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節
而七夜的臉色早在一瞬間已經便的蒼白起來,雙手也禁不住輕顫起來,心中居然生出一抹無法壓制的恐懼感。 大哥……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救醒他嗎? 這些秘術竟是讓人感到無比的棘手? …… “七夜,先吃點東西吧?!?/br> 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了,竹屋內,微微搖曳的燈火之中,陛下雙手緊緊摁住七夜的雙肩,低著頭,眼眸里凝聚著濃郁的擔心之意,靜靜的望著跟前的七夜,聲音很是低沉,“已經好幾天了,你這樣下去是承受不住的,再這樣下去,不等你把解藥研制出來,你就先倒下了,不要犯這種傻事好么?” 七夜看都不看他,雙手一撐,有些無力的推開他,自顧自的繼續翻看著手上的古籍,一手執著炭筆,不停的在一旁的紙上寫寫畫畫。 她的臉色很是蒼白,緋色的唇線也有些干裂,淡淡的秀眉已經掩飾不住她眼中的微紅與疲憊,原本清瘦的身子,眼下更是見著瘦弱,整個下巴瘦得尖尖的,整個人看上去也非常的疲憊頹廢。 幾天前,他們回到殿中,將事情安排好后,他便出門一趟,沒想到回來之后才知道,七夜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竹屋里,已經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七夜!聽話!你這樣做不過是拿你自己折磨而已,起不了任何的作用,解毒的事情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br> 一身風塵仆仆的陛下俯下身子,定定的看著她的那干澀疲倦的眼睛,心底有難以言明的疼意,嘆息道,“想想朕,蒼兒,墨兒,你不能意氣用事!” “我沒事,也沒什么胃口,讓我把這本書看完再說吧?!?/br> 七夜抬手,想攔開陛下,然而只見一道黑影從自己昏暗的眼前一閃,手中的書冊已經不見了蹤影。 “先把東西吃了,朕再陪你看?!?/br> 陛下將書冊收起,往跟前到處堆滿書的案上一扔,替她拉平一身凌亂褶皺的衣衫,“你這樣做會讓我很擔心,再這樣下去,你會垮的,不然我就只能出手讓你好好休息幾天了?!?/br> 七夜這才無力的收回手,僵硬的秀眉微微動了動,許久才抬起頭,暗淡無光的星眸對上陛下那沉寂的眼睛,“我怕時間會來不及……我也不知道那咒毒什么時候會沖開封印,我怕稍微一不注意,就會造成無法挽回……” 七夜很是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恍惚的轉過頭去,不去看他,“我知道你這些天也在為這事情忙活著,有時間你還是多多cao心圣山大會的事情吧,還有母后她們的事情,不要讓這一切都因為此事變得這么糟糕?!?/br> 那略顯虛弱的語氣讓陛下心里一痛,沉寂的眸子里頓時一滯,沉寂半響,才忽然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么,彎腰便將她攔腰抱起,“你明知道朕沒有辦法不cao心你,讓你不要太難過……朕不會讓大哥死,你要相信朕?!?/br> “這咒毒連我跟你師傅都束手無策,你又能如何?” 自己所掌控的現代醫術對上這咒毒,根本就是絲毫沒有辦法,只有自己明白,自己心里甚至有些絕望了。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們先吃點東西吧,朕會替你找到解救的辦法?!?/br> 陛下將七夜放在榻上,自己則在對面坐了下來,給七夜夾了一道菜,“圣壇主過兩天就能到了,你已經好幾天沒有歇息,用完膳就好好洗洗,睡一覺?!?/br> “我哪有什么心思……” “大哥的毒或許有辦法,朕已經廣發無極令,召集一切能召集的力量,但凡對這咒毒有了解的消息朕盡可能的征集到,且先看圣壇主怎么說吧?!?/br> 陛下截斷她的話,伸手拂開她額前垂落的凌亂的發絲,沉聲道,“苗疆圣壇的秘術雖然可怕,但是也并不是沒有辦法,畢竟當初西域也是曾經合做一家的,苗疆圣壇也是從圣山分出去的一個大區域,圣山大會或許會保留有關于這死符咒的消息,師傅已經動身前往圣山城,若是探查得什么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我們。而且,師傅已經確定,有寒玉暖床的壓制,在短期之內,咒毒不會爆發,我們還有時間?!?/br> 聞言,無力的抓著筷子的七夜才驀然抬起頭,看著他,蒼白的唇線抿了抿,許久,才點了點頭,沙啞干澀的聲音傳來,“嗯……一想到大哥有可能會……我就沒有辦法的亂了方寸。你說,我要是救不回大哥,爹娘會不會怪罪我?往往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的渺小,枉我驕傲狂妄一生,現在卻是……” 說著,忍不住自嘲的冷笑了起來。 “哪有人這么說自己?其實,本來也不應該將你卷入這場戰爭的,不說什么償還,至少這些事情都應該由朕來做,而不是你跟風御城。父皇他……欠你們太多,而朕卻是他的兒子……” “我沒有怪過你,我也知道你是無辜的,所以……” “朕有的時候真的很恨父皇,尤其是做了這么多壞事之后,他就應該自刎謝罪!不然當初母后也不會那么絕望生無可戀毅然赴死??墒?,當朕登基多年,坐上他龍椅之后,朕才明白,父皇當年恐怕也……他懦弱的犧牲了一大批忠良干將,保住大夏黎民蒼生……七夜,你說,怎么樣才能分出一個對錯呢?” 陛下那清俊的臉上忽然生出一道疲憊與黯然來,登基很多年了,金戈鐵馬,腥風血雨,他鐵腕平亂,一路闖蕩剿滅各方不想稱臣的勢力,征戰近二十年,經歷過多少生死,嘗遍多少人情冷暖,難道,他就是為了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皇權嗎? 他所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 他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所有大夏鐵騎踐踏橫掃過的地方,但凡有不服者一律殺光,他手上恐怕也留下了不少像風斬跟東方秀一樣的悲劇…… 那些被他肆虐橫掃過的國家沒有一個不希望他死,可是,他還是橫掃了整個大中原,血腥殘酷的橫掃過去,牢牢的將皇權掌控在手里,如此……他為的是什么? “朕這雙手,也不比父皇的手干凈……” 陛下嘆息了一聲,忽然低下頭,微微攤開眼前那雙修長纖細的雙手,細細的看了許久,好像上面沾著什么臟東西一般,讓他一瞬間,黑眸微縮…… “赤!” 仿佛忽然間知道他要說些什么,七夜徒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抓緊他那修長的手,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卻是有些別樣的淡淡溫柔,“世間恩怨情仇哪能說得清楚?你是大夏大帝王,掌控著生殺予奪大權,掌管黎民眾生,他們需要你,所以,那性質不一樣,不是嗎?” “七夜,你會一直陪在朕身邊,永遠不離開嗎?” 陛下忽然間好像想到什么,黑眸一閃,頓時緊緊盯著七夜。 “我以為你早就覺得我們可以共生死?!逼咭沟拖卵酆?,淡淡笑了笑,“我們都一起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問這樣的話?” “別人都說我們伉儷情深,你覺得呢?” 七夜忽然抬起頭,望著陛下。 陛下微涼的手一翻,將七夜一雙素手抓在手里,很輕易便能感覺到她手心里那層厚厚的繭子,指尖也很冰冷,很是粗糙,一點也不像別的姑娘家那般的細膩光潔。 輕輕的摩挲了許久,才將七夜拉了過來,一把擁在懷里,也沒有說什么。 七夜輕輕笑了笑,這才往他懷里靠了去,許久,才淡淡道,“有的時候忽然覺得,若是這樣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的?!?/br> “七夜,等回皇城之后,處理完要事,我們一家子去一趟江南吧,就當微服私訪,聽說那邊的風景挺不錯?!?/br> 想了很久,陛下忽然開口道。 “嗯,那自然挺好,不過,我約摸著可能不行,因為皇城里堆積的事情極有可能讓我們忙到明年了。若是日子過得挺太平,我們一家四口生活在皇宮里也挺好的?!?/br> 七夜忽然有點幻想到以后了,幻想到一切太平之后,他們的生活是不是會很平淡而幸福? “喂,赤?” 七夜低低的叫了陛下一聲。 “嗯?” “你說……要是我們早點相遇,或者我當初直接被許配給你了,現在又會是一番怎么樣的光景呢?” “自然是天下太平,你我夫妻二人攜手笑傲天下,歸隱江湖?!?/br> 陛下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回答。 “笑傲天下,歸隱江湖……” 七夜不禁低低的念著這幾個字,眼底泛起一道淡淡的清輝,抬起頭看他,道,“是啊,那樣的日子自然是愜意悠閑的,可是,我們這輩子恐怕也只能幻想著過這樣的日子罷了。其實宮里也挺好的,當然了,前提是,只有我們一家子?!?/br> “當然只有我們一家子?!?/br> 陛下很肯定道。 “可是……赤,不然……要是我們能再生個女兒就好了……” “想都不要想!” “為什么?我給你生個公主,你不高興嗎?蒼兒跟墨兒都五歲多了,為什么我的肚子還沒有動靜,我們是不是老了?” 七夜忽然覺得挺納悶的,怎么他們一起那么久,也沒見有消息,而且,那啥的時候,他絕對是很賣力的。 “老了?七夜,你這是在說你不行還是朕不行?” 陛下忽然皺起眉頭,臉色有些陰沉的低頭注視著懷里的女人。 “那為什么……” “好了,有蒼兒跟墨兒就夠了,生那么多做什么?” 七夜生那兩個小鬼的那一幕又浮現在陛下眼前,他是怕了,有挺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做惡夢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身的冷汗,那時候七夜也不在他身邊。 有的時候,擁有了,反而更害怕會失去。 所以,那樣的痛苦,他自是不愿意讓她承受第二次。 “我喜歡……你又不是養不起!” “這事沒得商量,七夜?!?/br> “你嫌棄我了?” “沒有!” “你看上了哪個年輕姑娘了不成?” “胡說些什么?” “你不喜歡我給你……唔!” 不等七夜把話說完,陛下那微涼的吻已經堵了回去…… …… 當大夏的鐵騎踏破大楚的皇城的時候,她以為她可能死在他的刀下,當她決定跟花雨淚離開大中原來到西域重新開始的時候,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卻沒想到,幾個月之后,她還是可以再見到他,只是這一切,竟都恍然如夢。 那天,圣山城城中大街上,流春坊內,她就在隔壁的雅間內,剛剛叫上一壺酒,幾盤下酒菜…… ‘咚咚——’ 她剛剛坐下,忽然,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她下意識的抬起頭,只見先是幾道黑影閃過,緊接著便是一道月色的身影。 風尊使! 秦紫凝一怔,她自然是知道此人的,竟是無極殿的人,她一陣恍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再次抬頭從半開的窗口里朝樓梯口望了去,果然看到那一襲黑色的衣袍……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清俊出奇的面孔,一身的深沉內斂,清冷出塵…… 那天晚上她找到花雨淚的時候,根本來不及見他一面,他就冷漠絕情的離開了,她想追上去找他,告訴他,她想他快要瘋狂了,但是她不敢…… 但是,上天竟然在這里安排了他們的一場重逢,她當然不能放過機會,于是,她找到了流春坊的老鴇…… “姑娘,你可千萬不能惹了那些人啊,找到人就趕緊離開了,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擔待不起!” 老鴇抓著手中的銀票,很是猶豫的望著秦紫凝,然而秦紫凝卻只是點了點頭,笑道,“你放心吧,我只是進去看看罷了,若是找不到,我馬上出來!” 她不再多言,從衣袖里掏出一張面紗,接過老鴇身旁的女子手中的琴便徑直的朝那個雅間走了去。 “主子,要聽曲不?” 剛剛來到門前,一名黑衣屬下便攔住了她,恭敬的對著珠簾內的人問道。 “讓她們進來來幾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