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心燈專能克制邪魔一類,一旦陷在燈火里,便再難逃脫,一切神通變化統統不起作用,掙扎的越強被吸攝得越緊,這鬼王只掙了幾下,就被收入燈芯深處去了。 114對弈·老魔手段 岳霄手捧心燈,看著燈芯里頭,一個淡淡的人影在不停地變化掙扎,嘴角微翹,又噴吐出一股真氣,使得那火燒得越發強烈,鬼王掙扎得更兇,隱隱地甚至能夠聽到來自與靈魂深處的慘嚎。 岳霐看了看那燈中鬼王,又看著周圍幾萬受刑的元神,面露悲憫之色,想要跟岳霄說些什么,到底也沒有開口:“走吧,咱們趕快走完十八層地獄,好去跟父親會和?!?/br> 姐弟倆將遁光連在一起,并排往黑沉沉的穹幕里飛去,那些鬼魂見到光彩,因鬼王被岳霄收了,并有七寶金幢光芒普照,身上的枷鎖盡都失去變化,他們自顯神通,脫了枷鎖,紛紛撲上來哀求,有教菩薩慈悲的,有叫上仙救命的,有叫法主開恩的,他們也都有各種神通變化,姐弟倆遁光還未升高,給他們蜂擁撲來,無論男女老少,拉扯衣袖,抓胳膊抱腿,只求將他們一起帶走。 岳霄大怒:“你們這群惡鬼!不識好歹,敢來拉扯我,看我不把你們打得魂飛魄散!” 他說著就要催動心燈,將群鬼燒殺,岳霐出聲將他止住,此時遁光金云因為被這幾萬鬼魂墜住,已經不再上升,懸浮在空中,那些鬼魂在這無間地獄里,日夜不停地反復受著三界六道之中最恐怖的酷刑,已經是寒了心膽,好容易遇到岳霐他們,無異于在茫??嗪V?,遇到一葉孤舟,焉能放過,全都奮力地往光云上面擠上來,跪拜磕頭,哀求不止。 岳霐盤膝坐在當中,手持金幢,大聲說道:“你們苦難,我已能感同身受,亦想帶你們一并離開,只是我道歉力薄,這里是老魔千年養成,與外面時空不同,我無法將你們帶離苦海?!?/br> 群鬼一起鼓噪:“我們出不去,你們也別想出去,一并留在這里陪我們吧!” 岳霄又要發動心燈,岳霐二次將他止住,她大聲說道:“我此去要與老魔決一死戰,若能僥幸成功,必定回來渡你們同出苦海,若不是他的對手,喪命于他手,那么哪怕只剩下一縷殘魂,也一定回來與你們作伴,你們不能離了這里,我絕不成正果!此誓在此,天地可鑒,此時你們卻不能再耽擱我!”她晃動七寶金幢,有如實質的佛光迅速向周圍擴散開來,仿若氣爆般將群鬼推開。 岳霐左手結彌陀印,右手托著七寶金幢,放出一幢十余丈高的佛光巨柱,將他和岳霄全都罩在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下方群鬼哭嚎咒罵,駕馭佛光向上,金光寶幢疾速升空,只一閃,便消失在漆黑的蒼穹陰幕之中。 岳霐仗著七寶金幢最頂上的佛陀舍利引路,破開第十八層地獄的時空,進入第十七層地獄,如先前一樣,收復了此間鎮守的鬼王,然后向群鬼許諾,再度向上。 如此連穿過十八層大地獄,光幢上升,飛到了一片巨大的金枰之上,腳下道路縱橫阡陌,左右盡是暗紅色的魔氣,向內重重擠壓,排山倒海般蘊含無窮巨力,將七寶金幢的光芒都給擠壓變形,岳霐急忙全力運功抵抗,岳霄看見jiejie這般吃力,也催動心燈,迸射出八條丈許長的火龍,張牙舞爪向四周飛去,鉆進魔霧之中。 只聽得轟隆隆一陣悶雷般的急響,又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蟲鳴,噼啪脆響,紅霧迅速消失,漫天火星如雨般散落時,左右各有一道仙氣涌來,跟佛光結成一片,岳霐看見分別是九龍真人和玄天姥姥,仙氣和佛光連在一起,如潮水般迅速猛漲,迸射出一道道的雷龍電蛇,向前交織成大一片的雷電光網,天搖地動,伴隨著許多人物撕心裂肺的慘嚎,魔霧開始迅速消散。 待魔霧完全散去,他們看見前面現出一大塊空地,遠近錯落,坐著不少熟人,除了鄰近的九龍真人和玄天姥姥,伏魔真人姜庶,大方真人乙休,麻玄、姬繁,天殘、地缺等也都在。 岳霐心中驚喜交加:“諸位前輩都在呢?可又看見我爹爹?” 九龍真人用手向上方一指:“岳道友在那里?!?/br> 岳霐仰頭一看,只見岳清果然坐在身后,只是身形極為高大,仿佛一座山峰雕刻出來的一樣,面孔距離自己這里,怕不下百里遠,她驚訝道:“爹爹!” 這時候岳霄也帶著悲憤嗔怨以及十分的委屈,滿滿的哭腔叫了聲:“爺爺!” 岳霐急忙回頭看時,見岳清對面坐著一個紅衣老人,也跟岳清一樣高大,確實是滿面慈祥,一派仙風道骨,頓時心頭一跳,拉過岳霄問:“他就是這鐵城山的主人?” 岳霄哭著點頭,岳霐急忙拉住他,擋在自己身后:“不許再跟他說話,也不許再看他,待在我身后不許出來,否則我還揍你!” 岳霄抽泣著躲在jiejie后面,不過還是忍不住偷眼去看那老魔,他畢竟是對方從小帶大的,現在只要那老魔跟他解釋一句,自己并沒有害他,前面的都是誤會或者是岳清他們故意做出來欺騙他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只是那老魔并沒有看他,而且皺眉凝神,向下鳥瞰,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岳霐以為老魔會立刻出手,因此十分緊張地要催動七寶金幢,見老魔并沒有動手,而九龍真人他們也都靜靜地盤膝坐在周圍,便覺有異:“這是怎么回事?” 韓仙子在她左后方不遠的地方給她解釋,原來并非是岳清和老魔變大了,而是他們都變小了,此時都在一座棋盤上面,他們都是棋子,岳清和老魔則是棋手。 岳霐聽完驚訝不已:“爹爹……爹爹怎么能答應用人來下棋,若是被吃掉……” 話未說完,那老魔忽然展顏一笑:“這盤棋看來你又要贏了?!?/br> 岳清笑若春風:“承讓承讓,三局兩勝,僥幸勝了道友兩局,還請道友按照約定……” “那是自然!”老魔放下棋子,“我原來以為,道友自詡玄門正宗,定然是那般假仁假義,不忍心看著他們喪命,行棋之間,必定顧慮重重,因此才設下這棋局,沒想到道友也與我們魔道中人一樣,絲毫不以朋友性命為意,上把若非被我殺掉了一大片,你也不能死中得活,反敗為勝?!?/br> 岳清淡淡一笑:“生亦夢也,死亦夢也,我們活著,焉知不是在別人的夢里?生死有無相互轉化,不過是大道顯象罷了,不值得執著。不過道友棋力精湛,確實讓人佩服,這第三把我本已經無子可下,天幸小兒橫空出現,破掉了道友氣眼,可見天意如此,道友的蓮花可能給我了?” 兩人說起來話來,和顏悅色,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聽見岳清開口討要蓮花,老魔略有些不不舍地從袖中拿出一朵黑蓮,遞向岳清:“這一下道友可就要把五朵蓮花都集齊了?!?/br> 岳清接過黑蓮,端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然后忽然把手腕一頓,那蓮花一閃,便消失不見:“這混沌五蓮今日齊聚也是天意,你們魔教向來把它們當做是教內圣物,保存幾千萬年,可曾想過,你這鐵城山今日要滅亡在這五朵蓮花之上?” 老魔瞇縫著眼睛,呵呵笑道:“你以為我這三千年基業今日會毀滅在你的手上么?就算你將五朵蓮花集齊,但前面一把你已經把九疑鼎輸給我了,雖然最后這一把我沒有把昊天鏡也贏過來,但咱們的勝負之局,依然在五五之數,哈哈哈,我這鐵城山仿照地獄中大鐵圍山所建,渾然一體,你們進來容易,要想出去,可就是癡心妄想了,統統都下地獄去吧!” 這老魔伸手一拍棋盤,那恍若金鑄的棋盤立刻反轉,棋盤上的那些“棋子”全被打落,桌椅下方驟然開了一個口子,里面陰煞繚繞,鬼哭神嚎,正是第一重拔舌地獄。 那些“棋子”們,每一個都是成名已久,開山做祖的仙人,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神駝乙休最先出手,雙手一搓,立刻發出萬展金光霹靂太乙神雷,緊跟著十股彩色光氣猛漲百丈,向上擊去,天殘地缺同時出手,這三位大高手隨便拿出一個來,也有翻天覆地的本領,更何況是三人連擊,只聽得一聲震天價劇爆,那面棋盤被炸成粉碎,二十余位決定地仙各自放出神雷飛劍,奇珍異寶向上打去。 那老魔輕蔑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彩!”伸出一只晶白如玉的右手,向下一按,掌心處生出圈圈漣漪,那是空間扭曲所成,每一圈波動,便是一個空間,層層疊疊,蕩漾開來,群仙的飛劍寶物,風火神雷全都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群仙見狀,不由得心生驚懼,再要施法反攻之時,空間裂口已經合攏消失,他們全部都墜落到拔舌地獄之中。 老魔將群仙擊落,然后向虛空里喝道:“查道友,還得麻煩你鎮守這十八層地獄,將其化作煉獄熔爐,一時三刻,將仙體煉化,只剩元神,到時候你那宇宙級別的玄陰聚獸幡便可煉成了!” 115浸體·七絕魔血 鐵城山老魔口中的這位查道友,便是軒轅法王的師父,西海老魔查雙影,千余年前,他曾經帶著弟子來中原傳教,在東海釣鰲磯吃了峨眉三老跟乙休師父、師叔五人聯手做下的埋伏,弟子大多喪盡,只帶著大弟子軒轅法王返回西海,彼時長眉真人和鄧隱才剛剛入道。 這查雙影跟妖尸谷辰的師父天yin教主亦是同門師兄弟,兩人所修皆是玄陰一脈道法,并且俱都怙惡不逡,后來天yin教主惡貫滿盈,受天誅而死,查雙影卻尋法避劫,活到現在,而且道法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于玄yindao法之外,另辟蹊徑,融入魔教中的諸天秘魔之法,凝聚北天七煞之力化入其中,使得法術威力更上一層樓。 軒轅法王比妖尸谷辰入道時間還要晚上|將近一百年,然而軒轅法王卻能后來居上,并且遠遠勝之,連他的四大弟子也能跟谷辰平起平坐,除了因為谷辰被長眉真人七劍誅心,永沉地下之外,查雙影這一脈的法術超過天yin教主那一脈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谷辰修煉玄yindao法,得其“純”,那玄陰聚獸幡所用魂魄元神,多是飛禽走獸一類,以上古時期,洪荒異獸遍布天下,諸如寒蚿、鼉龍一類,隨處可見,收入幡中,煉成法魄,一放出來,八十一個上古大妖,仙神難當。 軒轅法王這一脈的道法,可以說的上是與時俱進,自軒轅黃帝戰勝蚩尤統一天下,又經大禹王治水,對于妖獸來說算是兩次浩劫,洪荒異種,多被消滅,如今一個文蛛那樣的妖物,已經算是鳳毛麟角了,若是放在洪荒時代,大多當不住別的妖獸一爪之威。 玄陰聚獸幡是玄yindao的鎮教之寶,查雙影自然也煉,只是尋不到異種妖獸,用普通的熊虎豹蛇威力又太小,他便另想辦法,專門尋找煉成不死之身的地仙,將其殺死,元神禁錮于幡上,日夜抽取北天玄武七煞之力,溫養祭煉,經歷千年化成邪神,每一個拿出來,都有天仙的實力,既跟魔教中養煉魔頭的手段相似,除卻神通變化不如之外,威力又要強上不少,而且只要有幡在手,就不怕邪神反噬,比魔頭更好用許多,更妙的是,一旦遇到危險,毀掉一個幡,便可以邪神代替自己應劫,相當于多了幾十條性命。 這千余年來,他已經暗暗殺死不少仙人,前幾年又殺了成了喪家之犬的西極教六位長老,如今只差十幾面便圓滿了,今日憑白又這許多高手白送上門來,讓他隨手挑揀,簡直是人生快事,他化成一團黑云,在群仙頭頂上翻騰飛轉,桀桀怪笑,仿佛看到許多美味一般,伺機下口。 再說七絕魔宮之中,老魔和岳清依然相對而坐:“你的朋友都被我打入地獄之中,現在十八層地獄全被我關閉,里面另成一個空間,除非我法外開恩,否則他們再也無法出來,你……好像一點都不為他們擔心?” 岳霄淡淡笑著:“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擔心與否,結果都是一樣的?!彼S手把棋盤又翻轉回來,上面的棋子都已經跌落進地獄里,唯獨還有一顆金色棋子黏在上面,里面裹著兩個小人,正是岳霐和岳霄。 岳霐盤膝閉目,深入禪定,七寶金幢懸浮在她面前,耀耀生輝,岳霄手捧心燈,驚魂未定,看見岳清,先滿腹委屈地叫了聲:“爹爹!”然后又轉過去,帶著哭腔叫了聲,“爺爺!” 岳清哈哈大笑:“你這么叫,我豈不是憑白比他矮了一輩?不過道友入道早我兩千三千年,矮上一輩,倒也沒什么?!?/br> 他伸手把岳霄從佛光里面抓了出來,其身形一出了佛光,立刻復原,岳清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岳霄立刻摟住父親的脖子,轉頭又去看老魔:“爺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在利用我把我們全家,甚至連我一起都送上血神經,復活你的女兒和女婿么?” 老魔看見他們倆竟然沒有一同跌進地獄,滿腹驚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仍舊是先前的法子,每一圈波動便是一重時空,便是一座山也收進去了,然而將岳霐外面的那圈佛光罩住,一圈圈的波紋割裂下去,佛光只顫了幾顫,竟然沒能被他收走。 岳清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以為你是一界之父,眾生主宰,實際上大道之下,你,我,她皆是一般芻狗,并無高地上下,佛教也說,眾生本來是佛,霐兒雖人道淺力薄,但此時行深般若波羅密,如如不動,任是誰也撼動不了她……” 他正說話,忽然整座鐵城山一陣搖晃,空空巨響,似天崩地裂一般,緊跟著一聲裂天巨震,七絕魔宮的大門被一股巨力從外界轟開,一團彩云直飛進來,里面裹著九個宮裝男女,為首一個虎面豹頭,金發紫眉的少年,正是東海天蓬山絕頂靈嶠宮的赤杖仙童阮糾,急聲喝道:“變數已到,還跟這老魔廢什么話!”手中珊瑚杖一晃,似金魚吐珠一般,從杖尖上飛出一連串的彩色光球,跟在他身后的八位師妹也同時出手,各色劍光寶氣匯成一道長虹,向老魔打去。 這九個人皆是天仙之份,排在后頭的雖然稍差,但也都已經凝成陽神,聯袂出手,其威力可想而知,那老魔先是被七師妹丁嫦用兩圈青色光環套住,又被最小的九弟子兜元仙使邢曼以困魔索通體纏住,然后其他人的仙劍神雷,同時擊道,其中尤以大師兄阮糾珊瑚杖所發的寶光和老二姚瑟放出來的一柄天府奇珍太乙陰陽錐最為厲害,方才他們就是憑借此寶,鉆透鐵城山的地殼,強行闖進來的,這時候同時轟擊在老魔神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老魔連動都沒動,就被打成粉碎。 眾人都知道這老魔絕不會如此容易就被殺死,紛紛寧神戒備,那九個人更是連施數重手段將自己護住,便在這時,岳清的昊天寶鏡照射過來,將九人罩住,大聲喝道:“老魔詭異,千萬要加小心!” 忽然,他懷里的岳霄面露詭笑:“你只顧著旁人,卻連自己的兒子也忘記了!”反手一爪,抓入岳清的身體之中,直抓住心臟,“道友,你這法體旁人很難傷得,唯有這來找你討債的兒子最為適合,只可惜他膽子太小,我如今幫他討債報仇,也算是順天應人了!” 岳清毫無苦色,依然笑道:“他心里想著你,我攔也攔不住,即便用在我鏡光之中,只要他一念念你,也會被你立刻乘隙而入,不如把所有的精力都拿來去保護別人,以為完全!” “是嗎?”老魔咬牙,“你莫要裝作什么都不在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超凡脫俗的樣子,老夫最見不得偽君子,我便先殺了你,再把他們一個個全部捉住,打入地獄之中!”他的手仍在岳清身體里,掌心不停地向外涌出魔氣,迅速浸染腐蝕岳清的五臟六腑,最后從肌膚里面透出來。 岳清嘴里流出鮮血,拉過岳霄的另一只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柔聲說道:“好孩子,你本性純良,只是過去滅魔太多,今生便要為魔所騙,你的元神有忍大師的梵網守護,老魔非但無法吞噬你,連禁錮你也不容易,你趕快隨我收伏魔頭,我死雖然沒什么,你若是弒父,可就要萬劫不復了!”這么短短幾句話的功夫,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被魔氣浸頭,紅得順著毛孔向外滴血。 老魔大笑:“你想跟他里應外合,反過來禁錮我嗎?那才是癡心妄想!休說他自小為我養大,絕不敢生出一絲一毫忤逆我的念頭,即便他真的跟你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我不但要上他的身,還要奪了你的軀殼,方好大開殺戒!” 這時岳清的身體已經完全魔化,他生怕岳清的陽神跑掉,天仙的陽神乃是畢生精氣神凝合而成,對他來說可是大補的東西,因此他先抓著岳清的心臟,心中藏神,他以魔法禁錮,使得岳清無法逃走,這時魔化完成,他立刻就順著岳霄的手臂往岳清的身體里撲來。 岳清正抓著岳霄的手,這時候,猛地把他手腕上的十二枚佛珠抓起,反過來把岳霄雙手齊腕套住,又拉扯伸長,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掌拍出,正中岳霄的胸口,他這一掌,乃是通玄真經上的絕技,專打元神鬼魅,岳霄向后倒翻在地上,雙手和脖子都被十二枚佛珠捆在一起,翻滾掙扎,滿臉猙獰:“你竟然用這樣的法子對付我,難道不顧你兒子的命了么?他這一世本就是討債而來,若是再因你而死,下輩子再來,你可就連飛升都不能了!” 阮糾他們紛紛過來,擺出八卦陣勢,各自射出一道白光將老魔困住,阮糾看岳清全身暗紅,仿佛吸飽了鮮血的海綿,不禁擔憂地問:“岳道友,你被老魔注入了七絕魔血,可有妨礙?” 話音方落,岳清的身體便“砰”地一下爆炸開,掀起滿天血雨! 116秒殺·靈嶠九仙 岳清身體被老魔注滿七絕魔血,爆散成滿天血雨。 “爹!”深入禪定的岳霐猛然間驚醒過來,看見那不停滴落的鮮血,不禁放聲大哭,跪在地上,用手去接那不停飄落的血滴。 被老魔附體的岳霄單膝跪地,他雙手都被忍大師的十二因緣佛珠束縛住,跟脖子連在一起,掙扎之際,那佛珠一顆顆緩緩轉動,十二因緣乃是六道輪回之本相,由“無明”到“老死”循環不休,是忍大師數世苦修,證悟佛法的精華所至,老魔一時竟掙扎不脫,只是臉色猙獰:“岳清!你妄想阻止我鐵城山大魔界的形成,那是癡心妄想,我已經化身千億,存于無量生靈心中,眾生向魔不向佛道,除非你能滅盡眾生心中魔念,否則我已永生不死,你將來飛升之后,我必讓我的魔子魔孫拜入五臺派,再進行三次七星集會,重解七星秘典,讓你的弟子,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他嘴上說的兇狠,眼里卻是流出淚來,那是岳霄的情感,知道此時此刻,他才終于對老魔徹底絕望,從小把自己養大,慈愛有加的“爺爺”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去害自己的父母。 “霄兒,你莫要哭,你要記住,大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佛道邪魔,皆是無偏無倚,平等無差,萬物眾生皆由大道而生,你與老魔,本體皆是道體,你不要怕他,不要絕望……” 岳霄激動地道:“爹爹,你還活著?”情急之下,這次卻是從嘴里直接說出來的。 魔宮之內想起岳清爽朗的笑聲:“老魔不悟大道,不知道體法身的奧妙,焉能殺得了我?” 說話之間,空中白光匯聚,岳清重新現出身形,只是不再是rou體凡胎,雖然容貌還與之前一般無二,但周身金光環繞,頭上慶云罩頂,每個毛孔之中,都有氤氳仙氣逸出。 原來道家修行,散仙成金丹,地仙成元嬰,天仙成陽神,這陽神區別于陰神,是要把渾身精氣一并融和,使得精氣神三花聚頂,方能成就,道家常說還丹,便是將元神跟精氣融和的一個過程,飛升之時,一身精華所鑄就的陽神全部飛走,剩下一個皮囊,叫做“遺蛻”,就像金蟬脫殼剩下的“蟬蛻”一樣,佛教有成就者,經常把真身化虹飛走,剩下的遺蛻有的迅速收縮成一尺高矮,有的發火自焚燒成飛灰,都是一般道理,跟尸解仙陰神飛升,剩下的尸身是不一樣的。 天仙煉就陽神,雖然還沒有證得法身,但也能散著成其,聚則成形,隨性所欲,岳清的境界比天仙還要高上一截,已經接近金仙,那老魔的七絕魔血只毀掉了岳清的“遺蛻”,本來就要遺棄掉的東西,而身體的精氣神這些寶貴的東西早就已經于元神凝煉一起,成就陽神,與陰神只有元神不同,他仍然有自己的身體,只不過與原來的rou體凡胎不同罷了,更加趨向于道。 見到岳清死而復生,岳霐和岳霄全都喜極而泣,岳霐直接撲到岳清懷里,岳霄把一聲“爹爹”剛喊出一個字,就又被老魔控制了身體,面容再度變得猙獰起來,雙臂用力一掙,束縛在身上的十二因緣佛珠“噼啪”炸裂,金芒如雨,岳清手持昊天鏡,放出一道清濛濛的光柱照射過來,老魔早就飛遁而走,直撲岳霐。 岳霐身前七寶金幢自生感應,上面七件法寶同時活躍起來,第一層是兩個連環寶圈,各分空有,旋轉之際,綻放無數個“卍”字咒文;第二層是一面朱輪,通體烈焰環繞,熊熊燃燒;第三層是一個缽盂,里面承接功德水,化作雨露,蒸騰閃現,澤被蒼生;第四層是一面金鐘;第五層是一口慧劍;第六層是一枚梵鈴;第七層是一面寶鏡。七件寶物各具一色,再加上頂上的舍利子所發金光,混合而成一幢七色彩霞,莊嚴熊麗,氣象萬千,上沖霄漢,下透黃泉。 老魔還未飛近便覺得佛力逼人,心中暗驚:不愧是佛陀用過的法寶,能跟七寶妙樹齊名,威力竟然強勁若斯,毫不賜予九疑鼎、昊天鏡這兩件道家至寶! 這老魔精修《血神經》已經練到變化隨心,來去無形的境界,飛遁之際,一個念頭便能達成,而且毫無痕跡,并不像鄧隱他們,還有一道血影。 他沖不破那重重佛光,岳霐反倒催動那寶貝反過來要將他困住,老魔冷哼一聲,轉身遁走。 他這次的目標是靈嶠宮群仙,阮糾他們九大天仙雖然看不到他的蹤跡,但畢竟人人境界高深,又身懷至寶,阮糾最先反應過來:“大家小心,老魔過來了!”雙手一分,珊瑚杖尖端飛出一溜彩色光球,將師妹們護住。 他話音剛落,丁嫦腰間的避魔金鈴便開始瘋狂搖動起來,那靈嶠宮與天界相連,赤杖真人在仙人之中輩分也是極老的,時常有靈空仙界的金仙帶著天仙弟子到靈嶠宮中跟他喝茶論道,丁嫦也結識了不少天仙朋友,這金鈴便是一位道友所贈,乃是天府奇珍,專能降魔煉魔,等閑的異界魔頭只要聽到這鈴聲,便要逃遁飛走,即使是擁有大神通的神魔、天魔一類,她憑此寶,也能夠輕易將其收伏禁錮,正是魔道的克星,今日老魔一旦靠近,這鈴鐺便先行覺察預警。 九大天仙各自放出降魔御魔的法寶結成一片霞光將自己護住,丁嫦雙手掐訣,那鈴鐺自動飛在胸前,在一團金光之中,搖動不休,“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 她張口噴了一道仙氣在上面,正要將金鈴打出去尋找收伏老魔,猛然間“啪”地一聲,鈴鐺炸成一團金色光雨,隨著阮糾一聲爆喝,丁嫦只覺得一股透徹骨髓的陰寒迎面撲來,隨后便神志昏沉起來。 老魔奪了丁嫦的身體,怪笑一聲,雙臂一振,周圍那些降魔煉魔,用來禁錮魔頭的法寶以及法術形成的禁法全部崩塌得四分五裂,靈嶠宮群仙霎時間皆覺有一柄無行大錘猛擊前胸,狂噴鮮血,向四面八方跌撞而去,唯有阮糾未曾受傷,大喝一聲,將那珊瑚杖發出,化作一道七色長虹,直往老魔眉心點來,又發出七十二道鎖魔帶,緊隨珊瑚杖后面飛來。 阮糾是靈嶠宮的大弟子,他師父叫赤杖真人,他叫赤杖仙童,很顯然是赤杖真人的衣缽傳人,更是靈嶠宮未來的掌門人,這根珊瑚杖也是他師父幫助他煉成,畢生養煉之物,自從他修證地仙之后,就很少像飛劍這樣放出來殺敵了,這一下含怒出手,使出了畢生的功力,務必要一舉將老魔從師妹的身體里面打出來! 跟他一同出手的,還有功力深厚的姚瑟和甘碧梧兩人,也放出了兩件奇珍至寶。 老魔滿臉猙獰:“如果你們師父來,我還忌憚三分,就憑你們幾個小崽子,簡直就是找死!”右手向前伸出,化作一只魔爪,阮糾他們三人的法寶飛向他的掌心時候,急劇縮小,等貼上他的掌心時候,已經成了米粒一般,非但如此,連阮糾他們幾個的身體也開始迅速縮小,并且向他掌上飛去。 阮糾大驚失色:“不好!”急忙化成一道長虹飛起,他遁光神速,動念之間已經過了上千里地,然而卻是距離那魔爪越來越近,最終五指一合,將八個人全部抓在掌心里。 老魔哈哈大笑,把嘴一張,將八個小人全吞進肚子里。 說起來話長,實際上從老魔撲向丁嫦,到最終將九人收伏,不過一轉眼的功夫,轉回身去,看見岳清將岳霄抱在懷里,正往他口中塞混元丹,他看不得岳清這種態度,明明自己一直占據著先機,他帶來的那些幫手都被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里,交給查雙影炮制,自己又收拾掉了靈嶠宮的這一伙人,之前的賭局雖然自己輸掉了黃蓮和黑蓮,但也贏來了九疑鼎,這個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寶物,明明都是自己占據優勢,憑什么這個后生晚輩,如果不是有昊天鏡早被自己隨手捏死的家伙還能這樣一幅胸有成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修魔者,成天研究五欲六塵,以貪嗔癡陷別人時,自己也在時刻被貪嗔癡沾染,就像一個人扔泥巴打人,自己身上必定是最臟的,因此邪魔一道的修士通常都是比較情緒化的,甚至喜怒無常,如綠袍老祖一類,他們還自以為是不愧本心,殺伐由我,認為那是大自在,久而久之,皆要迷失自己,像石神宮主那樣,修魔能夠修到一塵不染,反而勘破五欲六塵,證道見性的簡直就是千萬年出不了一個的奇跡,因此有不少佛教中人,把石神宮主說是故意以魔法證道,為魔教徒開辟一條解脫道路的大菩薩。 這鐵城山老魔從心里是鄙視師兄的,覺得他雖然修得是魔法,最后卻跟佛道同流同歸,實在不配做魔教中人,走得是另一條極端的道路,因此雖然法力無比之高,但心性上卻頗為極端,魔教中人,通常修煉時間越長,法力越深,情緒越惡劣,他今日業障現前,也是命數使然,看著岳清站在他的地盤上,對他卻毫不在乎的樣子,心中的怒火蹭蹭上涌,乃至于咬牙切齒:“小子,我說過要讓你們一家全部上血神經,今日你們自投羅網,本座必定說到做到!” 117聯手·尸毗老人 岳清知道,憑他一己之力根本殺不了老魔,所以并不做無用功,連阮糾他們九人出手攻擊老魔的時候,他都毫不理會,只將岳霐和岳霄護住。 而他這副態度,卻徹底激怒老魔,一聲呼嘯,他頂著丁嫦的軀殼向岳清撲來,岳清左手抓過岳霄的心燈,一口仙氣噴出去,信手潑灑,揮出萬點燈焰,密如驟雨,打了那老魔滿臉滿身。 岳霐同時站在父親身旁,催動那七寶金幢,蜜樣粘稠流淌的佛光,以她為圓心,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老魔暗中同時施放的最厲害的七絕神魔全被佛光擋住,這魔頭比那諸天秘魔更加兇惡,而且無影無形,一般練就天眼的修士也覺察不到,此時全在佛光之中被逼迫現形,仍然只是七個模糊的暗影,在佛光里掙扎幾下,便“倏”地彈走,消失不見。 老魔料定岳清不會輕易傷害丁嫦的軀殼,因丁嫦是天仙,已經煉就陽神,不是那么容易被吞噬的,老魔已經修煉血神經大成,換做旁人,合身一撲,立刻將精氣神魂魄全部吞噬,成了美味營養,增長自身法力,然而今天被他奪了軀殼的兩個人,先前的岳霄元神表面有忍大師的梵網守護,后者丁嫦又是無漏陽神,他要想完全吞噬掉,并非一時半刻就能辦到的,所以只能暫時壓制,老魔洞悉人心,知道岳清絕不會輕易毀掉丁嫦的軀殼的,因此才有恃無恐地撲過來。 那心燈散花檠乃是佛門至寶,妙用無窮,岳霄法力不濟,境界也不高,以之對敵,往往將敵人身體燒成飛灰,再把元神吸入燈芯里面煉化,如今由岳清使來,卻又生發出另一種妙用,萬點燈火全部打入丁嫦的身體,卻絲毫不損皮rou筋骨,直接灼燒老魔煉成的非想非非想處天魔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