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這時,宋居州的手機響了。 宋居州將嚴郁的最后一件衣服掛上衣架,接聽。 彼端一人說:“在本市一個縣城火車站,發現疑似蔣山的人,剛才看到發過來的圖片,確實是蔣山,看來他想跑了?!?/br> “縣城只有一個火車站嗎?在哪里?”宋居州問。 那邊說完后,宋居州掛上電話,走到一直望著自己的嚴郁跟前說:“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去去就回?!彼尉又菖踔鴩烙舻哪?,深情地吻住,而后放開。 “我在家等你?!眹烙粽f。 宋居州從椅子上拽起外套,匆匆走出門,蹬蹬下樓聲后,周圍安靜下來。 嚴郁心神不寧地背挺得直直地坐在床上,這時有人敲門。 “誰???”嚴郁問,緩緩地自床上下來,走到門口,打開門便看到兩名警察站在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一見~~~~~~~~ 第94章 明天 《男人的好》 作者:呼吸陽光 k縣城火車站是個很小的火車站,七八十年代時,曾是多地的鐵路交通中轉站,近些年來別的地區不斷發展,它倒是很奇怪地漸漸沒落,年復一年仍保留著當初設施單調的樣子。每天只有一列火車在中午12點在此???分鐘載著需要乘坐的旅客,然后再轟隆隆開向前方。 檢票員同志懶懶散散地站在第一道檢票口,握著手機大著嗓門喊:“飯不會煮嗎?抓四把米,把水倒在電飯鍋里,手心貼在米上,水漫過手面就可以煮出來的飯就不會硬?!痹胶霸缴鷼猓骸懊桩斎灰砸槐?!你個孬子喲!你吃香蕉連皮吃嗎?!”在檢票員同志抱著手機教彼端的人煮飯時,檢查入口已經涌入不少人。 掛上電話,檢票員同志明顯煩躁極了,看也不看乘客手中的票,連連擺手,粗聲說:“進進進,趕緊進去?!?/br> 就這樣不管是有票的還是沒票的,反正是都進去了。 破舊狹小的候車室,排排木質小椅上相隔不到一米,總會缺一塊木頭露幾顆釘子,即便如此,每個小椅子上也都坐滿人,有抱著孩子一手端著泡面當午飯吃的,有低頭玩手機的,有瞎掰吹牛的,有嗑著瓜子的,還有對著鏡子化妝的……每個人各自忙碌著自己的,等待著火車的到來。 這時一個調皮的小孩子啃一口青蘋果,酸的皺著小臉立馬將青蘋果扔掉,砸在對面戴著帽子用帽檐遮鼻子以上的男人的腿上,男人的褲腿立刻被砸濕一小片,濡濕之處帶著些許果rou。 孩子媽趕緊摟著小孩子向這人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钡狼高^后,發現男人動也不動,想著可能睡著了。 同一時刻不同地點,嚴郁給兩名警察倒好水后,因為背部原因只能僵硬上半身,坐在床上,兩名警察從嚴郁的脖子上也看出問題,于是長話短說,說完后對嚴郁說了句打擾了,便離開。 嚴郁愣坐一會兒,起身走到桌前,從包包里掏出卡包,在里層找出那張久不使用的銀行卡,1個億。 嚴郁倏地站起身來,帶動背部有微微的扯痛,她稍稍弓身緩解疼痛之時,想起宋居州剛剛在陽臺接到電話時說的地址,x縣城火車站。 x縣火車站的候車室開始播報列車到站開始檢票的訊息,候車室內立時像是沸騰的一鍋粥,前赴后繼地擠向檢票口,人挨人人擠人,仿佛晚一步就上不了火車一樣。 宋居州與時友踩著點終于趕到候車室。放眼望去,拎著蛇皮袋的,背著背包的,已經過了檢票口快速向月臺小跑的……到處都是人。 兩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逡巡。 突然一小孩子被擠的“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宋居州與時友的目光才剛被吸引過去時,小孩子旁邊的一個人影將身子一提,直接從欄桿處越過。 “蔣山!”宋居州時友喊出聲的同時已隨后越過欄桿,追向蔣山。 戴著帽子的蔣山拼了命地向前跑,跑過月臺,跑向這列火車,每個車廂的車門口都擠滿人,到底是上車的還是下車的也分不清,總之就是擠,蔣山沒有傻到跟在后面擠,等著宋居州和時友來抓他,而是順著火車從1車廂跑到尾,宋居州與時友一前一后追。 在宋居州跑過一節車廂時,一個捧著肚子的孕婦突然出現,時友在奔跑的慣性下沒能完全避開,肩膀擦到孕婦,孕婦向后一仰仰到幾個人身上,幸好人多,孕婦并無摔倒,時友松一口氣的同時,扶著孕婦問有沒有事。 孕婦破口大罵:“作死??!長不長眼睛,跑那么快趕著去投胎??!” 時友被罵的一聲不吭,再轉過頭時,看不到蔣山,也看不到宋居州。 蔣山奔跑著喘著粗氣繞過火車一圈后,掐著點兒,在一個將要關上的車廂門口一躍而上,宋居州眼看著又讓蔣山跑了之時,蔣山突然被從里面轟出來,一個挑著兩個鼓囊囊蛇皮袋子的老大爺,硬把蔣山擠出來,噴著鼻子說:“下車喔!下車喔!光顧著你們自己上車,擠著我老頭子不讓我老頭子下車喔!” 蔣山被老大爺急吼吼地轟下車,便知自己再也上不了這列火車了,只能想辦法逃。 跑,他跑不到宋居州。打,他也打不過宋居州。硬拼的結果就是他被宋居州成功抓進牢里,不能這樣,此時腦中冒出一個想法的同時,他已經將老大爺推倒,兩個鼓囊囊的蛇皮袋,一個在地上,一個堵在車門口,老大爺卡在火車與站臺口的縫隙內,摟著扁擔大罵:“你個狗日的王八羔子!眼睛長腚上去了!” 蔣山并不理會,順著鐵軌急跑,宋居州同乘務員一把將老大爺撈起來,旋即再追。今天他一定要抓住蔣山。 蔣山跨過一道鐵軌又一道鐵軌,宋居州跟著跨過一道道鐵軌。 耳邊的風呼呼地吹著,唯一的一列火車終于哐叮哐叮地駛出這個小站,轉眼不見。蔣山的計劃被打破,咬著牙跑到外轉護欄時,停住腳步。 他沒想到這個護欄外是水泥地,如果他跳下來,不斷腿就是少胳膊,同時他可以確定的是就憑他對嚴郁做的事,宋居州一定會跟著跳下去將他抓住。短暫的遲疑后,蔣山再順著鐵軌向前跑,總有一處護欄下面是水,可以讓他逃。 才剛跑兩步,被宋居州一把拽住衣領,一個大力,將他甩在地上,他滾了一個骨碌,爬起來再跑,再次被宋居州迎面一拳掄的趴在地上,帽子被打掉,頭發像狂草一樣被風吹的來回晃動。 “宋居州!我x你媽的!”蔣山抹一下帶血的嘴角,抓一把石子往宋居州臉上砸,砸過爬起來再跑。宋居州偏頭避過石子,攔腰一腳將蔣山蹬歪在火車軌道上。 “我cao.你媽的!”蔣山臉被鐵軌磨掉一塊皮,再罵。 “你可以盡量罵,看是你嘴硬,還是我拳腳硬?!彼尉又菀话炎е念I子將他撈起來。 這時,沉穩拖長的嗚嗚聲響起,預示著火車要來了,蔣山突然哈哈大笑伴隨著火車的哐叮哐叮的撞擊軌道的聲音,連大地都是顫動的,他望著宋居州問:“你女人背上的花朵漂亮嗎?” 宋居州心頭一痛。 蔣山猛地摟住宋居州,腳一絆將宋居州按倒在一個鐵軌上,在同宋居州翻斗過程中,嘴上不停地說:“嚴郁的皮膚真好,又白又嫩,尤其是胸部,那么圓那么挺,不知道你的手感和我的手感是不是相同的,軟極了,滑溜溜的?!?/br> 躺在鐵軌上的宋居州額上的青筋暴出,“你他媽的給我滾!”一拳揮向蔣山,蔣山順勢倒在鐵軌外,一點也沒有挨打時的憤怒,輕輕松松地望著宋居州。 宋居州一轉頭,轟隆隆的火車像一頭巨大的怪物加速馬力地向這邊駛來。 這一刻,嚴郁平靜的眼神一閃而過,“我在家等你,我在家等你,我在家等你……” 蔣山緩緩地揚起嘴角望著宋居州,人總有弱點,世界總有讓其失去理智喪失防備的的一個點,“嚴郁”二字真好使,就在蔣山得意之時,只覺胸口猛地一痛,時友拽起宋居州的同時,宋居州一腳踹上蔣山的胸口,這一腳踹的蔣山趴在石子上,緩不過勁兒。 火車“呼”的一聲呼嘯中從三人身邊駛過,帶動的空氣將三人的衣服猛力地扯向一邊,哐哐當當一陣后。四周再次闃靜。 “沒事吧?”時友問宋居州。 “沒事,謝謝?!彼尉又菡f著將蔣山拽起來,拖著向出站口走。 蔣山雙手背在身后,被宋居州握住,押著走,他說:“宋居州,你知道我有多討厭見到你嗎?多討厭你知道嗎?” 宋居州不吱聲。 “你以為你不吱聲你就高尚了嗎?你就這副德行,從小就這德行,表面不說話,心里什么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裝!你為什么要跑回宋家,你在外面當你的鄒舟不好嗎?大街上那么多男人,你媽是多賤非找個有婦之夫的宋建勇不可,當了小三,又生下你這個私生子!??!”蔣山痛呼一聲,被宋居州從后面踹的跪在地上。 才將蔣山踢跪下,宋居州又將蔣山拽起來,繼續推著他向前走。 蔣山嘴上再不干凈,他再次將蔣山踢跪在地。 最后蔣山喘著氣說:“我特別想你們全部都死光,真的,想著你們都死光了,我媽的死就沒那么嚇人,也沒那么凄慘了。不是你們她根本不會死?!?/br> 宋居州不想成為說教者去試圖糾正蔣山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說也沒用,任由蔣山不停地說,只要他嘴上一不干凈,就得挨打。 三人正出站時,甄辛從出站口進來,后面跟著四五名警察。 甄辛先他們一步跑到蔣山跟前,蔣山紅著眼問:“是你帶他們來的?” 甄辛不說話。 “是你帶他們來的!”蔣山手背在后面沖著甄辛吼。 甄辛紅著眼眶說:“蔣山,不要再錯了,不管你在里面待多久,我都會在外面等著你?!?/br> “放屁!”蔣山的口水幾乎噴到甄辛的臉上。 趁著宋居州將他交給警察之時,一個猛地轉身,向后一退,身子往下一蹲,拉起褲褪從里面掏出一把手槍。 “不怕死的上前一步試試看!”蔣山握著槍指著在場的所有人,緩緩地站起身來:“老子崩一個看看!” 幾人精神一震,站在原地,高度警惕地盯著蔣山。 甄辛上前一步,“蔣山……” “你給住嘴!”蔣山大吼。 宋居州緩緩挪步,幾名警察屏息凝神找時機。 離蔣山最近的甄辛同樣回以大吼:“你傷害的人還不夠多嗎?為了你上吊的mama,你要多少人陪葬才甘心,你的mama是mama,別人的mama就不是mama嗎?!你要讓蔣海知道他的爸爸是個殺人犯,像你一樣滿心仇恨,過著和你一樣躲躲藏藏見不得人的生活嗎?!”說著哭出聲來:“蔣山,我愛你,放手吧,這次,我會在外面等著你,哪怕我老的走不動路了,我也會看到你出來才會讓自己閉上眼睛,蔣山,不要再錯了……” “夠了!”蔣山情緒異常激動,眼眶開始泛紅。 在幾名警察向蔣山緩緩挪動之時,蔣山驟然反應過來,他殺了那么多人肯定活不了,他重新穩住被甄辛搖動的心,在警察撲向自己之時,蔣山提高聲音:“不許動!”將槍指向幾名警察。警察立時停步。 “不相信我的槍是真的,震不住你閃是吧?我先崩一個給你看看?!闭f著便將槍指向宋居州,“嘭”的一聲巨響。 本該將槍口再次轉向警察的蔣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甄辛…… 甄辛的身子一點點向下癱,宋居州與時友趕緊上前扶住,時友急急地從衣服中掏出手機打急救中心。 甄辛拽著宋居州的衣袖說:“對不起嚴郁,對不起?!?/br> “啪嗒”一聲,手槍落在地上,幾名警察輕松將蔣山制住,蔣山愣愣地望著背對著他的甄辛,他看到她的血一*往外涌。 “甄辛?!彼p輕地喊。 甄辛緩緩地轉頭看他。 女人之于男人,有時候就像空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一些小事,沒人時時在意。誰也不會天天在意透明似無的空氣,把她時時掛在心上,當真哪天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這口空氣,才發現沒了她,根本不能活。 這一刻,蔣山才明白這個道理,他拼盡全力,頓足后悔地向甄辛靠近,嘶吼著“甄辛!甄辛!”也掙脫不了幾個警察桎梏。 “甄辛!”這個自大二就開始跟著他,跟了他七年的女人。在所有人都離他而去,只有這個女人對他不離不棄,這個真心待他的女人,這個為他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女人,這個他躲躲藏藏在窯洞在大棚在任何一個黑暗旮旯里想念的女人。 此時拜自己所賜躺在血泊中。 “甄辛!甄辛!”他喊著她,想抱一抱她,他已經很久沒有真心實意地和她說一句愛了,他在四個警察架著雙臂和雙肩的同時,拼命嘶喊,奮力掙扎著向甄辛,“甄辛!甄辛!” 最終還是沒到掙到甄辛面前,被架上了警車。 救護車很快來到,時友跟著抬著甄辛的擔架上了救護車。 宋居州站在原地,又兩名警察迎面走來,將手銬銬在宋居州的手腕上,這次不是走一趟。 嚴郁趕到縣城火車站時,并不寬闊的廣場空蕩蕩的,她四處張望,將目光釘在出站口。 宋居州帶著手銬走在兩名警察中間,從出站口走出,看到嚴郁的那一刻緩下步子。 嚴郁慢慢地走上前,宋居州也停下來。 嚴郁看看手銬,順著宋居州的胳膊看向宋居州有點淤青的臉問:“疼不疼?” 宋居州望著嚴郁,看她消瘦蒼白的臉,看她眉心一塊小凹槽,看她靜如水的眸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比的貪戀,輕聲答:“不疼?!?/br> “那就好?!眹烙粽f完,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落,伸手抹一把眼淚,吸一下鼻子問:“晚上,你回來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