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韓束見事成,也不多耽誤便道了晚安,要回他自己的院子去。 只是韓束想起韓涵說起花淵魚和柳依依的事兒,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問個清楚,這一夜方無話了。 次日,花羨魚將韓束的話一說,花景途也以為然,道:“束哥兒說得極是。眼下我們家暫且再忍耐個一年半載,那時再做打算就是了?!?/br> 一時間,可知花淵魚身上所背負的,又重了。 隨后,康敏同楚氏和花羨魚姊妹,到??堤萌ソo韓太夫人請安,韓太夫人一再挽留,這才順水推舟留下了。 只是經此一事兒,韓太夫人對二房添了愧疚,不但準許柳夫人和韓芳出門了,還讓柳夫人打理府中事務。 秦夫人那里,韓太夫人則說:“知道你素日里cao心的事兒多,難免有一兩處的事兒是忙不過來的。我也是一時沒想周全。就是如此你也不能讓涵姐兒這樣不知輕重的小兒來行事的。你小嬸子她如今雖孀居,但給你搭把手還是能夠的。你就瞧著把家里的事兒分幾樣她就是了?!?/br> 韓太夫人知道秦夫人是不敢不答應,可秦夫人和柳夫人兩妯娌到底怎樣一塊打理這府里,她便不管了。 其實自個這個二兒媳婦,能有多大的能耐,韓太夫人比誰都清楚,不過借此安撫二房的孤寡。 至于日后柳夫人會鬧出什么幺蛾子來,自有秦夫人收拾,這個大兒媳婦的手段,韓太夫人還是知道的。 還說這日,韓束從軍中忙忙家來更衣,便到攔風居尋花淵魚來了。 也是韓束極是相信花淵魚的品行為人,故而見面便直說了,“慎卿和子允近來只勤謹讀書,怕是還不知窗外事了?!?/br> 花淵魚道:“可是又出什么新聞事故了?” 韓束嘆了一氣,道:“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兒。只是不知何時慎卿曾與我柳家表妹巧遇過,為這點事兒竟也有碎嘴的,背后編排出許多閑話來?!?/br> 花淵魚乍一聽便緊繃而起,還是正月里大冷天的,竟然急出一身汗來,方要解說,卻聽韓束又道:“慎卿不必著急。你的為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也常有‘身正不怕影斜’的話,只是這事兒到底還相關著我那柳家表妹的名聲。慎卿到底還是謹慎些才好?!?/br> 再聽韓束這話,花淵魚滿頭滿面都紅脹而起的,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只他自己知道生出多少慚愧內疚來,令其再難面對韓束了。 韓束自然是覺察不出的,同花淵魚又閑話了幾句,便言不再耽誤花淵魚用功,自去了。 只是韓束和花淵魚都沒想到,他們這番話,讓幫著崔穎回來取東西的花羨魚全數聽去了。 花羨魚只覺真是防不勝防的,當下是又氣惱,又傷心的。 別人不信這閑言碎語的,花羨魚卻知道絕無半分虛假的,所以待韓束一去,花羨魚便從西耳房出來,到已改作花淵魚書房的東耳房里去了。 花淵魚正在羞愧難安,不想meimei卻忽然闖了進來,把他唬了一跳,到底也是做賊心虛了,支支吾吾道:“妹……meimei怎么這……早晚來了?你嫂子她不在?!?/br> 看著這副模樣的哥哥,花羨魚真是又可憐他,又怒其不爭,自甘墮落的,再想起前世哥哥因此妻子離散,父母怪罪,一蹶不振的樣子,又不禁滾下眼淚來。 花淵魚不知花羨魚為何忽然哭了,一時擔心道:“meimei怎么了?可是韓涵那刁蠻丫頭又欺辱你了?你別怕,這回哥哥就是鬧個天翻地覆也要為你討回公道?!?/br> 聽此話,花羨魚多少憤憤一時也難成氣候了,無論如何哥哥最疼惜的還是她這個meimei。 最后花羨魚只余下哀求道:“哥哥,你不能再行差踏錯了,把東西給我,我拿出還她?!?/br> 其實花羨魚這話,不過是憑前世所知的試探,花羨魚心內也拿不準今生這兩人是否也有私物交換了的。 聽meimei這般斷言,花淵魚起先還有些莫名,少時便明白,原來花羨魚已聽到他和韓束的話了,言辭閃爍道:“meimei莫鬧,那不過是小人背后中傷的言辭,如何信得?!?/br> 花羨魚哭道:“哥哥,你還騙我。我們家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所有希望只能在你一身了。你卻不思進取,只在風流韻事上用心思,你如何對得住父母的養育之恩,師友的規訓之德?難不成你非要到他日一事無成,半生潦倒,方知悔過嗎?” 花羨魚的話,句句扣心而問,讓花淵魚一時難以招架,痛心疾首。 “哥哥啊?!被w魚泣聲再喚,只盼還能喚回兄長的心志。 少時,花淵魚垂下頭來,道:“說來,我也不過是錯拾了她一塊帕子,幾次三番要交還給她,卻總被人驚散。我與她真真是一清二白的?!?/br> 果然還是有了私物了。 花羨魚忙道:“既然清白,你也知還她羅帕諸多不便,為何不讓我和jiejie去還她?非親自不可?” 花淵魚對柳依依原就有些曖昧之心,再聽花羨魚這般一問,自然無話可答了。 見狀,花羨魚也不再逼問,只道:“那帕子現下何處?” 花淵魚怔了怔,這方從懷中摸出一方素帕來。 花羨魚接過一看,果然和前世崔穎拿給她過看的那方帕子十分相似,只上頭未有詩句罷了。 此時,聽花淵魚又道:“說起來她也是個苦命的,父母俱亡,雖還有一位姑姑,卻也是不得不俯仰由人的,看著就孤苦可憐得緊?!?/br> 柳依依的身世,花羨魚是知道的。 柳夫人與柳依依之父為雙生兄妹,柳家家學擅觀象授時,因此柳依依之父也曾在朝中任欽天監從屬官。 只可惜那年正是朝中黨爭最為肆無忌憚之時,柳依依父親被人利用而無辜受罪。 雖然事后柳家有被查明,但柳家已家破人亡了,只留下柳依依一人。 得知柳依依如此身世,花羨魚也曾可憐過她。 只是柳依依那里用人可憐,這人極懂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也是重活一世,花羨魚方知道,最可憐之人其實是她花羨魚。 想罷,花羨魚將素帕袖入藏起,冷笑道:“勸哥哥不必多可憐她,如今她在將軍府只是名不正言順,方才如此尷尬。日后她一旦嫁入將軍府自有一番天地的。那時,怕是那位林姑娘都要忌憚她三分了?!?/br> 可不是,說起來如今林蕊初的手段,還真論不過柳依依的,且林蕊初又天生身子怯弱,遲早落下風。 聽花羨魚這般說,花淵魚思思默默的,也就不說話了。 花羨魚又道:“哥哥可是不信我的話?也不怕告訴哥哥,她早對哥哥有意。這帕子果真是你錯拾的,還是她有意而為的,如今你我誰都說不清的?!?/br> 花淵魚聞言,登時面上難掩驚愕之色。 花羨魚道:“如此一來,哥哥可還敢以為她是可憐孤苦的?” 府內上下誰不知柳依依是柳夫人認準的兒媳不二人選,而他花淵魚亦是有妻室之人,若如此柳依依還有意而為之,可見這人心思是何等的不軌。 “也罷,這事兒我不會告訴爸媽,只是哥哥還要好自為之才是?!被w魚說罷便走了。 花羨魚袖著那方素帕,一時也不急著去??堤?,只轉身回楚氏上房碧紗櫥內。 再拿出那方素帕來,花羨魚拾起剪子便要鉸爛,但心內一動又忍耐下了,暗暗道:“不成。哥哥這里尚且還能規勸,那邊那個卻不好明說。只要柳依依不死心,以為她那點心思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怕是還要糾纏哥哥?!?/br> 花羨魚自忖片刻,忽然喚來麗娘要取筆墨。 麗娘留守上房,珠兒和來娣因??堤脙扔惺?,暫且未跟隨花羨魚回攔風居來,自然就沒第二人知道花淵魚的事故。 麗娘取來筆墨紙硯,只見花羨魚握筆懸腕,心有所思,少時便筆落在帕。 ☆、第十一回柳依依投繯自盡,穿越女借尸還魂(五) 花羨魚帕上所題的,到底是詩是詞?麗娘不識字,自然不認得。 寫完,花羨魚又將一樣東西遞給麗娘,吩咐她送??堤萌ソo崔穎。 罷了,花羨魚又道:“若祖母和姨祖母問起,便說我尋柳姑娘說話去了?!?/br> 麗娘答應了,又道:“那我一會子見著珠兒和來娣,讓她們到那邊找姑娘去就是了?!?/br> 花羨魚點點頭,吹干帕上的墨字,又袖入手中,出門去了。 花羨魚的忽然到來,自然讓柳依依和韓芳都有些意外。 如今雖說韓太夫人已發話了,但柳夫人到底還不讓韓芳出門,只一味讓韓芳家中做針黹,收心養性,以便日后出嫁。 可見韓芳還依舊看不慣花羨魚的。 所以一見花羨魚,韓芳便陰陽怪氣道:“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就不知道花三姑娘到底所為何事而來了?!?/br> 花羨魚今日不為韓芳而來,自然不同她一般見識,笑道:“真讓芳jiejie給說著了,今兒我還真有事找柳jiejie來了?!?/br> 柳依依歷來習慣為別人的陪襯,今兒忽然被人前點名自然有些詫異,“找我?” 花羨魚拉過柳依依的手,十分親熱地往窗邊的炕上坐去,這才又道:“前番聽聞柳姐丟了一塊帕子,可有此事?” 柳依依遲疑須臾,答道:“正是?!?/br> 只是不待柳依依又說話,韓芳便先一步道:“不過是一方帕子,我家什么沒有,帕子還是有些的,丟了也就丟了,沒得還讓花三姑娘興師動眾地來問了?!?/br> 花羨魚也不理會韓芳的話,一心只看著柳依依。 到底是和花淵魚一般,做下了那等有礙名聲的事兒,自然就有些心虛了,故而被花羨魚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柳依依頓覺渾身不自在。 好半天才聽花羨魚道:“芳jiejie這話有失穩妥了。再不濟的東西也是我們女孩兒手上的物件,若是讓不相干的人得了去,也是不得了的事兒。不怕告訴兩位jiejie,我有位姑姑正因疏忽大意遺失了帕子,讓一無賴得了去,挾持威逼著要娶我姑姑。多少人不平的,卻又無可奈何。為了名聲,我姑姑到底是嫁了那無賴?!?/br> 聽了這話,韓芳和柳依依倆人面上,是兩樣的顏色。 韓芳自然現了擔憂之色的,只柳依依知道自己的帕子在誰手上,自然是鎮定自若的樣子。 “此話當真?”韓芳忙問道。 花羨魚道:“這種話如何渾說得的?!?/br> 韓芳放下手中的針線,過來對柳依依道:“若如此,你的手絹還是找尋回來的要緊?!?/br> 柳依依躲躲閃閃道:“談何容易。你又不是不知,我何嘗沒去找過的?!?/br> 花羨魚笑道:“那這回柳jiejie可要謝我了。我幫你找著了?!?/br> 柳依依一時怔得不輕,回過神來急道:“果然?” 花羨魚從袖中拿出一方折疊齊整的帕子來,“jiejie瞧,可是這個?” 瞧見帕子,韓芳和柳依依一時面上又互是兩樣顏色。 韓芳是懸心落地了,“這樣素凈的帕子,除了她沒人能有了??梢娛钦一貋砹??!?/br> 而柳依依見這帕子卻似見了鬼神般,驚疑愧懼,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這……這……” 柳依依要說的自然是原在花淵魚手里的帕子,怎么會到花羨魚手上了?只是這些她如何問得出口。 花羨魚笑道:“jiejie可是要問帕子,我是哪里尋來的?這說來真真是天大的巧事兒?!?/br> “怎么講?”韓芳問道。 花羨魚道:“說來這帕子起先還不是我得的。前些時日正刮大風,我哥哥要出門去赴傅家公子之約,沒想才一出門迎頭就被風刮來的帕子給蒙了滿臉。那時帕子臟得不成樣子了,我哥哥當下就要丟了去的,只是瞧見帕子的緞料非一般人能有的,便給了我,讓我洗刷干凈了四處問問到底是誰的,也好還了。這不,我才打聽到原來是柳jiejie不見了帕子?!?/br> 柳依依一時又面如死灰了,“果然是你哥哥讓你還來的?” 花羨魚笑道:“自然是,不然他留著做什么?你們是不知,我哥哥待我嫂子極好,也到底是有了家室的人了,就怕有這些個來路不明的東西,讓我嫂子瞧見了傷心?!?/br> 聞言,柳依依面上越發沒了人色。 柳依依的異常這般明顯,花羨魚和韓芳自然也瞧出來了,都問道:“可是覺著身上怎樣了?怎的忽然面色這般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