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若爾坐在顏佑之的身后,一只手緊緊抱著他纖瘦的腰,一只手如同張開的翅膀,感受著風迎面而來的感覺,即使看不到她的臉,顏佑之也知道,她一定是眼睛彎的像月牙一樣,唇角也是微微上揚的。 這讓他心里不禁有些悶悶的,問她:“和他在一起就這么開心?” 若是兩個成年人說這樣的話,定會讓人誤會,可這兩個不過是小孩子,若爾對于顏佑之來說,也是他唯一的朋友?;蛟S在他心中,也希望他也是若爾唯一的朋友。 若爾仍是一派懵懂,很干脆地嗯了一聲。 “你們都做什么了?”顏佑之的聲音更悶了,像被搶走了玩具一樣語調酸酸的,這要讓大人聽到,指不定認為這兩個小鬼在談戀愛呢。 “聯絡電臺?!比魻柡退耆辉谝粋€頻道上,心情很好地說。 顏佑之突然將車停下,一只腳踩在踏板上,一只腳踩在地上,側過身轉過臉問她:“若爾,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若爾抓著他腰上的衣服,軟嫩的小手透過他單薄的衣服抓在他溫熱的腰上,兩人的溫度似乎都融在了一起。 她疑惑的仰起臉,明凈如溪的眼睛肯定地望著他,“是?!?/br> “永遠都是好朋友嗎?”由于背著光,他整張臉都籠罩在陰影當中,唯獨背后粉色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空。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依然堅定地回答他:“嗯?!?/br> 他眸光微閃,“不論我做了什么事?” 她沉默了三秒鐘,依舊斬釘截鐵:“嗯?!?/br> 他有些煩躁地問:“那要是我利用了你呢?你也不介意嗎?” 若爾緊緊地抓著他,軟軟地靠在他身上仰頭對他燦爛一笑,搖了搖頭小傻子一樣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細密的小米牙:“不介意?!?/br> 顏佑之唇緊緊抿在一起,“笨蛋!” 像是憤怒,又像是無奈,臉上的笑容卻止不住的綻開,他憤憤地轉過身向前推著自行車,可那背影,卻整個都放松了下來,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少了兩顆門牙的笑容有多么的……傻。 哪里是什么美少年,就是一個普通的傻小子。 若爾并不懂他心中的糾結,只是依賴地抱著他的腰,任他緩緩地推著自行車向前走,任由夕陽將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拉的老長。 這條路終有走完的時候。 快到方家所在的別墅區時,顏佑之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俊美的小臉繃的厲害。 原本每天他都會將她送到這里就返回去,從這里往上沿著銀杏樹走,再過五分鐘就到方家。 若爾正要從車上跳下來,卻被他彎腰輕巧地將她抱了起來,放回到車后座上,唇抿了抿,“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到家?!?/br> 若爾并不多想,他這樣說了,她便歡喜地看著他乖乖不動。 顏佑之看著她這樣又生氣了,難怪她這么容易被拐走。 若爾笑瞇瞇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傲嬌地瞥她,眼神清晰地透露著:做什么? 若爾依舊伸著白嫩的小指頭對他勾了兩下,聲音輕輕的,有點小神秘的樣子:“你彎腰?!?/br> 顏佑之瞪了她一眼,彎下腰。若爾張開雙臂撲在他懷里,抱著他的脖子,柔軟的唇貼在他的臉上,接著湊在他耳邊低低地說:“柚子哥哥,你別生氣?!?/br> 她聲音又軟又糯,就像趴在周父懷里抱著周父的脖子時撒嬌的樣子,天真懵懂。 顏佑之將她放在里方家還有一百米的地方,看著她走回到方家,才目光沉沉地喊著暮色中的紅墻黛瓦的別墅,好一會兒才騎車離開。 若爾回到方家的時候,方家已經在收拾晚飯了。 方岱岳正甩著兩個屁股蛋滿屋子的跑,看到若爾回來便格外興奮地喊:“jiejiejiejie!” 邁著兩只rou嘟嘟的小短腿七歪八扭地直向她這里奔,方夫人連忙跟在他后面喊:“你慢點,岳岳你慢點!” 方岱岳才不會慢呢,兩只小短腿飛快地跑過來一把撲在若爾身上,抱著她的要抬頭不停地喊:“jiejiejiejie!” 他正是會走路的時候,滿心都是興奮勁,根本不用人抱,整天跑來跑去一刻都停不下來。 小張看到若爾回來,立刻笑起一張燦爛的臉,脆生喊:“小小姐回來啦?餓了吧?廚房給你留了飯,還熱著,我給你端來!” 她手中端著殘羹碗筷麻利地往廚房走。 陶 穎也是剛吃完晚飯,正拿著擦手的白色方巾,一根一根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她嫩如青蔥的手指,一邊看也不看若爾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笑盈盈地說:“你收拾你的碗筷就 行了,這里我們都還沒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傭人說話嗎?今天幸好沒外人,不然,別人還當我們家沒規矩?!闭f完她微微嘟著嘴巴,如撒嬌一樣軟軟地問方詠寧, “外公,穎穎說的對不對?” 陶穎是方泰的第一個孫子輩,即使是外孫也是從小在方家長大的,即使后來親孫女方若華出生,在這個家里 也沒有影響方老爺子對她的寵愛,加上她本身就長相甜美,甚得老人喜歡,嘴巴又甜,總是笑瞇瞇的,是以聽了陶穎了的話,方老爺子也點頭贊同,只是說:“有外 人在時自是不可如此失禮,一家人在一起也不用太過拘束?!?/br> 方詠寧聞言笑道:“爸,您這話說的,我們什么時候和一個傭人也成一家人了?!?/br> 小張端著碗筷站在一旁尷尬的呵呵直笑,連忙鉆進了廚房去。 方 詠寧這才像看到了若爾一樣,又是一陣丹唇未啟笑先聞的笑聲:“喲,回來啦?我還以為對方家不滿,又離家出走了呢!”她頓了頓,又是一陣輕笑,“我倒不知加 侖小學一年級的課業如此繁重,讓一個小學生學到現在才回來?!彼佳垡惶?,神色分外認真地問若爾:“不會學校老師都留下只教你一個人了吧?瞧我!怎么忘 了,這位可是讓老師都打電話說沒辦法的,對了,老師說什么來著?白癡!弱智!” 陶穎在一旁聽著聽著,突然臉色一變,露出幾分害怕的神色,朝方老爺子身邊偎依過去:“老師說,她有暴力傾向,天天在學校打架……” “嘖嘖?!狈皆亴幟佳鄣靡獾仡┝俗谀抢镅塾^鼻鼻觀心的方夫人一眼,“爸,她到我們方家來還沒驗過dna吧?真該給她驗驗到底是不是我們方家的種,我們家可從沒聽說過有誰是白癡弱智的!最好父女倆一起驗驗!” 方夫人聽了這話臉色便是一白,保養的精致得宜的臉上露出受傷而難堪的表情,弱弱地說:“阿寧,你這是在說詠康嗎?我和你爸……” 她話還沒說完,方詠寧就厲喝一聲:“閉嘴!” 方夫人泫然欲泣。 方詠寧立刻氣的柳眉倒豎,雙目噴火。 果然,下一刻方老爺子便沉下臉,對她喝了一聲:“夠了!好端端的又提這些做什么?有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 “她也配當我的長輩?”方詠寧聲音尖利,這些年她的長相越發往刻薄方向發展,脾氣也越發暴躁。 方詠寧原本是不會提,可今天陶穎回來告訴她,方若爾被葉家的繼承人給叫走了,還單獨給她安排了課程上課。 不論是因為什么葉慎之對方若爾另眼相看,只要方若爾和他走的近,對她對陶穎以后都是威脅。 原 本老爺子就重男輕女,對方岱岳便如同對待寶一樣,方夫人更是每天都看在眼皮子底下,一刻都不離開,方若爾要是還得了葉家的支持……方詠寧原本就脾氣急躁, 之前的時間一直沒發作是因為那樣的方若爾已經如同淤泥一般,陷落到塵埃里翻不起風浪,誰知道她會轉眼間攀上了葉家。 之前學校的流言為什么傳的那么快?沒人被人煽風點火興風作浪也不會傳的全校每個年級的人都知道。 方夫人白皙秀麗的手覆在方老爺子手上,眉眼柔和,“老爺,你別怪阿寧,阿寧她只是……” 方詠寧氣的渾身直抖,猛地一拍桌子:“你給我閉嘴!阿寧是你叫的么?” 陶穎立刻嚇的哭了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嚶嚶地哭了起來,上前抱住方詠寧哭著說:“mama,我害怕……” 猶如斗雞一般的方詠寧立刻柔軟了下來,拍著陶穎的背柔聲哄著:“穎穎不哭……”說著這話的時候,神色凌厲地射向方夫人。 方夫人只是又老實又溫順地坐在方老爺子身邊低著頭不出聲。 坐在方詠寧旁邊神色英俊卻藏著幾分懦弱的男子也跟在她身邊,摸著陶穎的頭發。朝方詠寧安撫地說:“阿寧,你……你也少說兩句,若爾就是個小孩……” 后面的話被方詠寧狠狠瞪了一眼之后,盡數吞回了肚子里,尷尬地往方若爾那里看了一眼。 卻見原本在玄關與客廳相接處的階梯上站著,睜大了懵懂的雙眼像看大戲一樣好奇地看著他們演戲。 陶穎從小就看著母親在方夫人手下吃虧,不論方詠寧外表多么厲害,甚至尖酸刻薄,只要方夫人示弱落淚,表現出一幅溫順老實的面孔,最后吃虧的總是母親。 小孩子的模仿和學習能力十分強,自小看著這些,長大后,她不自覺地便去模仿方夫人,總是一幅嬌嬌弱弱弱不禁風的樣子,可偏偏性格脾氣遺傳了方詠寧。 她一見母親發飆,就立刻撲倒她懷里哭,她知道自己一哭,母親肯定會先心疼自己,這樣就不會在方夫人手中吃虧了。 方詠寧、方詠建和方夫人的兒子方詠康同父異母,三個人都到了爭權奪利的年齡。 方老爺子年紀漸大,公司的事情有時候也有些力不從心,開始放權。他雖然不像很多男人一樣又了后媽就成了后爹,但對于方詠康的疼愛顯然超過他們兄妹兩個,還有個賤人整天在父親耳邊吹枕頭風。 方詠寧從小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方家是自己和哥哥的,誰知道母親卻被那個賤女人氣死,方詠康出生之后和他們搶父親搶家產,更是讓方詠寧恨到極點,從小就和斗雞一樣,一直斗到大。 方老爺子愧對前面的妻子,對這一對兒女多有放縱,便將方詠康送到國外。方詠康也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的生活,紙醉金迷花天酒地,回國后干脆就搞了個娛樂公司,整天泡在女人堆里,根本不回家,也不去方氏任職。 可即使如此,方老爺子對他的疼愛不減反增,這些年越發想要讓他回來進入方氏。 這也是方詠寧厭惡若爾的根本原因。 她無法對在外不歸家的方詠康怎么樣,也無法對老爺子十分疼愛的方岱岳怎么樣,便將怒氣全部發泄到沒人要沒人疼的方若爾身上。 陶穎從小受母親影響,對若爾的厭惡程度絲毫不比她母親少。 之前學校里的流言之所以會散的那么快,也是她在后面推波助瀾。 她 外表嬌弱,內心卻和她母親一樣要強,在學校也是文藝骨干,對于學校的各項活動都十分積極,自然也認識了不少高年級的同學,她只要從中煽風點火的說幾句,都 不用說太多,自然會有人替她散播出去,這才使得為什么短短時間內,連高年級的同學們都知道,方若爾是個白癡、弱智、暴力狂。 每天回到方家看到方若爾那像是被踩到深淵里的表情,陶穎便痛快不已。也因為如此,那段時間她才沒有找過方若爾的麻煩,因為該做的該踩她都已經暗暗的做完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方若爾不知道哪里走的狗屎運,居然攀上了葉慎之。 ☆、第26章 方岱岳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小小年紀卻十分敏感的他緊緊地抱著若爾不撒手,rou嘟嘟的小臉埋在她腰間。 他雖然小,卻也知道這個家里誰對自己好,誰會經常悄悄的在私底下欺負自己。 若爾抱不動他,便緊緊摟著他,一副保護的姿態戒備地看著客廳中斗嘴吵鬧的大人們。 小張站在廚房與樓梯遮掩的地方,悄悄朝若爾招了招手。 劉嫂一直在客廳里站著,位置同若爾差不多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小張,當下眉頭一皺,“在那里鬼鬼神神的做什么?有話不出來說?” 小張聞言尷尬地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碗堆滿了菜的飯。她呵呵地傻笑著:“我……我看小小姐回來的晚,晚飯沒吃……” 方詠寧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被女兒這么一抱一哄,情緒也平復了下來,知道自己又中了方夫人的套,心中恨極,一看方若爾杵在那邊看著,便冷哼一聲:“你怎么知道她沒吃晚飯?我倒不知道我們方家需要一個傭人自作主張了,劉嫂,這么不懂規矩的人,你也該好好教教?!?/br> 劉嫂在方家干了幾十年,看著方詠寧兄妹長大,聞言刻板的臉上表情十分恭敬地微微彎腰說,“是,大小姐?!?/br> 方老爺子白日處理公司的事情,原本就是十分疲憊,回到家中也不過是為了享受片刻安寧,可惜兒子女兒都是一副斗雞脾氣,越發襯得方夫人小意溫柔有多么難得。 他還沒死,兒女們便為了財產爭來斗去他也十分煩躁,“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論她在外面有沒有吃過,只要她想吃,都不許攔著,小張,把小小姐帶下去吃飯吧?!?/br> 方夫人見他神色疲倦,體貼地在他兩邊的太陽xue上輕輕按壓著,低語道:“老爺,累的話去樓上歇著吧?” 老爺子嘆口氣,“走吧?!?/br> 這也是他格外看中方夫人的地方,從來不爭不吵,安安靜靜的,就連她生的兒子也是一副對家業沒興趣的樣子,情愿混在女人堆里,幾年都不回來一次,聽說最近又折騰出了什么連鎖飯店。 方詠康雖然不爭氣,但和只知道爭權奪利的大兒子大女兒相比,方老爺子的心偏到他那里也不奇怪。 前妻的去世他也心中有愧。 那時前妻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兩年,連自己的生活起居都無法自理,他那時還處于男人一生中最好的時候,白天在商場拼搏,晚上回到家還要忍受被病痛折磨的妻子的懷疑和爆脾氣,也是在那時候遇到了現在的方夫人。 方夫人同樣是戲子出身,她在明知道他有家室的情況下,還愿意做他外室,說是為了愛,他卻豈能不知真實原因?只是那時妻子兩年折磨讓他疲憊之極,明知方夫人為了什么他也不在意,他要的也不過是她的溫順溫柔讓他在外面打拼回來時可以得到短暫的休憩罷了。 他一直瞞的很緊,可這件事還是被當時已經病重的妻子知道,妻子性格剛強,像是多年的懷疑一下子得到證實似的,居然引發了病癥就此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