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九曲回廊、單孔石拱橋，經雙璧無暇漢白玉石雕像及漢白玉石雕牌坊，來到雨湖深處的養心殿，點了三杯清茶，肖灑、劉戈、楊柳坐下來，窗外垂柳千絲，蟬鳴悠揚，燈火闌珊。

    楊柳看了肖灑一眼，有些慌亂，迅速低垂眼眸，良久道：“別人都唯恐不及躲著我，你們怎么反而在這個時候來看我？不怕倒霉嗎？”

    肖灑：“你父母的事情，與你無關，別人可能因為看輕你父母從而看輕你，但你沒有理由看輕自己！”

    楊柳眼淚一下又流了出來，搖搖頭道：“你錯了，我曾經一直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涩F在才知道，離開了我爸媽，我什么都不是！剛才你們也看見了，連一條哈巴狗都敢欺負我！”

    肖灑：“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所以你也不要在意那么多。今后你打算怎么辦？”

    楊柳又搖搖頭：“我不知道！市府院子我是呆不下去了?！?/br>
    肖灑：“你放心！沒人再敢來趕你走了！”

    楊柳：“沒人趕我走，我也沒臉住下去了！那就是市委分給我媽的房子，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我如果再住在那里，只有羞愧和恐懼！”

    劉戈：“那你打算住哪？”

    楊柳一臉凄美：“我想返回學校去，至少大學寢室還能容得下我！不過只怕也呆不了多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養活我自己？”

    肖灑沉思良久，道：“楊柳，我聽說你在中南民族學院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吧？”

    楊柳點點頭：“嗯?！?/br>
    肖灑：“我想跟你簽過用工合同，有點趁人之危，不知你愿不愿意？”

    楊柳：“你說?！?/br>
    肖灑：“我在深圳辦了一家服裝廠，急需像你這樣的專業技術人員，我們公司愿意培養你到大學畢業，甚至研究生畢業都可以，但畢業后你必須到我們公司工作幾年作為回報，相當于是我們公司委托培養的大學生。這確實是趁人之危、強人所難，你可以不答應。因為你大學畢業本來是有多種就業選擇的，但與我們公司簽訂合同后，就只有一種選擇了?！?/br>
    誰知楊柳想也沒想就道：“我答應?！?/br>
    肖灑更干脆：“那我現在就安排人起草合同，你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br>
    楊柳：“你都沒問我大學每年要用多少錢？”

    肖灑：“你說?！?/br>
    楊柳：“除學校要交的費用外，每月伙食費加生活費一百元，可以嗎？”

    肖灑：“沒問題。購置衣服等必須的生活用品另有補貼。我希望你能把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學好專業，暫時不要去想掙錢的事，比如勤工儉學什么的，那都是違約，我會寫進合同里。因為你把專業知識和技術學到手了，將來有的是錢賺，會讓你賺到手抽筋！”

    楊柳本來是有勤工儉學的打算的，一聽勤工儉學都算是違約，她又不傻，就嫣然一笑：“那我要是在大學談戀愛了，算不算違約？”

    肖灑：“我們只關注你的學業水平和專業技能，只要不影響學業，談戀愛不算違約?！?/br>
    楊柳心中有一絲失落，道：“如果勤工儉學也不影響學業呢？”

    肖灑：“不行！讀書期間的一切工作行為都屬違約！我們公司需要你一心一意學好專業知識和技能，這樣畢業以后才能真正為企業帶來財富和價值。讀書期間打工賺取外快是不道德的行為?！?/br>
    楊柳就與肖灑杠上了：“那談戀愛肯定也會影響學業，也是不道德的行為！怎么就不違約哈？”

    肖灑：“沒人逼你談戀愛或者不談戀愛，公司管不著。你要認為談戀愛會影響學業，那就別談好了。好了，我先去打電話了?！?/br>
    ……

    劉戈趁肖灑不在，道：“他今天才知道你們家的消息?！?/br>
    楊柳點點頭。

    劉戈：“他這不是趁人之危?！?/br>
    楊柳：“我知道，他是顧及我的臉面，還怕我難過，怕我胡思亂想，甚至還怕我亂來，才故意這么說！激將法?！?/br>
    劉戈：“你都知道就好！我是個直馬桶，有什么就說什么，你別見怪！”

    楊柳：“我爸媽出事這么多天了，親戚朋友沒有哪一個不躲著我，連戴學云都只出現過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來了！你和肖灑是第一個看我的，我怎么會怪你？我一輩子都感激你！真的！你知道嗎？今天那個暴牙如果真的打了我，我會跟他拼命的！我都沒想活了！”說罷眼淚又奪眶而出。

    劉戈：“你跟一條哈巴狗去拼命，值得嗎？”

    楊柳：“當時反正不想活了，沒去考慮那么多?！?/br>
    劉戈：“好了，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再尋死覓活的了！我記得有一個偉大的哲人說過這么一句話：當上帝關上一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這叫東方不亮西方亮。你看，現在不都好了嗎？你繼續去好好上你的大學，我呢，繼續去好好上我的班。你知道嗎？到昨天為止，我跟你一樣慘，還被公安抓了去，蹲了十多天的牢房……”

    ……

    第二天，肖灑讓傅饒開車，如約去市府見市長孔智，這次孔智沒有再叫其他人來作陪，兩人在市長辦公室進行了半天的長談。

    為什么這么久？因為肖灑給孔智送了一份大禮，他向孔智拋出了經濟開發區的概念。

    肖灑知道，國家正式批準設立經濟開發區，可能還要等上十年八載，但如果潭州先行一步，成為了先行先試的改革先驅呢？更何況還能給潭州帶來經濟上的騰飛和城市的發展！

    這是個偉大的年代??！全國各地改革開放的新經驗、新辦法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潭州不能出自己的經驗嗎？

    孔智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立刻敏銳地意識到肖灑話語里的含金量，馬上不恥下問起來。

    肖灑就詳細地為他介紹了什么叫經濟開發區，它的運作模式和機制等等，這一說話就長了。

    孔智越聽越興奮，最后恨不得立馬擼起袖子就干起來！

    肖灑又送了他五個字：“干起來再說！”

    孔智哪有不明白的？小岡村當時搞土地承包，村民都寫了血書呢！真正想要干成一件大事，首先就得悄悄干！干好了再說，于無聲處聽驚雷哈！

    因為今天這一席長談，孔智走上了一條極不尋常的人生之路，為此，他終生銘記肖灑！

    潭州市府的一眾官員誰都沒有想到，肖灑告辭走的時候，方長孔智不僅送出門，送下樓，還親自為肖灑打開了車門……

    市府官員的眼球掉了一地，不知肖灑是何方神圣？這么年輕，就讓市長如此禮待！有人就猜肖灑可能是四九城出來的紅三代或者紅四代……

    肖灑可沒去想這么多，他之所以送孔智這份大禮，一是看在他禮賢下士，真心為民，是個能干大事的角！二是自己家在潭州，多少不管，有這么一尊土地神罩著，辦起事來總歸方便點！

    傅饒開車剛出市府大門，就瞪了肖灑一眼道：“臭小子！讓市長給你開車門，真會擺譜！”

    肖灑得意洋洋：“他樂意，我有什么辦法？”

    傅饒：“一定是你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吧？”

    肖灑：“不，他愛上了我！”

    傅饒噗嗤一笑：“說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

    肖灑忽然轉過話題：“香港那邊來電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