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
洛商拽回了鳴蛇,免得他吃光“紅燈籠”。幾人跟隨昆莫進了廢鎮。 說是廢城但屋舍完整地保存下來,還邪門的每處窗戶都透著紅光。 昆莫走在風銀和洛商中間道:“房子里面沒有人,都是長明晶石。那天我們進來也是這樣,一個人都沒有,就找了個地方歇腳,師父說出去找水,然后就一直沒回來?!?/br> “太安靜了?!奔撅L感官超常,可此時整個鎮子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幾乎是死寂。 堂子楓警覺的點頭:“這里很奇怪?!?/br> 風銀聲音低低道:“天黑了?!?/br> 季風敲著扇子點頭道:“進來時是正午,除非這個地方邪門到時間比外面世界要快,否則絕不可能已經過了這么久?!?/br> 聞言昆莫驚恐,聲音顫顫道:“是不是那個妖怪搞的鬼?那師父他,,,” 季風問:“你在這兒多久了?” 昆莫想了想說:“兩天?!?/br> 季風聳了聳肩:“那你師父可能已經遇害了?!?/br> 話落昆莫揪著小臉眼看要哭出來。 洛商瞪了季風一眼安慰道:“別擔心,如果那妖怪要傷人,那你不會安全的待了兩天?!痹韭迳淌窍氚参?,結果說出來莫名的悚人。 昆莫負氣飛快走開,季風笑了笑,跟著昆莫往前走。 幾人跟著昆莫進了一間寬闊的院子,跨過院子是正廳,屋子挺大,一眼望過去就是一尊小佛像,面前放著一盞插著一根香的鼎,徐徐冒著青煙,屋里四處落灰,房檐門上結滿蜘蛛網,唯有中間方寸大小的地被收拾了一下,堆了一堆燒過的柴火。 昆莫指了指房間的火堆道:“我們當時就在這歇腳,一晚上什么也沒發生,第二天師父出去了就沒再回來。我出去找,可這里什么都沒有,我順著長明燈走了出去,就看到了你們?!?/br> 季風問:“你師父可有說去哪里找水?” 昆莫點頭:“有,我們來之前在城里大致看了,往北邊走有口井?!?/br> “你去看過沒有?” “嗯,我第一個就去的那里,可是,,,”昆莫揪著自己的衣角。 季風:“可是什么?” 昆莫眼帶懼色:“我一靠近,就聽到一陣笑聲,一直笑,越往前越聲音越大。我,我不敢走。你說那會不會是鬼???” 話落洛商后背一僵。 季風輕笑,拍了拍洛商的肩道:“不用怕,有頂天立地小洛洛在,什么妖魔鬼怪膽敢造次,你帶我們去看看?!?/br> “我,我怕?!崩ツつ笾?,不愿意去。 洛商才低不可聞地舒了口氣,又聽堂子楓說:“你們去吧,我在這里陪他?!?/br> 洛商:“,,,” “也行,小心?!奔撅L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堂子楓,便拉著不情不愿的洛商同風銀一起出了門。 屋子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堂子楓起身,走到供奉佛像的案前,湊近冒著青煙的香,聞了聞,道:“鎖魂香?奇怪,一座死城為什么會燃著鎖魂香?總不能是過路客隨手點上吧,昆莫?”堂子楓的眼睛落在那張淚水欲下的臉上。 昆莫小臉上的委屈神色霎時收起,吃吃的笑起來:“被發現了啊,你倒是跟之前那些傻子是不一樣,不過也晚了?!?/br> 堂子楓聽到昆莫的話越來越遠,神識越發亂,腿一個不穩半跪在地,半撫在香案上,手抵著額頭。 模糊的聽到昆莫繼續說:“你留下正好,我還怕他們三個不好對付,好好睡會吧,很快會再見到他們的?!?/br> 聽罷堂子楓便倒在了案前。 季風三人往北走,房屋越來越少,視線也越來越暗,耳邊依稀傳來一陣輕細的鈴音。 “什么嘛,不過是風聲混了鈴聲,哪有什么鬼?!甭迳坦首麈偠ǖ仄财沧?。 周圍安放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最小的也有一人高,皆長滿了大小不一的孔,風穿過也刮出不同的聲音,嗚嗚嘶嘶的如同鬼哭狼嚎。 季風觀察這些石頭,大概確定這就是這坐鎮上陣法的陣眼所在了,這些霧也是因陣法所起,為的就是要困住來的人。 他往前走,發現了一塊和那些穿孔石不一樣的石頭,上面蒼遒有力的刻著“莊生臺”三個大字。 “你們看這塊碑?!奔撅L回頭,身后一個人都沒有。 怎么回事? 季風握著骨扇的手一緊,感到一股涼意竄上后背。 “小和尚?洛商?”季風四下環顧,回應他的只有陰風穿過石洞的凄厲呻.吟。 季風心里暗道,悔不該沒問清楚這里面困的到底是什么人。 人已經走散,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季風越過石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過頭去,不知在此地屹立多久的石碑明確的將身前身后劃開界限,平整的石碑背面如一個冷漠的背影,提醒著你,只管往前走,將過往種種遺留在身后。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霧越來越濃,走幾步便將石碑淹沒在了身后,他拿出九骨欽墨揮手猛扇了兩下,奇怪的是霧氣沒有退散,反而視線更加模糊了。季風低了低頭發現連幾步之內的地面也看不清了,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陣慌亂。 季風試探地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卻只看到晃動的黑影:“我怎么看不見了?” 眼前并非一陣漆黑,他可以看見事物的影像,但周遭空曠一片根本無從判斷,季風筆直地向前走了幾步,隱約覺得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難道那座石碑背后連接了傳送陣法?” 隨即季風立馬否定:“不,不是?!币驈U鎮的陣法原因,他的無限識海不能啟用,若真是陣法將他傳送走了,沒道理無限識海還是什么都探查不到,所以他仍然在廢鎮莊生臺中。 更加奇怪的是,雖然眼睛視物模糊,但他的整個身體卻有一種十年不曾有過的通暢感,像是斷絕他修道之路的問題沒了,他的靈脈都被疏通了。 季風抬了抬手,嘗試著運轉丹田,結果是輕而易舉地,一股溫潤的靈流流遍全身,久違的感覺。 “我的靈脈恢復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季風耳朵一動,周遭的聲音多了起來,腳下踩動石頭的聲音,竹林的沙沙聲響,以及盛滿山谷逸出的山風。 他在一座山頭上。 識海本就受限,如今連眼睛都看不到,季風茫然的人往前踏了幾步,忽然前方傳來動靜,是柴門被推開的聲音,有人從房子里走了出來。 “你怎么出來了?”一個少年清冷的聲音從幾步外傳來,如同此時吹來的清爽山風。 “風銀?”季風尾音上揚,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霜降了,外面冷,進去吧?!憋L銀說著,走過來自然而然的握起季風的手往牽引著他往木屋方向去。 手指觸碰的瞬間季風幾乎是反射性的一顫,心道,他真的是風銀嗎? “你身上有血腥味?!奔撅L凜然道:“你是誰?” 他一直知道風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山冷松味,但是面前這個人身上還多了血腥味和不可忽視的戾氣。 前面的人一頓,接著繼續拉著他推開柴門往院子里走。 風銀小心的拉著他繞開障礙物來到一間暖烘烘的房間,道:“你忘了嗎?三日前,危燕三星人字門,已經被我毀了。我說過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只踏平一門,已經是手下留情?!闭f話的人聲音低緩而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栗。 季風聽著面前的黑影用屬于風銀的聲音說著這般怒寒的話心頭一顫,忽然劇烈的疼痛在腦袋上炸開,好像所有的痛覺感官都游上了頭,慢慢地刺穿他的眼睛。 他的視線仍舊是模糊一片,屋子里雪松味,血腥味和草藥味混雜刺激的他的嗅覺,腦海里許多陌生的畫面一幕幕強制的涌現。一道比一道更具壓迫感的氣息接踵而來,無數猩紅暗黑的畫面閃過。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季風抱手緊緊捂著腦袋,雙眼緊閉,劍眉擰成一團,身體無力的滑倒在地面,口中不住的發出呻.吟。 “啊,,,”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惘極境,,,惘極境,,,”季風發了瘋般用頭撞擊身邊的事物。 風銀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抓住季風的肩膀,用胸膛抵著季風的頭,被季風猛地撞了十幾下也沒躲開,只是把他按得更緊。 風銀原本陰鷙的眉宇蹙了起來,不住的輕聲道:“這里不是惘極境,我們已經回來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相信我,相信我,,,” 懷里的人漸漸冷靜下來,悶悶的發出聲音:“好疼,頭好疼?!?/br> 風銀輕輕地放開他,轉身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拿起一碗藥,盛了一勺遞到季風嘴邊道:“先把藥喝了?!?/br> 季風恍若未聞,捂著頭咬緊牙關,眼睛仍舊緊閉著,小幅度高頻的搖頭,像是在顫抖。 風銀毫不猶豫的給自己灌了一口便將藥碗放在旁邊,一手拉過季風的手臂,一手抬起季風的下巴,堵住季風的唇將藥一點點渡過去。 季風失神地愣在原地,嘴唇微微張開任由風銀一口一口將藥盡數喂進他嘴里。 緩了一陣季風腦袋里的炸裂感減輕了不少,他緩緩睜開眼,仍舊是模糊一片,但能看見眼前半跪著一個身影,是風銀。 季風眼睛虛晃了幾下,感覺周遭的氣息在變淡,心底的慌張感再次爬出來,喃喃念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何會看到惘極境?我已經瞎了嗎?” 風銀看見他掙扎痛苦的模樣咬著牙沉聲道:“還是太輕了,我要讓他們付出百倍的代價來償你的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