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大梁講究法制,卻也要依靠族規。 對于每一個家族來說,子孫晚輩,勢必要孝順長輩,要順從,聽話,不可反抗。 程維哲在幾次問完沒有得到答案之后,就知道想要遷出來,靠他一張嘴,是辦不到的。 但他又絕對不想一輩子被壓在程家這個牢籠之中,所以,當時他就下定了決心。既要離開,那必須要舍棄一些東西。 可楊中元并不像讓他舍棄那些東西,那是林少峰留給他的,他不想讓程維哲失去一絲一毫。 想到這里,楊中元也堅定信念,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程維哲回到程家的時候,剛過了午后,這個點鐘,他那個父親一向都是在午睡的,所以找他的,必定不會是程赫。 程維哲跟著小廝一路往主屋走去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切。 等到他看到白笑竹一身白衣坐在主屋花園中時,卻仿佛一點都不驚訝,只問:“叔父,找我何事?” ☆、064連環 白笑竹淡淡掃他一眼,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維哲,來了啊,坐?!?/br> 程維哲藏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面上卻帶著笑,走過去坐穩之后,才說:“許久未見,近來二叔和叔父身體可好?” “好,我們都很好,”白笑竹嘴角露出淺淺笑意,他認真盯著程維哲看了一會兒,又說,“維哲,為何最近都不歸家了?” 我回不回家,想必程家的小廝早就打聽清楚說給你聽了吧,這有什么好問的? 程維哲心里嘀咕,卻認真回答:“鋪子里事忙,又有朋友最近病逝,所以也沒得空閑回來。勞煩叔父擔心了?!?/br> 白笑竹點點頭,想了想,道:“維哲,叔父上次說與你聽的事情,你考慮如何?” 話說到這里,程維哲便知道白笑竹叫他回來是何意了,但他卻佯裝不太明白,疑惑問:“何事?” 其實這個家里,除了程赫,人人都是聰明人。 白笑竹知道他心里有數,卻明白人裝糊涂,也沒有戳破,仍舊耐心道:“是我本家侄兒的事情,佑夙真的是好孩子,學識好,人品佳,跟你真是良配。維哲,你打算如何?” 學時好聽傳說是真的,人品佳……也只是表現出來的那些罷了。這樣的人,程維哲自認“配不上”,也壓根不想招惹。 “叔父,我上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對與四少幾乎沒什么印象,我也并不認為我們很合適。今日既然叔父舊事重提,那我也再鄭重講一句,我不同意這門親事,還望叔父體諒則個。也好早日給四少定下姻緣?!?/br> 程維哲站起身,鄭重沖白笑竹行了一個禮,然后直起身,居高臨下低著頭看白笑竹。 白笑竹沒有抬頭看他,也沒有馬上給出答案,他只是摸索著茶杯的鎏金沿口,沉默不語。 場面一時間凝重起來,程維哲沒有走,白笑竹也沒講話。 程家這么多人,程維哲最看不明白的其實是程耀,其次才是白笑竹??沙桃m然跟他半分不親,卻從未做過害他之事,他的心機與城府,對付的都是生意場上的敵人。 而白笑竹,卻不是這樣了。 所以這一刻,程維哲雖說不至于非常緊張,但卻也放松不了。白笑竹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還挺像那么回事的,程維哲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生氣。 平心而論,如果他是白笑竹,他肯定不會愿意自己的親侄兒同已經被他奪去身邊一切的人在一起的。 程維哲低頭看著他,白笑竹卻在端詳那杯茶。 好半天,白笑竹才嘆了口氣:“說起來,你會不喜歡佑夙,我也有責任的?!?/br> 程維哲挑眉,沒說話。 “這些年你爹去了,我也只顧著照顧年幼的安兒,沒有多關心你,你心里對我有意見,我也無話可說?!?/br> 瞧瞧,他一個弱冠的青年人,難道跟總角孩童計較不成?這話看起來是在自責,實際上卻把自己摘了出去,錯的反倒成了程維哲。 “叔父快別這么說,我已經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業。程家這么大,叔父又要cao心家里又要cao心生意,維哲還擔憂您累壞了。我這里,我自己能顧得好,不用叔父多多cao心?!?/br> 白笑竹這才抬頭笑笑,指了指椅子:“坐下說吧,站著像什么樣子?!?/br> 程維哲坐下,不等白笑竹講話,又說:“叔父,我聽傳聞,四少是個很有抱負的青年。而我也就想守著我的茶鋪子度日,他想要的,我給不了。我想要的,他不屑于顧。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對于我的心意,我十分感激,覺得無以為報,還望叔父替我感謝一句,祝他早日另覓良緣?!?/br> 他這話說的,簡直把自己落進塵埃里,不僅回絕了白佑夙的提親,甚至還給白笑竹做作下保證。他就守著茶鋪子過了,程家一切,他都無心沾染。 白笑竹瞇起眼睛,扭頭看向他。 程維哲一臉坦然,他說的是實話,根本就不慌張。 白笑竹看了他好半天,突然笑出聲來:“呵呵,維哲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這么倔。行了,佑夙的事情,我會替你好好回絕。維哲,你要記住,你是程家大公子,切不要再貶低自己了?!?/br> 程維哲接的順嘴:“知道了叔父,勞您費心,侄兒感激不盡?!?/br> 白笑竹點點頭:“如果不忙了,多回來住,你父親一個人也挺寂寞?!?/br> 寂寞……?說程赫嗎?不,他這位父親大人看不見自己,根本不會想念,但是一天看不見自己的坤弟,那就……恐怕才會寂寞吧! “勞叔父記掛,那侄兒這就告退了?!背叹S哲說著,又站起來向他行了個禮。 白笑竹擺擺手:“去吧去吧,你們都大了,都不愿意跟我們這些老人家聊天了?!?/br> 程維哲嘴里說著“哪里的話”,腳下卻絲毫不停,片刻間就離開了主屋。 他走之后,白笑竹扭頭看了一眼池子里自由自在的錦鯉,淡淡道:“還不出來?” 他話音落下,只見另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從假山后面閃身出來,臉上滿滿都是憤怒。 “小叔叔,他為何這個樣子?這樣三番五次拒絕,簡直是看不起我們白家?!卑子淤碓谕馊嗣媲耙粦T彬彬有禮,可白笑竹卻不是外人,是他親叔叔,他說話自然不用那么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