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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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候,查出了什么,真真假假可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她越想,心中越是一片荒涼,連帶著面上都有些白了。隆冬的天雪下得格外地大,大家又是被連夜叫起來的,匆忙之中別說是手爐,連著披風都忘了帶。 玉笙不過是隨口一言,但那一直握住她的掌心卻是放開。 帶著暖熱的披風罩在她身上的時候,玉笙才察覺出來發生了什么事。正對面,太子將自己身上的鶴氅解了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玉笙驚訝地抬起頭,卻只看見一只修長的手。 他站在她對面,頭微微往下低,那張臉溫潤如玉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修長的十指卻是在給她系著披風的帶子。 從那下垂著的眉眼看過去,眉眼之間都是認真。 “還冷嗎?” 那披風穿在身上,還帶著他剛穿過的余溫,玉笙回過神來看著領口打的兩個死結。再抬頭看著面前的人,輕笑著搖搖頭:“不冷了?!?/br> 她說罷,主動上前握住了太子殿下的手。 她不管這四周的人如何看,如今只要她受寵一日,這些源源不斷的陷害便不會停止。姜承徽的死不會是起點,更不會是終點。 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她受寵,擋了旁人的道罷了。 如今她腹背受敵,只有越發握緊了他,才能在這吃人的東宮里躲開那些冷刀暗箭。掌心握住,她擠入他的指腹中,兩人十指緊握。 玉笙牽著太子的手,轉過頭來直接看向地上那個宮女:“照你這么說,姜承徽死在我院子門口就是我殺死的?” 宮女還未說話,她下一句厲聲一響,眉眼精致漂亮,卻無形中的有些逼人心魄:“ 我殺的人,我弄死的,完了將尸體扔到我門口的枯井中?” 那宮女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地開口,卻好久支吾不出來一絲的聲響。 玉笙微微仰起下巴,眼神往四周都轉了一圈,唇角明晃晃地扯出一絲嗤笑。她當著太子妃的面,說出的話擲地有聲:“若是你們主子是我殺的,那我該有多蠢?” 她極少有這樣色厲內荏的時候,多數的時候哪怕是在太子面前她都是溫和的,又或者小心謹慎的時候多。 可此時,被陷害,被污蔑,她也總算是敢站出來。不是委曲求全跪在地上懇求旁人徹查。 而是挺直了腰桿,捍衛住自己的清白。 純良媛頭一個走上前,在太子面前混個好感:“meimei倒是開玩笑了,這誰殺的人敢扔在自己院子門口???” 她搖了搖帕子,將喉嚨里晦氣那兩個字給咽了下去。 下垂著的眼睛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純良媛眼神閃了閃,隨后才道:“總之我是相信meimei的?!?/br> 太子明顯站在玉良媛面前的,有人撐腰她自是半點不怕。這場仗還未開始,其實太子妃就已經輸了。 太子妃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承徽既然已經去了,到底是如何死的還是要靠太醫去診斷,至于……”喉嚨頓了頓,純良媛看著地上姜承徽的宮女。 “這宮女口口聲聲污蔑玉meimei,我看還是送到慎刑司去的好,動些刑,知道些什么全部說出來,日后看她還敢不敢沒有證據就隨意攀咬人?!?/br> 那宮女被慎刑司三個字明顯嚇得不清,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純良媛不敢太得罪太子妃,說完這句話便是退了下去。太子往太醫那兒看眼,隨即才道:“姜承徽是如何死的,自有太醫去查?!?/br> “可這宮女胡言亂語誣陷主子,斷然是留不得?!?/br> 他搖頭,看都沒往地上看一樣,眉眼淡淡道:“直接拖下去仗殺!”那宮女連叫都來不及,便被個小太監捂著嘴,立即拖了下去。 雪地里一道拖行的痕跡,沒一會兒就傳來棍棒悶哼的響。 冷冷扔下這幾個字,太子握住玉笙的手便往回走。玉笙的眼神從雪地中挪開,但卻才走兩步就軟了膝蓋。 “怎么了?” 太子趕緊停下來,問。 玉笙這才察覺,自己的膝蓋在細微地哆嗦著,還未開口,那高大的身形就彎了下來。炙熱的掌心放在她的膝蓋上,入手觸摸到一片冰涼。 他立即掀開她的裙擺去看,入目膝蓋那里被凍得全是冰渣子。 剛玉笙跪在雪地里,積雪與碎冰早就從衣擺處滲透了進去,衣袍下面,早就凍得沒了知覺。隆冬的大雪,穿著一件濕透了的衣裳,膝蓋那浸透了水的地方早就凍得梆硬。 “你可真行!”太子的手從她腿上挪開,抬起頭的時候發怒的雙眼一片赤紅:“衣裳都濕透了,這么長時間膝蓋凍這樣一句話不說?!?/br> 玉笙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蒼白的面上才開始漸漸有了知覺。 她伸手揪住太子的衣擺,還未說話就見他猛然起身。太子二話不說打橫將她抱起:“太醫!”他跨著大步,幾乎是飛跑著往合歡殿走去。 —— 恒親王府 半夜里莊牧快步闖了進來。 門才推開,床榻上的人便察覺到了。陳珩單手掀開湖水藍的帷帳,一襲黑色的寢衣坐在床榻邊:“什么事?” 習武之人內力深厚,他剛在夢中立即就醒了。 莊牧看樣子也是剛起的,披著件披風就過來了:“殿下,合歡殿那兒探子來報?!贝查竭吥歉叽蟮纳硇瘟ⅠR站起來。 東宮上下巡防森嚴,但陳珩到底是怕出事,好不容易尋到人了,他自然是恨不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背地里派人去盯著合歡殿,今日姜承徽死了誣陷給玉笙的事剛發生,探子便立即傳了消息過來。 莊牧看著臉色鐵青的殿下,語速飛快地趕緊說完:“太子殿下沒去之前,玉主子在雪地里跪了一會,只怕是凍了膝蓋?!?/br> 京城是北方,如今隆冬外面又下著這么大的雪,濕衣裳站在雪地里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只怕就凍得沒了知覺。 但莊牧這話不敢說,只提了一句,殿下的臉色就已經不能再看了。 “太醫到已經去了,主子您放心,定然無事……”還未說完,卻見殿下面無表情的開始穿著衣裳。 外面天還未亮,莊牧的眼睛跳的飛快:“殿……殿下,您這是去哪???” 陳珩披好斗篷大步往前走去:“東宮?!?/br> 莊牧聽了這話,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顧不上以下犯上了,面色慘白的趕緊攆上去,他面前跪下: “殿下,這是半夜,您這是要夜闖皇宮不成?” 那朝前走的腳步停了一瞬。 莊牧趁機又趕緊道:“您這去不是幫了玉主子,只怕還是會害了她!” 恒親王那張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下垂著的掌心漸漸收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又一點一點泄力地放開。 扭頭看著遠方,皎潔的月色透著微微的亮,人站在雪地里,面色卻是要比地上的雪還要白。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明白,有的人不是他的,他連想都不能想。 而他犯了錯,便連光明正大去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寒風吹在他身上,那張臉白得像張紙,莊牧看見殿下這模樣,也有些于心不忍,卻只能大著膽子問:“那……殿下您還去嗎?” 眼簾狠狠地闔上,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冷風一吹,他覺得腦子里從未這番清醒過。她在皇宮,是太子的妃子,他們之間橫跨的不只是一道宮墻。 —— 半夜,合歡殿中燈火一片通明。 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全都過來了,兢兢業業的立在廊檐下。屋子里,太子殿下坐在太師椅上,那張臉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玉笙躺在床榻上,疼得冷汗直流。她就在雪地里跪一會兒,殿下就過來了。但到底裙擺與褲子全都濕了,從膝蓋底下到小腿凍得一片青紫。 衣裳都凍得黏在了一起,素嬤嬤給她褪下來,又怕弄疼了她,有這手足無措:“主子,疼嗎?”外面實在是太冷了,褲子沒脫下來又不知道里面的情況。 素嬤嬤拿著剪刀不知從哪里下手,小心翼翼的,急得一頭的汗。 其實是疼的,玉笙咬著唇不敢太大聲,但支離破碎的聲響還是泄露了出來。太子殿下就在屏風后坐著,聽著那強行掩飾的聲響,面上一點比一點難看。 “讓人去抬一桶熱水來?!?/br> 他黑著臉直接撩起帷帳走進去,將玉笙憋著眼淚的模樣看在眼底。他越煩躁,面上的神色便越是黑,嚇得玉笙仰著頭看著他,眼淚掛在眼睛下都不敢掉下來。 太子眼中神色未明,只漆黑的眼睛里明顯還是帶著怒氣的。外面,奴才們已經將熱水抬了進來,太子二話不說,打橫便將人抱了起來。 “都滾出去!” 奴才們嚇得戰戰兢兢立馬就走,門剛一關上太子便將人懷中的人扔在了浴桶中。他是真的將她扔下去的,動作絲毫都不留情。 玉笙如同個落湯雞一樣掉進去濺起一片水花,不疼,卻是狼狽。 但渾身冰冷的在熱水中,沒一會兒全省上下都暖了。太子站在浴桶邊,看見她臉色恢復紅潤,這才道:“腿伸出來?!?/br> 玉笙在浴桶中伸了伸腿,還有些細微的疼。 她抬起頭,怯生生的抬起頭往太子殿下那兒看了眼,看見的依舊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她最是會看人臉色了,知道殿下如今還在生氣,乖得不行。 “不疼了?!彼龑⑼壬斐鰜?,還討好地哄他。 太子低頭,看都沒看她一眼,站在浴桶面前將她的腿給抬高。他手里拿著那赤金小剪刀,面無表情地將她的裙子給剝了下來。 剪刀對著褲腿一路往上,剛黏在她身上的褲子一下子成了碎片。 他單手執著她的腳,抬得高高的,雪白的腿盡數展露在他面前。 玉笙一直看他面前的表情,見他神色半分都沒動作,心中其實是慌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腿如今成了什么樣子,凍傷的傷口青紫一片,其實是很難看的。 “殿下?” 她試探了一下,殿下卻半點動作都沒有。玉笙徹底地慌了,直起身子仔細看著自己的腿。腿上凍得有些紅,隱隱還泛著一絲青。 沒忍住,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太丑了這個樣子,玉笙嚇得雙手都有些顫抖。她向來愛美,平日里對自己的臉蛋仔細得很。 羊乳那么腥膻為了喝多了肌膚好,每天一碗連接喝了一年。 如今這腿凍成這樣,丑得她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等太子將她兩只褲子都剪開了,這才發現她在哭。 估計是怕他生氣,她哭得不敢太大聲,貝齒咬得唇色都發白了,都不敢吱聲兒。 “怎么?”手中的剪刀放在桌面上,他伸手在浴桶中試了下水溫。手指在水面上蜻蜓點水的泛起一片漣漪,蕩起一片波紋來。 “如今知道疼了?” 玉笙雙手捂著臉,默不作聲的將腿收了回來,藏在水中不敢讓他看見。 太子看了她一眼,繞著金絲的手帕擦了擦手,知道她難過,卻是硬生生忍了那憐香惜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