三十的午飯,應許和韓千重直飛h市。 h市的冬天特別陰冷,每年這個時候,韓培云從他那個農村的小宅院里搬回了市區的老房子,老房子很小,六七十平方,是很早以前單位分的,唯一的好處就是冬天會通暖氣。 得知他們要回來,韓培云開心得不得了,一整個下午都在小區門口翹首以盼,期間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