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可欺
“首先,大家看這條曲線和y軸的交點,那這道題的a選項就可以排除了對吧?那現在前面的系數怎么算……” 講臺上,禿了頂的數學老師激情昂揚地用粉筆戳著黑板,唾沫星子噴得前排的同學連連避退。 五條悟臉朝下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他的座位靠窗,五月的風輕拂在他的側臉上,溫和、舒適,更加重了他的困意。 墨鏡腿松松地插在頭發里,隨著五條悟的呼吸微微下滑。 “啪嗒!” 墨鏡掉在地上,如同按下了什么休止符,講臺上正噴著唾沫星子的數學老師猛然停住,下一秒眼刀子就精準無誤地戳了過來。 “五、條、悟!” 粉筆化作一道正義的光,直直地沖著那毛茸茸的腦袋飛過去。 “哎喲?!蔽鍡l悟睡眼惺忪地坐起來,一手捂著被粉筆頭砸痛的頭,剛一抬眼,面前就是老師怒發沖冠的臉——連頭頂上所剩無幾的毛發都炸開似的。 五條悟恬不知恥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牙白到晃眼。 “……”數學老師臉色鐵青地給他來了三巴掌。 . 下了課,五條悟仍坐在桌上杵著下巴打盹,葉月渚搬著椅子挪過來,有些關切地問:“悟醬,你昨晚沒睡好嗎?” 五條悟把墨鏡撿起來,吹了吹鏡片上的灰塵,沒精打采地往后一靠:“唉……” 昨晚他在想要洗澡和拒絕碰水之間反復橫跳,折騰到大半夜,才精疲力竭地躺到床上,然后早上照鏡子的時候,眼下就多了兩個隱約的黑眼圈。 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不過放學以后的“甜點時刻”還是值得期待的——五條悟已經選擇性遺忘了他是去打工的這件事。 夜幕將至,熬了一天的五條悟滿懷期待地從校門口走出來。 他兩手插著兜,腳步不自覺輕快起來,嘴上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從巖鳶到夏油杰家那個甜品店的舉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路邊的景色倒是很怡人。 道路一旁是新修的人工河,如火的夕陽將河面染成荼色,微風使湖面揚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瀾,五條悟沿著河邊的景觀道走,心里思索著一會兒要寵幸蛋糕柜里的哪樣甜品。 迎面走過來幾個同樣穿著黑色巖鳶校服的男生,中間那個避也不避地沖著五條悟過來了。 五條悟停住腳,墨鏡往下一滑:“?” 下一秒,那人直接撞了上來,五條悟的肩膀被狠狠蹭了一下,他眉頭一皺正要口吐芬芳,卻見那人倒退幾步,四個男生往中間聚攏,牢牢堵住了五條悟向前的路,還有人發出不屑的嗤鼻聲。 為首的男生是個很壯實的黃毛,他嘴上打著銀色的唇釘,一臉橫rou,雖然長得沒有五條悟高,但能夠將校服撐得鼓起的肌rou使其身形顯得魁梧極了,相比之下,高高瘦瘦的五條悟倒顯得有些單薄似的。 他死死盯著五條悟,目露兇光:“呦——原來你不是個瞎子???” 五條悟跟嚇傻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喂,說話!”黃毛推了他一把,手還沒觸上他的衣角,忽的被五條悟一把拽住手腕。 “?!”黃毛被這奇快的動作驚了下,心道難不成這小子有兩把刷子? 很快他那點瑟縮之意就煙消云散了——他們這么多人,還對付不了一個手無寸鐵的插班生?! 簡直是笑話! 黃毛猛地把手拽回來,力道大到他自己都往后摜了兩步,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咧出一個獰笑:“力氣不小啊……” 五條悟還是一副呆呆的模樣,不僅像個瞎子,還像個聾子。 而此刻的五條悟正在跟獄門疆在腦子里拼命理論一個問題——一個普通高中生到底應不應該主動給人讓個路? 獄門疆痛心疾首地給五條悟講道理:“所以說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應該主動讓路??!你怎么就撞上去了??!” 五條悟:“等下,我不記得我上高專的時候給誰讓過路???貌似除了杰,他們看見我都會繞著我走誒……” “……” “難道我不正常嗎?” “……” “話說他也沒給我讓路啊,我為什么要給他讓?把他踹進河里可以嗎?” “……” “喂喂!” 五條悟回過神,自己的衣領已經被緊緊抓住,他皺了皺眉,對這個動作感到很不舒服。 “五條悟!克制住你危險的想法!”獄門疆又在腦子里叫喊起來。 “好好好……”五條悟嘆了口氣,望著正抓著自己衣領的黃毛:“所以,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你!”黃毛手上一用勁兒,五條悟就被拽了過去,他厭惡地撇開頭,躲避著黃毛身上的汗臭味,語氣有些無奈:“不要離我這么近啦,我洗個澡可是很艱難的……” “你說什么?!” “佐藤哥,不用跟他多說,我們今天就來教教這小子什么叫插班生該有的樣子!”一旁的男生們圍過來,個個不懷好意地盯著五條悟。 后知后覺地,五條悟終于意識到了:原來……他這是要被班里男生欺負了? “等下!”五條悟舉起手:“我問個問題,你們……對我有什么意見?我也不認識你們吧?” 話音未落,他感覺這些男生的表情更陰沉了。 黃毛上前一把奪過五條悟鼻梁上的墨鏡,拿在手里把玩:“聽女生說,你這墨鏡的牌子,挺貴的吧?” “???”五條悟恍然大悟:“你們是來搶劫的?那你們可搶錯……” “閉嘴!” “……”五條悟眨了眨眼,他居然被個小孩子吼了。 ——吼就吼吧,在這方面他脾氣很好,畢竟惠小時候一天就能吼他兩三回。 “那個……不是我說,我一會兒還有事,你們能不能讓一讓?” “呦~你不是平時很拽嗎?” 黃毛眼珠子里是青紅的血絲,他逼上前來想撞他,五條悟默不作聲地往后退了退,一直退到了人工河的河沿上,他轉頭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河水令他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這副樣子在圍著他的幾個人眼里,幾乎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