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母親，這事兒也急不得，再說，早前不是說與永春侯府結親的？”二夫人范氏有異議，“我看陳四姑娘不錯，怎的母親沒讓延陵看一眼？”

    楊延陵心中也早有疑問，此時一撩素袍，坐下來淡淡問：“祖母，為何不是四姑娘？”

    楊太夫人臉色微變，忙道：“怎么，你看上陳四姑娘了？”

    見她如臨大敵一般，楊延陵疑惑更深，其實以兩家的關系，以楊太夫人早前透的口風，他若娶妻，必定是陳寧玉，可楊太夫人突然就換人了，豈能不叫他懷疑。

    楊延陵道：“不談什么看不看得上，祖母也需得給個說法罷？”

    楊太夫人的臉色就有點兒尷尬。

    只因這理由她不好說！

    “那幾個姑娘哪兒不好了？個個都知書達理，身份也堪配，我瞧著不錯?！?/br>
    見楊太夫人回避問題，楊延陵揚一揚眉：“祖母既不肯說，那就緩一緩罷，我現才回京城，別說娶妻，就是這兒的氣候還未適應，今兒順祖母意，我露了面，也見了人，暫且便先這樣?！?/br>
    楊太夫人著急：“這怎么成，可不能拖著別人家的姑娘?！?/br>
    “怎么拖著了？”楊延陵笑，“那些姑娘要嫁人，咱們又不會攔著，還是，祖母你已是背著我，同哪位夫人說定了？”

    “這倒沒有，可今日，總不一樣?！?/br>
    楊延陵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拿起茶盞晃了晃道：“我此前進來，屋里好幾位，莫非個個都要娶了不成？只不過看一眼，就得負這個責，我還真忙不過來?！?/br>
    見楊延陵拿這個說事兒，楊太夫人嘴角都抽了，這孫兒雖說在外多年，性子也被磨礪的變了很多，可言行舉止仍是不羈的很，叫她無可奈何，今日他肯露面只怕已是很大的退讓。

    見楊太夫人沒轍，唐氏又責備楊延陵兩句：“延陵，母親好歹也是為你好，雖說終身大事是得謹慎些，但你總也要上點心罷?！?/br>
    “什么叫上心？你們領幾個姑娘給我看看，我就得娶了？”楊延陵把茶一飲而盡，“就這樣罷，我還有事?！?/br>
    他站起來就走。

    唐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雖是后母，可也是母親，但楊延陵卻從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范氏見狀笑了笑：“母親，大嫂也別生氣了，延陵一向是這個脾氣，硬是強迫著他來，只能事與愿違，不如就給他一些時間，他這么大了，我就不信他真不想娶妻呢?！?/br>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本性。

    楊太夫人被楊延陵氣得頭疼，嘆一口氣道：“這次延陵回來，帶了好些那邊出的東西，你明日給陳家送一些去?！睏钐蛉朔愿?，“還有幾張紫貂皮，給三位姑娘一人一份?！?/br>
    孫mama便去辦了。

    卻說陳寧華回了清音苑，剛脫下外衣想歇息一會兒，蘇姨娘來了。

    陳寧華忙叫她進來，一邊輕聲道：“姨娘怎么來了？可有事？”

    蘇姨娘滿臉的喜意：“我聽人說，楊太夫人很喜歡你呢，特意來看看你的?！?/br>
    陳寧華微微皺眉，這話外人不會說，定是屋里哪個丫環告訴蘇姨娘的，她是她親生的娘親，十分在意她，她跟前的丫環也知道。

    見她略有不滿，蘇姨娘忙道：“你別怪她們，是我逼問的?！彼兆￡悓幦A的手，又追問一句，“可是真的？”

    她雖然不曾想過陳寧華嫁入十分富貴的人家，只想她平平安安就好，可武定侯府到底是不一般的，嫁給府里哪個公子都是好事。

    陳寧華淡淡道：“只是夸了我幾句罷了?！?/br>
    蘇姨娘道：“不是沒夸四姑娘么?！?/br>
    陳寧華抿了抿嘴：“怎么又扯上四妹呢？”

    難道每個人就非得要夸陳寧玉不可？

    蘇姨娘笑起來，拍拍她的手：“這可好了，其實四姑娘又有什么，不過是長得美一些，哪里有你蕙質蘭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楊太夫人可是慧眼識人呢?！?/br>
    陳寧華臉色一變：“姨娘可別胡說了，咱們姐妹，沒什么好或不好的，再說，又與楊太夫人扯得上什么干系？”

    她原本也是歡喜，可當楊延陵出現，才知自己不過是高看自己，楊太夫人夸歸夸，可沒有別的意思。

    蘇姨娘這會兒私自過來，怕被人發現，趕緊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道：“我也沒什么貴重的東西，這是我這些年存下來的，你拿去，打點人什么的都用得上?！?/br>
    陳寧華皺眉：“這怎么行，你日子也不好過?！?/br>
    這母女兩個，陳寧華還好，至少有太夫人在，也不至于很拮據，可蘇姨娘就不一樣了，太夫人顧不到那么多，除了日常用度，別的就沒了。

    蘇姨娘卻硬塞在陳寧華手里：“你拿著，別多說了，我不就指著你好么?！?/br>
    她說完便出了去。

    陳寧華拿著荷包，又是心酸又是難受。

    她恨自己是蘇姨娘生的女兒，要不是這庶女的身份，今日情況興許又不一樣，依他們兩家的關系，她若是嫡女，要嫁給武定侯并不是難事。

    她嘆口氣，把荷包收了起來。

    ☆、第28章 得罪

    第二日，武定侯府的孫mama親自過來。

    太夫人奇怪。

    孫mama笑道：“是侯爺從北方帶回來的，太夫人說忘了這一茬?！?/br>
    太夫人哎喲一聲：“太客氣了！”

    孫mama道：“太夫人早知道您要這么說呢，讓我把東西一放，人就回去了?！?/br>
    太夫人哈哈笑道：“罷了，罷了，那我厚臉皮就收下了?！?/br>
    孫mama便讓人把東西拿來，有蟲草，鹿茸，野人參等，都是珍貴的東西，但幸好數量不多，不然太夫人還真不能要，孫mama又取出三塊紫貂皮：“這皮子好看，太夫人說給三位姑娘穿最是好的?！?/br>
    太夫人何等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很快把張氏叫了來。

    “趕明兒找些好的，尋個由頭也給武定侯府送去?！彼荒芷桨谉o故就占了別人好處，雖說楊太夫人與她感情好，但一碼事歸一碼事。

    張氏點點頭，身子往前傾了一些問：“寧玉這事兒，楊太夫人沒提？”

    “沒提，不過也罷了，寧玉嫁誰不好呢?！?/br>
    張氏暗自奇怪。

    她從陳行那里得知，楊太夫人早先就有結親的意思，都以為會定下來，誰料昨日卻是那一番舉動，為何楊太夫人忽然又看不上陳寧玉了？

    太夫人這會兒想起一事，對張氏道：“七月皇太后的壽辰，你一定記得備份禮，雖咱們不是皇親國戚，禮數還是要到的?！?/br>
    到時候文武百官都得賀壽。

    張氏明白，應一聲走了。

    陳寧玉那邊得了紫貂皮，只看皮毛華順，色澤也好，倒是歡喜，便著人去做一件輕裘。

    谷秋道：“聽聞三姑娘，五姑娘也得了一樣的?！?/br>
    陳寧玉心想，這怕是楊太夫人為道歉送的，畢竟此前說有這個意思，后來又變了，少不得覺得虧欠罷。

    時間一天天過去，李常洛越加難耐起來，這日又去淑妃那里，問起陳寧玉。

    淑妃淡淡道：“我原不知母親還看上那姑娘呢?！?/br>
    “什么？”李常洛著急了，“莫非想她嫁給武定侯？”

    淑妃斜睨他一眼，嘆口氣：“不過是個姑娘罷了?！?/br>
    李常洛訕訕一笑：“母妃，孩兒也只心儀她一個，這么多年，母妃難道看不出來，孩兒何嘗這樣過？還請母妃可以替孩兒圓了心愿！”

    “你要知道，這事兒我原是不能做主的?！笔珏鷳醒笱蟛媪艘粔K果子放進嘴里，那味道酸甜酸甜，她微微瞇起眼，“你父皇知道了，定會不高興?！?/br>
    “孩兒知道勉強母妃了，可母妃在父皇面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崩畛Ｂ骞ЬS她，“宮中誰人不知呢？母妃，孩兒絕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見他那么急切，恨不得發誓。

    淑妃笑了笑：“我再想想罷，反正你母后那里，還未找到合適的?！彼龘P起眉，“聽說華英長公主要給你說葛顯道的女兒呢?！?/br>
    李常洛臉色頓變：“那還不如讓我死了！”

    葛顯道的女兒都有才名，可長相卻有點兒對不住眾人。

    淑妃抿嘴一笑：“得了，你出去罷?！?/br>
    李常洛出得宮來，想到陳寧玉，仍是心猿意馬，可惜他出身于皇家，不似別的公子哥兒，不然家世相當，要娶她也不是難事，偏是到這兒，就顯得格外復雜。

    “她還是沒去惠英長公主府？”他回頭問一個貼身侍衛鄭諧。

    鄭諧回道：“沒去，只去過一次武定侯府?！?/br>
    “這我知道?！崩畛Ｂ宀荒蜔┑膿]揮手，想到剛才淑妃說的，只覺格外堵心。

    這個事情再拖著，指不定陳寧玉真要嫁給楊延陵了呢！

    父皇可是十分重用楊延陵的，他到時候如何是好？要搶妻的話，這也太難了。

    他左思右想。

    鄭諧見狀道：“不如您去永春候府一趟？”

    李常洛皺眉：“不太妥當?！?/br>
    鄭諧又給出主意：“陳四姑娘總要出門的?！?/br>
    李常洛煩了：“罷了，你且叫他們盯著?！?/br>
    他甩手走了。

    趙氏見太夫人有些空，腆著臉把上回張氏說得一個陳家遠親給回掉了，太夫人有些驚訝，當時見趙氏很滿意，只當成了，誰知道他們還看不上。

    但太夫人沒有發作，只說道：“暫且也沒有更好的了，你還能再等等？”

    趙氏一聽等，就有些著急，可又不敢再惹女兒生氣，她想了一想道：“表姑，您也知道我們家原先也不是什么務農的，祖上好歹是書香門第，都說女兒高嫁，我是覺著對不住蕓兒?！?/br>
    太夫人微微皺眉，卻也可以理解。

    趙氏又道：“我知道給太夫人您添麻煩了，我們白吃白住的，還這些要求，其實我也是沒臉見您?！?/br>
    太夫人嘆口氣：“罷了，我讓大兒媳再看看?！?/br>
    結果張氏聽到，氣得臉都黑了。

    什么東西，還說別人家不配？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呢！

    也只有太夫人心好，還能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