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燕瘦環肥
除了王五妮、袁士妙和梁小慧,村長張振東是人群中最興奮的人。 近些年來上頭要求封山育林,因此沒人敢明目張膽地開山采石了。而且即使有批文,腳下這座山風化嚴重,貿然開采會有諸多風險。今天的變故卻讓他省去了開發的風險與成本。他看著山腳下那滿山遍野的石塊,美滋滋地估算起碎成石子賣出去的價格,可以為村子里帶多少收入。 “這座山對黑山張很重要,”袁士妙似乎看穿了張振東的心思,“除了那些散落的石塊,山體不要亂動?!?/br> “重要?”張振東看著繩子第一次拉上來的黑色的乾坤袋,反問道,“有什么重要?” “村志是你帶頭修的吧?”袁士妙掃了一眼乾坤袋,似乎并沒有破損。 “那是我前兩年修著玩的,”張振東嘿嘿一笑,“那會兒還年輕,想法多?!?/br> “這座山就是你們的老祖宗張義守護的地方,”袁士妙一針見血,“你還想開山嗎?” “這座破山?”張振東愣了。 “山原來不是這樣的,”袁士妙索性說得更直白些,“只因下面壓住了一件邪物,所以才會屢受影響,經年累月之下,就變成這般模樣了?!?/br> “邪物?是什么?白娘子?”張振東的腦子里瞬間想到了《新白娘子傳奇》。 “總之你不要開山就好了,”袁士妙扯了個善意的謊言,“那個東西氣數將近,剛才的震動是它的最后一搏?!?/br> “你……難道是個道士?”一旁的張建安在拉王雙寶的時候,也聽到了雙方的對話。 “正是?!痹棵畲蛄藗€稽首。 “不開就不開,”張振東倒是想得開,“就算山腳下那些散石、碎石,也夠我們清理一陣子的了?!?/br> “這位道長,”張建安倒是突然文縐縐起來,“這座山從來也沒有名字,如果道長給賜個名字的話,我相信村長會保護好它的?!?/br> “不知你是哪一位?”袁士妙開始重視起來。 “張建安,在西京當過兵,現在是村里的民兵連長?!睆埥ò补恍?,“我們的兵營離終南山不遠,我經常在那里巡邏?!?/br> “哦?”袁士妙笑了,“看你年齡與我相仿,我也在終南山修過幾年道?!?/br> “哈哈,”張建安一邊幫忙收著繩子一邊又問,“道長,您倒是給起個名字啊?!?/br> “此山先肥而瘦,燕瘦環肥,就叫燕瘦山吧?!痹棵盥砸怀烈髅摽诙?。 “好名字!”張振東帶頭鼓掌。 當厚重的天使刺裝進了陰沉木箱之后,箱子僅余最后一個小小的凹槽,看形狀倒像是一枚戒指。王雙寶對此多有疑問,可現在外人太多,并不方便問。 裝了十二件邪器的箱子重量又增,眾人不得不輪流肩扛手搬才將它毫發無損地挪下了山。出于對道士的尊敬,這些人也沒有問這問那。等到將箱子放到了后備廂里,張振東才盛情相邀留在村子里吃午飯。 袁士妙等人好不容易才推辭掉,一輛車重新上路,直奔蘭沃子村而來。 “雙寶,你在下面被埋的時候沒有害怕嗎?”直到此時,袁士妙才有時間關懷一下能干的徒弟。 “沒有,”王雙寶搖了搖頭,“相反,我被埋后在下面打坐冥想,感覺受益頗深?!?/br> “哦?”袁士妙想到了上次在山神廟的時候,“你想到了什么?” “說不好,想了很多很雜,一時說不清楚?!蓖蹼p寶并沒有急于表現自己。 “哦,那就慢慢再說吧?!痹棵钗⑿χc頭。 “師傅,”王雙寶看著面前崎嶇的山路,略帶憂愁地問,“陰沉木箱里最后一個凹槽是枚戒指?!?/br> “是啊,我知道?!痹棵钣行┢婀?,“怎么了?” “會不會是雙寶手上那一枚?”梁小慧一句話戳中了王雙寶的痛處。 “當然不是了,”袁士妙這才明白過來,“那是一枚魂戒,是血族的東西。你手上的是狼族的東西啊?!?/br> “可是邪神該隱卻是從這一枚戒指里跑出來的,”王雙寶低頭看了眼月光戒指,“而且這也的確是枚能儲藏魂魄的戒指?!?/br> “這還不好辦,”梁小慧滿不在乎,“等找個沒人的地方試試不就知道了?!?/br> “我知道不是這一枚,”王雙寶輕輕摩挲著,“因為我也打開好多次木箱了,戒指從沒有感應。我的意思是,血族的信物是水晶項鏈,狼族才是戒指。但是在血族的圣器里出現了戒指的身影,很可能是說明,血族和狼族也許并不像我們想像的那么對立?!?/br> “哦,”袁士妙恍然大悟,“這就是你在山里被埋的時候悟到的?” “嗯?!蓖蹼p寶不再說話,靠在座椅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王雙寶已經好久不再做那個北高加索山上大雪紛飛的夢了。不做的原因也許和復活有關,也許和生活的變化有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逃避那個夢,甚至一度故意去忘掉它。 然而,當他們刻意避開的血族與狼族的恩怨總是不斷的如影隨形時,他知道這是宿命難當。既然躲不過,還是得勇敢面對。也許那個夢才是解開一切的鑰匙。 王雙寶就這么胡思亂想著,猛得一掙眼,看到了村口母親那衰老佝僂的形像。 何清正早就接到了五妮的電話,估算好了時間獨自一人在村北口等著。她在等自己的兒子,自己這段人生最眷戀的東西。 “娘,你咋來了呢?”王雙寶從冷氣很大的車里猛得一出來,馬上就被團團熱氣包裹,“這天多熱啊?!?/br> “娘不熱,”何清正自然而然地拉起兒子的手往家走去,“聽說你們這趟辦了不少事呢?!?/br> “嗯,”王雙寶關好車門,跟在母親身后,“太平經注到手了,還意外得了本謝倉實的《陰元符錄》。鎮上大姐家的邪器,還有田集、陸澤灣、招風口、小清河、黑山張一共收了六件呢?!?/br> “嘿,真能干?!焙吻逭p輕咳了咳,“你的那個朋友朱志偉一直沒走,還在村里呢?!?/br> “沒走?”王雙寶幾乎將這個祝融后人給忘了。 朱志偉不僅沒走而且還穿著王雙寶的大汗衫,腰里系著圍裙,手里拿著炒勺,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你怎么沒走?”王雙寶疑惑地看著對方,“你這是鬧哪出?” “我想通了,要拜師修道,”朱志偉苦著個臉,“但是大嬸不肯收我,我就尋思著拜袁師傅為師呢?!?/br> “拜師收徒要講究緣分的,”袁士妙剛從車上下來,正好聽到這一句,“我們兩個……無緣?!?/br> “啊……那怎么辦……”朱志偉xiele氣。 “你還是先回家一趟,和你父親講講這里的事情,剩下的以后再說?!蓖蹼p寶勸道。 “那好吧?!敝熘緜o精打采的,活像午后被曬蔫了的莊稼。 縱使外面驕陽似火,大地如火燒??墒且蝗胪跫依险瑴囟攘ⅠR就下降了不少。因為中午的談話內容涉及許多秘密,何清正擔心隔墻有耳,就讓大家上了炕。好在屋里也不太熱,再加上有落地風扇的吹拂,足可忍受。 “小朱,”何清正看著滿桌的酒菜,“辛苦你了。你還要去謝家豪家嗎?” “去啊,”朱志偉解下圍裙,擦了擦手,“昨晚上就約好了的?!?/br> 不管是不是何清正有意為之,不過,當朱志偉走后,大家明顯感覺到談話的空間更自由了。 “他和謝家豪怎么搭上界的?”王雙寶很納悶。 “有一天謝家豪來找你玩,你不在家,他們兩個人就聊到一塊去了,”何清正笑了笑,“他們說的都是些當下的東西,我也聽不懂。從那之后,這兩個人就好成一個頭了?!?/br> “哦?!?/br> “好吧,現在都是自己人,”袁干妙環視一周,“我先來講講我們在鎮上和其他七個村的情況?!?/br> 接下來,袁士妙原原本本的將青山鎮與田集等村的情況逐一介紹了一遍,有些瑣碎的地方她一筆帶過,化繁為簡。約摸五六分鐘,她就講完了。 “這么精彩啊?!焙吻逭尺^手去,輕輕敲了敲后背,“我們這里的事情要簡單的多?!?/br> 張娟的衣冠下葬之后,謝成功、祝衛青、謝忠三一家三口就再沒離開過謝成京家。再加上謝薔薇和謝成京,那里似乎成了一個據點,晝伏夜出。民兵連長謝倉法不僅一次在半夜遇上他們家的人,神神秘秘地在村西頭轉悠,口中還念念有詞。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好幾天。 “村西頭?我們家這里?”王雙寶皺緊了眉頭。因為陰氣的關系,村西頭的人家都比較貧困,通常住在東面的人不愿往這邊來。 “呵呵,”何清正似乎腰不太好,她不停的輕錘后背,“其實就是繞著我們家的院子外轉圈呢?!?/br> “他們都在念叨什么?”袁士妙問得很詳細。 “奇奇怪怪的,”何清正仔細想了想,“多半聽不清楚,能聽懂幾個字匯,比如‘黑暗的召喚’?!?/br> “哼,”一直在玩手機的梁小慧猛得抬起頭來,“這些不知死活的,難道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