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剛走了兩步,身后傳來什么東西墜地的聲音,司藤下意識回頭,是秦放的手機摔在地上了。 再看秦放,只是這一兩秒的功夫,他的臉色可怕的煞白,嘴唇微微翕動著,舉在耳邊的右手還保持著拿手機的姿勢。 這是什么意思?司藤狐疑地看了他一會,見他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索性自己俯下*身子去撿,手機那頭,通話還沒有斷,挨近時,聽到單志剛帶著哭音語無倫次的聲音。 “秦放,秦放你怎么不說話啊秦放,你快回來,安蔓就要死了,她就要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看到一個神評論,有個蘑菇分析說司藤的姓是si,安蔓的姓是an,如果把兩個姓連在一起讀是sian,san,散。所以其實司藤的雙重人格有一個就是安蔓,兩人是散了的嘛…… 我當場高血壓就犯了…… ☆、第3章 起初,看到安蔓他們出酒店,單志剛只是想跟過去看看。 秦放給他打電話,讓他查趙江龍,又不肯明說原因,他也就那么知趣的不問——不是他沒有好奇心,而是因為他心知肚明,整件事情,都是源于自己的私下推波助瀾。 他幾乎可以推測出發生了什么事:自己的那條截圖私信發過去之后,正在囊謙附近的趙江龍暴跳如雷,設法找到了當初在他落難時翻臉無情的安蔓,兩相遭遇之后撕破臉皮真相大白,被欺騙的秦放惱羞成怒,與安蔓反目,安蔓丟盡臉面,當即出走。 事情到這本來應該告一段落了,秦放怎么又委托他查趙江龍了呢?嗯,要么是反應過來之后覺得不該聽信趙江龍一面之詞,還是要查個水落日出,要么是覺得太便宜了這兩個人,必須來日清算。 自始至終,單志剛都堅信揭露安蔓是一件正確的事情,但對秦放,他還是抱有愧疚的,所以即便秦放不讓他再查下去,他還是忍不住想多做點事情。 就當是贖罪了,他對自己說。 *** 安蔓他們的車停下趙江龍住家小區的外頭,一直沒什么動靜,偶爾那兩個男人會下車抽煙,然后仰頭看小區的居民樓,間或低頭說著什么。 沒差了,是來找趙江龍的,醫院里人多眼雜,回了家就方便了,安蔓帶這兩個人來是為什么呢?惱恨趙江龍戳穿了她,蓄意上門報復?那自己要不要報警呢? 單志剛決定先上樓等,如果到時候真的狗咬狗,他就報警——雙方都被抓去蹲號子最好不過了,也算是為秦放出了口氣。 他借著有住戶刷卡上樓的空檔跟了進去,出電梯之后在趙江龍家所在的12樓走廊里走了一圈,家家大門緊閉,很符合現代社會左鄰右舍老死不相往來的風范,之前趙江龍還風光的時候,住可不是這樣的房子,后來出事,好久恢復不了元氣,也就搬到普通的高檔小區來了。 也不知道趙江龍在不在家,如果在家,屋里應該有動靜吧,單志剛耳朵貼門上聽,里頭似乎有走動聲,然后門鎖響,他還沒反應過來,門居然開了,是個四十來歲穿了家居服的女人,應該是趙江龍的老婆,拎著個垃圾袋,可能是要扔到盡頭的垃圾間。 這也太背運了,單志剛傻了一兩秒,居然反應出奇的快,干笑了兩聲說:“我正要敲門?!?/br> 又說:“我住樓下,你家馬桶是不是漏了,天花板滲水啊?!?/br> 趙江龍的老婆叫賈桂芝,她打量了一下單志剛,回頭問屋里:“老趙,看一下馬桶?!?/br> 里屋傳來趙江龍的聲音:“好像前段日子一直有問題,時好時不好,說了要找人修,一直住院。是樓下的鄰居嗎?不好意思啊?!?/br> 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單志剛心里大呼走運,搓著手說:“那我找物業吧,就是上來確認一下?!?/br> 他轉身想走,趙江龍又出來了,還挺客氣的,生意人特有的熱絡,如果不是了解他的過去,真還會被他謙恭熱情的一面給唬住。 趙江龍笑呵呵地給單志剛道歉,問天花板是不是臟的厲害,又說改天一定帶禮物登門拜訪,一邊說一邊出來,像是要恭送他,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電梯門叮的一聲,趙江龍先還笑著,門縫開啟的剎那,目光忽然觸到一個高個子低著頭的鴨舌帽,臉色剎那間就變了。 單志剛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趙江龍一把推進了門內,他踉蹌著扶住墻,還沒站定,就聽到大門撞上的聲響。 賈桂芝幾乎也是同時被趙江龍拉住胳膊拽進來的,她搓著胳膊皺眉頭:“神經病啊你?!?/br> 趙江龍明顯是慌了,一直推賈桂芝:“快,快,找個地方躲起來?!?/br> 說完了又六神無主看單志剛:“你,你怎么進來的?” 他語氣這么慌,單志剛又是好笑又是發瘆:“不是你推我的嗎?” 趙江龍有些過度緊張,居然已經不記得了,嘴唇囁嚅了兩下之后,同時推單志剛和賈桂芝:“快,找地方躲起來,快點?!?/br> 不對,事情好像比想的嚴重,怎么有點警匪片里要殺人放火的感覺了,單志剛腿都軟了,腦子里轟轟的,機械跑進屋里,看了一圈之后,拉開衣櫥的大門就鉆進去了,沒過兩秒,另一邊的大門拉開,賈桂芝也鉆進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都往里縮,呼吸都還沒勻,門鈴響了,單志剛在這一刻清醒過來,低聲對賈桂芝說:“報警啊?!?/br> 賈桂芝沒帶手機,也是,她剛剛是準備出門倒垃圾的,單志剛把手機掏出來,先調靜音,然后給公司同事編輯短信,剛打了“快,幫報警,地址是”幾個字,聽到外頭傳來開門聲,還有趙江龍的聲音:“是什么風把周哥還有齊哥吹來了啊……” 這好像是……認識啊,單志剛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屏息去聽,沒有聽到周哥齊哥的回答,反而是安蔓的聲音:“趙老板,真巧啊,又遇到了?!?/br> 沉默,過了會,響起一個男人冷冷的聲音:“趙江龍,到了這份上,敞開天窗說亮話吧,那顆九眼天珠哪呢?” “周哥,真的是被她搶……搶……” “姓趙的,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冤枉我!”砰的一聲,花瓶碎裂的聲音,應該是安蔓拿花瓶砸了趙江龍,賈桂芝的渾身都瑟縮了一下,單志剛沖她做了個噓的手勢,繼續編輯短信。 “那天晚上,我有拿刀子捅過你嗎?我一直被你打,你中了刀,屋子里又沒第三個人,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干的……我后來才想明白,這一刀,是你自己捅的對吧?你把我打到神智不清,然后故意捅了自己一刀,又裝出那副樣子。我也是昏了頭,還真以為是自己捅的……后來我問了周哥了,他說他們搜了房子,搜了你的身,連你的嘴巴都掰開看了,因為九眼天珠很小,都沒找到——可是有一個地方他們忘了,你中刀子的地方?!?/br> 趙江龍囁嚅著沒說話,先前那個周哥周萬東皮笑rou不笑的嘿嘿兩聲:“來,老趙,別趴著啊,坐下,坐下說話?!?/br> 單志剛的短信終于編輯好了,發送。 周萬東說:“老趙啊,知道你前一陣子不順,賠了家產,又欠了外債,急需要用錢,所以帶著你一起發財,錢是好東西,但你的胃口太大,就不太好了?!?/br> “那顆九眼天珠,你知道值多少錢嗎,這么著跟你說吧,去年,對,就是2013年,一對太極圖八眼天珠,成交價1800萬。這幾年,天珠的價格是水漲船高啊,據說這世上的九眼天珠,只有兩顆是真的,一顆鑲在西藏大昭寺釋迦牟尼12歲等身佛像的佛冠正中心,另一顆也在西藏的佛寺,但是下落不明?!?/br> “有個德國老頭去西藏,偶然在山南的寺廟看到一顆,他愿意出大價錢,輾轉通過中人聯系上我們,兄弟是跑單幫的,一顆腦袋拴褲腰帶上,自己干,跟你齊哥兩個在附近踩了兩年的底才得手,你知道冒多大風險?讓當地人抓住,那得活剮生吞啊?!?/br> “你腦子夠靈光,監守自盜,給我們唱這一出苦rou計,兄弟開始可真被你蒙住了,一點也沒懷疑你,安蔓說不出天珠的位置,差點被我們打死,后來她一句話點醒我們了,她說,為什么不能是趙江龍自己搞的鬼呢?” “越想越對,安蔓就要結婚了,放著好日子不過來搶天珠,這不是找死嗎?后來我們去當地的醫院問了,醫生說,你被送去的時候,血流了一地,看著嚇人,但是實際上,中刀的位置巧,別說致命了,傷著肺腑都難?!?/br> “老趙啊,你一來拿我們兄弟當猴耍,二來欺負我們是跑單幫,以為捅自己一刀子自己就安全了。這道理咱們以后再論,我現在就問你一句,那顆九眼天珠呢?” 死一樣的沉默,單志剛死死盯住手機屏幕看,同事的短信終于回過來了。 ——老板,你是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啊,110不能隨便打啊,要坐牢的。 他媽的誰這個時候跟你玩真心話大冒險,單志剛差點氣暈了,回了句:馬上!立刻!出人命了! “嘴塞上,打!” 重重的踢打聲,沉悶的被壓制的痛呻,那個姓齊的說了句:“人為財死,看來是撬不開他的嘴了?!?/br> 周萬東冷冷說了句:“撬不開就弄死了算了,他不是還有老婆嗎,他老婆、他身邊的人,咱們一個個追過去,什么時候把天珠找出來了,什么時候停手?!?/br> 聽到“弄死了”三個字,賈桂芝渾身一顫,下意識就去開櫥柜的門,單志剛嚇了一跳,迅速把她鉗住,眼神幾乎是在求她了,賈桂芝很快反應過來,含著眼淚又不動了,就在這當口,聽到安蔓冷冷的聲音:“讓我來?!?/br>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接下來的這一分多鐘,安蔓極度壓抑的但明顯帶著哭音的嘶聲,還有刀子扎進rou里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撲聲,單志剛腦子都木了,有腳步聲往櫥柜這邊,然后柜門往里一傾——兩個男人走到這邊,倚著櫥柜抽煙。 “周哥,這個女人……你看著辦吧,看她的樣子,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要為她未婚夫報仇,對趙江龍都這樣,你別忘了,當初可是我踹車子下崖的,這下一個得是我了吧?!?/br> 周萬東輕笑了兩聲:“我有分寸?!?/br> 咣啷一聲,似乎是刀子落地,外頭靜了好一會兒,那個姓齊的忽然問了一句:“他老婆呢?不是應該在家的嗎?” “有見到出去嗎?” “沒有啊,出去了也是在小區里,肯定沒出大門?!?/br> 安蔓冷冷說了句:“要么就屋里找找,要么就在這等,遲早回來的?!?/br> 屋里找找?單志剛一下子慌了:屋里不就這么點地方嗎? 外頭傳來推拉門的聲音,應該是在查廚房和洗手間,頓了一頓,櫥柜門嘩啦一聲拉開,單志剛的腦子轟一聲炸開了,他顫抖著抬頭去看,是安蔓。 安蔓也傻了,她嘴唇翕動了兩下,手臂帶著輕微的顫栗又把門給拉上,說了句:“這里沒有?!?/br> 姓齊的搜完外頭也進來了:“找到兩個手機,其中一個是女式,應該是他老婆的。門口有個垃圾袋,要說他老婆出去倒垃圾了,怎么袋子沒拎走,還有啊,鞋架上只有女式便鞋,沒有他老婆的拖鞋——不會穿著拖鞋出去逛吧,櫥柜里真沒有?” 安蔓很不自在:“看過了?!?/br> 姓齊的冷笑一聲,還是搡開她走過來,隨手拉開了門,另一邊的門。 賈桂芝顯然已經瀕臨崩潰了,門剛一拉開,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聲嘶力竭著一頭撞了出去,姓齊的猝不及防,居然被撞了個后頂,不過他很快忍痛爬起來,怒不可遏的追了出去,賈桂芝的出逃似乎很順利,因為單志剛甚至聽到走廊里急促的腳步聲和呼救了,但是過了一會,又沒了動靜。 周萬東對自己的搭檔很有信心,他原地沒有動,慢慢地又電上一支煙:“安蔓,不是說里頭沒有嗎?” 安蔓有點發抖,強撐著說了句:“我剛剛真沒看到?!?/br> 周萬東嘿嘿干笑了兩聲,突然就爆發了:“你個賤人,安的什么心啊嗯?你那點心思,真以為我是傻子??!” 安蔓尖叫,似乎是被周萬東拽著頭發撞墻,又有左右開弓抽巴掌的聲音,單志剛的腿一直在抖,腦子里天人交戰:沖出去嗎,現在外頭只有一個男人,我和安蔓是兩個人,可以對付他的,可是萬一另一個男人回來怎么辦?他們像是黑道的人,我打不過他的……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安蔓凄厲的慘叫。 單志剛全身的血一下子凝住了,透過另一側打開的推拉門,他看到安蔓慢慢倒下來,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血,她勉強用胳膊撐住地,艱難往櫥柜這里爬了兩下,然后扒住推拉門,像是終于不支倒地,借著這最后一絲力氣,順勢又將推拉門關上了一些。 單志剛的眼淚一下子糊住了眼睛:安蔓在幫他關門!在幫他關門! 遠處隱隱傳來警車的聲音,單志剛終于全身顫抖著從櫥柜里爬出來,房門大敞著,周萬東已經不見了,安蔓背上插了把刀,身上另有兩個刀傷創口血流不止,單志剛含著眼淚拽被單給她捂住傷口,又拿手機撥120急救,打完電話,看到安蔓的眼睛一直散神,嚇的趕緊拍她的臉:“安蔓,安蔓,你撐住啊?!?/br> 安蔓虛弱的笑了一下,嘴唇翕動著,像是輕聲說著什么,單志剛附耳過去,聽到她說:“是我……報應,我害死秦放,我對不起他……我就是想幫他……報仇……” 單志剛流著眼淚語無倫次:“安蔓,安蔓你撐住,我叫秦放來見你,他沒事的,他沒死,他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入v之后,忘了謝謝大家了,謝謝。 ☆、第4章 (捉蟲) 司藤把手機撿起來,面色平靜地遞給秦放。 秦放攥住手機,腦子里一團亂,聲音有點抖:“司藤,我要馬上回去一趟?!?/br> 司藤說:“那你走啊?!?/br> 秦放沒多想,幾乎是轉身就跑,扶著樓梯下去時險些一腳踩滑,司藤冷眼看他在苗寨的巷陌間奔跑,憑欄站了一會之后回房,這里的確比較偏僻,不過好在……有電視。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樓梯上響起急速的腳步聲,秦放幾乎是沖進來的——他扶住門框劇烈的喘氣,興許是跑的厲害,兩腿剛一停下就在打顫,司藤自顧自調著電視頻道:“怎么又回來了?” 怎么又回來了? 真是像極了在囊謙那一次,明知故問,如出一轍的表情神氣。 “司藤,你不跟我一起的話,我沒法走?!?/br> 司藤笑了笑,順手關了電視,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還記不記得我要做幾件事?” “五件?!?/br> “五件事中,第四件最重要,成則全局成,敗則全盤敗。時值關口,成敗系乎一役,在青城我可以靜觀其變,在這里我就要先發制人。你未婚妻的遭遇,我很遺憾,但我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br> 秦放的心開始發涼,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猜到司藤可能不會同意,但又抱了一絲僥幸:這些日子,兩人的關系已經比初時好很多,況且又是生死大事,司藤怎么樣都會體諒的…… 他有些語無倫次:“司藤,我只是回去見她最后一面,會很快,可以今晚過去,明天回來,不會耽誤很多時間……” “如果恰恰是在這段時間出了紕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