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等了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賀明抬頭一看,見賀敏披著一身棗紅的披風,離老遠見到他,未語淚先流,小跑著過來。 賀明道:“慢點小心地上滑?!?/br> 賀敏跑過去一頭扎在賀明懷里抱著他哭道:“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給我寫封信?” 賀明揉揉她腦袋把她臉上的淚擦干道:“今天剛到京都,別哭了,都成大姑娘了怎么還哭鼻子?!?/br> 賀敏道:“你和爹爹一走就是一年,單獨把我留在府里,如今我哭兩聲你都不讓,你們倆真是狠心!”越說越悲傷,眼淚流的止不住。 賀明笑道:“好啦,越說你還來勁了,快上馬車,再哭一會你這臉就不用見人了?!毙置枚藬y手上了馬車。賀明讓侍衛尋一處客棧,自己安排下住處,再吃點東西。 半晌賀敏平復小心情道:“哥,爹他們沒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賀明搖搖頭:“我這次是送林孝澤回來的,大人和王爺被派遣去了江州?!?/br> 賀敏:“林孝澤?是林府的那個小子,那你們還去江州嗎?” 賀明搖搖頭道:“不知道,我等大人他們傳消息回來?!?/br> 賀敏道:“哥哥要是去江州能不能帶上我啊,我也想同你們一起去?!?/br> 賀明道:“山高水遠的,你一個姑娘家去干嘛,不如在京都呆著好讓我跟爹爹放心?!?/br> 賀敏撅著嘴哼了一聲道:“爹爹就是偏心,帶你去不帶我去。王府里整日讀書制藥都快發霉了?!?/br> 賀明笑著拍拍她腦袋:“知足吧,你不知道哥哥這一路上遇到多少災難?!辟R明把這一路上的事講給她聽,嚇得她臉都白了,心中暗暗為遠在千里之外的父親擔憂。 *** 張睿他們一行人此時已經到了徐州,整整一年多,任誰都想不到張睿會從一個破落人家的少爺,一轉眼變成從四品的欽差大人。 徐州城還是老樣子,剛進城門,韓叔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激動道:“少爺!咱回來了!” 張睿掀開車簾看著熙熙攘攘的行人,高興的點點頭道:“回來了?!?/br> 周隱:“你家住哪?我們去你家看看?!?/br> 張睿笑道:“我家在秋水縣,離著這還有二十里的路程,兩個時辰差不多就能到了?!?/br> 周隱見他思鄉情切在他耳邊打趣道:“你這算是領著夫君回去見長輩嗎?” 張睿挑眉:“為何不是領著娘子回去見長輩?!?/br> 周隱伸手勾住他的腰道:“什么都好?!?/br> 張睿嘆氣道:“算你運氣好,若是我爹娘還活著,定不會讓你完好無損的走出徐州?!?/br> 周隱道:“這么厲害?” 張睿笑笑:“我爹可是武將?!?/br> 周隱點頭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以前你在學府還撂倒過丁班的學子??蔀楹文銋s不隨你爹爹那般,長得這么斯文柔弱?!?/br> 張睿:“你以為我想這樣啊,大概是隨我娘多一點吧,我舅舅他們一家都是文人,當初結親時,舅舅便瞧不上我爹,嫌他只知道舞刀弄槍,大字不識一個。后來我爹用了手段好不容易把我娘娶回來了,爹爹卻葬身在邊關了?!?/br> 周隱嘆氣:“令尊大人要是活著見你這般出息,肯定會高興的?!?/br> 張睿點點頭:“算了,不說了,等到了縣里,我領你去吃徐州的特色小吃如何?” 周隱一臉為難道:“好吧?!彪m然多好吃他也吃不出味道來。 快到中午,馬車才趕到了秋水縣,大伙早上沒吃東西,都等著到了中午再吃,韓叔去訂了客棧,把行禮收拾好去了秋水縣最好的一家酒館。 吃著熟悉的家鄉菜,韓叔差點落下淚來,吸吸鼻子道:“別的地方做的再好也做不出家里的味道?!?/br> 賀香薷拍拍他肩膀道:“都是如此,徐州與柳州不遠,吃著這的菜便覺得像回到柳州了一般?!?/br> 清洛和虎子兩人看什么都稀奇,吃什么都好吃,顧不得其他人,自己吃的滿嘴流油。 張睿給周隱斟了一杯酒道:“這是徐州特產的竹葉青,味道雖不濃烈,但有一股竹香你試試?!?/br> 周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微點點頭道:“唔……不錯?!逼鋵嵥麎焊蜎]喝出什么味來,嘴里的味蕾大部分已經壞死了。 倒是段簫白和湛清兩人喝的不亦樂乎,這酒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開懷。 大家伙正吃得開心,突然兩個人走上來,看了看他們幾個人,其中一個男子瞧著張睿有些眼熟,猶豫了半晌走過去道:“這不是張家小子嗎?” 張睿一愣點點頭道:“對,你是哪位?” 韓叔聽見聲音抬起頭,頓時臉色發黑道:“你怎么在這!” ☆、第77章 這個男子叫張又財的男子算起來跟張睿的父親是遠房表兄弟,不過這人跟現在的徐州張家一枝比較近,也難怪老韓看見他就生氣。當初張家那枝來霸占祖產時他也跟在其中沒少撈油水。 “喲,這不韓老哥嗎,你看看我這眼神不好剛才都沒認出你來。怎么著,你們二人怎么從京都回來了?給林家大舅趕回來的?嘖嘖嘖……當初我就勸你,把張家小子交給他叔伯們撫養,你偏不聽,如今是什么都沒了,你二人回來可怎么過?!?/br> 韓叔氣的起身要與他爭辯,張睿伸手拉住他道:“我們是不是被趕回來的,過不過的下去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你就用不著咸吃蘿卜淡cao心了?!?/br> 張又財被頂的哼了一聲:“可別過我沒提醒你們,現在的徐州張家也不是什么人能惹得起的,你們若是敢不知好歹道縣令那去告狀,小心你們的命!”說完一揮衣袖領著他那朋友出了酒樓。 他朋友道:“這小孩誰???” 張又財撇撇嘴:“喪門星?!?/br> “哦哦哦!就是那個妨死一家的那個張家小子?” 張又財嗯了一聲:“他們怎么會突然從京都回來了呢?不行,我要將此事告訴大哥。今日先不奉陪了,改天再于趙兄共飲一杯?!闭f罷兩人分手告別。 酒樓里,韓叔放下筷子氣的喘著粗氣道:“簡直欺人太甚!” 張睿夾了一筷子魚道:“韓叔,何必與他們置氣,既然他說徐州張家不一般,那咱們就看看他們到底怎么個不一般法?!?/br> 清洛抬起小臉擔憂道:“大人,他們比王爺還厲害嗎?” 張睿撲哧一笑道:“沒有王爺厲害?!?/br> 清洛點點頭:“那就不用害怕了?!闭f完繼續吃了起來。大伙面面相覷剛剛的不愉快一掃而光,細想一下也是,這些人與他們身份相差太大,壓根就算不得什么,若是真太過分了,張睿亮出身份不用自己動手,縣令也會把他們處理。俗話說民不與官斗,他們是民,自己是官,何必跟他們置氣。 吃過飯韓叔領著大伙去了自己的那處房子。 走到大門口,大門緊閉,韓叔從懷里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吱呀~~”推開沉重的大門,滿目荒涼,院子里都是枯萎了的干草,張睿一眼便看見門前那幾盆早就枯萎的菊花。走上前去想起自己和韓叔輾轉到此處時還是韓叔看自己難過在野外挖的。殊不知張睿并不是因為他娘死了難過,而是為他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難過。 屋子里許是著了賊,僅有的一盞油燈也被人順走了,空蕩蕩只有一張木板床,真正是家徒四壁。 周隱看了看道:“你爹既是武將,家中怎會衰敗到如此地步?” 韓叔:“這哪是祖宅啊,這是老太爺活著時候給我的房子,好些年沒住人也沒修繕,破敗的不成樣子了” 周隱點頭道:“你的那些祖業就是被那些族人霸占去了吧?” 張睿:“也沒有多少東西,娘自己拉扯我長大,又不能出去拋頭露面,光指著幾個鋪子也維持不了家里的開銷,后來連嫁妝都當了?!?/br> 周隱牽著他的手道:“算了,都過去,本王雖沒有金山銀山,但至少要比你富有,以后銀子不夠朝我要?!?/br> 張睿笑道:“哈,傍上個土豪啊?!?/br> 看了一圈也沒什么東西,幾個人便出來,韓叔再次把這老宅子鎖上,下次回來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話說這張又財出了酒樓急忙搭了馬車去了張家。如今占據張睿家產的另一支張家雖然也姓張,但與張睿父親張慶澤是隔了一層的表兄弟叫張慶云。因為老輩子的原因,兩支并不親近,時間久了基本都沒有多少來往。若不是出了這樣的事,還真沒人想起兩家是親戚關系。 張慶云聽完張又財的話眉頭緊鎖,說到底是他們這一脈理虧,可若是他們不占,肯定會有別人來占,張睿這么個半大孩子如何能守住這么大的家業。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他們來。至少去官府上說也是名正言順的,自己當初是以照顧他為由才接管張慶澤他們的家業。等張睿加冠再給他還回去,只是那時候鋪子和地不就是自己想還多少就還多少的事了嗎! 可后來韓寶柱橫插一缸,把張睿帶去京都找他舅舅去了,這讓張慶云憂心不已,張睿的舅家林家可是在京都當大官的,自己若是惹怒了他們,哪是他們平頭百姓可以解決的。過了半年京都也沒傳回消息,張慶云這才放下心來,估計那林大舅打心眼里厭煩張慶澤,連帶著他的家業也懶得照理。走了關系在縣令那把祖宅的房契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這孩子又回來,不知道他究竟是回來干什么的,難不成是想要奪回祖業的?現在的張家可跟以前不同了,且不說自己的大兒子捐了個八品的行事郎,在衙門里也是有幾分臉面的,他們若是真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他不念舊情。 要說張家這父子倆也算心意相通,他爹剛想到這,得到消息的兒子便已經行動了。 “你說什么,那小子回來了?!” 張又財急忙點頭道:“大侄子,我親眼在酒樓里看見的,身邊還跟了幾個孩子和大人,我猜測他這次回來定是在京都呆不下去了,回來是來要家產的沒錯!” 張賀瞇著眼睛道:“這早就是我們家的東西,還能吐出來?!況且二叔你也吞了不少吧?!?/br> 張又財急忙道:“哪兒的話,叔可都是為了你好啊?!毙牡讌s道:他娘的,老子才得了一個賣香油的鋪子,一年銀子都不夠家里花用呢,居然還想把他扯下來。 “如今我們該怎么辦?萬一這小子告到衙門,也是我們理虧不是?!?/br> 張賀道:“不能等他到衙門來,我還要指著知府抬舉我升官呢,哪能讓他壞了我的好事!走帶幾個家奴去看看,若是他吃軟的,便給他點銀子打發他離開,若是他不吃軟的,那咱就給他來點硬的嘗嘗,我就不信了,本少爺還治不了他!”說著召集了家里的十多個小廝仆人,浩浩蕩蕩的朝縣里的客棧尋去。 找了幾家客棧找到張睿他們,一見面這張賀仰著脖子道:“你就是張睿?” 張睿點點頭看看這人,心底冷笑,自己還沒去尋他們麻煩,他們倒好居然敢尋自己麻煩來了。 張賀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穿的是普通的布衣,做工也不甚精細,頭發上帶著木簪,腰間只佩戴了一個香囊,撇撇嘴看那都是一股寒酸氣。 “這是五十兩銀子,你拿好了,今天就離開秋水縣,愛去哪去哪,以后不準再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br> 張??粗掷锏你y票都氣笑了,自己的那些家業雖不多,但加一起幾千兩也是有的,他一伸手給自己五十兩還期望自己感恩戴德的接了銀票趕緊離開不成? “哈哈哈,你真能開玩笑,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銀子呢,再者說秋水縣本是我的老家,我父母皆葬在這,我為何不能來?” 張賀見他這般怕是這點銀子根本看不上眼有道:“一百兩銀子,不能再多了,今日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拿著銀子離開,二,銀子別想拿被我這些手下趕出秋水縣!” 周隱看著他身后的十多個小廝“撲哧”笑了出來道:“要不你不妨試試第二個?!?/br> 張賀見他這般嘲諷頓時惱羞成怒“來人,把這幾個人給我亂棍打出秋水縣去!” 這些小廝許是平日跟著他跋扈管了,拎著棍子上來就要打他們,段簫白和湛清兩人基本沒費什么力氣就把這些人打得在地上翻滾呻吟。 張賀看著自己的小廝一個個被打倒在地嚇得雙唇哆嗦道:“你……你們等著!”說完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張??粗谋秤皡s笑不出來,憤恨的踢了凳子一腳道:“原本不打算跟他們計較這些,現在看來這些人恐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br> *** 鳳軒和杜遠回到客棧時,三四個杜家的仆人站在門口等著杜遠。一見他回來,急忙迎了上去道:“哎呦少爺,你可回來了!” 杜遠:“怎么了?” 小廝:“老爺讓您趕緊回去!家中……”看看鳳軒,低聲道:“家里恐怕是出了什么事?!?/br> 杜遠急忙道:“那收拾東西馬上回去吧!” 說起杜家,祖籍雖在豫州,但因為生意的關系前十多年就把重心轉移到江州來了。而杜遠前日正是從豫州老家趕過來,在江州城外碰上鳳軒,才一路跟他來了客棧。 杜老爺得知后氣的要命,杜遠是杜家的獨子,整個杜氏玉行將來都要他接管。這孩子都加冠了,眼看著就要成家立業,如今還這么貪玩,將來這一攤家業他能接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