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他把傅朝清推進去。 陳寧玉見他好似又瘦了一些,心里就疼得很,她如今已是了解他的想法,雖然遺憾,可是也只能怪命運的不公,別的又有什么好說,她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傅朝云一來就打趣:“阿玉,我覺得你家小子不錯,不如以后就做我女婿罷?!?/br> 陳寧玉冷不丁聽到這話,噗嗤就笑了:“大表哥,你想得真遠,他們才多大啊,你是想定娃娃親???” “定娃娃親不錯啊,咱們本來就親,結親了,那就是親上加親,不好么?”傅朝云笑。 陳寧玉才不理他:“不好,等他們長大了再說,若是互相喜歡,那是順理成章,若不是,咱們自然提都不要提?!?/br> 以后,她絕不會用父母之命這種觀念來控制自己孩子的婚姻。 她的兒子,自然要娶個他喜歡的姑娘。 傅朝云撇撇嘴,哼了一聲:“你們家小子,以后看到惠兒定然會喜歡的,我家惠兒,誰會不喜歡?” 要說他現在最寶貝的,定然就是他的女兒了。 陳寧玉笑起來,也打趣道:“是啦,是啦,你們家團團最可愛!以后我家小子要是看不上,那是他眼光有問題,絕對是他的錯,大表哥,你滿意了罷?” 傅朝云這才高興。 傅朝清聽了只笑。 陳寧玉問他:“可看到我家兒子啦?” “看到了,以后長得定然像你,聽說是叫與時?”傅朝清問。 陳寧玉得意:“是我取的!” 傅朝清嗯了一聲:“這名兒不錯,若是取字的話,當叫行之?!?/br> “行之?與時偕行,行之?!标悓幱駬嵴?,“好,好,等他長大了,我會告訴他,你這個二表舅給他取了字了?!?/br> “啊,那得十幾年后了罷?!备党逭Z調悠悠。 也不知,他那會兒還在不在? 他這般一說,其他二人的面色都變了變。 陳寧玉想到他孑然一身,以后也是這般孤獨的走,越想越是不忍,一個念頭慢慢就冒了出來。 等到賓客都告辭了,她就與楊延陵提起。 聽她說要讓兒子將來認俞朝清為義父,楊延陵原先忌憚的心思又冒了出來,那臉色自然是很不好看。 陳寧玉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什么,說道:“我二表哥活不長的,他這輩子也不娶妻了,所以我才想讓與時拜他為義父?!?/br> 楊延陵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大表哥有次與我說的,現姨父姨母還不知,但以后必會清楚?!标悓幱駠@口氣,“二表哥太可憐了,侯爺,他如今在我心里,也是與親哥哥一般,我只是為他痛惜,別的還有什么呢?!?/br> 楊延陵那點心思立時就沒有了。 一個將死之人,他嫉妒什么?哪怕他知道傅朝清是喜歡陳寧玉的,可是,此時也只化為深切的同情。 假如不是這樣,想必傅朝清早就娶了她了罷,又真得哪里輪得到自己? 又假如他不是人品高潔,寧愿一個人,也不娶陳寧玉,那也一樣輪不到自己。 楊延陵點點頭,把她摟入懷里:“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說的?!?/br> 陳寧玉緊緊抱住了他,感謝他的大度。 眼瞅著就要過年,因陳寧玉坐月子的關系,楊太夫人年紀大了,大冬天也不好受涼,就把事情都交給唐氏去辦。 唐氏沉寂那么久,總算有個出頭的時候了。 她在下人面前開始示威,頤指氣使的,好發泄自己長久以來被壓迫的憤怒。 谷秋告訴陳寧玉。 陳寧玉笑了笑:“隨她去罷,我這生了孩子,還有得休息呢,這家里是要靠著她一些?!?/br> 谷秋道:“那大夫人會不會做什么手腳?” “叫丹秋盯著罷?!标悓幱袂魄乒惹锏拇蠖亲?,“你也快要生了,可不能太勞累,過一陣子,就回家歇著?!?/br> 谷秋還是擔心。 丹秋皺了皺眉:“還不放心我那?等你以后坐月子了怎么辦?還把孩子帶著,來這兒忙東忙西?” 谷秋這才罷了。 這日,楊延陵回來,脫下官服,就把兒子抱在懷里,左瞧右瞧的越看越喜歡:“我這兒子真乖,晚上都不哭呢,我與同僚說起來,他們常講自己的孩子會哭鬧?!?/br> 陳寧玉道:“那是因為那些孩兒白天都睡飽了,與時白天就不太睡,總是睜著眼睛,只餓了才哭,到晚上自然就沒精神了?!?/br> 不過她也覺得兒子乖,因為早聽說孩子難帶的,但她這兒子卻一點不難帶,連乳娘都說呢。 二人說得一會兒,楊延陵想起一事,正色道:“嚴淵死了?!?/br> 陳寧玉這手就頓了頓,驚訝道:“怎么死的?” 雖說她一早也希望嚴淵能死,可是,畢竟是想法,這不能殺死嚴淵。 楊延陵道:“死在河里了,寒冬臘月的,那條河本來是冰著的,但是上頭砸了好大一個口子……” 詳細死狀他就不說了,省得陳寧玉害怕。 他把這消息告訴陳寧玉,也是讓她知道,她早前就希望懲戒嚴淵。 陳寧玉沉默。 死在河里…… 這叫一報還一報么? 嚴淵當初把傅朝清推到河里,這回自己也摔到了河里。 可是,不知為何,她好像也高興不起來。 原來壞人死了,心情也未必就會好的,只是會想,假如嚴淵當初沒有做那件壞事該多好,如今他死了,卻也不能挽回。 陳寧玉嘆了口氣問:“可知道是怎么摔進去的?” 任何案件,都有意外與人為。 楊延陵看她一眼:“我不知,皇上今兒命人細查,就連錦衣衛都出動了?!?/br> 只因華英長公主在皇上面前哭的暈了過去。 ☆、第72章 威脅 嚴淵死了,親者痛仇者快。 現在惠英長公主就很痛快,晚上喝了半壇子的酒。 在她看來,嚴淵就應該是這個結果。 然而,傅朝云卻是眉頭緊皺,倒不是他不高興,只是弄不明白嚴淵是怎么死的,明明他叫兩個心腹成天盯著呢,卻偏偏在眼皮子底下還發生了這種事。 到底來龍去脈是怎樣的? 他別的地方大大咧咧,可是公事上卻不會。 現在錦衣衛也參與到此案的追查,傅朝云第二日就去問仵作,結果仵作說不清嚴淵到底是什么時候死的。 因為他被凍過了,這嚴重影響他的判斷,至于問嚴家的人,又說他經常不回家,恰好那幾日也確實就不在家。 后來查來查去,發現嚴淵最近是看上芳悅樓的一個紅牌了,只可惜那紅牌看不上他,便是花上千金,也沒有用,嚴淵前幾日晚上便是在芳悅樓喝了酒出來的,那河么,經常被頑皮孩子砸了洞的,不是才有。 別的什么都沒查到。 最后還能怎么樣,便說是嚴淵酒后不小心掉到河里的。 至于隨身的兩個侍從,跟他們主子進青樓之后,喝了酒,說是人事不知,自然不知道嚴淵做什么去了。 得到這個結果,華英長公主怎么也不肯接受,她一口咬定是傅家的人做的,就因為嚴淵曾經把傅朝清推入過池塘。 可皇帝怎么能聽她,那事情距離現在都多少年了,傅家什么時候不好下手,非得現在?傅朝清還當官了呢,好好的,何必自毀前程,再說,也沒有查到此事與傅家有什么干系。 傅朝云這兩日都在忙,有證有據的,傅朝清每日上下朝也很正常,皇帝也不至于說能懷疑到傅成身上去。 當年他把長公主嫁給傅成,便是看重他的樸實。 皇帝就叫華英長公主不要多想,又說此乃天意,華英長公主的丈夫被流放,兒子去世,也是一蹶不振,此后連宮門都沒有再踏入。 傅朝云也查不到什么,兩個心腹都說年前街上人多,一個不小心看跑了,也是常有的,便只當老天有眼。 他提了酒,自斟自飲慶祝,沒有去找傅朝清,不想提他的傷心事。 然而,他不知道,傅朝清此刻也在喝酒。 一碗清酒放在面前,當空明月都落在酒盞里。 人生如夢,籌謀這些年,報得仇,又全身而退,他好似應當覺得快意,可是,那快意也填不滿他一輩子的缺失。 他看著嚴淵淹死在河里,像是整個冬日都入了心懷。 如今,他的雙手沾了血,此后再沒有顧忌了。 不管為了他畢生理想,還是為了他所愛的人,他都可以不擇手段的走下去。 他拿起酒盞一口喝了。 轉眼間,便到春夏。 滿園子的花兒都盛開,本是叫人喜悅的日子,奈何,寧妃的心氣不順,只因她聽太醫說了,淑妃的肚子里是個男孩,這就意味著,假如淑妃生下來之后,這個男孩指不定又會成為競爭太子的對手。 當然,離這一步還早得很。 畢竟二皇子已經二十二歲了。 怎么也是該立太子的。 可問題是,皇帝還年輕啊,未必等不到這孩兒長大的一天。 那么,誰最終會成為皇帝還難講的很。 倒不是說寧妃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淑妃太得寵,她以前沒兒子自然沒什么,李常洛終究不是她的,可現在她有親生兒子了,天下間哪個母親不會為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