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節
“御城!御城!是你對不對!” 北凈月幾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股腦的沖到窗前,然而,卻只見那原本半開的窗戶已經關上了,一絲風也不再透得進來,然而,她明明告訴她們不要關窗的,因為她很害怕關窗之后的那種安靜,所以,這窗…… 是他! 一定是他來了,他的氣息她不會記錯的! 北凈月渾身顫抖了起來,想也沒想,便朝門口沖了過去,一把打開門!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做惡夢了嗎?您……” 剛剛打開門,便看到趕過來的宮女。 “他呢?他在哪里?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不等那宮女把話說完,北凈月便有些慌亂的一把抓住那宮女的衣領,猛地搖晃著她語無倫次的問道道,平日里的冷靜淡然,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宮女被北凈月搖得一陣頭昏眼花,然而卻只能兩眼茫然的望著北凈月,顯然是不知道北凈月的意思。 北凈月一手退開她,發了瘋似的往外面狂奔而去,也不理會后面的宮女呼喊著。 “風御城!風御城!你給我出來!” 僅僅只穿了一件中衣,連鞋都沒有穿,披頭散發的北凈月此時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那股冰冷的寒意,赤著腳瘋狂的朝那長長的回廊奔跑而去,一邊焦急的喊著風御城的名字。 寒風陣陣,夾著冷得刺骨的雪花不斷的飄進回廊里,那寒風冰冷如在雪水里浸泡過的刀刃不停的從北凈月的臉上拂過,然而,奔跑在那寂靜寒冷的回廊的北凈月此時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不斷狂奔,不斷的尋找…… “你出來!我知道是你,你給我出來!” 不知道找了多久,卻始終也看不到風御城的身影。 找到最后,找得累了,便是有些絕望的跌坐在冰冷的回廊里,臉上的熱淚不斷的往下落,然后再在冷風之中變冷。 “你在哪里……為什么不敢出來見我?” 北凈月眼睛哭得通紅,神情恍惚的望著前方那深得不見盡頭的彎彎曲曲的回廊,啞著嗓音哽咽哭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那蕭瑟的風聲…… 她可能要徹底的失去他了…… 想到這里,她才忽然絕望的把頭埋進膝蓋,崩潰似的痛哭了起來…… 不然,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來看過她,也從來不會讓人帶來只言片語的關心。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的,又怎么談失去呢? 北凈月,你還要自欺欺人騙自己到什么時候? 你還要犯傻到什么時候? 你還要承受多少的痛苦悲傷之后,你才能明白? 有些人,一旦離開,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原來,愛到深處,居然是痛苦如此! 在這樣風雪之中,大哭一場,笑自己覆水難收,是否,明天就能讓她的傷痊愈,回到最初? 可是,那些記憶,她又怎么忘記? 這些年,最害怕的就是忘記他,連最后念想也沒有了。 …… 北凈月不知道自己這么崩潰的嚎啕大哭有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經全部浸濕了,眼睛也變得很是干澀,嗓音也哭啞了,但是想要見的人依然沒有出現。 “我知道你就在這里,你出來見我??!你為什么不敢出來!” “風御城,我看不起你!你這個懦夫!” “騙子!混蛋!懦夫!” 北凈月抬起那掛滿淚痕的臉,對著空蕩冰冷四周發瘋一般的叫罵了起來,可是任她怎么瘋狂的叫罵,四周還是一片寂靜…… “你不出來是不是?你不出來我也豁出去了,反正這些年我也受夠了,我就死給你看好了!” 北凈月那婆娑的淚眼忽然閃過一道憤怒與冰冷,一道銀色寒芒驟然從衣袖里滑出,那鋒利的刀劍,對準的就是自己的胸口…… “你出不出來?” 北凈月那冰冷堅決的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語氣異常的冷漠堅決,“你以為我不敢嗎?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帶給我了,你憑什么那么自私不給我補償?” 依然沒有任何的應答聲。 “風御城,你給我出來!” 北凈月忽然一陣悲涼的大笑,深深的吸了口氣,最后閉上眼睛喊了一句,刀尖一閃,素手已經高高的揚起,然后的猛地往胸口刺了去—— ‘叮!’ 就在那刀尖即將沒入胸口的時候,一陣強勁的掌風忽然狂沖而來,有什么東西狠狠的打上了北凈月的手腕,北凈月一個吃痛,下意識的放手,手中的匕首才‘鐺鐺’的幾聲,掉落在地…… “忘了所有的一切,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不要做這樣的傻事,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br> 一個淡漠的聲音落下,宛如一道涼風飄散在冷空之中,隨著聲音落下,那道熟悉的氣息也像云煙一般,漸漸的散去…… ☆、第九十四章 離開 風雪穿過回廊,蝕骨的冷意驟然入侵,北凈月想要掙扎著爬起來追上去,然而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手腕處傳來的那冰冷而尖銳的疼痛感還在,那飄散在風中的熟悉的聲音讓她那已經哭得干澀的眼睛再次滑落出一顆顆guntang帶著一股灼燒的疼痛感的熱淚。 他走了…… 清冷的空氣里那股熟悉的氣息已經淡去…… 她脆弱得跟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絕望的痛哭了起來。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然而,回廊里,某一個陰暗的角落里—— 圣子一身清冷的站在回廊下,雪衣飄飄宛如一朵飄蕩在天際里的流云,一臉淡漠的望著跌倒在回廊里崩潰的痛苦的女子,縹緲的眼睛里有苦澀的笑意。 相見不如相忘,欠下的債,或許只有來世再還。 浮生長恨多,當初的風御城如今已經活在一種無法掙脫出來的仇恨里,注定要失去很多東西的,他不后悔,但不代表他不難過。 再給他做一次選擇,他還是這么做。 對不起,凈月。 這世間諸多的情感,到了深處,每一種都難以割舍。童年里是爹娘他們的疼愛占據了我絕大部分情感,所以,我只能舍棄你,選擇親情。 如此,義無反顧,赴一場生死之戰。 圣子嘆息了一聲,抬頭望著天空里彌漫絮絮而下的飛雪,半響,才低下眼簾,最后看了那抹纖細的身影一眼,終于還是轉身,不再留戀的往那空蕩森冷的回廊深處走了去…… “他走了……凈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凈月那干澀的眼睛哭得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渾身冰冷得僵硬,身后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辰皇兄!” 北凈月哽咽的轉過頭,抬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北凌辰,“他走了……我……我很難過……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北凌辰雙眸里充滿了疼惜之意,一手扯下肩上的大氅,往她的肩頭遮了去,“別哭了,看你哭得眼睛都腫成這樣,那個堅強的凈月哪里去了?” “我……我是真的難過……他竟然見我一面都不愿意嗎?” 北凈月擁著那大氅哽咽道。 “皇妹,有的時候,忘記也是一件好事,遠遠看著也好,只要他過得好,就足夠了。不要奢求太多,知足的人才能感受到幸福?!?/br> 北凌辰嘆息道。 “我沒想什么,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如此而已……不能一起也沒關系的,見一面就可以了……” “見了他你能保證你心如止水嗎?” 北凌辰默然望著北凈月,卻見北凈月一臉沉痛的低下頭,答案顯而易見,這下,北凌辰才繼續道,“如此,那么便不如不見。好了,別哭了,回去吧?!?/br> 說著,便將北凈月拉了起來,擁著她朝她寢宮的方向走了去。 夜漸深,圍在望龍江面上的畫舫也開始慢慢的靠岸,風中隱約傳來人們那熱鬧的討論聲,喧嘩聲,臨近年底,皇城是比往常更要熱鬧一些的,兩岸還有人在放花燈,風中似乎還可以隱約的聽到那低低的祈禱祝福的話語。 七夜緩緩的掀起簾子,往船頭走了過來,一手撐著冰冷的欄桿,淡淡的望著對岸的水面上倒影的闌珊燈火,冷風不斷的拂過,吹得那一身幽藍色的衣袍翩翩而舞,宛若一朵午夜里悄然盛開的藍色薔薇。 “望龍江的夜景一年更勝一年,這幾年下來,這里的景色已經遠勝當年?!?/br>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七夜忽然有些嘆息般的開口。 陛下在她的身后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出神的望著對面江岸,這才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良久,俊臉上才拂過一道淡淡的柔和,那里似乎是他們當年相遇的地方,記得,那時候,她還從小七的手中搶了圣靈果,還那么的理直氣壯,然后還…… 那里的梅花盛開得正好,比之前更為的茂密了,旁邊還做了一級一級的階梯通到江邊,現在那里還蹲著幾個妙齡美貌的女子正在那里放花燈,想來應該也是在許什么愿望吧。 “我們也過去放一盞花燈吧?” 望著江面上那星星點點漂浮著的花燈,七夜忽然轉過頭望向陛下,低低的開口。 陛下一怔,見她眼底閃爍著的點點希翼,自是不忍拒絕,點了點頭,便一手攬過她的腰身,足尖一點,兩人便往江岸上飛越而去。 江邊的街道上自是很熱鬧的,陛下跟七夜這么往人群里一走,當然是引來了百分之百的回頭率,不過兩人動作很快,在一個小攤前,挑了一盞素潔的睡蓮燈,便往江邊走了去。 “你什么時候還信上這些了?” 陛下低頭看了旁邊那幽幽蕩滌的點點燈光一眼,低聲的問道。 七夜不答,蹲下身子,輕輕的挽起衣袖,露出一雙潔白纖細的素手,從衣袖里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給那睡蓮燈點上,然后才悄然俯下身子,將那盞素潔美麗的睡蓮燈緩緩的放入江中,修長纖細的指尖伸入水中,拂了一下水面,那盞花燈旋轉幾下,然后便和著那冰冷的江風往前飄了去。 七夜神色寂然,恍惚了一下,這才雙手合十,輕輕默念。 陛下淡淡的望著那盞燈慢慢的往那一片星星點點之中漂浮而去,神色倒是也頗為的寧靜而淡遠,低下視線看著身旁七夜,有那么一瞬間,他似乎能看到她臉上的沉靜與虔誠。 是的,虔誠,虔誠的跟上蒼祈禱…… 于是,他瞬間便明白了她所許下的愿望—— “七夜,我們定然能同去同歸,你不必太擔心,一切都有朕在?!?/br> 臨風而立的他忽然放下負在身后的手,緩緩伸手,撥下沾在她發間的兩邊柔軟的梅花花瓣,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