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節
“好吧,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就成?!?/br> “半個月之后,便是你們大樓古族的選舉之日,到時候本殿會將人馬調至大樓古盤陣口,那里應該是你們大樓最薄弱的地方,破解大陣之后,只要本殿一聲令下所有人馬便會攻進大樓,讓你們的人帶上標識,免得誤傷……”陛下說著,忽然嘆息了一聲,沉寂了一下,終于才開口問道,“風斬大將軍跟東方秀他們夫妻二人的尸骸被收在哪里,你可有探查到?” 那一瞬間的嘆息,樓逍遙忽然看到陛下身上彌漫著的一股清冷而壓抑的悵然之意,看著有些莫名的蕭瑟感,這下,臉色才微微一怔,眼底多出了一些凝重之色,“放心吧,已經探查到了,風斬的尸骸被封在至熱之地焚禁塔,而東方秀的則被封在至寒之地千年蛇窟,中間隔著一個寒湖,族中的長老說只有這樣才填補了被樓清雪壞掉的規矩。說來,你的岳父岳母還真可憐……” ‘呯!’ 樓逍遙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尖銳的響聲便突然傳了過來,下意識的轉過頭一看,這才發現,陛下手上的杯子已經捏碎,guntang的茶水淋了一手,他那修長潔白的手指突然通紅了起來,那目光寒徹如冰雪,冷銳如冰刃,沁著深不可測的寒光,嚇了樓逍遙一跳。 “你沒事吧?氣成這樣!” 樓逍遙怔了一下,半響之后才低聲問道,一邊從懷里掏出手帕,遞給陛下,“真是瘋了,擦擦吧,要不要上點藥?” 然而陛下卻是不領情的一手揚了過去,樓逍遙的動作被攔了下來。淡漠的低下頭看了那通紅的大手一眼,這才漫不經心的從懷里掏出一張手帕簡單的擦拭起來。 “把當年有份參加裁決的所有人的名單抄一份給本殿?!?/br> 陛下倒是很快就平息心底狂涌的驚濤駭浪,優雅的擦著手,仿佛沒有感覺到手背上的灼痛火辣感一般,淡漠的開口道。 樓逍遙嘆了一口氣,神色不禁有些沉寂了起來,那眼神霎那間變得有些遙遠了起來,似乎在追憶著什么一般,“唉,你知道的,大樓這些年已經四分五裂。我父親常年沉迷于音律,將族中的事務置之不顧,才讓幾位長老有機可乘,如今到了換選族長之際,才會引發這么多的事情。不是我為我父親說情,雖然我對他也沒有什么情分,但是眼下還是要跟你說一句。當年的裁決的時候,我父親才是少族長,沒有說話的資格。還有大長老,他……他是樓清雪的大哥,勢單力薄,也敵不過眾位長老的咄咄逼人,希望你們到時候不要太為難他們?!?/br> “該怎么裁決,本殿到時候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本殿說能保你就能保你,此次攻上大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風斬大將軍跟紅衣女將東方秀的尸骸救出來,另外,當年的兇手,必須要揪出來,誰對風斬夫婦有過不敬,本殿不會讓他好過?!?/br> “好吧,知道你為你岳父岳母報仇心切,我也不能攔著你?!?/br> 樓逍遙不禁有些無趣的開口道。 “這次進攻大樓很關鍵,你必須馬上回到族中,不然不等到那一天,大樓便是吳氏一族的天下,想必你也不想看到這一點,此地不宜久留,另外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你與本殿的關系?!?/br> 陛下說著,修長的手一伸,往衣袖里探了去,很快便摸出一張令牌,隨手往樓逍遙的跟前扔了去,“這是本殿的無極令,到時候可以保你周全,若是……若是遇見風御城,掏給他看,他會明白本殿的意思,不要與他爭辯,就說是本殿的意思,他若是非要一個解釋,讓他來找本殿便是?!?/br> 樓逍遙定定的望著手中那雕刻著古樸花紋的令牌,眼底不禁拂過一道恍惚,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坐在對面的陛下突然伸手,一手扣住他搭在茶幾上那只閑置的大手,一股至陽的強勁的真氣頓時透過掌心侵襲而來,瞬間將他渾身的寒意盡數逼退。 渾身禁不住冒起了白茫茫的熱氣,樓逍遙渾身一怔,禁不住立刻將手中的令牌往懷里一塞,然后便開始靜心調息了起來,暖洋洋的真氣越發的渾厚,之前被七夜用銀針壓制在丹田的那股寒毒似乎有蘇醒的痕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被釋放了出來,然而,剛剛逃逸出來,就被那股狂涌而來的強勁溫暖的至陽之氣緊緊包裹了起來,在經脈之中霸道強勁的煉化——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后,樓逍遙那蒼白的臉色頓時發黑了起來,這個人臉部已經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渾身都在打哆嗦。 陛下見狀,目光一沉,忽然收住抵在他掌心的手,對著樓逍遙的胸口便是呼了一掌! ‘噗!’ 樓逍遙幾乎承受不住的一聲慘叫,身子一仰,一口漆黑的鮮血便從他口中噴射了出來,然而,隨著那口黑血的吐出,他那張黑得嚇人的臉色卻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陛下緩緩的收了掌,清冷淡漠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些病態的蒼白,此時他那額頭上也微微冒著些許的汗珠,那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因為運功更是顯得通紅,他掏出衣袖間的手帕,輕輕擦拭去額上的汗珠,淺淡的吸了口氣,將喉嚨間幾欲沖出來甜腥味壓制回去。 “殿主,你……” 樓逍遙幾乎忘記擦去嘴角的血跡,怔怔的望著陛下,又低下頭呆呆的看著自己掌心,眼中盛滿了驚喜,大笑了起來,“哈哈,殿主!我差點忘記你修煉的是至陽的無極神功,簡直是這寒冰神掌的死敵??!哈哈!你看,這么輕易就沒事了!早知道直接找你得了!” “沒事便好,本殿今日破例為你療傷,是希望你能盡好你本分之事,記住,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說起。既然身體沒什么大礙,你明日便可以回大樓。另外,對你身邊的人都留個心眼,本殿不想此事再發生第二次?!?/br> 陛下將手帕抓進手心里,端起跟前的茶,喝了一口下去,聲音冷漠而低沉。 這下樓逍遙才輕輕點頭,抬起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跡,笑道,“好,算我這次又欠你一個人情。我明日就返回大樓。那我們就按照約定,半個月之后,大樓的古盤陣,我會在暗中等著你們?!?/br> 陛下點頭,“當心些,對了,不要讓吳摩他們知道你身上的寒毒已解,這也是一個保護好你的好辦法,你自己掂量罷?!?/br> 說著,陛下已經擱下手中的茶杯,徐然起身,“本殿走了,沒有什么事情不要聯系本殿,本殿有什么指令自然會找你?!?/br> “好!” 然而,不等這樓逍遙的應聲,陛下便負著手往門口走了去,黑色的身影宛如沉寂在寂夜里翻滾的陰云,讓樓逍遙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第五章 再見楚圣天 臨近中午時分,風漸漸的大了起來,不過外面的暖陽倒是挺明亮,金燦燦的陽光字天幕上傾瀉而下,溫暖了一片天地。初春的天氣便是如此,西域圣山雖然不比北疆那邊寒冷,但是其氣候卻是變幻莫測的。四季并沒有那么想北疆那邊那么的分明。 午膳之后,七夜便開始收拾行囊。 “你真不跟我回總殿嗎?” 陛下接過七夜遞過來的藥茶,喝了一口下去,一邊淡淡的問道。 “你先回去吧,待到事情忙完,我再隨你回去,忘川他們已經在圣山之水邊上等我?!?/br> 七夜將行囊往榻上一放,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從衣袖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榻前的陛下,清淡的語氣里染著一絲淡淡的溫柔,“看看吧,孩子們寫來的?!?/br> 陛下挑了挑眉,饒有興味的抬起頭望了七夜一眼,隨即眼神才稍微一低落在七夜手中的信上,緩緩伸手接了過來,展開,大致看了幾眼,然后那清俊的臉上才浮起一道慈愛不乏寵溺的笑意,聲音低沉而感性,“孩子們長大了,不過這性子卻是像你越來越像你,要人cao心?!?/br> 七夜也輕聲一笑,清麗的容顏上很快便綻放出一朵圣潔絢爛的笑花來,提了一步走過去,在陛下身邊坐了下來,笑道,“我可沒讓你cao心我,不過,我們就這么將他們丟在皇城里,也難怪他們受不了?!?/br> “我會讓跟九皇弟提醒一下,放心吧,沒事?!?/br> 七夜點點頭,嘆息一聲道,“等這番風雨過去,我們就能真正一家子團聚了,這些年過慣這般兵荒馬亂顛沛流離的日子,心中很是渴望那般平靜的日子?!?/br> 聽到她的嘆息聲,陛下才轉過頭,看向她,見她神色有些寂然,思量了一下,長臂才一伸,一手攬住她的肩頭,安慰道,“會有那么一天的。這些年,一直有你陪,真是委屈你了?!?/br> “那你往后對我們母子三個好一些便好?!?/br> 七夜笑了笑,接過他手上的信,又低頭看了幾眼,才小心翼翼的往衣袖里收了去。 “我不會讓你后悔跟了我?!?/br> 陛下擁緊七夜,眼底閃過那么一道堅決肯定,看得七夜卻是一陣恍惚,隨即心頭略感暖意,也不說什么,只是輕輕點頭。 “趁熱把藥茶喝了罷,你干什么去了剛剛,臉色這么差?!?/br> 七夜又不放心的再次給陛下把脈,又查看了一下剛剛包扎好的手,再次確定他沒事,這才舒了口氣,“你給誰療傷了?還把手弄成這樣?!?/br> “沒大礙,休息幾天便能恢復。把東西拿上吧,可以出發了?!?/br> 陛下幾口喝盡杯中茶,輕輕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肩頭幾下,便忽然起身。 七夜無奈,這才跟著起身,走到桌前,一手將弒月執在手中,一手拿起行囊,也緊跟著那道身影走了出去。 樓外的密林里的三口岔道上,兩撥人馬一看到陛下跟七夜走進,立馬恭敬的鞠躬行禮,陛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 “我過幾天就會趕過去,這幾天你一切要小心,不要輕易跟他們動手。我已經派人給你大哥送信,你一抵達圣山,他們就會派人來接洽?!?/br> 一身高貴黑袍披著大氅,英武逼人的陛下忽然收住了腳步,轉過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七夜,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叮囑,而七夜幾乎也是在一瞬間收住了腳步,抬著目光靜靜的看著他。 暖暖的陽光將兩人的身軀包圍在一片淡金色的柔光之中,稀疏恍惚的光影之下,逆光站的陛下忽然伸手朝七夜的胸口探了過來,利落的將七夜松開的大氅系好,又替她將遮風帽拉上,七夜頓時整個人都藏在大氅之下。 怔了一下,七夜才應道,“嗯,我們就在圣山之水通往大樓的邊上等你,你處理完你那邊的事情,就趕緊趕過來,時間有些緊迫了?!?/br> “不會讓你們等太久,此行太過兇險,總得讓殿里的幾個老家伙給我們撐撐場面,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趕快出發吧?!?/br> 陛下輕輕的摸了摸七夜的小腦袋,隨后便抬頭看向左邊岔路,那里,連云十八騎已經做好了準備。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也當心?!?/br> 七夜落下一句,便將左手中的弒月換到右手上,閑置的左手順勢拉了拉陛下稍稍有些凌亂的衣袍,將其整理整齊,然后才微微吸了口氣,便忽然轉身,步伐鏗鏘的朝前方走了去。 陛下立在原地,默默的望著她翻身上馬,跟她的連云十八騎絕塵而去,看著滾滾而起的煙塵湮沒那清麗的小影,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 入春之后,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暖暖的風從天幕上吹下來,整個大夏皇城也籠罩一片淡金色的柔光之中。 逸王府后院的水榭邊的階梯上,兩個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屁股高高的撅著。 “蒼蒼,裝這么多夠沒?” 墨墨舉著那穿上蚯蚓的魚鉤,黑色寶石般閃亮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正在低頭認真穿著蚯蚓的蒼蒼,脆生生的問道。 蒼蒼稍微抬頭看了一眼,頓時就皺起眉頭,“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偷工減料?這魚鉤都還露出來,當然不行了,你以為那些大魚跟你一樣是笨蛋么?拿著,我給你穿!” 蒼蒼將自己手中的魚鉤遞給墨墨,然后接過墨墨的魚鉤,又麻利的穿了起來。 “好了,好了,可以放到水中,今天一定釣多幾條魚,然后讓逸皇叔親自下廚,今晚本皇子要吃大魚宴!” 蒼蒼一邊嘀咕著,一邊將手中的魚竿往旁邊的湖中放了去。 “嗯,逸皇叔煮的魚最好吃,皇姑姑說他是貓變的,蒼蒼,那我們那么喜歡吃魚,是不是也是貓變的?” 墨墨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將手中的預感也往湖中放了去,然后挨著蒼蒼坐了下來,一邊問道。 “你才是貓變的呢!我是娘跟父皇親生的?!?/br> 蒼蒼白了墨墨一眼。 “那什么是親生的?親自生的嗎?” “那當然了,我們絕對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父皇跟娘親生的。不然沒看到父皇跟娘那么疼我們嗎?不是親生的一般都不會這么疼愛我們的?!?/br> 蒼蒼理所應當的應道。 墨墨這才點了點頭,想了想,然后又皺起眉頭,道,“蒼蒼,問你一個很深奧的問題,看你能不能答得出來?!?/br> “嗯?!?/br> “為什么那個胖木魚有弟弟meimei,我們沒有???你看昊世子也有弟弟meimei,我們也沒有?” 墨墨一臉疑惑的問道。 而蒼蒼顯然也是一下子就被問倒了,果然是好深奧的問題! 蹙著小俊眉思量了很久,卻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得納悶道,“說不定是撿來的,你看那胖木魚那么胖,他meimei那么瘦,一看就知道不是兩兄妹。再看看我們,別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兩兄弟,而且是父皇跟娘的兒子?!?/br> 細細的琢磨了一番,墨墨才輕輕點頭,“那也是!” “你們兩個又嘀嘀咕咕說些什么?怎么跑這里來了?” 就在兩人聊得正酣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疑惑的聲音。 兩個小鬼下意識轉過頭,果然見到北凌逸正提步朝他們走來。 “逸皇叔!” 一見到北凌逸那身影,墨墨立馬將手中的魚竿一扔,便朝北凌逸跑了過去,北凌逸低聲一下,連忙彎腰將他抱起。 “逸皇叔,等我把魚釣上來,你展示你大廚本領的時刻又到了!” 蒼蒼瞥了北凌逸一眼,然后小腦袋一轉,那清亮的眼神又專注的跟前的水面上。 “臭小子,都把皇叔當成你們專用的御廚了!你們父皇廚藝也不差,怎么沒見你們當初也這么壓榨你們父皇?” 北凌逸有些哭笑不得的抱著墨墨在蒼蒼旁邊坐了下來。 “父皇日理萬機,不能浪費他的時間?!?/br> “臭小子!還知道維護你父皇,你父皇壓榨我,你們兩個小鬼也壓榨我,都欺負我,我真是太可憐了?!?/br> 北凌逸敲了敲蒼蒼的小腦袋,卻被蒼蒼一手拍開,“讓你不要打我頭,不然我就讓父皇給你娶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