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你說我的理論是對的?什么,究竟是什么事情!”他頓時渾身一震,激動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神也變得熾熱起來。 “其實生命螺旋儀器,在那天應該一共啟動了兩次?!蔽衣朴频卮鹬?,非常滿意地看著他臉上激動、焦急,以及不解這三種情緒混雜變幻的樣子。 “第一次啟動的時候,我們暈了過去,估計那時候,茶圣陸羽就已經打破防盜玻璃,從棺材里走了出來。然后不知過了多久,你這個偷雞摸狗的家伙,好死不死地跑了進來?!蔽掖竽懙夭聹y道。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緊接著,生命螺旋又啟動了第二次,而且這次輸出的能量,更大更猛烈,并且引起了還留在棺材里的那些古怪茶葉的共鳴。 “你那個時候,正將頭伸進棺材里查看,頓時被兩股強大的能量夾在中央,而且意外地進行了時空旅行?!?/br> 楊俊飛皺了皺眉頭,道:“我這個當事人,怎么不知道?” “不奇怪,只是你很少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罷了。我早就習慣了,才會養成很好的聯想能力?!?/br> 我笑了笑,“最近看過報紙沒有,你對幾天前,普希金博物館遭盜竊,梵谷那幅‘紅色葡萄園’不明失蹤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不過是一件有許多疑點的普通盜竊案罷了,恐怕博物館里有案犯的內應?!睏羁★w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的笑意更濃,“但有一件事情很古怪,在你逃掉后,我在你曾經躺過的地方,找到了一幅畫,剛好就是‘紅色葡萄園’。 “而且,畫上邊有許多讓鑒定專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br> 楊俊飛頓時全身僵硬,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臉色蒼白,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地顫抖著。 他迅速地將那次昏迷時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一遍。記得那時,自己作了一個夢,非常真實的夢,而且,自己確實夢到了梵谷以及“紅色葡萄園”這幅畫,難道…… 他用力地搖搖頭,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冷靜下來,沖著我苦笑著說:“或許那時候,我真的穿越了時空吧。唉,可惜了……” 我看著他臉上追悔莫及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短航小飛機開始盤旋,向下降去。機體在對流層中一直穩穩的落地。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臟,在猛烈地跳動不止,大腦中盤繞著強烈的興奮。 清心茶樹,我,夜不語來了! 第十一章 烏鎮 烏鎮是個有著一千多年歷史的古鎮,大凡這種城鎮,往往都積累了許多的故事。 這些故事綿遠而悠長,鎮里鎮外,口耳相傳。也正是這些故事,讓我和楊俊飛十分地頭痛。原本以為到了地方,會很順利地找到一些關于清心茶樹的故事。 但是打聽了整整一天,居然什么線索也沒弄到,實在是讓人郁悶。 烏鎮的中心貫穿了一條車溪河,河兩邊,一邊是遮日擋雨的廊棚,一邊是家家戶戶臨水而建的水閣。 水閣就像是伸出水面的陽臺,只是下面多了幾根支撐在河底的石柱,有的歪歪斜斜的,讓人擔心會倒在河里,卻總也不會真的倒。 我見身旁的楊俊飛臉色不好,便笑著指向那些水閣,說道:“老男人,關于這里的水閣,據說還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br> 他“喔”了一聲,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沒理他,自顧自地道:“聽說古時候,有個豆腐作坊,因為店面太小,老板便在店后河面上蓋起水閣,但這些明顯地是‘違章建筑’,便受到鎮上官員懲處。豆腐店有一個老主顧張秀才挺身而出,打起了一回抱不平。 “張秀才氣憤地指出,這位官員為便于自家船只???,加寬了碼頭,造成河道不暢,違章在前。而豆腐坊的水閣,卻建在河道最寬處,并不妨礙行船,根本就沒資格來評判。 “最后那官員,因自己這個上梁不正,此案也只好不了了之。自此后,車溪河上水閣越建越多,當年連片的‘違章建筑’,居然形成今天烏鎮特有的一道美麗風景?!?/br> 楊俊飛又是“喔”了一聲,抬起頭欣賞著河岸秀麗的風景,突然指著前邊最大的一家茶館問:“那是什么地方?” 我望了一眼,笑道:“那是訪盧閣,車溪河畔最大的茶館。很多游人走累了,都會在這里坐一坐,泡一杯熏豆茶或是杭白菊,味道都不錯。 “據說這個茶館,已經有千多年的歷史了,盧閣的創始人盧同,曾在太湖茶山上救過茶圣陸羽,后來陸羽為謝盧同,帶了親手采制的清心茶來拜訪,于是得名‘訪盧閣’。 “至于陸羽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風險,盧同是如何救他,現在人都講不清了,隔了一千多年了,誰還知道……” 講著講著,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和他對視一眼,喜道:“線索恐怕就在那里!” 楊俊飛也點點頭:“清心茶、陸羽、還有危險……這三個關鍵詞,足夠指出那個盧同的后人,應該知道些什么。 “如果猜測得不錯,陸羽就是因為發現清心茶樹才遇到危險,而碰巧被那人救了?!?/br> 我也是這么想,三步并兩步地和他走進了茶館里。 訪盧閣前臨常豐街,背依車溪河,開門見橋,推窗見水,是個看風景的絕佳地方。 我和楊俊飛要了個靠窗的雅座,隨手點了兩碗特色茶,一些五香牛rou、兔rou、鹵味鳳爪、醬羊rou以及烏鎮的特產姑嫂餅,仔細地打量著四周。 姑嫂餅像一枚枚象棋,香而軟,甜中帶堿,放進嘴里就會化掉似的,讓人異常舒服。 我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塊姑嫂餅,沖著楊俊飛講道:“老男人,你知不知道,這個玩意兒,千年前并不叫姑嫂餅,而是一家糕餅店做的小甜酥餅,很受顧客歡迎。為了保證獨家經營,其配料和制法,只傳兒孫不傳媳婦、女兒。 “有一天女兒心生不滿,惡作劇似地偷偷往料中撒了一大把鹽,誰料這爐餅風味獨特,更加地受到歡迎。店主知道其中原委后,一改初衷,決定讓女兒和媳婦共同參與生產,最后才改名為姑嫂餅。這個烏鎮,故事真的很多?!?/br> 楊俊飛心不在焉地哼道:“故事確實很多,但是我興趣不大,還不如仔細地想想,怎么才能見這家店的主人?!?/br> “我早就想過了,方法其實很簡單?!蔽覐椓藗€手指,叫來服務生問道:“你們的老板,是不是盧同的后人?” 這服務生大概二十歲出頭,很水靈的女生,看到我們,臉上微微一紅道:“老板確實常常說,自己是盧同的第不知多少代孫子,而且很得意?!?/br> “那能不能請你們老板過來一下?”我客氣地請求道。 女服務生點點頭,不久后,一個大約五十多歲,大腹便便,一看便覺得很有福相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穿著紅色的唐裝,但是整個人顯得非常不協調。 “兩位客人叫辟下來,但有何事?”半生半熟的文言文普通話,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總覺得像個暴發戶在裝文雅。 我忍住想笑的沖動,恭維道:“常常聽說盧先生是盧同的后人,學識豐富,而且對烏鎮的歷史極為熟悉,所以,特別請先生來請教一些問題?!?/br> “不敢不敢!”這個盧同后人,舒服得眼睛都瞇了起來,頓時又是倒茶又是送水,將附近的奇聞逸事,統統講了一遍。 只不過,和烏鎮縣政府發的宣傳手冊上,沒有什么大的分別,也沒有詳細多少,一看就知道是個草包。又向他詢問了一千兩百多年前,他的祖先盧同是怎么救了茶圣陸羽的,他雖然添油加醋地說得口沫四濺,精采紛呈,但是,卻根本沒有重點。 我和楊俊飛對望一眼,失望地搖搖頭,三言兩語地將他打發走了。 我默然不語地喝著茶,許久楊俊飛才道:“那個死胖子不是真的胸無點墨、典型的白癡暴發戶,就是在和我們裝傻?!?/br> 我嘆了口氣,“就算他裝傻又能怎么樣?我看,我們是不可能從他嘴里知道什么的?!?/br> 望著窗外寬五十米,河水洶涌流淌,將蘇、浙兩省硬生生分開的車溪河,又道:“看來,今天我們還要勞累一番,在入夜前趕去太湖茶山。 “既然盧同是在那里救了茶圣陸羽,那么,那兒應該有留下什么線索才對?!?/br> 楊俊飛思忖一下,突然笑了,道:“看來這位茶圣,果然不希望后人太容易找到那種茶樹,恐怕是對這種珍貴植物的一種保護吧。但是,又怕有緣人在需要的時候得不到,只好在書里,將其位置描述得含含糊糊的。 “說是在烏鎮,其實是想影射盧同救他的故事,含沙射影地指出茶樹的地點是在太湖,這招實在是高?!?/br> 我陰郁的心情,不禁也一掃而空,不錯,以那些文人墨客以及有才之人,喜歡故弄玄虛的情況來看,這個猜測倒是非常有可能。 窗外,剛才還清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變得陰沉起來,暴雨,就要來臨了。 無錫太湖是個很美的地方,而茶山更是中國茶葉自古以來的基地。 其實,從那位盧同后人的身上,我們還是得到了一點線索。 至少知道了,盧同救陸羽的地方,是茶山半腰遠離旅游區的一個小村子里,這倒讓我們免了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找的痛苦。 到了那個名叫白鶴的村子時,已經天黑了。這個地方明顯地不是與世隔絕,但是,村民卻給人很不友善的感覺,似乎并不歡迎游客的到來。 好不容易才裝可憐,在一家旅館里找到了住的地方,卻被旅店的經理再三叮囑,讓我們今晚千萬不要出門,說什么現在夜里的治安非常不安全,前晚才有人在街上被槍殺。 見他嘮叨地走遠,我關上門,問道:“老男人,你信他的話嗎?” “絕對不信?!睏羁★w毫不猶豫地說:“不知道剛才你注意到沒有,那些村民看到我們這兩個外來人,反應很大,而且,臉上也隱隱透露出一種不安感?!?/br> 我點點頭:“當然注意到了,而且,那個經理的話里邊也有漏洞。 “他叫我們今晚不能出門,如果是治安混亂,為什么是今晚?難道,今晚會發生什么特別的事?” 我和他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夜色隨著時間的消逝,越發地濃烈起來。微弱的哀樂聲,從村子最大的那棟像是廟一般的房子里,穿了出來,然后,便是一陣陣難聽的哭聲。 哭聲越來越凄涼,像是在述說著什么。然后,陡然地停止了,如同一個哀嚎的人,被猛地割斷了脖子。 我和楊俊飛穿著一身黑大衣,隱藏在陰暗的角落里。 只見村人隨著哀樂的響起,都不約而同地從自己的房子里走出來,聚集到了那棟廟宇前。廟宇里隱約有人說著什么,由于距離太過遙遠,實在是聽不清楚。過了大概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突然,所有人都跪倒在了地上。 “他們似乎在進行什么儀式?”楊俊飛壓低聲音說。 我點頭,小聲道:“歷史悠久的地方,都會因為所處的地方不同,而有不同的信仰物件,宗教儀式繁衍了千年,不是那么容易就會被時間,或者執政政府強制消除掉的。 “難怪這些村人,今天不想我們來,還有些人懷著敵意。宗教儀式一般都不能讓外人參與,甚至看到的!” 看看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就在這時,廟宇大門從里邊被打開來,十二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男人,抬著一個棺材走了出來。 那棺材并沒有蓋上蓋子,用望遠鏡看,只模糊地看到一個穿著純白色衣衫的瘦小身影。 那些男人神態莊嚴地跟在一個蒼老的老頭后邊,緩緩地抬著棺材,穿過不斷跪拜的村人,然后逕自朝村子右方走去。 我全身一顫,驚訝道:“難道,他們準備祭祀陰使?” “祭祀陰使?什么意思?”楊俊飛不解地望向我。 我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寒意,“這是附近的舊俗,據說人死后都有‘五七’,那時候陰間使者,便會押其靈魂回陽間。亡者家中如果不大擺酒宴的話,亡者在陰間就難保平安。 “有些地方,甚至會每隔十年,將一個貌美純潔的處女獻祭給陰使,據說可以免禍消災,能保村子平安。沒想到在這里,居然也能看到?!?/br> “居然有這種事!”楊俊飛詫異地說。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后邊??吹剿麄冏叩揭豢诠啪?,將棺材里的那具尸體扔了下去。 當頭的那個老人默默地念著什么,過了許久,才緩緩地走了。四周頓時又恢復了寧靜,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聒噪地亂叫著。 我們又等了很久,確定不會再有人來后,這才從黑暗的藏身處走出來。 我望著這口古井,用手刮下井邊的一處苔蘚,道:“估計這口井,至少有好幾千年的歷史,你怎么看?” 楊俊飛沒有多話,隨手將系著繩子的水桶扔了下去,用手拉了拉,道:“總感覺答案就在下邊。這根繩子,足夠撐住兩個人的重量?!闭f完望向我。 我立刻做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難道你忍心看到一個智商沒你高,應變能力沒你強,身手也沒你好的可憐未成年少年,去冒險嗎?還是您老先請,沒危險了,再叫我下去?!?/br> 楊俊飛頓時苦笑起來,道:“你小子還叫可憐的未成年少男,去他媽的,你也算的話,這個世界的人就沒法活了!” “你到底下不下去,當心我一腳給你踹過去。記得,安全就學貓叫,不安全學狗叫?!蔽覑佬叱膳?,低聲罵道。 他一笑,順著繩子矯健地向下滑,過了不久,便聽到地下傳來一陣唯妙唯肖的貓叫聲,音波在井壁上回蕩,引起了一連串的重疊音符。我差點笑出聲來,也順著繩子爬了下去。 井很深,大概有二十多米,摸到水桶的時候,我也踩到了井底。 井水很淺,只及到我的膝蓋,透過腿部,我居然清晰地發現,井水竟然在向左邊流動?! ∑婀至?,難道這里有一條地河?左邊,一團光圈由遠向近移動過來。我暗自戒備,卻聽到一絲熟悉的聲音,是楊俊飛。他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地底世界聽起來非常怪異。 “小夜,我發現了一條隧道,快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