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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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喻還在睡,緊閉著雙眸,碎發略顯凌亂,脖頸白皙,很是慵懶繾綣。 她看著他身上蓋的被子,只有腰間的一部分,又看了看自己,心生內疚,輕手輕腳地將被子蓋在了他身上,無聲地起身下了床。 待君喻之后醒來時,摸了摸身旁,早已空空沒了人影,床被變涼,趕忙起床去了浴室,里面沒人。 拿了外套下了樓,當走到樓梯口時,緊蹙的眉頭豁然松開了,目光觸及院子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何姿一身寬松襯衫,蹲在樹下的花叢前,烏黑的發絲散落,指尖輕輕地捻起被雨水打落在泥土中的殘花花瓣,擱放在掌心,一片又一片,也不管是不是沾了濕泥和沙子,會不會把手弄臟。 春天才剛剛開放不久的花朵,還沒享受夠美好的春光,就被冰涼的雨水無情地打落下來了,埋入了泥土中。 她是無比憐惜的,她都不舍得去摘取花朵,只是看著。 打落在泥土中的花瓣,失了鮮艷的色,還未打落的,沾著沉甸甸的雨水。 泥土中的花瓣還是香的,混著雨水和泥土的氣味。 也不枉它來塵世間一趟了。 君喻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何姿,也不去打擾她,這一刻,他的小姿,無疑是散發著燦爛的光芒的,溫婉靜和,恍若菊花清雅,好看得很,誰也比不上半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日本 用手抵住了房門 君喻想,若是他和何姿生來就是這里的人,比鄰長大,喜結連理,一定會是很好的,哪怕一輩子都不踏出這里一步。 有時,孤陋寡聞,與世隔絕,也是一件好事。 他看著她,比每一朵花都好看。 何姿將打落在泥里的殘花拾放在手心上,挖了一個小洞,全都埋了進去,細細再用濕泥掩蓋。 這樣,泥土就會帶著花的香氣,花也有了一個歸處了,不至于孤零零地腐爛在泥土上,總歸是不太好看。 站起身來時,腿早已麻木了,一雙寬大的手掌適時扶在她的腰處,得以讓她有個依靠。 “腿酸了?!本鲹е?,托著她的身子。 的確,蹲得久了,她的腿酸了。 雨停了,只是風中隱約還有些毛毛雨絲,風一吹,花上葉上的水珠都被抖落下來了。 君喻扶著她坐在了院子里的板凳上,蹲下身子,手掌輕輕地覆上她的膝蓋小腿,反復按摩著,酸意麻木漸漸地就散了。 何姿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再也貼心不過的男子,心里怎能不生暖?他永遠都是這樣的,蜷縮的指尖輕觸了他的碎發,上面沾了晶瑩的小水珠。 君喻抬頭看著她,眼里分明是流淌著柔和光暈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如陽光般和煦。 兩人不說話,但心里是平靜的,任由安好緩緩在心上蔓延開來。 他從兜里拿出了一方淺色手帕,細細擦拭著裙角上沾染的點滴泥沙水漬,鞋上也有。 老人起得早,下樓到院子里是恰好看見了這一幕,嘴角露笑,也不說話,生怕會打擾到這一對美好的璧人。 t市。 天亮得早。 祝夏走進辦公室,將手里的一封厚厚的白色信封放在傅施年的桌上。 “先生,這是他們傳回來的?!?/br> 傅施年放下了手中正在寫字的筆,接過拆開了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疊照片。 一張張畫面躍入眼簾,照片上的背景古樸素雅,一對男女牽手走在古橋之上,男的清雋淡雅,女的安靜平和,和諧得很,在一張做泥人的照片上,女的笑了,很是好看,如同破出云層的一米陽光······ 他看得認真,一張又一張。 祝夏站在桌前,緘默不語,抬眸看了看先生臉上的神色,看不清,分不明,方才從外面進來時,她在心里預想過很多種會發生的可能性。 先生愛小姐簡直是愛到了骨子里去了,如今看著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如此親密游行,心里怎么會舒服? 傅施年一張張照片都看完了,只說了一句話,“跟她的人都撤回來吧?!?/br> 祝夏盡管心存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別叫人打攪到她了?!备凳┠昕粗菑埶嬷θ莸恼掌?,看了許久,都不舍得放手。 祝夏什么都明白了。 君喻的手機自從離開了t市后就一直關機了,誰也打不進了。 何姿不出去時,會待在院子里陪著老太太搗弄各種草藥,把草藥碾成粉末裝在罐子里,從瓶口處就能聞到藥的陣陣清香,小心地保存起來放在一旁。 在搗弄甘草時,會用指尖沾上一點粉末,放在嘴里嘗一嘗,是甜的味道。 這時,君喻看見了,會憐愛地揉一揉她的頭發,輕聲嘆道:“真是個饞貓?!?/br> 老人腌制的泡菜很是好吃,裝在罐子里放著,每次吃飯都會盛出一些,何姿的飯也會稍微地吃多一些。 腌制的泡菜吃完了,見她喜歡吃,老人又趕忙開始做起新的,何姿在一旁幫著忙。 盡管不是很熟悉,但按著老人的步驟,也能跟上,做好后會嘗一嘗味道。 待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似乎時間都走得慢了。 老人閑暇時,會坐在樹下聽著錄音機里的戲曲,腔調字圓,何姿也會坐在旁邊一塊聽著。 君喻問,聽得懂嗎? 她搖了搖頭,不覺得自己聽得懂,說道,好聽。 聽戲曲就算聽不懂,品一品其中的味道也是好的,是不是? 在應順住了半個多月,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家常便飯,君喻的計劃表上的時間也到了。 何姿是隱約知道了的,不是自己本來的地方總是有離開的一天的,早晚都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君喻去跟老人告別時,老人得知后還很是不舍,說了好幾句挽留的話語,住了這些日子都住出感情來了,再也找不到像那個姑娘一樣貼心的人了,知道挽留不住他們了。 最后還是囑咐了好多話,讓他們路上小心,有空再來,就當是回家坐坐。 君喻和何姿是早上走的,老人起了個大早給他們做早飯,笑著送他們離開,待他們走遠后才偷偷地抹了抹眼淚。 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了。 此行離開沒有再坐火車,去了國際機場乘坐飛機。 何姿問他,“我們去哪?” 君喻只笑不語,“你想去的地方?!?/br> 她也就不再問了,他肯定不會說。 兩人過了安檢,準時登上了飛往遠方的飛機。 整整十個小時的機程,何姿時睡時醒,都是君喻在照顧著她。 當下了飛機,乘坐汽車行駛在公路上時,看了路口標牌上顯示著的文字,她才知自己腳下的這個國家土地是在哪里,是日本。 這個認知,還是挺讓人驚訝的。 “我們在日本?!彼齻饶孔⒁?,開口對他說道。 君喻淡淡地笑著,“對?!?/br> 在汽車行駛的路途中,她透過車窗看到了不遠處的富士山,倒真讓人有些不相信,一開始以為是她的錯覺。 可是在下車后,她是真的相信了,那真的是日本的富士山,沒錯。 君喻事先預定了離富士山最近的酒店,在落地窗前可以有更好的視野觀望富士山,也是他七年前獨自來時住的地方。 “富士山好看嗎?”他站在她身旁,看著她。 何姿看著白雪覆蓋的山頭,點了點頭。 好看就好。 入住酒店已是傍晚時分了,路過大廳還能看見一些從其他國家慕名前來旅游的游客,友好地對著他們打了打招呼。 一對外國夫婦的小女兒從一旁跑了過來,很是活潑可愛,半點不認生,將幾片櫻花放在了何姿手里送給她,恍若是將珍寶給了她。 何姿握著櫻花,嘴角淺笑,倒了聲謝。 小女兒搖了搖頭,笑著祝她旅途愉快,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櫻花還是新鮮的,帶著清新的香氣。 櫻花密封在不透氣的地方,會枯萎失色的,初時好看,到后來才知它的生命太脆弱了。 翌日清晨,他們去了富士山,看見了成片的緋紅櫻花,連風似乎都是帶著甜味的,初見那一瞬間,何姿是無比驚艷的,從沒見過那樣好看的花,風一吹,花就落在了她身上。 蹲下身撿起地上的一片櫻花,放在鼻間輕嗅,覺得要好好保存起來才好,落在地上未免太可惜了些。 君喻哪里會不知道她的心思,轉身去了不遠處買了一個小巧的玻璃瓶子,好讓她保存櫻花。 何姿握著那個瓶子,放在眼前,許久不動,半晌,她轉頭望著他,問道:“我以前是不是也有過這樣一模一樣的瓶子?” 他眼神一頓,停了幾秒,復而問道:“有嗎?” 他是該說有,還是該說沒有?若是有,她若是模糊了,又該如何,那無疑是在傷她,記不起來就干脆忘了吧。 何姿不說話了,握著瓶子握得緊。 “我們去看富士山好不好?”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牽著她的手。 何姿握著玻璃瓶子的手從沒松開過。 富士山常年積雪,氣溫低,景色美麗。 她站在山腳處,望著山,自己實在太過渺小了。 “富士山的富士,意為永生,被日本視為神圣?!?/br> 她還是依稀記得的。 永生,永遠生存,這一座山,會嗎?千百年后,不會發生什么,一直還會如此嗎? “萬一等哪天不見了,日本的神圣該怎么辦?”她隨口問道。 “被人遺忘或者再換一座山?!本鞯鼗卮鸬?。 這是真的,常理不都是這樣的嗎? 可以被人遺忘嗎?何姿想著,若是換成其他,也是可以遺忘或者替代的嗎?應該是可以的,都取決于那顆心。 t市,傍晚直播的最新新聞中正在如火如荼地報道著一則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