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書香門第整理 楚留香文學網轉載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一里江山 作者:魅冬 【文案】: 我從死人堆里將阿邵拖回家時, 他奄奄一息,后來活了,卻是一副癡傻的模樣。 很多年前,大叔將我撿回來時,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也像阿邵那般,癡傻,不懂得言語。 【編輯評價】 乾佑十八年,周氏叛亂,齊王一家帶著小皇子秦維出逃。齊王之女昭仁郡主秦滿兒在追殺中獲救,在鳳岐山腳下的小村莊落戶,從此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周氏在一手扶植的傀儡皇帝駕崩之后意圖稱王,裴氏聯合了顧、宋兩家,以誅亂臣賊子為由起兵。 十年后,秦滿兒救下男子阿邵,郎情妾意,在談婚論嫁之時,阿邵的家人尋上門將他帶走,滿兒則選擇留在小村莊。后,裴氏繼承人裴炎找到滿兒,并將她帶到了巖都。 從此,滿兒卷入了一場關于權勢的角逐中…… 作者文學功底深厚,緩緩將故事展開來,一點點的將整個故事講述清楚,結構布局清晰完整,可讀性很強。 ☆、【引子一】 我從死人堆里將阿邵拖回家時,他奄奄一息,后來活了,卻是一副癡傻的模樣。 那日我拿著繡品外出去兜售,回來時便瞧到了他,那疊得極高的死人堆中,唯獨他還活著。若非他被人堆護得極好,也活不到我路過。 誰也不知道阿邵原本叫什么,我撿回他時,他身上有塊玉,上頭刻了個“邵”字,故而叫他阿邵。 隔壁的喜兒幫我從市集帶了些繡線回來,她指著呆坐在旁的阿邵與我說道:“秦jiejie,你就算養只豬都比他強,好歹豬rou還值點錢呢,可他卻每天只知在那坐著,什么也不干,那么個大男人竟是靠你養著,當真白費了那張漂亮的臉兒?!?/br> 喜兒不喜他,又覺得他與我這未婚女子呆在一起不好,所以很是挑剔。 我但笑不語。 這兒鄉下地方,只有勤勞能干的好兒郎才入得了姑娘們的眼界,像阿邵這種……唔,像他這種干不了活的,被挑剔那也是正常的。 喜兒與我話了幾句家常便走了,她走后,我捻著新買回來的繡線開始做些活計。 我素來討厭刺繡,然,為了生計,再討厭的,我也會忍。 自小到大,我別的本事學得不怎樣,倒是那“忍”字,時時刻刻記在了心上。 晚餐時,我做了苦菜湯,配幾個紅薯。 不知為何,阿邵極愛這種苦菜湯。這種湯其實十分苦,即使兌許多水,仍是苦澀不堪,加之我熬湯素來不愛兌太多水,那苦味可想而知。 我從前也是不吃苦的人,在這地方落了腳后,入鄉隨俗,再苦也喝得面不改色。倒是阿邵,一個連豬圈都不曾見過的人,第一次喝這種湯時竟也能面不改色。 其實,我并不介意他的癡傻與不勞作,沒有一個剛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會那么輕易的將一切看開。 但我也不希望他將那些記太久,他畢竟不是待宰的肥豬,養太久我怕負擔不起。 很多年前,大叔將我撿回來時,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也像阿邵那般,癡傻,不懂得言語。 大叔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很少與我說話,卻極愛在夜里做在小院子里獨酌,我釀酒的本事便是從他那兒學的,不過他不善炒菜,遂我的菜也炒的差強人意。 從前我總說大叔勞碌命,撿回我之后,生活大不如前,再也找不回當初一個人時的那種自在。他死的那的時候還很年輕,剛過而立之年,那日他睡著后便再也沒醒來,我發現之時,他臉上甚至帶著笑,我認識他多年,他的笑容屈指可數。 大叔下葬時,一身干凈的衣裳,一口薄棺,便入了土。 從頭到尾,我不曾落淚。 村里人都當我嚇傻了,被那突如其來的噩耗給折騰的忘了何為哭泣。 其實,死亡在很多時候對我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這種亂世,尋的不就是一個安生? 入土為安,是為安! 喜兒說我屬于賢妻良母型的女子,我約莫是有那種做賢妻良母的潛質,因為這些時日以來我將阿邵伺候的極好。 后來我想,興許我和大叔一樣,天生勞碌命,覺得一個人不夠自在,才會撿個人回來給自己做伴。 我又想,我應該比大叔更懂得照顧人些,昔年他可是拿我當兒子那么糙養長大的,直到我來了葵水,他才驚覺不能再那樣養下去。 夜里,天上的明月將四周映照的柔和沉靜,偶爾有幾聲蟬鳴在有意無意的提醒著我,夏日到了。 我拎了一小壇自釀的酒在阿邵身旁做下,抬頭望月:“明月千里思故鄉,我的故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想來你也是?!?/br> “金戈鐵馬,白骨森森,他們都回不了故鄉了?!?/br> 今夜當真是奇了,從不言語的他竟開了口,那話語之間聽著凄涼,可我這人素來樂觀向上,無處話凄涼。 之后,我與阿邵漸漸熟識。 他并未說起本名,我依然喚他阿邵。 阿邵問我:“將一個陌生男人帶回家來,你到底有多大的膽子?” 我單手支顎,盯著他瞧了許久,才道:“興許是我看上了你的美色吧!” 阿邵自然不信,他那雙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我,想從我臉上尋到說謊的痕跡。 我裝模作樣的嘆息一聲,道:“如今戰事連連,男子大多都隨軍出征,留在家中的寥寥無幾,像我這種老姑娘,嫁不出,也只得撿一個回來了。我算是好運的,你看村口的楊家jiejie,都等成了老姑娘了,愣是沒能嫁出去?!?/br> 阿邵聞言有些呆愣,我則低頭悶笑。 其實,除了撿他回來當夫婿是假的之外,其余的卻是大實話。 如今處處都是硝煙戰火,男丁大都征召入了伍,連我們這種偏遠小村子也是,那楊家jiejie又極為挑剔,遂一直都沒能嫁出去。 不論在哪兒,嫁不出去的女子都是十分悲哀的。 我想,阿邵應該是個富家子弟,那些活計在農家是十分常見的,但他卻是來了我這兒之后才學會。 阿邵力氣大,學的很快,漸漸的,那些重活臟活都被他攬了下來,我頓時輕松了不少。 喜兒再來我這兒時,已經對阿邵改觀,時??滟澦?。她看到阿邵光著膀子在院子里劈柴時總會羞紅臉,而后偷偷摸摸的瞧。 為此,我時常逗她,惹得她跳腳離去。 阿邵的身體曲線十分好看,蜜色,不黝黑,又精壯——平日精壯一詞我只用來形容豬rou,而今多了阿邵,便再也不對豬用了。 他光膀子的模樣我第一次見著時也和喜兒一樣,臉紅心跳,但瞧的次數多了,倒顯得十分坦然。 立夏十分天氣炎熱,阿邵在院子里劈了一小會柴便大汗淋漓。我給他送毛巾時,遇到了村口的宋媒婆。 我們這小村子,村口到村尾,不過三百多米路,雖然人少,媒婆還是有的,宋媒婆便是我們村里碩果僅存的一個。 宋媒婆見了我笑瞇了眼,道:“哎喲,我的好滿兒,大喜??!” 我微笑,問:“喜從何來?” 宋媒婆道:“村口的老楊托我來與你們家阿邵說媒,老楊家就你楊jiejie那么一個女兒,阿邵娶了她自是不會吃虧的?!?/br> 這倒是大實話。 老楊家是我們村里的大戶,膝下無兒,獨有一女,阿邵若娶了楊家的女兒,確是不吃虧的。 我想,既然娶妻的人不是我,那我回避一下也是好的。 正當我轉身要走時,阿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拖了過去。我毫無犯被的撞入他懷中,撞的我鼻子發疼,眼淚差點兒決堤。 阿邵道:“滿兒曾與我說,我是她撿回來當夫婿的,我當時沒走,便算是應了她的提親。楊家小姐固然好,但我有滿兒便足矣?!?/br> 宋媒婆看了偎在阿邵懷中的我一眼,十分尷尬,也便走了。 她走之后,我從阿邵懷中掙脫出來,嘆息道:“其實那楊家jiejie雖然年紀大了些,卻也是不錯的?!?/br> 阿邵聽了,丟了手中的斧頭,冷哼一聲便進屋去了。 我站在原地摸著發紅的鼻尖覺得自己甚為可憐,我說的真真是大實話。 阿邵似乎生氣了,自午飯起就不再與我說話。 不說便不說,早前我一個人呆習慣了,也是不與別人說話的。 入夜之后,我點了燈,在燈下坐繡活,阿邵拿著書在我旁邊看得入神,我們誰也沒說話,他手上那書是大叔留給我的,我雖收的妥妥的,卻一本也未曾翻過。他來了之后,我怕他無聊,便將那些書拿給他看,平日夜里我做繡活他便在我身旁看書。 書頁翻動的聲音很輕,我卻覺得很是清脆悅耳。 少時,大叔在燈下看書時,我也是這般做繡活,阿邵來了之后,我想起大叔的時間便少了。 大抵真的是一個人寂寞的久了,我竟覺得如今這樣頂好。 想了想,我終是開了口,道:“阿邵,不如我給你做件新衣裳吧!” 本以為阿邵不會理我,卻不想他一口應了,還得寸進尺:“外加一個香囊?!?/br> 我想我真是自討苦吃,他這人委實太厚臉皮了。 雖是如此,我也應了。 見我如此誠意,他這才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再小的地方,魚rou總是比青菜要貴上許多,所以我很少買那些,久了后,阿邵卻不允了。他覺得我太瘦,需要補充些營養,我與他說養家糊口不易,忌浪費,他瞪了我許久,便不再提那些。 過了兩日,阿邵外出歸來時,帶回了一只大野豬,我站在院子里看到他扛著野豬進門時,驚訝不已。 阿邵會武功我自是知道的,哪個參軍的不會那么兩下?但那只野豬怎么說也有百來斤,他卻毫發無傷的將它給打死又扛了回來……我從驚訝中回神后,忙擰了毛巾給他擦汗。 他將野豬放下后,與我說道:“夠我們吃幾日了?!?/br> 他與我說這話的那一剎那,我想起了去世已久的大叔。 從前大叔在時,偶爾也會上山去獵些野味回來,而后也是那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