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端茶喝著，面上看不出喜怒。

    是在想她話中的真假？

    “阿彌陀佛！”二夫人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太夫人皺了眉頭看了眼閉著眼睛念經的二夫人，柳姨娘瞧著心里譏笑一聲，開口問道：“近來城門設有關卡，八小姐又是如何進城的？”

    蓉卿看向柳姨娘，就見她眼底滿是冷意，她面色平靜的收了目光，看著太夫人回道：“進城時，我報了父親的名號，恰好有位小哥識得明期，所以就放我們進來了?！?/br>
    明期每個月都要回府一趟取她們的月例，認識守門的侍衛并不奇怪。

    回答的滴水不漏，柳姨娘一陣語噎，正要開口太夫人已叮當一聲放了茶盅，這邊陶mama就開了口，將柳姨娘要說的話堵在了喉中，“八小姐真是個有福氣的，這一路奴婢聽著都提心吊膽，八小姐卻化險為夷，真真是菩薩保佑?！?/br>
    太夫人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思。

    “蓉卿并非有膽色?！比厍浯怪^，淚光猶在面頰微紅，“其實很害怕的，但心里想著祖母，父親，母親，想著家里的人時，蓉卿就不害怕了?！?/br>
    “可不是菩薩保佑?！绷棠镄χ?，“……不過，八小姐這一次還是有些冒失，你既是回來就是不和老爺夫人說，也該太夫人說一聲才是，若真出了事，豈不是讓她老人家擔心！”這是暗指她沒有規矩，先斬后奏。

    蓉卿順著柳姨娘的話，就緩緩的站了起來：“祖母……蓉卿知道錯了……”她答應過柳姨娘進來磕個頭就走，“……快要到您的壽辰了，蓉卿回去后就不能在您膝下承歡盡孝，蓉卿給您磕頭，祝您壽比南山，喜樂安康?！闭f完，就盈盈站了起來，作勢就要跪下。

    太夫人還未開口，她就順著柳姨娘一副要走的樣子。

    柳姨娘暗驚，這丫頭分明就是在暗指她在府里一手遮天，她去看太夫人，果然后者臉色冷了一分。

    “……還請祖母遣個mama送蓉卿回去?！?/br>
    柳姨娘心中暗怒，正要開口，太夫人已經擺著手道：“既是回來了，何必這樣著急，先住下吧?！?/br>
    陶mama就過來將蓉卿扶住。

    “祖母？”蓉卿滿臉感激和驚喜，“您不怪蓉卿？”又看了眼柳姨娘。

    “何來責怪！趕了一天的路，昨兒又沒睡好，你先下去梳洗梳洗歇會兒，稍后來陪我說話?！碧蛉丝匆膊豢戳棠?，喚代扇，“帶八小姐去歇會兒?！?/br>
    柳姨娘猛地抬頭頭來，別的都不問了？就這么輕易將她留下來了？

    “太夫人！”柳姨娘騰的一下站起來，太夫人一個眼風掃過來，柳姨娘目光一縮話頭止住。

    蓉卿感激的福了福，儒慕之情溢于言表：“謝謝祖母！”又轉頭過來，“謝謝母親?！笨聪蛄棠?，笑盈盈的道，“辛苦姨娘了?！?/br>
    二夫人露出驚訝的樣子，看了眼柳姨娘沒有開口。

    柳姨娘似吃了個黃蓮，滿嘴里發苦，慍怒的撇過頭去。

    代扇進來，扶著蓉卿出了門。

    蓉卿離開，二夫人便也找了理由出了慈安堂。

    待人一走，太夫人就淡淡朝柳姨娘看去，柳姨娘一怔飛快的走了幾步，委屈的喊道：“姑母！”

    陶mama無聲無息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023 爭辯

    “住口！”太夫人一改方才的慈愛溫和，厲聲道，“誰是你姑母，我與你說過多少遍，從你自側門抬進這里開始，我就不是你的姑母！”

    柳姨娘雖很委屈的樣子，但語氣卻分毫不讓：“侄女自問沒有做錯，九蓮庵守備森嚴，她是怎么下山的？又是如何回到永平府的？”她頓了頓，又道，“整整一日的路程，路上有沒有出什么事，她遇見過什么人，我們都不知道，就這么輕易接納了她，要是她私底下瞞了我們什么呢，小事也就罷了，若是……到時候丟的還不是我們府里的臉面?！?/br>
    她的話說的很巧妙，孤竹山回永平，一路上馬車顛簸，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懂什么？而且，身邊只帶了兩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誰知道發生過什么事。再說，九蓮庵的人的看守的極緊，府里事先沒得到一點消息，八小姐就回來了，其中必然有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這么做，實在是怕八小姐做了什么有損蘇氏臉面的事情！

    “你到是有理了？”太夫人徹底冷了臉，“你說八丫頭長進，我看你倒真是長進了不少！”說著，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分，“我問你，這件事我若至此不知，你打算何時告訴我，又欲將八丫頭如何？”

    柳姨娘暗驚，太夫人果然信了那丫頭的話，覺得她自作主張不將她放在眼里！

    “姑母，您看著我長大，侄女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

    太夫人不愿再聽，厭煩的擺了擺手。

    “姑……太夫人！”柳姨娘急著要說話，忽然門外管mama就隔著簾子回道，“太夫人，姨娘，九蓮庵的慶升媳婦和王mama回來了?！?/br>
    柳姨娘臉上一喜，看著太夫人語氣不似方才的懇切，有些興奮的道：“太夫人，九蓮庵到底出了什么事，八小姐又是怎么回來的，問一問她們不就清楚了？”她說著一頓又道，“若八小姐真的做了傷風敗德的事，我們還這么留著她，豈不是留著隱患供人恥笑？”

    太夫人沒有說話，柳姨娘心中一喜，就道：“妾身之心蒼天可鑒，太夫人若不相信，不如將八小姐請來，和她們對質一番，就什么都清楚了，若事情并非如妾身所想，那自是萬事大吉，可若是……我們也好早作安排?！?/br>
    “對質？”太夫人冷笑一聲，“虧你想的出來！”

    門外，陶mama聽著就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八小姐都是府中的主子，讓一個主子去和下人對質，素來聰明的柳姨娘，心思也太過明顯了，真把所有人當成傻的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绷棠锷裆粍C，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改口又道，“只是事情不弄明白，妾身心中始終不放心?！?/br>
    “不放心？”太夫人看不出喜怒，淡淡的看著她，“這些事用不著你放心！”你非主母，當然用不上你cao心。

    柳姨娘一驚，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夫人，妾身真的不是這個意思?！贝藭r此刻，她真有些后悔，為何沒有在側門外就將蘇蓉卿綁了送走……那個丫頭，果真是一步步算好的，甚至連她的弱點都拿捏到了。

    想到這里，柳姨娘便是一陣懊惱。

    “不用再說了?！碧蛉丝粗棠?，嘆了口氣道，“你什么心思你心里清楚，佩娟無心理家中的事，你cao持中饋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不出亂子，也是你的本事，可是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柳姨娘渾身冰冷！

    “你下去吧，也仔細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里，至于八丫頭，你不要再插手了?！闭f完擺擺手示意柳姨娘出去，她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柳姨娘沒動，陶mama笑盈盈的進了門：“姨娘，奴婢送您出去吧?！绷棠镆徽?，朝陶mama看去，xiele氣似的搖搖頭逃也似的出了門。

    待柳姨娘一走，太夫人就驀地睜開了眼睛，慍怒道：“一個個的都不省心?！碧誱ama就上去給她順著氣，安慰道，“您不也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怎么又氣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