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自從她照了那面擺放在房間里的鏡子后,怪事不斷在身上發生,晚上夢游,不但讓她莫名其妙的到了沈家后宅、那個花癡沈羽房間下的密室里,還差些讓我們被嗜血的植物當作儲備食品給存放起來。 看上去,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那面鏡子上。 雖然給小露換了房間,將屏風鏡也扔掉了,但到了晚上她依然在夢游,居然自己找到了鏡子的地方,詭異的梳理頭發。 如果要追溯怪事發生的原因,老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一切或許都是因為沈上良故意移開年獸的銅像、修建噴水池造成的。 我抬起頭,視線穿過客廳,移到了院子里。 那里新修的噴水池已經被挖平了,雕像也恢復了原位,只是老感覺這兒的氣氛很古怪,心也像被什么東西緊緊地揪住了似的,呼吸很不順暢。 最近我甚至也開始懷疑起來,說不定這一切,真的是因為沈家的風水被破壞掉了吧! 沒等半個小時,沈上良已經拿了照片走出來。 他的臉色很古怪,皺著眉頭,低聲對我說:“洗了幾十年的照片,我還從沒有見過這種情況?!?/br> 我接過照片仔細看起來,越看臉色越沉,我全身僵硬,用干澀的聲音問:“你確定不是沖洗的時候出了問題?” “不可能?!?/br> 沈上良面色凝重地搖頭:“如果有問題的話,也只有可能是個別的幾張,但這里每張照片上都有那種現象,絕對不是沖洗出錯,也不是曝光的原因?!?/br> 沈科沉著臉,疑惑的盯著我問道:“你們究竟在說什么?” 我憂慮的看著他的眼睛,嘆了口氣:“小科,你記得今天小露醒來后,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么嗎?” 他遲疑的搖搖頭。 “她不停地說:”我的頭,我的脖子……不見了!都不見了!‘“我將手上的一疊照片遞給了他:”現在你再來看看照片?!吧蚩坪傻慕舆^照片,只看了一眼,頓時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 他渾身顫抖,照片一張張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照片里,每張有小露的地方,她的頭和脖子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片,只剩下其余的部位,孤零零地做著怪異的姿勢。 她的頭顱和脖子,真的不見了…… 第八章 二十九(上) 有人說,能沖刷一切的除了眼淚,就是時間,以時間來推移感情,時間越長,沖突越淡,仿佛不斷稀釋的茶。 其實這句話說的對,也不對。 感情是隨著蜜月期的過去而逐漸淡化的,離開蜜月期越長,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越淡,到那個時候便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你逐漸習慣有他在身旁的日子,似乎有他的陪伴是天經地義的,只是生活趨向于平淡,再也不會激起漣漪。 還有一種是屬于感性重于理性的人,他們在乎感覺,在乎刺激,討厭平淡。 當兩人的關系逐漸平穩,一步又一步邁入沒有波瀾的直線時,雙方會很理智的說分手,往往女生還會流下那么一滴眼淚。 然后第二天,他倆又會帶著百分之九十良好舒適的感覺,去咖啡廳里相親,或者在街上閑逛,試圖再次尋找一個百分之百完美的愛情。 沈科和徐露的感情是屬于前者,兩個人在一起實在太久了,從小學三年紀就是同班,一直到高二。 八年的時間,對他們年輕的十八歲生命而言,占用了百分之四十四點四的時間,早已經清楚的了解對方的優缺點,也早已熟悉了對方在自己生命中的存在。 就因為過于的熟悉,反而產生了顧慮,一些原本不容易說出來的話,就更加不容易說出口了,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們能長久地玩這種感情拉鋸游戲的原因。 說出以上那段話的時候,我正和沈雪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屋里的徐露和沈科。 “你分析的還滿有根有據的嘛!小女子佩服!”沈雪信服的連連點頭。 我知道她在努力的緩解沉重的氣氛,也笑道:“當然,我可是愛情專家夜不語,我能夠很透徹的將別人的感情分解成原子狀態,徹底的分析研究?!?/br> “那你對自己的感情呢,有研究過沒有?是依然一籌莫展?還是留個位置在那里,準備將來有合適的人后再填空?” 沈雪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的望著我的眼睛,問道。 我苦笑起來:“我的感情很簡單,簡單到你沒有辦法想像?!?/br> “你說這句話的根據在哪里,我就已經沒辦法想像了?!?/br> 她絲毫沒有淑女形象的拍著我的肩膀,又說:“我們留一點空間給那兩個木頭人吧,趁天沒黑之前,出去走走?!?/br> “早晨出去散步才發現了一具尸體,現在又去,你不怕再遇到什么???”我打趣道。 “你要死啊,這么晦氣的話也說得出來。呸呸呸!” 她連吐了三口唾沫消災,然后沖我嗔道:“走不走啊,我覺得渾身不舒服,估計是被屋里的兩個大發電機給燒到了!” 我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地還想說些什么。被沈雪一把挽住了胳臂,拖了出去。 沈科靜靜地坐在徐露的身旁,他緊握住她的手。那只手纖細柔軟,而且溫暖,她輕輕的閉著眼簾,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如同一只可愛的小鹿。 沈科又一次確定著,眼前這個最愛的女孩的脖子和腦袋。 她的脖子細長白皙,膚色也很正常,實在看不出哪里有奇怪的地方。但是剛才在照片里,自己明明清楚地看到,她的頭和脖子模糊一片,幾乎呈現透明的狀態。 既然小夜說照片沒問題,有問題的就一定是徐露!照片只是真實地將她的一切反映了出來。 對于小夜,雖然他的話往往匪夷所思到自己忍不住驚訝,甚至反駁的地步,但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自己跟著夜不語也經歷了許多古怪的事情了,常常以為自己的神經早就能抵抗任何沖擊或者震撼。 但是看到小露沒有頭和脖子的照片的那一刻,自己還是忍不住昏了過去,不是因為被嚇到,而是因為恐懼,他害怕自己會永遠的失去她。 感情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說清楚,他更不能。 自己和徐露的感情長跑已經開始多少年了?早忘記了,或許雙方都在等待對方先捅破那層紙,只是他不敢! 他承認自己在許多時候都很懦弱,懦弱到小露遇到事情后,只能發愣發呆,害怕的全身不能動彈絲毫,只好將所有本來該由自己來做的事情,等待夜不語不耐煩的幫自己去做。 自己,真的是個很沒用的男人! 沈科自責的狠狠抓著頭發,視線隨后又駐留在徐露的臉上。 她小巧的淡紅嘴唇微噘著,泛著濕潤的感覺,他突然想,這個時候吻下去,小露應該不會知道吧。 于是他將頭緩緩往下低,就在四片嘴唇要接觸在一起的一剎那,徐露猛地張開眼睛,清醒了過來。 “小科……我怎么了?” 她軟綿綿地說道,伸手揉著惺忪的雙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徐露捂住自己的脖子,驚恐失措的喊道:“我的脖子!對了,我在鏡子里看到,我的脖子和頭都不見了!好怕!我好怕!” 她怕得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慌忙躲進沈科懷里,全身都在顫抖。 沈科緊緊摟著她,拼命的摟著,什么安慰的話也沒有說。 徐露慢慢地安靜下來,她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 這種相對的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享受著少有的溫馨,絲毫不愿意動彈。 懷里的女孩越來越沉,呼吸也開始均勻,仔細一看,她居然在這么浪漫的時候,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小露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能睡了? 沈科低下頭,望著她誘人的嘴唇,終于決定將剛才被打斷的舉動繼續下去,兩人的唇越來越近…… 就在要碰到的時候,該死!這節骨眼有人敲響了房門。 這個兩次偷吻不成的衰神,惱怒的輕輕將徐露放在床上,然后站起身去開門。 一個渾身紅色衣裳的女孩,婉約地出現在他眼前,是沈霜孀。 “阿科,我有事想和你談,能出去走走嗎?”她露出甜甜的笑說道。 沈科毫不猶豫地搖頭:“對不起,小露病了,我要留在這里陪她?!苯又汴P門,頭也不回地坐回了床邊。 沈霜孀走到窗前,淡然道:“徐露真的只是病了嗎?”她古怪的笑著:“看她的眉宇間露出一股股黑氣,脖子和頭都被黑氣籠罩著,我倒覺得她更像受了什么詛咒?!?/br> 沈科猛地竄到沈霜孀跟前,手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臂,“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訴我!” 沈霜孀絲毫不在乎他用力得幾乎快要陷入自己皮膚里的爪子,幽幽嘆了口氣:“阿科,我們的關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生疏,甚至是……被動?” “我們一直都是這樣?!鄙蚩聘佑昧Φ刈ブ氖直?,瞪著她,幾乎是吼叫著說:“小露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什么?告訴我,快告訴我!” “那個女人,又是那個女人!為什么你張口閉口就是那個女人!難道在你的心里,就沒有哪怕一丁點我嗎?” 沈霜孀的面孔在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但剎那過后,又回復了平靜無波的表情。 她微笑著,眸子里卻完全呈現出一種灰色,“現在,你可以和我出去走走了嗎?” 沈科無奈地和她走了出去,他倆默然無聲,一個在前邊帶路,一個麻木的跟著走。最后來到一個院子前。 沈科抬起頭,感覺這個院子很眼熟,似乎什么時候見到過,但又不能確定,畢竟沈家本宅的所有房子都是一個樣,有熟悉感并不奇怪。 他沒有多想,只是問眼前的女孩:“走了這么遠,你該告訴我了吧?” 沈霜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喃喃道:“阿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沈科耐著性子往門牌看去,頓時他呆住了,門牌上赫然刻著沈古穆的名字! 這里,居然就是那面怪異的屏風鏡的出處,也是現在屏風鏡擺放的地方——沈梅家。 “你帶我到這里來做什么?” 沈科驚駭地問,還沒等他轉過頭,后腦勺已經被硬物重重敲擊了一下。視線漸漸開始模糊,然后是意識,接著是聽覺…… 就在他昏倒在地的剎那,聽到了沈霜孀飽含深情和恨意的柔美聲音。 “阿科,這就是我和你愛情開始的地方……” 他很清楚在作夢,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夢。 在夢里,血紅的顏色像涂料一般流入四面八方,很抽象,又很自然,似乎他的世界原本就只存在紅色,沒有背景,沒有空間,只有一副平面的存在。 他就在這個平面上步行,赤裸的腳上染滿了紅色,鮮紅,血紅,紅的令人就想這樣躺下來,舒服的躺著,再也不用去考慮任何煩惱。 鼻子里似乎不斷灌入一種腥臭,是血的味道!這個味道自己最近已經不止一次聞到了,但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感覺莫名的平靜,還有一絲快感。 整個身體軟軟的,鼻子里除了血腥,還有一種怡人的馨香,似乎是女孩甜甜的體味。沈科掙扎著,終于從沉重的腦子里找出一絲空隙,清醒了過來。 朦朧的第一眼,他看到了自己,不對,應該是鏡中的自己! 他被緊緊地綁在一個長椅上,身旁還有個穿著紅衣的女孩,是沈霜孀。 她正張著深情的大眼睛注視自己,而他的對面,就是那個該死的屏風鏡。鏡中映著他迷惑的臉孔,以及她甜美幸福的笑。 手腕很痛!沈科吃力的低下頭,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右手腕靜脈被割破了,和沈霜孀的左手交錯死綁在一起,血正順著手指,沿著繩子緩緩地流到地上,生命力就在這緩緩地流動中逐漸消失。 “霜孀,你這是干什么?”沈科拼命掙扎,卻絲毫無法移動。能動的只有頸部和手指。不過無效的動作,反而讓血流的更快了! “阿科,你知道嗎?其實我的真名并不叫沈霜孀?!?/br> 女孩出神地望著他的眼睛,臉上依然流露著迷人的微笑,“現在的爸媽,也只是養父養母罷了。我真名叫沈茵茵,父母是沈家支系的人,在十年前,他倆都相繼去世了,然后我被領養,再然后和你訂了婚?!?/br> “快放開我,你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沈科惱怒地大吼道。 沈霜孀沒有理會他的吵鬧,依然自顧自的講著:“我從小就患有地中海貧血癥,醫生說我活不過八歲。母親很害怕,她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幫我治病,但我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她是個很執著的女人,如果要她眼看著女兒等死,她寧愿先挖掉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