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打電話不接,她第一次來德國對路線毫不熟悉,她不通語言甚至在德國沒有一個朋友,她一個人穿著那么引人注目的禮服在晚上離開,這些條件在褚穆的大腦里迅速的過了一遍,卻是讓他越想越心驚。 “和哈倫德說我有事,先走了?!?/br> “喂??!” 陶云嘉看著褚穆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突然感覺到自己是這么的無能為力。因為此時的褚穆,心中想的念的氣的,全都是舒以安一個人,絲毫沒有自己的身影。 手機淋了水,屏幕忽明忽暗的閃爍不定。舒以安吸了吸鼻子看著濃黑的天色,打算起身離開。 舒以安是那種會狠下心來重傷自己的人,所以她一旦做了什么決定,不會提前哭鬧,不會想別的女孩兒一樣虛張聲勢。只會默默的起身沒有任何言語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所以就連離開都是平靜的。 走到褚穆的公寓門前,時間是十點半。 舒以安冷靜的站在房間門口思索了一下,這么晚又下著雨,今晚離開的想法顯然是不明智的,倒不如趁著這么狼狽的時候洗個澡然后睡一覺,明早再走。 所以說,就趁著這么個糟心的時候。舒小姐的某些想法也還是有些呆萌的,哭過了發泄過了事情就變的沒那么難處理了,絲毫沒有別人家的女朋友那種臥槽啊這么欺負人果斷拎包回去跟公公婆婆告狀的想法。 泡在浴缸里的時候甚至因為雙腿疼痛得到了緩解舒服的瞇了瞇眼。期間還不忘了用筆記本給自己訂了一張回北京的機票。郵件界面上,蘇楹發給她的郵件一閃一閃的提示她查看。 “聽說你霸氣的辭職了?怎么,大神決定圈養你一輩子了嗎???快回話老實交代?。?!“ 舒以安看著“圈養你一輩子”這幾個字,忽然悲傷的垂下了嘴角。是啊,自己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了,就這么被遣送回北京了,哪里來的一輩子,又跟誰一輩子呢?你該怎么辦呢?舒以安,你個傻狍子…… 第十八章 雨刷一遍又一遍的從風擋玻璃上滑過,褚穆從街口把車拐進來,看著遠遠的那幢公寓忽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高處那個小小的窗口透出了暖色的燈光,這盞小小的燈光在這個夜晚卻顯得無比明亮。褚穆把車匆匆的駛入車場,走回去的這一路還是對自己的判斷給出了肯定。他了解舒以安,她是斷不可能一個人賭氣跑到哪里泄憤的,憑借她的性格,只可能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先獨自離開。排除一切外界黑暗因素,那么舒小姐的最終目的只能是這里,自己在柏林的家。 當然,這是褚穆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他從酒店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迅速的做好了之后發生一切可能的打算。如果沿著回家的這條路上找不到她,家里的燈也沒有亮起。他可能就會調用這個城市的所有街道的監控系統以尋找丟失中國公民的名義來尋找他的妻子。 褚穆看著電梯不斷往上的數字,忽然在心底嘲笑起了自己。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柔寡斷這么變得容易被人左右情緒? 隔著一道門,褚穆深吸一口氣試圖用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客廳的大燈并沒有打開,只有落地窗前開了一盞地燈,舒以安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頭倚在玻璃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連聽到開門的聲音也都是沒有任何反應。從褚穆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半干不干的頭發和縮成一團的側影。 直到看到她活生生的坐在那兒,褚穆這一顆心才算是真正的落了地,同時竟然還有一絲為她擔心的惱怒。 脫掉了身上微微淋了雨的西裝外套,褚穆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平靜的問,“這么晚怎么不等我就回來了?!?/br> 舒以安聞言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用比他還平靜幾乎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吐出四個字,“不想等你?!?/br> 褚穆拿著睡衣的手一頓,也沒了再哄她的耐性。干脆徑直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問,“舒以安,你怎么了?!?/br> 舒以安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景色,心底里那種叫絕望的悲涼才算是在這一刻因他這一句話毫無預兆的彌漫了出來。 圓舞曲結束的時候,他冷漠的看著自己說,出人意料,舒以安?,F在他又這樣站在自己面前滿是不耐的說,舒以安,你怎么了。 舒以安動了動蜷著的雙腿,終于忍受不了的把手里拿著的東西朝褚穆打了過去,隨即用毯子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一點。聲音冷冷。 “褚穆,你真的很混蛋?!?/br> 昏暗的燈光下,舒以安鼓起勇氣忽然仰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字正腔圓的說出這四個字。 褚穆站在她的面前聽著她的控訴,冷靜的看了看帶著戒備姿勢的女人,語氣輕而緩慢?!拔一斓??” “舒以安,我到底做了什么會讓你產生這樣的想法?你倒是說說看?!?/br> 舒以安一時也被他的反問激怒了,小綿羊不禁有些憤慨的要起義?!拔颐刻毂仨毎凑漳愕念A想存在于你的人生,一旦有一天你發現我和你想的不一樣你就會很生氣,可是憑什么?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啊,可是至于為什么不一樣你從來不問我也不想去了解,這樣對我,你真的公平嗎?” “你是吃準了我會依賴你不敢離開你?!?/br> “看到這樣一個落魄卑微的我,你是不是特別高興?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我所有的感情和付出?!?/br> 褚穆手中捏著她朝自己打過來的那塊熱毛巾,看著她越來越紅的雙眼忽然諷刺的笑了笑?!笆嬉园?,我他媽是瘋了才會有留在北京陪你的想法?!?/br>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舒以安看著那扇被重重關上的大門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般重新跌坐在地板上。 —————————————————————————————— 走廊靜謐的空間中,褚穆的手機忽然突兀的響了起來。褚穆臉色不好的接起來,“喂?” 秘書那頭聲音焦急嚴肅,“老大,出事兒了?!?/br> 一個載滿中國游客的旅游巴士因為山體泥濘導致翻滾,現在正在全力實施救援活動。褚穆代表中方理應迅速到現場交涉給予本國人民應有的幫助。 褚穆攥著電話原本向電梯走的腳步倏地停住,低聲應道,“我知道了,馬上組織駐地的醫護人員,半個小時之后你讓司機來大使館接我?!?/br> 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分鐘,褚穆還是微嘆一聲轉身向屋中的那個女人認輸妥協。 因為他無法強迫自己忘記回來時她那一雙腳上星星點點的傷口和她朝自己打過來的那塊毛巾。哪會有一個正常的女人無緣無故往自己身上放一塊溫熱的毛巾呢? 舒以安趴在地板上昏昏沉沉的,隱約中感覺有關門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打橫抱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褚穆看著她在自己懷中原本由驚訝轉變為平靜的眼神,看著她的手從下意識的環住自己脖頸到慢慢垂下來,還是忍住了情緒慢慢把人擱在了床上。 毯子滑落在了地板上,這么一來舒以安原本掩著的雙腿就這么暴露在空氣中。褚穆這才完整的看到她紅腫的膝蓋和腳上的傷痕。 時間越來越少,褚穆來不及多問,只是匆匆的找出幾個藥貼給她包扎好,重新燙了兩個毛巾分別覆在舒以安的膝蓋上。 舒以安從他進來抱住自己那一刻起就抑制不住的鼻酸,隨著她給自己包扎的幾個動作就徹底崩塌的一塌糊涂。 看著她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的眼淚,褚穆伸出手去捏起她的下巴,半強迫著舒以安看著自己,“有游客在這邊出了事兒,我得趕過去處理。不管怎么樣你別傷害自己,有些事等我回來我們再談?!?/br> 舒以安看著眼前清俊成熟的男人哽咽著泣不成聲,他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在自己意冷心灰之后用最簡單溫情的方式讓自己陷入兩難。 催促的電話一遍一遍的響起,褚穆最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給她蓋好被子關燈離開。 舒小姐這次可能是真的難過了,所以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還是決定要走。但是她是一個很知恩圖報的人,為了感恩他收留自己這幾天臨走時還不忘了把房間收拾的干干凈凈。 就連衣櫥里的衣服都是洗干凈熨燙好之后按照時節仔細的擺放整齊。 她剛來的時候褚穆給過自己鑰匙,舒以安看著掌心中亮亮的門禁卡還是輕輕擱在了茶幾上。在這個地方不過待了三天,卻好像三年那么漫長,舒以安提著箱子看著這屋子里額的一切,還真是有一種猶恐相逢是夢中的感覺。 他在自己受到侵犯最驚怒的時候出現把她帶離,他和自己去超市買食材和家居用品,他帶著自己去他常去的那家家具店給自己挑了一雙合適的拖鞋,他對自己那么好,可是你看啊,還是要走了。 舒以安再去到happerdaff的工作室時,達夫正在給別的客人設計造型,見到舒以安提著箱子忙打開店門把人讓了進來。 “嫂子您怎么不說一聲,拿著這么多東西我好去接你啊?!?/br> 嫂子這兩個字在舒以安此時聽來,是有些刺耳的。她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遞過手中潔白的紙盒?!斑@是那天在你這里拿的鞋子和禮服,真的非常感謝你?!?/br> 達夫奇怪的看著那兩只紙盒茫然的擺了擺手,“還給我干什么?這本來就是給您的啊……您不喜歡?” 舒以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雙鑲滿水晶的鞋子,慢慢的搖了搖頭?!安皇遣幌矚g,是不適合我?!?/br> 見達夫沒有把東西收起來的架勢,她干脆直接把東西擱在了一旁的化妝臺上?!爸x謝啦,我走了哦?!?/br> “唉!嫂子您提著這么多東西去哪????” 舒以安推著店門的手忽的停住了,轉而回頭對達夫燦爛的一笑?!盎丶??!?/br> 回我自己的家。 另一邊,褚穆坐進公路邊的商務車里接過秘書遞來的水,沙啞著嗓子問道,“你讓查的查清楚了么?” “應該正在往這邊給我傳,畢竟跨國調檔案沒那么容易?!?/br> 褚穆點點頭,擰開瓶蓋兒仰頭喝了一口水。一天一夜的工作讓他有些吃不消,一邊安撫被救上來的同胞,還有和德國這邊的救援隊進行溝通協商,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兒。 “老大,有件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秘書猶猶豫豫的看著褚穆有些疲憊的樣子。 “說?!?/br> “嫂子……她今天上午坐了回北京的飛機,已經走了?!?/br> 褚穆拿著水的動作微微停滯了一下,隨即擱在桌上下了車?!拔抑懒?,查到的東西別過第二個人的手,記住了嗎?” “好的,我明白?!?/br> 第十九章 在候機廳的時候,舒以安曾經在機場給蘇楹發過信息。 蘇楹正在外面吃飯,看到舒以安的短信雖然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兒但是并沒有問,只噼里啪啦的回簡訊, “鑰匙在門口的地墊下面,我要是還沒回家你就自己進去。下飛機報平安給我?!?/br> 飛機到達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舒以安正從閘口拿著行李出來的空當兒就碰上了熟人。 紀珩東也沒尋思能在這里遇見舒以安,只遠遠的瞧見那人像她,就停住了腳步看了一會兒,沒想到走近了才發現,還真是??! “嫂子!” 舒以安本來都已經從紀珩東跟前兒走過去了,冷不丁聽見這么一句熱情激動的呼喚還有點愣。茫然的一回頭才發現紀珩東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紀珩東穿著件煙灰色的針織衫,同色的休閑長褲,整個人立在那里配上那張面皮倒還真算是風流倜儻。大廳里有候機的年輕的女子時不時朝著兩人的方向看上幾眼。舒以安默默的在心底誹謗了一句,他的兄弟怎么都一個德行。 紀珩東和褚穆是大院兒里從小長到大的倒霉弟兄,每天也不做些什么正經事兒,吃喝玩樂倒是把好手,按照歲數舒以安是比紀珩東要小的,但是按照褚穆那兒論,他是怎么的都得叫聲嫂子。尋思間,他已經信步站在舒以安的面前笑的十分純良?!吧┳幽谶@兒干嘛呢?這是從哪兒剛回來?” 舒以安下意識的把手中的箱子往身后拖了拖。禮貌的朝他笑笑,“去出差,剛回來。你在這兒是……?” 紀珩東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嗨,送一個朋友。沒想到這么巧,我送你回去吧?!闭f著便要伸手去接舒以安的行李。 “不用麻煩了,我打個車回家就好,你忙你的吧?!笔嬉园糙s緊出聲推辭,試圖阻止紀珩東的動作。有關一年以前的記憶舒以安到現在都還心有余悸。 記得去年褚穆和戰騁難得回來,紀珩東,江北辰就連在一塊竄了個局。平常玩兒好的朋友喝開了都興致大發的要去飆車。褚穆看了看身邊的舒以安,江北辰看了看旁邊的楚晗,倆人一致決定要先把老婆送回家。怎奈何舒以安和楚晗不放心他們幾個,死也不肯回去,就這么陪著四個爺一起去上了環山高速。 因為楚晗跟江北辰倆人一起廝混了很長時間,對于那一套她也是了解的。只是為難了舒以安被紀珩東騙到了車上。 因為紀珩東說,“嫂子一會兒褚穆開我這個跑,你要是不放心就坐在副駕上陪他吧!” 結果褚穆滿場找媳婦的時候紀珩東已經拉著舒以安嗖的一聲跑了。只聽見舒以安一聲比較遙遠的尖叫。 當時褚穆就毛了,“我cao!那是我媳婦?。?!” 接著就看見褚穆速度極快的跟在后頭追了出去,一旁的江北辰和戰騁想看紀珩東受虐的戲碼,也緊緊跟在后頭。 都是些性能極好的跑車加上褚穆是真怕了,點公里加速的很快,沒有幾分鐘的功夫就追上了。整整八公里,四輛車幾乎是同一時間壓的終止線。 停車的時候,舒以安臉都嚇白了,直到褚穆把她從車里拖出來的時候她才抱著褚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場的江北辰和戰騁沖著紀珩東比了個大拇指笑的快要直不起來。 褚穆輕輕拍著舒以安微微顫抖的身體,對著紀珩東就是一通捶,臨了把他反手壓在車前蓋兒上讓他發誓,紀珩東大著舌頭含糊不清的沖著舒以安道歉,“對不住啊舒meimei,沒尋思你膽兒這么小。以后我債(再)也不敢了?!?/br> 從那以后,只要紀珩東在車上哪怕有人跟他提起舒以安這三個字,他都能下意識的哆嗦著把油門放的很輕很輕。 “打我臉啊你這是,都碰上了還能讓您自己打車回去?別說褚穆那貨不樂意了,讓江三兒他們知道不得拿話曬我啊?!奔o珩東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沖舒以安壞壞的一笑,“舒meimei,保證把車速控制在60以下?!?/br> 舒以安深知他們幾個人的關系,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再推脫,要不反而容易讓紀珩東感覺到什么。只能跟上他的腳步,“那,謝謝你了?!?/br> 紀珩東今天開的是一輛紅色的跑車,符合他一貫sao氣沖天的風格。但是這么一輛車卻如此規矩的行駛在高速上甚至比限速都要慢,不得不讓過路的車紛紛側目。 紀珩東透過后視鏡瞟了一眼后面行李箱子,在心里琢磨著開口?!吧┳?,送您回大院兒啊還是回湖苑?” 舒以安心里想說媽蛋我哪里也不想回和蘇楹說好了去她那里?。。?!但是紀珩東太精了,她哪里敢告訴他實話呢?垂下眼簾好似想了想,抬頭對紀珩東說道,“回湖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