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茲——” 裂帛聲起,烏沙狼狽后退,雙臂外側,一條縱貫的劍傷穿過,鮮血如溪流般緩緩流下。 烏沙的雙臂開始發抖。 “有毒?”他怒極攻心,直視著眼前人,口唇青紫,“你沒死?” “被自己的幻術所傷有何感想?”一刻鐘以前,烏沙的話音猶在,一語成讖。 面前的少年覆著漆黑的面具,面具額頭上,一彎慘白的月亮凄凄閃著光。 不是完好無損的來福又是哪個? “你……!”烏沙憤怒的一回頭,那“死去”的“來?!被闪艘唤厝松戆愀叽蟮娜獗?,靜靜的躺在烏沙手底下。 冰涼徹骨。 烏沙的眼圈烏青,毒氣蔓延,很快就要逼近印堂了。 “什么時候?” “風起的時候?!?/br> 烏沙恍然大悟,“你竟然學會了傀儡幻形?澄連這老匹夫應該不曉得的,你……” “閉嘴,大長老的名字你不配提!”來福的聲調漸高,怒氣隱現,一柄軟劍“唰——”地甩出,直逼烏沙而去。 金臺之上,眾人皆被轉瞬萬變的局勢所驚呆,安齊一張臉上涕淚縱橫,愣在當場,又一次,被來福騙了。 這次,安齊卻顧不上怨懟于他,只是更加緊張的看著祭臺之上。 烏沙的臉上黑氣蔓延,眨眼間就沒過了印堂,哪怕如安齊一般不通巫術,也能看得出,他生機已斷。 他的臉扭曲著,越發猙獰,一聲狂吼,一口黑血如柱一般噴射而出,落到了來福的腳下。來福俯視著他,如同看一條將死的毒蛇,滿目鄙夷。 烏沙冷笑著,擦了一把嘴角,“今日我就是死,也要讓你給我陪葬!”他站起身來,飛快的往后退去,雙手一個結印,“開!” “砰——”的一聲,他身周又罩上了那層風罩,只不過此刻的風罩已如墨般漆黑。 “嘖——沒用的,這毒,你解不了的,不要掙扎了”,來福說著,將雙臂大大張開,祭臺之上的冰棱碎屑,如同被一直無形的手捧了起來,隨著來福雙臂的上揚而慢慢飄了起來。 “啪——”來福雙掌一擊,那些冰棱和冰屑如同生了眼目一般,“咻~咻~”,帶著一聲聲裂空之響向那黑色風罩猛地扎了過去,卻如同被膠泥粘住了一般,盡數扎在風罩表皮再也無法深入。 卻見來福不慌不忙,伸直的臂端,一雙手拈做蓮花指狀,口中念念有詞,須臾,猛喝一聲: “化——!” 卻見那密密麻麻粘在風罩上的冰棱冰屑慢慢化為水光,緊接著,水光之上,密密麻麻的生出了許許多多的花骨朵,帶著花蔓轉眼間爬滿了風罩表面,花蔓底下盡是密密麻麻的尖刺,如根一般狠狠往下扎去,風罩里的風刃開始漏出,一點一點的切割著將要深入的藤蔓。 卻見那花蔓如同有生命一般,剛被砍斷一截,斷口處就分出兩支,那風刃細細密密越割越快,那花蔓也如競賽一般越生越多。 樹欲靜而風不止。 “追花祭司的萬花鎖?不,她的鎖遠不及這個來得精細,怕是追花大長老來都未必能做到這個,這少年跟我仿佛年紀,功力竟如此深不可測?”初雪在一旁贊嘆。 今日這場惡戰初時,她只道,這少年不知道通過何等途徑偷習了他們隱雪的秘術,心法之類的必是粗通不解,哪知后來她發現,這少年御風之術竟不在這原藏風大長老之下?到現在一手萬花鎖使出來,初雪折服了,這少年是得遇高人了吧?竟然能同時習得風花雪月四家秘傳之術,而且以他不到弱冠的年齡竟然能有這番遠超他們這幫同齡人的內力修為,實屬難得,初雪暗暗嘆服,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有些失了節奏,亂了節拍。 那頭,以守為攻的烏沙仍在以內力苦苦支撐風罩,而來福也步步緊逼,絲毫不讓。 勢呈膠著。 但綠色的藤蔓還是占據了上風,只見綠色蜿蜒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漸漸蓋過了那風刃的切割,遠遠看去,烏沙已被一座綠色的牢籠困住。 “姹紫嫣紅,萬花齊開”,來福一聲高喝,雙掌再次狠狠一合,“放!” 只見那綠色藤蔓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如同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同時張開羞澀的外衣,萬花盛放,嬌蕊吐艷,煞是好看。 與此同時,那風罩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炸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綠色外衣,火星四濺。 那花骨朵的根須底下像是拉著無數火氣,直待這風刃摩擦引燃,方才爆炸開來,一時間,天空里萬花盛放飛舞,夾著火星四濺,嬌花轉瞬被吞沒,在天空中炸開一朵朵小小的火花,如同那祭禮的煙花閃爍,將那烏沉沉的天空撕開了一道道閃亮的裂口。 花火絢爛! 安齊仰起頭,看著天空中那一朵朵仍在盛放燃燒的花火,腦海里閃出了安府那熱鬧又溫暖的大年夜,那時候,來福與她也是這般,數著天上的煙花,看著他們隕滅,最后,只留下滿身的煙火氣。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安齊的眼淚怔怔的滴落了下來。 祭臺之上,來福一把水銀,直指眼前伏在地上的一個焦黑人形。 一場爆炸,他的渾身已盡被炸傷,加上毒氣也已蔓延全身,已經完全成了一個黑人,再分不出是炸傷還是毒發。 “這……什……你……怎……”人形仍然頑強的在掙扎。 “花火,送你上路實是可惜了?!?/br> 來福冷冷的說著,空著的右手掌中突然生出了一絲絲黑色的旋風,祭臺之上,溫度突然低了下來。 那吵破人頭顱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安齊痛苦的捂起了耳朵,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往生咒。 果然,從祭臺之上“呼——”地一下憑空刮起了一陣黑色旋風,圍著來福打轉著,接著那如黑色絲帶般的怨靈呼嘯著撲向了眼前趴伏著黑色人形,轉眼將他淹沒。 一聲聲慘嚎夾雜著皮撕骨裂般的聲響遠遠傳來,仿佛屠戶屠殺待宰的牛羊,金臺之上,還清醒著的人們皆牙關顫顫、兩股戰戰,幾欲昏死過去。 慘嚎漸漸低落下去,那層黑色的薄霧漸漸淡去,來福跪在地上,默默對著那散去的黑霧磕了三個響頭。 然后他起身,回首看著跌坐在金臺之上的安齊。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