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韓太夫人和秦夫人一怔。 就聽韓束又道:“我日后將多駐北都,若再續娶一房妻室,實難兩地兼顧,不若如此干凈?!?/br> 秦夫人好半天才道:“你……你是說,你是再不娶了?” 韓束毫不避諱道:“正是?!?/br> “住口。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這是要斷長房的香火不成?!鼻胤蛉藲獾弥苯o韓束定罪名,以作威脅。 韓束卻不理會秦夫人,只對韓太夫人道:“長房自大老爺起絕后,誰說不是‘人在做,天在看’的緣故。孫兒不愿看到前人做下的孽,報應在我兒的身上。今后二房子嗣再不過繼。大老爺和大太太的養育之恩,我一人來償還就夠了?!?/br> 秦夫人聽了越發火上澆油了,直罵道:“逆子,翅膀硬了,敢大言不慚了,當真以為……” 韓太夫人瞪大眼睛看了韓束好一會子,再閉上眼時,滿心的愧疚再難壓抑,倏然斷喝道:“夠了。來人,送各位姑娘家去吧?!?/br> 秦夫人聞言,難以置信道:“老太太,不能??!” 待外人一去,韓太夫人向秦夫人,沉聲道:“你就當給你自己做下的那些腌臜事兒,積德吧?!?/br> 秦夫人頓時被鎮住了。 韓束轉身離去,出了將軍府,又過了元勛街,穿過一條胡同,到了一家宅院前下馬,親上前去敲門。 少時,封大娘的丈夫封老頭開門,見是韓束,才要歡天喜地地讓人去回花羨魚,卻讓韓束給喚住了。 韓束徑自往里去,過了前院,入了垂花門,沿著抄手游廊到了正院上房,只是韓束還不進,再穿過了正院上房的耳房穿堂,到了上房后頭的院子這才止住了腳步。 只見院子里一個垂髫的孩子在蹣跚著步履,往站在院中背對著韓束的少婦走去,口齒不清地直喚少婦,“嘛,嘛?!?/br> 少婦見孩子抱起,道:“今兒怎的又淘了?把齊嬤嬤小雞崽的毛給拔了?” 孩子抱著少婦“咯咯”地直笑,道:“漏,漏,吃?!?/br> 韓束頓覺眼內發熱,少時,眼淚便模糊了兩眼。 忽然瓷器摔碎的聲音,韓束猛不防地回頭,只見珠兒怔愣在他身后,腳下除了一個海棠式的托盤,就是碎瓷滿地。 珠兒好半天才道:“爺?爺回來了?” 院中少婦人等早循聲看來,見是韓束,頓時一片歡聲,都少婦強忍著了淚水,叫來女兒,“來菲兒,快來,這就是你爹?!?/br> 小芳菲到底是頭回見韓束,扭捏著躲母親懷里,不肯理會韓束。 韓束慢慢走過去,喚道:“羨魚meimei,我回來了?!?/br> 少婦看著越發英武挺拔的丈夫,喜極而泣。 韓束勸了好一會子才打住。 小芳菲雖有些認生,但性子和花羨魚小時候一樣的,只要和她玩鬧一陣子,便能熟了。 待小芳菲給他抱后,韓束再不放手,哪怕女兒涂他一臉的口水,他也樂意。 夜里,一家子同臥一床,花羨魚輕拍著女兒,韓束則一手將她們母女都摟在懷中。 韓束輕聲和花羨魚說了許多,說起過他初到朝鮮時,福靈心至的忽然慧眼大開,能預知倭人的行軍用兵,仿若曾經經歷過了一般。 唯一讓他不安的事,他還瞧見了自己的死。 但終究他還是平安歸來。 聽到韓束說預見了死亡,花羨魚心中無由來的泛起一陣凄然,十分清楚的,并非是為今生的韓束,而是為前世的韓束。 韓束還說要花羨魚和女兒隨他一并去北都,一家人再不分離。 花羨魚答應了。 又是人間四月芳菲盡之時,韓束將柳夫人接回,讓其同寧氏一并過活,后攜妻女乘舟北上。 在夏花絢爛之期,花羨魚終至北都,彼時岸上,她的父母、兄長、傅澤明、傅老爺子,就連花玄魚也在,笑迎她的到來…… (完)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讓眉頭寫完了。至于番外因為眉頭一開始就沒考慮過要寫,但既然有親想看,那你們就自己說想看什么番外吧,但愿眉頭謅得出來,o(n_n)o哈! ☆、第195章番外——狂生的金枝玉葉各人姻緣天注定 傅澤明將邸報往案上一拍,憤而陳詞道:“張氏一黨為篡臣者,那他們這些人便是態臣者,‘內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難,百姓不親,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說,善取寵乎上?!€敢大言不慚說什么是在為國為民?!?/br> 正在梳妝的寧蓉公主被傅澤明的忽然憤慨嚇了一跳,忙往四周看了一眼才道:“駙馬還是慎言微妙。雖說是在家里,可人心難測,誰又說得準是隔墻無耳的?!?/br> 傅澤明還要張口就來,可見妻子戰戰兢兢的,傅澤明只能又將已到嘴邊的言辭又咽了下去。 因此而未能盡興,傅澤明難免有些郁郁,尋了個由頭就出去了。 寧蓉公主忙讓花玄魚送傅澤明。 花玄魚領命出去,快步追了半日,這才趕上了傅澤明的腳步,“駙馬爺請慢走,奴婢奉公主之命前來相送了?!?/br> 傅澤明這才止步回頭,不悅道:“我傅澤明不是那等自以為一步登天,便仗勢輕人的,我又何曾將二meimei為奴為婢了,二meimei何必在我面前這般自輕自賤?!?/br> 花玄魚一怔,笑道:“傅哥哥還是這個性子?!?/br> 傅澤明這才緩和了面上的神色,“這才是了?!?/br> 花玄魚又道:“可公主到底是君?!?/br> 傅澤明明白花玄魚的意思,他何嘗不明白的,就是他這個丈夫在公主都要臣子自稱,所以傅澤明一時便默然了。 見狀,花玄魚接著道:“只有句話,我還是想勸一勸傅哥哥的。公主在宮中時,只有楚親王能相依為命,所以自小便知道如何謹小慎微方能長命?!?/br> 說著,花玄魚嘆了一氣,滿面倦色道:“傅哥哥你是不知道的,皇宮看似是全天下最為尊榮之地,實則是最殘忍不過的地方了。真的是一入宮門深似海。莫說是走錯一步路,就是說錯一字都能讓人萬劫不復的,所以在宮里想要活命,就是學會謹小慎微,步步為營?!?/br> 聞言,傅澤明的兩眼越發暗淡了,“我雖不能親身經歷,可聽二meimei這般說,也知二meimei當初在宮中的艱難了?!?/br> 花玄魚苦笑了一回,“都是我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我說這些只是要告訴傅哥哥,就算是公主也著實不易,且經如此磋磨,公主還能有這樣柔和敦厚的心性已是難得了。公主并非真心不顧傅哥哥的臉面,駁斥的傅哥哥,公主只是謹小慎微慣了的緣故。傅哥哥莫要惱公主才好?!?/br> 傅 澤明苦笑著撓撓鼻尖,“我也并非是不識好歹的人,公主她金枝玉葉,如今下嫁于我這無名小卒,已是我三生之幸。莫說公主是最賢惠慈和不過了的,就是刁蠻驕縱 些,也是應該的。正如二meimei所說,公主到底是君,我敬之愛之還來不及,如何還會惱之。只是……二meimei也知道我的,兩杯黃湯下肚便不知道自己是誰,口出狂 言。若不得盡興難免心中不能暢快,但只要過去了我便能好的?!?/br> 花玄魚笑道:“那我便放心了?!?/br> 說畢,花玄魚向傅澤明蹲了福,便轉身離去了。 少時,傅澤明也去了。 這二人走后,司馬徽青從路徑旁的假山石后走出,其身邊的劉公公道:“可見這位花婉侍還是用心服侍公主,知道好歹的,不枉王爺救她一場?!?/br> 司馬徽青低頭看了眼拱肩縮背的劉公公,道:“你不必跟著了?!?/br> 說著,司馬徽青往花玄魚離去之處走了。 花玄魚并未著急回去,半路在路邊的大石子上坐了坐,就聽有人道:“花婉侍在這坐著,仔細石子潮?!?/br> 聽聲花玄魚便知是司馬徽青了,花玄魚忙起身作禮,“王爺萬福金安?!?/br> 司馬徽青走到花玄魚面前,一指頭挑起花玄魚低垂的頭來,冷眼打量起花玄魚來。 花玄魚到底是在宮中經歷過的人了,可司馬徽青此舉還是讓她看不懂,花玄魚些許癡癡地看著司馬徽青。 可花玄魚不敢十分表露在面上。 司馬徽青忽然松開花玄魚,讓花玄魚倏然跌坐在地,留下一句,“你很好?!弊尰ㄐ~不明所以的話,便背手而去了。 待司馬徽青一去,花玄魚便跌坐在地了,久久不能鎮靜。 花玄魚待司馬徽青去了,才敢在公主身邊露面。 彼時,寧蓉公主正在出神,好半天才瞧見花玄魚來了,笑道:“玄魚來,我們說說話。聽聞,你meimei也到北都來了?!?/br> 花玄魚一面給公主斟茶,一面回道:“啟稟公主,奴婢meimei是半月前隨少保到的北都?!?/br> 寧蓉公主點點頭,“一家團圓,可喜可賀。我這其實也沒什么事兒,你只管家去住幾日?!?/br> 花玄魚忙謝恩。 罷了,寧蓉公主和花玄魚又說了些閑篇,不知道怎么的公主就忽然問起花羨魚來,“玄魚,你meimei到底是如何一人?” 聞言,花玄魚面上看是平靜,心里早不知翻來復起地忖度過寧蓉公主這話背后的意思了,少時才答言道:“啟稟公主,奴婢的meimei小時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沒少干翻墻打架不知道規矩的事兒,大了才好些。如今為人母了,才像些樣子?!?/br> 寧蓉公主聽了,卻又黯然了,“這樣灑脫不羈的,才不會掃興吧?!?/br> 花玄魚一怔,暗道:“難不成公主已經知道傅哥哥和meimei,曾定口頭婚約的事兒了?” 想罷,花玄魚忙要解釋,寧蓉公主卻又道:“這樣的性子是我不能有的,我倒是十分想要結交?!?/br> 花玄魚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言。 當花羨魚得知公主召見時,也著實意外。 只是康敏道:“我們家就你,公主還沒見過的。那時候你在南都不能見就罷了,如今既然到北都了見一見,才不算失禮?!?/br> 花羨魚思忖了片刻后,道:“也罷?!?/br> 就連傅澤明聽說了,也道:“羨魚meimei不必顧忌,只管去。公主雖身份貴重,卻不是那等狂三詐四的人?!?/br> 自從韓束一力擔下,當年給傅澤明和花淵魚荷包指示的人,其實他韓束,傅澤明在又知將軍府實則多年前便所屬司馬徽青了,知道司馬徽青的性子和步調,也就不奇怪了。 荷包之事,就這般揭過去了。 寧蓉公主在前世時,花羨魚就見過了,雖不如柳依依那般得寧蓉公主的喜歡,但公主的為人她還是知道的。 花羨魚記得這位公主性子和順,但也十分謹慎,對于花羨魚那樣橫沖直撞,大大咧咧的性子是看不上的,所以這回應該按禮召見一番便罷了吧。 韓束已給花羨魚請封,如今花羨魚也是有誥封在身,公主召見自然也要按品大裝。 花羨魚到公主府,寧蓉公主親自來迎,待花羨魚也十分親厚的樣子,可花羨魚以為寧蓉公主是像前世那般,不能喜歡自己的,故而不敢僭越,但也是不卑不亢的一概以國禮而行,十分得體。 沒曾想,這樣反倒入了公主的眼。 寧蓉公主心內喟嘆,“二奶奶果然是知情識趣,進退有度的。不像我這般該慷慨灑脫時卻裹足不前,掃人興致?!毕肓T,寧蓉公主不禁又黯然。 花羨魚自然是不知道寧蓉公主的心思,閑話過后便告辭了。 后來寧蓉公主雖幾次來請,有意深交,可因性子過于謹慎不擅吐露,使之花羨魚不明公主的用心,與她一直不親不疏,不遠不近的。 可從那日后,傅澤明便感覺公主似乎變了,隱隱有幾分花羨魚的樣子,有心要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傅澤明便想要找花玄魚來問個緣由,就聽說花玄魚竟然被司馬徽青召到楚親王府去了。 原先傅澤明還不以為意,沒想司馬徽青卻再不放花玄魚了。 直到坊間流傳出,楚親王新得以寵妾,極是愛護,沒出一月便為其請封為側妃了,讓楚王妃都要對她避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