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在沈家,徐露見過的女人不少,但說到女孩子就不太多了,而且那個人還要和沈科有所關系…… “我知道了!” 我猛地抬頭,沖沈雪說道:“綁架小科的,是他的未婚妻沈霜孀!” 沈雪滿臉驚詫:“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蔽液吡艘宦暎骸半m然沒有和她深入接觸過,不過那女孩的性格我倒是印象滿深刻的。 “她溫柔漂亮的外表下,有執著到可怕的固執,你沒見我遇到她就想躲嗎?我很討厭和她那樣的女生打交道。而且徐露在話里有透露沈科被綁著,旁邊坐著一個眼熟的女孩,說到對她而言眼熟的女孩,不是你就是她了! “再加上小露只說沈科被綁,沒提起旁邊的女孩一起被綁著,很明顯,旁邊的女孩就是綁架者?!?/br> “就算你對?!鄙蜓┏烈鞯溃骸澳撬诪槭裁匆壖苄】??” “以那木頭的性格,一定是忘了以前亂許的承諾什么的,沈霜孀可能想殺他泄憤?!蔽依湫χ骸耙部赡芤宜城?,總之女人固執起來,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做的出來?!?/br> 沈雪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上帝,那小科真的是有危險了!怎么辦?小夜,我們快去救他!”說著,就撒腿向往外跑。 我一把拽住了她,將她按在椅子上,大聲道:“冷靜點!你知道他和沈霜孀在哪嗎?” “小科,早說你遲鈍了,你偏偏不信!現在可好,大伯一定會被活活氣死的?!鄙蜓鋈坏牡拖卵酆?,抓住我的外套輕聲哭起來。 唉,女人……雖然說人體內有百分之七十五是水,但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吧,動不動就哭,偏偏我一聽到哭聲就會全身麻木,大腦混亂,該死!究竟沈科那家伙在什么地方?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渾身一顫,心臟無法抑制地強烈跳動起來,思緒因為那個十分駭人的想法開始劇烈波動。 我嗓子干澀,艱難的緩緩問道:“小雪,還記得徐露是什么時候開始夢游的嗎?” “算起來,應該是我們去沈家后宅的前一天?!睉阎械臏I人兒不解地抬起頭望著我,答道。 “不錯?!蔽译p眼直視著窗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這也就意味著徐露夢游和沈家后宅并沒有直接關系,她或許是受了從前擺在房里的某種東西的影響?!?/br> “某種東西?”沈雪止住哭泣,好奇的問:“什么東西?” “鏡子,那扇屏風鏡!”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我知道那東西是有些古怪,但是,怎么可能……”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蔽页粤Φ赝滔乱豢谕倌?,一字一句地說道:“還記得徐露剛剛的描述嗎?她說和沈科之間有一層透明的阻隔,或許,那就是鏡面?!?/br> “你的意思是,她……她……”沈雪滿臉恐懼的望著我,聲音不斷的顫抖。 “不錯!”我沖她緩緩點了點頭:“徐露,是從鏡子里看到沈科的情況的,他和沈霜孀,就在沈梅的故宅里!” 第十章 質變 有人說,千里外的公路上有百塊美元大鈔一片,能否撿到它,取決于那邊的人是否都是瞎子、呆子、傻子、瘋子…… 這句話或許對,也或許不對,世界上的事情,許多都沒辦法說清道明。比如說女人的第六感,又比如說我和沈雪遲去一點點的后果。 把沈玉峰叔叔從被窩里拽起來,跑去放置屏風鏡的那個房間時,沈科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沈霜孀全身白的異常,她在沈玉峰的懷里掙扎著伸出手,吃力地向沈科的方向緩緩抓著,但卻有心無力。 她的嗓子眼里發出異樣的“咯咯”聲,眼睛死命的鼓著,眼珠幾乎要凸出了眶外,讓人不禁想起那些剛到沈家時,堆在院子里,不明死因的錦鯉。 “為什么要阻止我們?為什么要搶走我的幸福?你們好狠!”沈霜孀微弱地開合著已經龜裂的蒼白嘴唇,手依然不死心的想抓住沈科,絲毫不顧從傷口不斷流著的血。 這么執著的女孩,究竟是可悲,還是可憐呢? 我嘆了口氣,從衣服上又扯下一根布條,用力將她的手臂綁住,阻止血液再流通,但似乎并沒有太大的效果,沈科的血不再往外流了,但她的血似乎像是被什么抽出,順著流淌的血路一直詭異的流向屏風鏡,然后又絲毫不理會地球引力的規律,向鏡面上那塊古怪的斑紋爬去。 當我發現那個異常狀況時,她全身的血已經流出了三分之二。 “快把他們倆抬出去!”我焦急的喊道,在這個怪異莫名的地方,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沈玉峰神色黯淡的搖了搖頭:“這女孩子已經快不行了,千萬不要移動她,現在她完全靠一口氣在撐?!?/br> 對于一個失去三分之二血液的人類而言,居然還活著,只能算是個奇跡,但沈霜孀確確實實還有生命跡象,她哀求的張著眼,用力蠕動嘴唇想要說什么,手也吃力的向上抬起。 “這么痛苦了,還不愿意暈過去,她究竟是想要什么?”沈雪不忍心地望著我。 “她要的東西我們雖然不能給,”我望著沈霜孀,沉重地說:“但或許可以滿足她那么一丁點希望?!?/br> 隨后,我將沈科的手遞到了她的手旁。 她不知道從哪里生出的力氣,頓時將他的手握住。緊緊的握住,死灰色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燦爛的微笑。 甜美的笑,猶如春天里綻放的絕麗花朵,在開放到最繁盛的頂點時,猛地開始凋謝?;ǖ碾p眼中閃爍著兩滴明亮的露珠,露珠滑過花的臉龐,混雜在鮮紅的血液里。 液體就像被下了咒語般迅速的凝固、消失,只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 “她死了?!鄙蛴穹迓曇粲行┻煅?。 我默然,女孩子,真的是一種傻傻的生物,聰明如沈霜孀,一旦遇到名叫“愛”的化合物,一旦產生化學反應,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是執著引導她走向自我毀滅,還是愛情本身呢? 我不知道,恐怕,就連沈霜孀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她以后不用再受感情的折磨,永遠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多事的夜晚,就那樣不平靜地過去。 第二天,原本應該失血過多、躺在床上休養的沈科,活蹦亂跳的一大早就跑來敲我的房門。 這家伙果然是個怪胎,生命力比之蟑螂也不遑多讓,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如同往常一般氣不打一處來的,狠狠在他豐滿的屁股上踢了一腳,他也條件反射的抱著豐臀叫痛,但總覺得哪里不太一樣了。 是氣氛!我倆都很小心地繞開沈霜孀這個話題。 望著清晨花園里妖艷綻放的芍藥和桂花,聞著濃烈的花香,我嘆了口氣:“你應該感謝小露,如果不是她說的夢話,現在恐怕你也只剩下一具尸體了?!?/br> “我剛剛聽小雪說過?!鄙蚩颇樕行鋈?,最后一咬牙,猛地望著我道:“小夜,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你盡管開口好了,不需要顧慮我的感受?!?/br> 見我愣愣地沒有回應,他干脆自個兒將昨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沈霜孀對他說過的所有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小夜,我想借助你的大腦?!鄙蚩埔е齑?,用力到將剛凝結的傷口也撕裂開了,血又流了出來。 他的聲音哽咽,沙啞的用哭腔說:“我知道我很遲鈍,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將得到的線索分析歸類,然后找出之間的聯系,但是我清楚,霜孀的死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是那口井控制了她、控制了她的母親,甚至控制了所有向井里許愿的傻瓜。它將他們的渴求強化,讓他們變得瘋狂,然后做出許多正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br> 他抓著我的胳臂,死死地抓著,眼淚終于從做作的嘻皮笑臉上流了下來,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什么話也沒有再說。 曾經歷過許多生離死別的痛苦,就因為經歷過,才更清楚這種痛苦的可怕。我清楚如果不能及時發泄的話,它就會隱藏在內心的黑暗里,慢慢吞噬你的記憶以及思維,直到完全將你毀掉為止。 不過,通過沈科所講的事實,卻讓我的腦子清晰了起來。 那面屏風鏡,沈家后宅嗜血的植物,那口井,看似全部都獨立存在著,但事實上,應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或許,它們全部都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控制著,只是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怎樣! 沈雪端著四人份的早餐走了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小夜,我剛剛有去看過?!彼加铋g透露出一絲憂慮:“不光是我們的院子,沈家前宅幾乎所有人家的花臺上,桂花都一夜間開放了,更詭異的是芍藥和牡丹,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只要有土的地方就長的枝繁葉茂,怪嚇人的!” 沈科并不知道這件事,乍聽之下,嚇得頓時打了個冷顫。 “小夜,會不會是后宅的那些古怪植物……”他怕得沒有再說下去。 我極不情愿的點頭,道:“恐怕是了,雖然這些植物還沒有變得和沈家后宅的那些,一樣可怕,但是誰知道呢,或許這只是個前兆而已!” 頓了頓,我又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小雪,你幫我去查沈霜孀的養父養母,旁敲側擊的問那個將她寄養在他們那里、每個月還給足生活費的人是誰?!?/br> 不知為什么,我就是對這件事很不放心,似乎里邊隱藏著某些有關聯的變故。 根據沈家的一面之詞,說是沈翠親手掐死了親生女兒沈茵茵,和未滿一歲的兒子。 但為什么沈茵茵沒有死? 既然她能被一個年輕的叔叔救出來,那么她自殺的過程就變得不太單純了。 那個流傳在沈家大街小巷、婦孺皆知的關于沈翠的事情,或許也并不像流傳的那樣,再加上如果她真的為了自己的女兒,連性命都不要,忍受著懷胎十月以及再次分娩之苦,還忍痛將同是自己骨rou的兒子的血rou,一點點地割下來喂給女兒做藥,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將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轉的女兒,親手掐死呢? 她只需要說,丈夫是自己一個人殺掉的,相信沈家懲罰的也只會是她一個人,不會波及到她的兒女。 想不通!或許這里邊,真的有些什么秘密是沈家沒有公開的! 用力搖搖頭,將疑惑甩開,我沖沈科說道:“你小子和我去見老祖宗,我們要趕緊將沈家所有的人都撤離出去?!?/br> “真的有這么嚴重?”沈科大吃一驚。 我哼了一聲:“誰知道呢?或許這里的芍藥、桂花樹和牡丹,只是單純地開放出來想讓人觀賞罷了,但只要它有后宅那些恐怖植物的一半古怪,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那些玩意兒的儲備營養品,到時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沈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色一變再變,毅然道:“那我絕對不能和你去!我要留下來陪小露,如果沒有人在她身旁照顧,以那些植物的特性,一定會先將昏迷不醒的她給分食掉?!?/br> 這塊木頭,看來并不像想的那么朽木不可雕。我點點頭,正想要出門,沈雪遲疑地叫住了我。 “小夜,有件事我想應該跟你講一下?!彼露Q心,講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風水什么的,但是聽我老爸說,昨晚淩晨十一點十一分的時候,有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東西,闖入了廚房里。 “他信誓旦旦地說是個母的!有個很值得注意的問題,你想想,就是在十一點十一分,整個院子都傳出狗叫聲,隨后我便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或許……” “你的意思是說,沈家的風水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我忍了很久才沒有把“荒謬”這兩個字大聲吼出來。 沈雪輕輕搖頭:“不只是這個問題,恐怕家里之所以一直都重視風水,就是為了壓制后院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些植物,現在風水破壞了,某些好的不好的東西,就侵蝕到了前宅來?!?/br> 我哼了一聲,正想要反駁她這個毫無理由的謬論,突然腦中一動,思維頓時清晰起來! 原本在自己看出沈家院子里擺放的是年獸而不是獅子時,我就猜測沈家大宅之所以修建成那么古怪的樣子,根本就是為了壓制某些東西。 至于風水什么的,我雖然不相信,但如果是換一種說法呢? 沈家之中原本就潛伏著某種東西,自從清朝康熙年間修好以來,這種力量就一直慢慢腐蝕滲透著沈家,讓它由繁盛轉向衰敗,直到徹底將其構筑牢固的風水陣勢摧毀掉。 而它使用的工具,或許就是那個來歷不明的屏風鏡,以及那口能讓人實現愿望的古井。 不論是誰,只要接觸到這兩樣東西,滿足了某種條件,不久后那個人就會作夢,夢見的情景大同小異,都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只知道她用呆板但卻很吸引人的聲音和你談心,然后幫你出謀劃策,告訴你如何能減輕痛苦,或者如何實現愿望…… 但那些人最后無一例外的都死了。 再次回憶昨晚的情景,我親眼看到沈霜孀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如同被吸引似的大量涌了出去,那種詭異的狀態,令我猛地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和沈梅相戀、最后因為自己所愛的人嫁給別人,而瘋了二十七年的許雄風,他從樓上跳下來后,出血量也十分的異常。 而且,他在死前也描述過自己的夢境,他和沈梅在夢里結婚,然后生下了兒子。 他絲毫不認為自己瘋掉了,他的意識和行為,被分為了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 現實世界里,他被自己的父母鎖住,吃喝拉撒都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里。 而在他認為的真實中,過著他從前無法企及的幸福生活。 只是他從來沒有看清過沈梅的臉,只是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就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甚至到死前,也毫不懷疑的相信,那個沈梅不讓他見到她的臉,是因為怕嚇到他。 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或許在二十七年前,許雄風也曾經接觸過屏風鏡,或者古井其中之一。 我從來就不信什么鬼鬼神神,一個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硬要說她會在某個人的夢里繼續延續生命,這個調調我根本就不會加以考慮。 許雄風夢里的女人一定不是沈梅,或許是他臆想出來的影子,又或許根本就是那不知道出現在多少人夢里的紅衣女子…… 孫路遙那個小白臉曾說,二十九號那天絕對不能讓女人進沈上良家的廚房,但現在,意外發生了,廚房里出現了一個女人,是不是意味著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經解開了枷鎖,完全蘇醒了過來? “小夜,你怎么了?”沈雪見我低頭發呆了許久,擔心地掐了我一下。 “我沒事,剛剛想東西想得太入神了!”想通了許多疑惑,我頓時感到精神大振,似乎沈家的真相,又離我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