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山
農村正月里互相吃請非常頻繁,現在條件好了,吃的好了喝的也多,一到中午村里大街上就見不到人,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戶戶的吆三喝三、觥籌交錯。 謝林生家是村北的老宅,估計也有一百年的歷史了;因為這本是謝寶山家的祖宅,袁士妙對這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定要親自走一趟。 打開老舊的院門,一股陰暗潮濕之氣迎面撲來。這符合村子的整體風水格局,梁姓人多半占據了陽氣充沛的地方,而謝家人正好相反,選得多是陰氣充足的地點。 這里離曬谷場不遠,站在院里能清晰聽到小孩子放鞭炮取樂的聲音。 “是在這里嗎?”袁士妙待院門關好,這才指著豬圈發問。 “是的,”王雙寶點點頭,徑直走了過去,大約回想了一下,指著圈墻上一塊帶字的漢白玉石板,“應該就是這里?!?/br> 那塊石板應該是過去的一塊墓碑,在那個瘋狂年代的“破四舊”運動中,毀壞了文物不勝枚舉,更何況是墓碑了;但是這么偏僻的山村用漢白玉做碑非常罕見。 袁士妙將手伸進縫隙,仔細的摸著上門的字:“顯,妣莫卡維,考謝有生……” 很明顯這是謝家主支謝有生的墓碑,但奇怪的是他的妻子竟然有名字,還是個很奇怪的名字。 “哪年立的,誰立的?”梁小慧急不可耐。 袁士妙搖了搖頭,墓碑是斷的,只有上半截,看不出立碑人以及立碑時間。 “師傅,有什么不對嗎?”王雙寶感覺師傅的神情有些凝重。 “第一是材質,”袁士妙抽出纖纖素手,拍打著上面的灰土,“這是上好的漢白玉,只有京郊防山一代出產;第二是謝有生的妻子,在那個年代女人有具體名字挺奇怪的;再有就是墓碑是陰石,用它來藏九節杖最合適不過,能遮擋陽氣,問題是這是誰砌在這里的?” “不是謝寶山就是謝林生?!绷盒』弁茰y著,“謝有生和謝有靈本來就是刨墳的,這墓碑應該是從哪里偷的吧?!?/br> “有道理?!痹棵钕肫鸪踝R謝成功時,他曾自嘲是“刨地”的,沒想到有這層意思;這墓碑的陰氣很重,似乎在陰地放置了很長時間,遠不止百年。 “師傅,那九節杖呢?”梁小慧一副猴急的模樣。 “里面有個布包,豎著插在里頭……”袁士妙翹起腳來看了看,“怎么才能弄出來?” “把上面這層拆掉,然后就能抽出來吧?”王雙寶是農村孩子,這種拆墻蓋屋的小工活難不倒他。 豬圈的圈墻用的材料很復雜,除了當中這塊白乎乎的方石板,其余的多以青磚、土積為主;王雙寶在得到允許后動手將最上面的一層的青磚卸掉,再探進手去摸到布包,用力抽了出來。 “就這么???”梁小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傳說中力量卓越本事通天的九節杖竟然只有一根笛子那么長。 袁士妙拿著布包到井臺處,小心的打開了早已腐爛成渣的粗布,一根圓圓的黃楊木棍出現了,看上去時代頗為久遠。 “倒真是有九節,”袁士妙仔細數了一遍,“上面這些漢字是甲骨文吧,沒想到歷史這么久遠!” 甲骨文盛行于殷商時期,距黃巾軍起義差了周朝、春秋戰國、秦、東漢四個朝代,足足一千多年。 “師傅,這木頭棍子怎么還一頭粗一頭細啊,”王雙寶眼尖,指著九節杖的末端說,“下面明顯細了一圈?!?/br> “算了,先收起來吧?!?/br> 袁士妙擔心九節杖的陽氣引起外面人的警覺,便裝到了乾坤袋之中?,F在乾坤袋中有兩樣寶物了,一陰一陽,陰的是方形黃銅棍,陽的是九節杖。 “這倆東西放在一起不會犯沖吧?”梁小慧心事真不少。 “不會,有乾坤袋著罩著,它們在一起陰陽相輔更安靜?!?/br> 王雙寶將圈墻盡量回復原樣,又問:“師傅,要不要去屋里看看?” “嗯?!?/br> 袁士妙本以為此次山村之行有驚無險,已順利過去,沒想到又發現了眾多疑點:鬼門出現在紅衣圣女的屋后,整個村子竟是個風水局,又找到了怪異的細方銅棍、九節杖,似乎所有的一切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師傅,我覺得九節杖和細銅棍都是謝寶山藏這里的,謝林生根本不知情?!绷盒』塾珠_動了她的“小馬達”頭腦。 “為什么?” “謝林生至死不忘的是王家先祖的死和二十大洋,從來也沒提過什么銅棍、九節杖什么的,”梁小慧腦子轉得很快,“上次雙寶以為藏在這里只不過是陰差陽錯,‘有杖寶藏家中’那是謝寶山那一支的行輩字,九節杖本來就是應該藏在這老宅里的嘛?!?/br> “嗯?!痹棵铧c點頭,她也覺得小慧說的有道理,“九節杖是從狼王墳里盜的,難道這細棍也是?” “對,對,對!”梁小慧頭點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繼而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師傅。 “你不要打狼王墳的主意!”袁士妙輕聲呵斥,“以我的道行都不敢輕易下去,你就別想了!等時機到了找幾個得力助手才行?!?/br> “哦?!绷盒』鄣娜缫馑惚P落了空。 “這細銅棍為什么不和九節杖放在一起?”王雙寶更關注問題本身。 “這都不懂,”梁小慧恣意的揶揄著,“銅制品放外邊不早就銹沒了,再都說,炕洞常年有火,其勢屬陽,大洋錢也是陽氣十足,正好克制銅棍的陰氣。反之亦然,陰石能克制九節杖的陽氣?!?/br> “謝林生私藏這些大洋時,謝寶山可能是在場的,順手將這細小的銅棍塞了進去,”袁士妙大膽的假設,“由此看來,這兩人的私交不是一般的深?!?/br> 王雙寶覺得與理不通,但他習慣性的沒有反駁師傅的意見。 “這就是九節杖?”晚飯時何清正見到了不起眼的木頭棍子,也是吃驚不??;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說道,“這東西好像是某個器具的一部分,下頭略窄是用來插上去的?!?/br> “哦,嬸你說的有道理!”梁小慧用筷子敲了下桌子,“是吧,師傅?” “嗯?!痹棵畈]有表現出足夠的熱情,似是正在走神。 “這細方銅棍可能是把鑰匙,”王雙寶小心的拋出了觀點,“這上面的符號是為了配合鎖頭里的花紋的?” “看不出來,”梁小慧豪氣的拍拍他,“你小子也能動腦子思考了!” 袁士妙總算被梁小慧的女漢子行徑吸引了注意力,卻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正月里的天氣和臘月里迥然不同,幾乎天天都是艷陽天,氣溫在緩步升高,尤其是白天陽光普照的時候,經常給人一種錯覺春天提前到了。 早飯后,袁士妙、梁小慧、王雙寶一行三人向銀鐘山走去。 積雪已經基本化盡,就算是背陰面也幾乎看不出有落雪的痕跡;行至山腳下,高聳入云的銀鐘山主峰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其險峻并不遜于祖國其他的名山大川。 袁士妙出乎意料的沒有去尋那個神秘的山坳,而是鼓足力氣一直向上攀登,沿途也鮮有話語,把輕度話嘮的梁小慧憋的夠嗆。 “師傅,歇一會兒吧,”王雙寶指著前面的一片開闊地,“這是山腰的那塊平地,那些就是我家的祖墳?!?/br> 袁士妙回頭望了望,蘭沃子果然如王雙寶描述的那樣東高西低,狀似野狼:“繼續爬,我要上到山頂?!?/br> “???累死了……”梁小慧不知師傅今天是犯了哪股子邪,不滿的嘟噥。 “你不想上就在這里等著我們?!痹棵罡緵]理她,直接向前爬去。 梁小慧吐吐舌頭,她可不想再被丟下,萬一錯過了重要的地方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銀鐘山不是什么旅游景點,這也就意味著這里沒有階梯鎖鏈而是些細小狹長的山路,越往上走就越為艱險。就算是王雙寶,總共也沒上去過幾次。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連梁小慧都變成啞口無言的機器人后,袁士妙在前面停下了腳步。 “師傅,山風很大,小心著涼?!蓖蹼p寶提醒。 袁士妙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轉到山石之后。量這里基本上是銀鐘山的頂峰了,再往上已無路可走,除非是專業的攀巖人士,否則想都別想。 “師傅,你到底讓我們上來干什么啊?!绷盒』垡黄ü勺诘厣?,再也不想動了。 “蘭沃子村的設計是個風水局,我想看看青山鎮以及下轄村子的全貌,”袁士妙用手絹擦干迅速變冷的汗珠,“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br> 三人在背風處休息了一會兒,待身上的汗水全部蒸發完畢,這才扶著山石站了起來。 “雙寶,你給我介紹下你的家鄉吧?!?/br> “好的,師傅?!蓖蹼p寶迎風站定,四周遠眺,整個青山鎮及四里八村都盡收眼底,“師傅,青山鎮管轄著八個自然村,分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