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佛堂的門大開,一身縞素的少女冷冷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來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緊緊圍困了她,瘦小的少女高昂著頭,滿臉倔強。那群人猥瑣的獰笑著,突然一起撲了上來,如同餓狼見了落單的羊一般,一陣“嗤啦——”,衣服撕裂的聲音傳來。 “住手!”來福一聲怒吼,軟劍“唰——”地穿過那高大的胖子,胖子應聲倒地,已被砍作兩截,少女卻依然被圍困在人群之中。 來福雙眼血絲瞬間漫布,舉起軟劍,一陣砍瓜切菜,朝少女奔去,數十只斷臂殘腿漫天飛舞,帶著血rou雨般灑落,他收劍,一地殘肢,血污蔓延,來福此刻宛如修羅,浴血站立在一片殘尸中,眼前已一片血紅,他伸出左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朝那破布一般躺著的少女走去。 少女靜靜仰躺在雪地里,衣衫不整,渾身青紫,臉上寫滿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離開?為什么你離開了就不再回來?你明明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你明明答應過爹,永遠照顧我,為什么你要食言?”她的臉上血淚縱橫,一滴一滴,滴落在潔白的雪面上,如嫣紅梅花綻放,妖冶非常。 “對不起,對不起,我……” 少女在他面前顫顫巍巍的朝他伸出了手,“救救我……” 來福如同被蠱惑一般,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緩緩的,握住了少女的纖長手指。 抓住了。 陣中,黑色面具人從面具底下發出一聲冷哼:“不過如此”,也不知嘲笑這么容易陷入魔障的來福,還是這玩弄人心的施術者? 黑布套中的人倒是完全不在意,依然“桀桀”笑著,像極了那夜鸮的悲啼,“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言語間盡是得意,“沒想到,那丫頭還挺有用?!?/br> “你探了她的記憶?這番改動確實夠下流的”,面具人冷冷評價,語氣極為不屑。 “下流又如何?能達到目的便可??辞宄?,就是用了這種下流手段,才會這么容易抓到了他,你若瞧不上,不妨正大光明與他一戰,何苦與我在此同放暗箭?”黑布套子里的人反唇相譏。 “哼”,面具人一聲冷哼,不置可否,“你以為他這么容易就入局?小心大意失荊州?!?/br> “怎么?難道是因為你一再失手被上峰責罰,所以就以為,我會與你一樣?” “哼,我好心提醒,聽不聽在你,還有,那邊那個你又待如何?” “那個啊,就算我不出手,他也會被他自己的心魔吞噬?!?/br> 王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座大大的花園,假山亭臺,流水潺潺。 這是,淵王府? 已經有八九年未曾回去過了吧?王爺感嘆著,慢慢順著花園小徑繞到假山后面。 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 “父王,您回來了”,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從假山上爬了下來,一蹦一跳的朝王爺飛撲過去。 “媛兒?”王爺瞪大了眼睛,“你不是……?” “父王你真討厭,這么多年都不回來,媛兒再也不理你了”,嬌小的女孩嘴巴高高撅起,基本能拴上一頭驢,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小鹿般的大眼睛忽閃著,小扇子般的睫毛上下撲棱著,仿佛兩只飛舞的蝴蝶。 是一個明媚又靈動的元氣女孩。 “父王,你不會再走了吧?”女孩伸出雙手搖著王爺的衣袖,仰起的小臉兒上滿是無辜的可憐。 王爺蹲下,將高度剛剛到及他腰身處的小女孩擁入懷中,女孩兒的身體冰冷冷的,就像她走的那日。 王爺嘆著氣,“我不走了,就在家陪著媛兒可好?” “喔喔喔喔,太好了,謝謝父王,我最愛你了”,女孩開心的拍著掌,一邊說著,一邊“啪唧”一口在王爺腮邊印下一個香吻,冰涼徹骨。 “父王,我們去玩兒秋千好嗎?媛兒現在已經能自己飛得很高很高了”,少女興高采烈的拖著王爺往前走去,一雙小手不出意外,也是冰一般涼。 “媛兒啊,等你長大了,為父定替你選一個最好的駙馬,可好?”王爺低語中眼波流轉,眼底盡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不要,我要永遠留在父王身邊,誰也不嫁,父王也在這里永遠陪著我,永遠不要離開,好不好?” “傻丫頭,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的,為父不能陪你一世啊”,王爺憐愛的撫摸著女孩兒的小腦袋,毛絨絨的觸感,仿佛嬌弱的小獸。 “何況”,王爺再次蹲下,直視著女孩兒的小鹿大眼,聲音越發溫柔,“媛兒,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br> “什……”黑布套中人大為吃驚。 還未等他吃驚完,一口鮮血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布套中噴灑而出,喑啞的聲音恨恨的響起,“怎么回事兒?” “怎么回事兒?當然是你輸了,他們并未入迷”,面具人涼涼的在一旁幸災樂禍。 “不可能,萬鬼迷蹤的陣法至今從未失手過……” “這話你還是留著自己與上峰解釋去吧”,面具人繼續涼涼道,風水輪流轉,轉速有點快。 “你——”黑布套中人惱羞成怒的聲音傳出。 “你若有余力對付我,還是留點體力等著他們把你大卸八塊兒吧?鬼宗主!” 一炷香前,來福握住了“安齊”纖長冰冷的手指,將她拉起來,緊緊擁在懷里,口里不停喃喃自語著“對不起,害你受苦了,對不起,對不起……” “安齊”冰冷的身體蜷縮在他懷里,一雙細長的手臂蛇一般從來福腋下繞過,反手抱著他的背,低低的耳語響起,“答應我,永遠跟我一起留在這里,我就原諒你?!?/br> “好”,來福痛快的答道,手卻毫無動作。 “安齊”呆了許久,終于有些愣愣的從來福懷里爬起來,像是不認識般的看著他,“你……”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你想這么說,是嗎?齊兒”,他的“齊兒”二字咬的極重,少女莫名有些害怕,身子不自覺往后挪去,卻被來福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當然不會嫌棄,不管'齊兒'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嫌棄,只要,你是齊兒就行,你告訴我,你是嗎?” 來福臉上掛著如春風般溫柔和煦的笑意,眼神卻如萬年玄冰般寒冷,“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