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寧氏是個心里藏不住委屈的,才一落座便迫不及待把事兒說了,最后還可憐道:“我們家就罷了,可憐姨媽一家也跟著受廚房那起子小人的罪?!?/br> 楚氏根本就不知,所以聽了只怔個不住。 韓太夫人是真心要待meimei一家好的,沒想卻有人在背地里打她的臉,可想而知韓太夫人心中是個什么滋味。 韓太夫人問道:“我說怎么這兩日你們家兩個魚丫頭不來我這用飯,原來是事出在這。meimei你怎么不同我說?” 楚氏訥訥道:“我也是不知?!?/br> 韓太夫人重哼了一聲,“可見素日里,在我瞧不見的地方,還不知他們是怎么作踐的你們家。你只管放心,有我給你們做主?!?/br> 寧氏忙又煽風點火道:“可不是,如今大娘和涵姐兒還正在攔風居,拿問姨媽家的不是呢?!?/br> “什么?他們這是想要做什么?”韓太夫人氣得聲音都哆嗦了。 ☆、第十回 風波因起珠花簪,刁奴蓄險心欺人(七) 攔風居還不知道??堤玫氖聝?但秦夫人總算是將事情鬧明白了,再看花家一家上下的憤懣之勢,也知道一時不好安撫了。 康敏道:“嫂子也是做娘的人,若是有人這般陷害涵姐兒,嫂子只怕是會要那人的命了吧?!?/br> 秦夫人自知理虧,自然就默無所答了。 只是韓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還自以為是有肝膽的,上前就自己領罪,“常言‘一人作罪,一人當?!聝菏俏音[出來的,你們只管拿我的罪名就是了,別又牽扯上我娘。還有,你們家趕緊把林jiejie的當面說清楚,別冤枉了好人?!?/br> 秦夫人急急喝道:“你住口?!庇质侨锍鯁??一個個都被她寵壞了。 康敏則又冷笑道:“哼,我們是什么出身的人家,那里還敢拿韓小姐的罪名。原來是我們家會錯意了,有心委曲求全,息事寧人,不想貴府卻是沒留客心,這才得來變本加厲的磨折。也罷,如今只盼能還我家阿羨一個清白,我們家這就走?!?/br> 秦夫人見半日未有韓太夫人來問,可見花家也是不想鬧得太過,可如今花家被韓涵話趕話逼到這份上,若真要讓他們家去了,韓太夫人那里就沒有不問了的。 是非曲折,可是清清楚楚的,那時候絕沒韓涵的好了。 秦夫人到底是愛惜韓涵的,但花家的一再容忍退讓,她又是看在眼里的,今日若不給花家一個公道,怕是不能善了,于是秦夫人只得把一切罪過都按自己身上,道:“弟妹且消消氣,都是我管束無妨,讓那起子嚼舌根的無端生事兒,涵兒這才偏聽偏信了去。我回頭就處置了他們,還羨姐兒一個公道?!?/br> 康敏道:“嫂子能還我女兒自然再好不過了,就勞煩嫂子再最后辛苦這一回,以后就再沒有了?!?/br> 秦夫人見話已說到這份上,花家還執意要離去,心中多少不耐煩,一時便惱羞成怒了。 一個小小的花家如何能入她秦夫人的眼睛,要去要留她原是不想理會的,如今不過是牽扯上了女兒,秦夫人這才有了顧忌。 可現下花家十分不知好歹,拿著這事兒有挾持她秦夫人之嫌,秦夫人就干脆對開,自己另想他法給韓涵開脫就是了。 想把罷,秦夫人端起臉面道:“既然弟妹一家執意要去,我也不好再留,只是少不得還要弟妹自己去給我們老太太回一聲?!?/br> 康敏道:“那是自然的。眼下我們家就要收拾東西,就不好再留嫂子說話了?!?/br> 韓涵見狀,還要再為林蕊初討公道,“你們要走也先還了林jiejie公道再說?!?/br> 花玄魚嗤笑而起,佯作同崔穎說體己話,道:“給人賣了,還幫著數錢。說得是不是這樣的人?” 崔穎看了韓涵一眼,笑而不答。 秦夫人面上可見精彩幾分,一把拉過韓涵,領著一干人,才一會子的功夫就走干凈了。 花羨魚不明白母親為何執意要走的,便問了,“mama,且不說姨祖母讓不讓我們去,只說我們家若是執意去了,豈不是讓姨祖母傷心,也讓祖母的為難?” 康敏喟嘆道:“你是不知,他們家大老爺這幾日頻頻示意讓你父親為其軍中供奉。你父親心中主意未定,眼見又是寄人籬下的不好回拒,只得借此事做文章了?!?/br> 聽康敏這話,花羨魚面上早煞白一片,道:“媽,絕不能答應了。他們家……他們家……”韓悼滑其意根本就不在花家的家財上,而是有意借花景途的手,助他販私鹽。 只是后頭的話,花羨魚卻不是能說出口的。 康敏見女兒這般,便道:“你也莫要著急,你父親心里清楚著呢?!?/br> 花羨魚惶惶道:“媽,這事兒真不能答應,他們家不安好心。若他們家要要挾,大不了搬出去就是了。雖說我們家沒這里的戶籍在外不好安居,但查出來最壞不過是被遣送回鄉,總比日后被他們家威逼的強?!?/br> 花玄魚忖度了一會子,也道:“我也以為寄人籬下非長久之計,早搬出去早做打算才好?!?/br> 崔穎道:“若是這般,那這兩月來的,我們家的吃穿用度還是同他們家算清楚才好?!?/br> 花羨魚搖搖頭道:“那便過了。不過那些我們家的確是不能帶走?!?/br> 康敏默了片刻,道:“這事兒等你們父親回來,我同他再商議商議?!?/br> 而秦夫人牽著女兒,和一干丫頭婆子,走在半道就遇上了,拄著壽仙杖忙忙就往攔風居趕的韓太夫人。 見此形景,秦夫人眉頭愈發緊蹙了,心內在思忖些什么,便可想而知了,無非是怪罪花家面上說不予計較,背地里卻通風報信。 “來得正好?!表n太夫人已是多少年不曾在人前動怒了,此番不但氣得滿面通紅,聲氣都顫巍難止了。 秦夫人見不好,忙上前勸解道:“老太太緩口氣,莫要聽旁人的誹謗誣告,若是氣出個好歹,讓我們如何是好?!?/br> 韓太夫人當下就啐了一口,“旁人?那個是你的旁人?你無非就是在指你姨媽一家。也是,你是長公主愛女,貴胄之后,我們是什么出身,自然瞧不上我們了。真是對不住您了,讓您得了這些個不上得臺盤,只會誹謗誣告的親戚,還勞動您費盡心思作踐的?!?/br> 秦夫人也知道失言了,不敢還一言,又羞愧難當的。 旁人見這般形景,恐礙秦夫人的臉面,早漸漸都退了。 只韓涵還不知回避,還一馬當先地擔當而起,道:“老太太錯怪我娘了,都是我生出的事,有什么罪過,我已領了,是花家他們自己非要走,和我們不相干?!?/br> 韓涵這話一出口,韓太夫人越發氣得渾身亂戰,“好,好,好,作踐完了,還擺出夫人小姐的款攆人了?!?/br> 這下秦夫人才知道不好了,原來韓太夫人還不知韓涵后來鬧出的事兒。 韓太夫人只覺頭暈目眩,氣短胸悶,一時把持不住身形,險些仰倒。 秦夫人那里還敢遲疑,忙叫喚來人拿來竹椅,將韓太夫人抬回??堤?,又打發人去請大夫的。 一通兵荒馬亂后,林欣家的問要不要回韓悼滑去,秦夫人這才遲疑了。 可這事兒鬧到這般田地,如何還能瞞得過去的,秦夫人只得道:“你們仔細斟酌著回?!?/br> 林欣家的答應了是,便去了。 此時韓太夫人躺炕上,丫頭們一面給韓太夫人順氣,一面喂著暖湯水。 好一會子,韓太夫人才緩過氣來,靠著丫頭身上,手上指著秦夫人,口內道:“你怎么不把我也一塊攆了。是我要的他們家來,也是我要留的他們家,你有什么瞧不過去,只管往我身上使就是了,和他們家不相干。也怪我這老不死的,怎么就不識趣早蹬腿,礙著你們母女的眼。這下正好,我也走,和花家一塊走?!?/br> 韓太夫人喘了一口,韓太夫人當下就讓丫頭收拾東西。 秦夫人和韓涵自然要苦勸的。 可韓太夫人就是不聽了,“我們都走才好,你們也沒得氣可生了,這府里憑你們母女施為去,再沒人讓你們鬧心了?!?/br> 秦夫人聽了唬得只往地上跪的,“老太太息怒,這不讓兒媳婦今后如何還能再有容身之處了?!?/br> 韓太夫人扎掙著坐了起來,“是你們母女不讓我們一家子有容身之地?;沂怯H戚,是外人,你們瞧不上,要作踐,可你們二太太,他們家就剩下那么幾個孤兒寡母了,怎么給你們了,你們母女也放不過要往死里作踐?!?/br> 韓涵也早哭得滿面淚痕了,“祖母這著實是冤枉了。當初我的確是讓廚房的人為難了花家,可嬸子那里我卻是沒有?!?/br> 韓太夫人冷哼道:“沒有?!是不是你嬸子家上街乞討去了,你承認是有的。你就是被你這沒造化的娘給慣壞了的,多少人你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幸得上天有眼,沒讓你娘他生出個兒子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是一個怎么目無尊長下作敗家的種子來,生生把家門壞了?!?/br> 韓太夫人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的,才說出這么誅心的話來。 秦夫人哭得是越發臉白聲噎,搖搖欲墜的。 只是韓太夫人氣頭上,那里還顧得上秦夫人的死活,還一氣叫嚷著要收拾東西,今日就走的。 而此時在外的韓悼滑和韓束,正在飄香樓請花景途和花淵魚父子。 韓悼滑頻頻舉杯。 花景途也只得客隨主便的,道:“表兄在前方浴血殺寇,保家衛國,我所做的不過是盡我財力,為表兄無后顧之憂,相較之下,便不足掛齒了?!?/br> 兩家人謙贊了片刻后,就聽聞府里找來了。 來人正是林欣。 林欣見花景途父子也在,便越發不好回話了,只敢說:“老太太身上不好了,家里正急著四找老爺呢?!?/br> 只因小時候韓悼滑便能體會獨承一府的韓太夫人有多艱難,是故對韓太夫人最是敬重孝順。 所以一聽說韓太夫人身上不好,韓悼滑那里還坐得住的,立時就往府里趕了。 ☆、第十一回柳依依投繯自盡,穿越女借尸還魂(一) 一路上,韓悼滑生出多少“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涼來。 眼看就到將軍府門前,韓悼滑連待馬駐足的功夫都等不及,便躍下馬鞍往??堤萌?,半道上恰遇下人送大夫出門。 韓悼滑忙上前拱手,道:“先生且留步,不知我家老太太脈息如何?” 大夫非頭回出診將軍府了,對將軍府如今的主人自然是認得,于是便照實說了。 韓悼滑聽罷,道:“真怒攻心,以至于氣血虧心?” 大夫略躬身道:“正是。太夫人的年紀也不小了,到底還是要順著些才好?!?/br> 韓悼滑忙道謝,又吩咐多備藥禮相送,才讓人送大夫出去。 只是聽聞自己母親動了真怒,韓悼滑心中自然也生了怒氣。 丫頭才回,“大老爺來了?!表n悼滑便急步進了??堤蒙戏?。 韓悼滑時連韓太夫人在屋內哪一處都未瞧清楚,便見妻女和一眾丫頭婆子跪了滿地。 妻子早泣不成聲,而韓太夫人在里屋正鬧著收拾東西。 韓悼滑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但定和他妻女脫不了干系,所以上前便呵斥秦夫人道:“涵兒她年紀小,你也不知事兒嗎?還不快滾,還要如何氣老太太才甘心?!?/br> 韓涵方要為秦夫人說話,秦夫人卻可預知般,瞪住女兒道:“還不住口,還想要鬧下天來嗎?” 待秦夫人和韓涵一走,韓悼滑才安撫韓太夫人去,“兒子才從外省歸來,好不容易骨rou團聚,老太太這是又要到哪兒去?” 韓太夫人氣呼呼道:“你的好老婆,好女兒容不得我們,我們還不走等著再受氣,受折磨不成?!?/br> 韓悼滑誠惶誠恐地道:“老太太先歇歇氣。是兒子管束無方,還請老太太責罰兒子?!?/br> 韓太夫人也不是真要走,就是要鬧給兒子知道的,“你也的確是過于放縱了。我不過是待你姨媽他們家好些,你媳婦和女兒就生生折磨人去了,完了還逼著花家人走。她這是那里是瞧不慣你姨媽他們家,她們這是瞧不慣我呢。我不走,留著礙你們眼不成,還早走的干凈?!?/br> 韓悼滑一聽面上陰沉了幾分,暗罵秦夫人和韓涵道:“我外頭才好不容易游說妥當花景途,家里卻出這樣的馬腳,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娘們兒?!?/br> 這廂韓悼滑著實花費了不少功夫,才將韓太夫人安撫好了,那廂花景途就到外書房來同他辭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