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窗
風銀手指磨砂著杯沿。 “之前抓捕鳴蛇經過西境邊陲的一個村莊,才發現它的蹤跡,但至今仍未找到,鳴蛇并不難對付,但妖相,已經一個月了,若放任下去,,,” 風銀神色淡然,語調從容道:“妖相的事我來處理,我明日動身去風陵渡,你繼續查那件事?!?/br> 聞人羽頷首:“是,少君?!?/br> 話落風銀眉眼一垂,動了動唇,聲音清冷緩和道:“喚我名便可?!?/br> 聞人羽抬眼看著眼前的少年,十二載光陰即逝,物是人非,被冰封雪埋的欲念與罪孽,豎起的高高大山,一重山一重川,擋在他們這些舊人面前。 屋子里靜了靜,又響起聞人羽的聲音:“飛花賓主一事,,,怪我沒安排好?!?/br> 飛花賓主是由飛花會負責人在場上挑選不俗之流,她這次全權交給青川和洛商辦,并未提前告知清楚,才導致這次青川選中了風銀。 風銀也是意料之外被選中,但他也不擔心引起注意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道:“無事,來歷不明更易引起懷疑?!?/br> “若木之花可有消息?”風銀問 聞人羽正欲開口,忽然聽到窗外有細微的動靜,聽起來不像是修為高深之流,十分刻意且努力的在放輕動作。 聞人羽警覺,風銀抬手示意,“你先去吧?!?/br> 待聞人羽退出,風銀走過去,直接打開窗,恰好就看到某人還沒扒上窗臺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中,四目相對。 如他所料,正是季風,他自己也沒想到與季風僅僅見過兩次為何心里如此篤定 季風愣在原地,見風銀看著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一瞬間腦子里蹦出無數個理由。 出來曬曬月亮?爬爬窗戶鍛煉身體?檢查一下隔壁客人的窗戶是不是關嚴實了? 突然靈光一閃抬起手指間放在唇上,煞有介事的發出一聲“噓!” “,,,”風銀面色平靜的看著他。 季風:“我剛才聽見你這兒有可疑的聲音?!?/br> “什么聲音?”聞人羽在談話前設下了隔音結界,他并不擔心季風聽到什么。 “大概是,腳步聲吧!” “,,,” 風銀轉身回去,見窗戶沒關,季風立馬厚著臉皮跟進去。 “誒,怎么走了,不是你這里真藏了人吧,我聽力是極好的,你看,一聽到異動就過來看你了,怎么樣,如果有我這樣的朋友,是不是很好?”季風追上去。 風銀聲音淡淡道:“找我何事?” “鬼節那晚你幫了我,我還沒好好謝你你就走了,今天又讓我碰到,看來咱倆緣分還真是不淺,你信不信,你若再拒絕我,我們日后一定還會再見?!?/br> “那你要怎么謝?”風銀看向他,也不推拒。 季風抽出骨扇,輕敲掌心,道:“這個嘛,我還沒想好,來日方長,不著急?!?/br> 見他不說話,季風又道:“說真的,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聞言,風銀神色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警覺。 季風道:“我也想不起來,上次見你時就覺得熟悉?!?/br> 不是面熟,季風并不記得這張臉,只是覺得哪里熟悉。 風銀面無波瀾道:“世上人千千萬,大概是見得太多,記憶混淆了?!?/br> 季風看著面前的少年,雖比自己矮一點,但已經在同齡人中十分出挑了,服飾與臨夏人大不相同,素白若雪的衣衫與他清絕的氣質出塵的外表相配,更有一種遠山雪松孤傲冷冽之感。 “其他人還有可能,但若是像你這般驚絕出塵之人,我是絕不可能弄錯的?!?/br> 風銀一時語塞,眨了眨眼睛,不再看他。 這幅樣子分明就是難以接近的冷漠疏離之氣,偏落在季風眼里,就成了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乖順悔過的模樣,季風想到了寺廟里參禪的小和尚,也是這樣微微低頭,規規矩矩的坐著。 不由得說:“小師父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他沒想到風銀真的會回答,依舊聲音清冷道:“雪蒼山?!?/br> 季風嗤的一聲笑出來,“還真是個小和尚啊?!?/br> 雪蒼一派多年神隱世外,不沾紅塵,世人只知有其存在,但從不知里面是何情形,雪山周圍設有結界,從沒人真正找到過,只有人曾遙遙聽見雪蒼方向傳來晨鐘暮鼓聲,便以為是空門,一心求神問佛,不染紅塵俗事。 風銀并不知雪蒼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皺眉道:“不是?!?/br> “不是什么?” 風銀不答,季風輕輕一撩他披在背后的青絲,道:“小和尚還是帶發修行嗎?” 風銀退后一步,干脆不理。 季風卻沒想停:“小和尚,現在下山是準備還俗嗎,也對,看你正是年少,佛門清規戒律豈不是難捱,人世間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怎舍得那么早便棄了?!?/br> 風銀冷峻眉峰微動:“聒噪?!?/br> 季風嘴角一勾,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br> 見風銀看過來,季風上前幾步 道:“不知為何,我越靠近你,心口就越燙,上次我就有這種感覺了,以為是一時湊巧,沒成想今天見你又燙起來了,你說是不是中了什么邪?!?/br> 見他沒躲,便得寸進尺,更進一步,“呀,更燙了,小師父可有什么辦法,需不需要念一念佛法心經法華經?!?/br> 借著這極近的距離,季風目光逡巡在這張圭璧一般的臉上,想從這對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尋出蛛絲馬跡。 風銀退了兩步,道:“清靜經聽不聽?!?/br> 季風接步上前:“那不是道門的嗎,你是不是不信?不信你摸啊?!?/br> 見風銀有些局促的樣子,心里覺得有趣。 風銀避開他的視線:“又喝醉了?” 季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天出別崍時是有些發醉的,他自認為沒有痕跡,沒想到被看出來了。 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千杯不醉,你若不信,咱倆比比?”季風大言不慚,只因從前從沒喝醉過,便覺得自己酒量極好千杯不醉。 風銀不語,季風珠連炮似的自顧自道:“也對,佛門那么多清規戒律,酒肯定是不能碰的,既如此,那你定是不會喝酒了,看你年紀又這么小,若跟我比,就是我欺負你,萬一你再是個沾杯就倒,我怎么辦?!?/br> 季風如此挑撥,不信他不上當。 果然風銀道:“如何比?!?/br> 季風詭計得逞,心中一喜,正要開口,忽然停住了,彎彎的眉眼瞬間失了笑意。 風銀看向他,見他眼神一變,隨后緩緩傾身向前,湊在他耳邊輕聲說:“留著?!?/br> 話落便拉起他的手臂,往門口走去。 季風打開門,道:“天色已晚,早點休息,咱們改日再比?!?/br> 隨后又自顧自的關上了門,拉著風銀的手也不放,往床后的隔間走去 風銀一言不發隨他動作,聽他輕聲說了句“別出來?!本鸵娝糸g外的床上走去。 季風熄了燈往床上一躺,沒過多久就聽到方才那極輕的腳步往這邊走來。 原來已經這么近了嗎,他居然才察覺,可見來人不簡單。 季風調解氣息,一動不動,腳步聲越靠越近。 黑衣人靠近床,抽出一把短刃,毫不猶豫的往季風脖頸處插下去。 風馳電逝,絲毫給人反應的機會。 隨即發出一聲輕笑:“這樣都能繼續裝下去嗎?明明醒著都不躲?嚇傻了?” 季風只覺得一股寒涼貼著脖頸,毫厘之距控制的精準無誤,聞言睜開眼,借外間燈火看清來人,一身夜行衣,并未蒙面,鋒利的劍眉與他整個人一般透露著邪氣。 “明明有機會下手,你不也沒動我嗎?” 黑衣人挑眉:“哦?” 季風道:“你的氣息和進來之前不一樣,你沒打算殺我?!?/br> 黑衣人覺得有趣,“聽說時風門少主是個廢物,看來也不盡然?!?/br> 季風坐起身,費力的拔那把插進床板的短刃,好容易才□□,沖力讓他微微向后倒了一下。 “好說好說,沒有誤解,所以你的目標是我咯?!?/br> 季風拿著短刃的手翻轉兩下,劍身除了一個簡單的白焰標記再沒什么特別之處,他知道這個記號是青州白門鍛器的標志,但也根本無從懷疑,整個天垣用青州白門劍器的人多了去了。 黑衣人看著他的動作笑的有些邪氣,向季風湊近低聲道:“我知道這房間還有一個人,聽你們磨磨唧唧聊半天,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你回自己房間,索性就下來了?!?/br> 季風挑了挑眉,大言不慚道:“偷聽可不是什么好習慣?!?/br> “喲,這話從時風門的人口里說出來不覺得諷刺嗎?”黑衣人輕輕一躍,蹲在床榻上,一副要暫放刀兵相向咱們先講講道理的意思。 季風一哂:“見笑,你不想聽我啰嗦,我也懶得聽你廢話,既然不是為了殺我,想干什么直說吧?!?/br> 黑衣人像是來了興致,慢條斯理道:“那天的無面鬼怎么樣?!?/br> “你也太囂張了吧,大晚上私闖人房間也不遮遮臉,上來就承認鬼節那晚的事跟你有關系?!?/br> 黑衣人聳聳肩:“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季風與之對視,那雙眼里盡是絲毫不加遮掩的猖狂和無畏,他撇撇嘴道:“還真不能怎樣?!?/br> 黑衣人看不出喜怒的一笑,兩眼在季風身上逡巡:“若木之花在你身上吧?” 季風神色淡然地睨著他:“我不承認你要怎樣?” 黑衣人聞言,坐在床上的姿勢變了變,手伸過來直接脫季風衣服。 季風心中嗬一聲,道,真是好久沒見過和自己一樣不要臉的人了,搶劫就搶劫,怎么還脫衣服了,直接拿著刀逼他把東交出來不好嗎? 季風手反稱在榻上也不反抗,佯作驚訝道:“霽月樓雖不是秦樓楚館,但風月場所有的這里都有,你這樣大晚上在床上對我動手動腳,很難讓我不誤會啊,看你挺正經一殺手,竟然欺負我一良家少男,怎么,摸出來沒有,下邊要不要看看?” 季風顯然低估了這個殺手,黑衣人面不改色,真要脫他褲子:“你都這么要求了那就看看吧?!?/br> 季風忙抬手擋住,認輸道:“在在在,在我身上,我主動承認,你放過我這個良家少男吧?!?/br> “你早說不就好了,我又不搶你的?!焙谝氯死硭斎坏氖栈厥制鹆松?。 季風暗道心道那你浪費我這么多時間玩兒呢。 “我來就是要要告訴你一些你應該知道的事,知道你為什么靈力盡失嗎” 季風嗤道:“聽這意思你知道?” “你靈脈阻塞異常,顯然不是你自身體質的問題,你道你為什么能得到若木之花?” 季風眸光微動,余光看向屏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