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不速之客
十五年前,王文林迫于生計,將金戒指賣給謝家,只留下了月光石。沒有金戒指以及上刻符咒的壓制,紫氣逃離月光石,潛入狼王墳之中。 紫氣是妖非魔,對此袁士妙早有定論,但若置之不理,恐怕不久之后,它終會成魔,到那時將會驚動整個道門。 陰氣和獸靈是紫氣的營養源泉,正是有這些東西的不斷滋養,才能讓它在短短十五年的時間里修煉成實體;而利用引葬大陣將其中的過剩的陰氣泄出來,讓紫氣缺少陰氣的滋養,可以削弱它的力量,至少也能讓它不再生長。 入夜,月亮升了起來,柔和的月光灑落窗臺。 袁士妙與何清正還在昏睡,王雙寶又擰開條熱毛巾細細的給母親擦拭。 “啊……”何清正長出一口氣。 “娘,你醒了?”王雙寶看看一旁的袁士妙,仍舊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嗯,”何清正努力的撐起身子,看了眼袁士妙,“她耗費過多,恐怕還得過會兒?!?/br> “娘,我一直也沒敢出屋,現在可以出去了嗎?”王雙寶是個老實孩子,師傅不讓他出屋他真就沒出去,可是到了晚飯時間,不出屋就沒有柴禾燒。 “當然可以,”何清正慈詳的摸摸他的頭,“但是要小心那些法器和雞骨,不要碰到更不要進到大陣之中?!?/br> “哦,哦?!蓖蹼p寶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的點著頭。 院子里的引葬大陣和鎖陰陣就布在老井南側,那里空間足夠,本來就沒有占用甬道。饒是如此,王雙寶仍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的到柴禾堆里抱起一捆就跑了回來。 白天殺了一只火紅公雞,雞血和腿骨、翅骨、頸骨都用在了布陣上,可雞rou和胸骨尚在,王雙寶往大鍋中倒滿水再生起灶火,打算煮一鍋雞湯。 “娘,你怎么起來了?” 何清正腳下虛浮,扶著墻壁和鍋臺勉強坐在了王雙寶的旁邊,灶膛里熊熊火光映紅了她的滿頭白發和一臉的皺紋。 “我來烤烤火?!焙吻逭蕾嗽趦鹤拥纳砼?,一臉的幸福。 “娘,龍虎山正一道和全真道龍門派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些?”王雙寶小聲詢問。 “道家沒有高低之分,只不過某一個階段某種道教最興盛,其余的香火略差罷了?!焙吻逭p輕咳嗽幾聲,“相比較而言,全真教的香火經久不衰,別的道派比不了?!?/br> “為什么?” “全真教龍門派的開派宗師是邱祖,也就是長春子丘處機,他曾遠上大漠力勸成吉思汗去暴止殺,史稱‘一言止殺救蒼生’,天下道教都因此而興盛。而且,龍門派主張性命雙修,先修性,后修命,修持以丹功為主,兼修外丹符箓,再加上歷朝歷代皇帝的支持,全真道就成了第一大教?!?/br> 何清正說話有點多,力有不逮,喘息不已。 “娘,昨天紫氣上身時,你是如何用真氣震翻香爐的?為什么師傅功力更高卻做不到?” “呵呵,”何清正有氣無力的笑了,“我學道的時候有點像小慧,總有些歪點子,其實震倒香爐的不是真氣,而是我放了一個屁?!?/br> “屁?”王雙寶瞠目結舌。 “嗯,不要說出去啊?!焙吻逭贿吜粢鈨任莸膭屿o一邊囑咐。 修道之人修身養性,能自如控制內息,隨便放屁很丟人,何清正當時也是靈機一動,才出此下策。 王雙寶記得只聽到了香爐倒掉的聲音,倒是沒留意有沒有放屁的響聲,看樣子是母親有意的控制了。 水開了,王雙寶放入切好的雞塊,撇去浮沫,再往灶膛里填入幾塊老樹根,將大火變為可持續燃燒的中火。就在這時,內屋傳來了袁士妙的聲音。 “哇,好香啊,”袁士妙被熱炕烙的躺不住,支起了身子,“要開飯嗎?餓死了?!?/br> 袁士妙果然道家修為更高,雖然耗費巨大,但她在最短的時間恢復了過來,看上去情形比何清正好很多。 半小時后,一盆雞rou和幾大碗雞湯端上了炕桌,袁士妙也不客氣,大塊吃rou大口喝湯,時不時的還要喝上幾杯,那樣子不像個道者,倒像幾天沒吃飯的餓鬼。 “師傅,這大陣什么時間能起效?怎么沒有動靜?”王雙寶抻著脖子看了好幾次了,院子里一切如常。 “我們是在引出陰氣又不是陰魂,哪有什么動靜,”袁士妙扯過一團衛生紙,隨意擦了幾下,“就算有動靜也得到子時?!?/br> 子時就是深夜11點到1點,足足兩小時。 酒足飯飽,袁士妙的精神得到了很大恢復,看上去神采奕奕,而何清正也不似之前那樣虛弱了,基本看不出剛剛動過真氣。 “小慧這死丫頭,到了關鍵時候就不在,”袁士妙不滿的嚷嚷,“這樣的徒弟有什么用?” “師傅,不是您不讓她來的嗎?”王雙寶好意提醒。 “哼……” 袁士妙還待要說些什么,這時院門外傳來了拍打街門的聲音。 “說曹cao,曹cao到,”何清正坐在炕沿上,笑了笑,“你們別動,我去看看?!?/br> “別讓她碰大陣啊……”袁士妙不放心的囑咐一句。 何清正出去了,王雙寶側耳傾聽,來人不是梁小慧,而是個男人,看樣子是想進屋,但被母親給攔下了。 “我去看看?!蓖蹼p寶自告奮勇。 “不用,”袁士妙看看時間,而后又掐了掐手指,似乎在計算什么,“讓他進來?!?/br> 何清正小心的帶著那名男子經過院子,這人走走停停,似在觀察院中的陣法。 “二叔?你怎么來了?”王雙寶趿拉著鞋,將來人迎到內屋,此人正是村東頭的謝成功。 “咋地,不歡迎啊,”謝成功還是那副猥瑣、財迷的神情,“這位是小慧的師傅吧?!?/br> “你好?!痹棵铧c點頭,順便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年過五旬的中老年大叔。 王雙寶緊忙將吃剩的飯食清理下去,很快又泡上一壺茶來。 “老王哥不在啊,我是來看俺王哥的,他去哪了?”謝成功吸吸鼻子,似乎煙癮犯了,王雙寶只好又遞過一支煙來。 “俺爹上俺二姐家去了?!蓖蹼p寶老實回話。 這是袁士妙第一次接觸村子里的另一大姓-謝家的人,她暗中觀察了良久:村里的梁姓是太平道歷任掌教的后代,是陽性體質,而謝姓卻是天生的陰性體質,恰好又和梁姓的陽性互補。 可是她也聽說過村里的梁姓和謝姓百年來從未通過婚,平日又合不來,這讓她頗感疑惑。眼前的這位土里土氣的謝成功,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怪異的味道。 “這位老哥,”袁士妙主動搭訕,“你平日是做什么工作的?” “刨地的,”謝成功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黑的牙齒,“也沒有別的本事?!?/br> “他二叔真會說笑,”何清正恭維道,“你可是咱十里八村有名的陰陽先生,看風水尋吉xue,還會算命喲?!?/br> 陰陽先生是農村里一些從事殯葬業的人,多為祖傳,他們懂一點風水、八卦五行之類的知識,走的是陽間路,吃的是陰家飯,故此得名。 “我就是個混子,”謝成功在炕沿上撣撣煙灰,“哪能和這位道長比呢,一看道行就很深?!?/br> “我們修道的,和你們陰陽先生不是一路?!痹棵顡u搖頭,早期的陰陽先生的確是道家的一個分支,后來因觀念的差異越走越遠,已經基本沒有來往了。 “冬天了,他二叔最近忙吧?!焙吻逭妰扇擞悬c嗆火,忙支開話題。 “忙什么忙,咱村十五年沒死過人了,要忙也得去別的村兒,”謝成功緊著吸了幾口煙,戀戀不舍的把煙頭丟掉,“老王哥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br> “雙寶,送送你二叔?!焙吻逭娏舨蛔?,忙支使兒子。 “不用不用,我會走?!?/br> 謝成功背起手,慢慢的踱進院子,借著月光掃了一臉老井南側的兩個大陣,清了清嗓子。王雙寶從后面趕上,假意攙扶著他出了街門。 “行了,雙寶,你回去吧?!敝x成功擺擺手。 王雙寶不肯,執意要送。 好不容易到了中心街,謝成功又攆他回去,王雙寶這才停住了腳步。 謝成功五十開外,卻早早的駝了背,喜歡抽煙還咳喇的厲害。王雙寶目送他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這個陰陽先生好像有點道行?!?/br> “嗯,他是祖傳的,好幾輩了都會這個?!?/br> 王雙寶進屋時,正好聽到了師傅與母親的話。 “娘,他來干啥?” “看看恁爹是不是快死了,”何清正沒好氣的說,“好找他選塊墓地?!?/br> 正如謝成功所說,蘭沃子村十五年沒死過人了,要說誰離陰間最近,肯定是謝林生和王文林,但謝林生的墓地早就定下了。 可今天他這一來,見到了道行更深的袁士妙,恐怕以為同行是冤家,所以口氣不善。 “這個陰陽先生有點道行,”袁士妙又重復了一遍,“他肯定覺察到村西頭的陰氣聚集,以為雙寶父親快不行了?!?/br> “好像他能看得懂陣法?!蓖蹼p寶補充一句。 “看得懂不一定,但他能感覺的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