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羅新看得真切,認出是昆侖派的御劍手法,立刻喝止楚鳴球,向前迎了上去,見是昆侖派有名的劍仙蒼須客程迪,驚道:“程師叔!你怎地這般模樣了?” 程迪站立不住,踉蹌跌倒,羅新連忙過去攙扶,程迪神情狼狽,渾身皮膚紫紅,表面更是浮動著一層氤氳魔火,哆哆嗦嗦地向羅新說道:“昆侖派完了!昆侖派完了!”一邊說著,禁不住老淚縱橫,哭著抓著羅新的手臂近乎哀求地道,“帶我去見岳道友!快!” “師父在太乙宮!”羅新向楚鳴球和孫同康道,“我帶程師叔上山,你們在這里守著,若有什么狀況,立刻開啟護山大陣,并且敲響五云鐘!” 羅新攙扶著程迪上山,方到山門,忽然那“五臺派”大牌樓大放祥光,落下一片彩霞,將道路阻住,正是萬仙陣覺察有生人入陣,立刻阻攔示警。 那程迪見萬仙陣這樣神異,也頗吃了一驚,隨后反抓羅新的手腕。 那羅新原本號稱湖南大俠,人情世故,經得多見得廣,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他都打過交道,知道魔教法術詭異難防,時刻加著小心。 這萬仙陣奧妙無窮,變化萬千,山門這里亦設有一陣,哪個弟子輪班過來,便自成一陣,羅新所成的這個叫做太白陣,一遭覺察有異,立刻發動起來,一股股乳白色的精氣憑空涌出,結成一片籠罩十數畝方圓的云氣,那“程迪”抓了羅新的手腕,正要把身上的魔火注入進去,猛然間面前金光一閃,羅新正把蓐收尺祭起來,正中頂門,這尺子乃是金神故物,只一下,當場打得腦漿迸裂,尸身往地上跌落,一道紅影向后飛出。 羅新暗道好險,急忙cao縱陣法化生出來的太白精氣向中央匯聚擁來,把敵人困住,那太白精氣乃是天下至堅至利之物,而且又極為稠密,無論什么東西,只要落進去,被無量精氣向內一擠,立刻碎成齏粉,只是今日用在這血影身上,卻不能建功,羅新看那血影并不曾被太白精氣困住,任然飄飄悠悠,懸在那里,看上去竟似傳說中的血影神功,不敢怠慢,立刻反手一指,那五臺山的大牌坊霎時間大放光明,黃龍亭上方也現出一尊五光十色的巨鐘,咚咚作響,震徹群山。 那血影在這功夫,閃電般向羅新猛撲過來,羅新cao縱太白精氣向敵人涌去,卻只能略加遲滯對方的速度,并不能將其阻住,急忙運轉太乙玄功,祭出金神劍,人劍合一化成一道金光,瞬息間向前猛斬數十次,那道紅影被斬斷之后,卻并不受傷,劍光入體切成兩半,劍光離體,立刻重新復原,他十根手指里面各射出一股血氣,正是血影神鞭,仿佛無限延長的觸手,頃刻間結成一張羅網把羅新罩在里面,向內收縮,要將羅新困住。 也是羅新這幾年潛心修道,道行法力俱都不俗,金神劍更是前古奇珍,被他用法力催動,金芒暴漲,只聽得咯嘣咯嘣,一連聲地悶響,那十條血影鞭立時炸成一團血霧。 對方也似乎沒想到一個五臺派的小輩弟子竟然有這般本事,也頗吃了一驚,隨后雙手一分,身前現出一個血色的太極圖,一半暗紅,一半亮紅,相互膠著旋轉,陰陽魚眼處,是兩只血淋淋的眼珠,一眨一眨地強行奪人魂魄。 羅新看他那手法,登時大吃一驚:“太乙玄功!這是太乙玄功!”他認出對方所用的,正是五臺派的嫡傳太乙玄功,雖然血淋淋的,邪氣十足,但手法仍是一樣,而且他看出來對方的功力比自己強了何止十倍,知道此法發動起來,變化多端,厲害無比,急忙身劍合一,向后逃走。 那血影法力卻也真個高強,他劍光飛起時何等迅速,說是瞬息千里也不為過,然而此時被那太極圖強行攝住,雖然迅速疾飛,卻仍然停留在太極圖里面,并且迅速往太極圖圓心處滑去,仿佛就要落入萬丈深淵,他急忙也用同樣的方法,迅速變化手訣,身前也現出一個太極圖案,只不過是黑白色的,急速旋轉,形成一個臉盆大小的太極球,雙腕一抖,將其打向對方血影太極的圓心。 這門功夫是五臺派嫡傳,唯一的破法,就是用同樣的手段去攻擊太極圖的陰陽圓心,五臺派弟子在外面碰到,即便互相不認識,動起手來,只要能這樣破解此法的,便肯定是嫡系的同門。 羅新如今使出這樣的手法去破,本以為自己的太極球擊中對方的圓心,就會立刻炸開,破了對方的法術,哪知太極球打出去,竟然悄無聲息,被那圓心給吸攝吞噬掉了。 羅新呆了一呆,忽然耳邊傳來大師兄楊鯉的聲音:“快用天雷龍珠!” 天雷龍珠是九龍真人所煉成,專能辟邪誅魔的法寶,每一顆都是用百年以上的龍珠制成,各派都分到了不少,在外輪值的時候攜帶,這時急忙取出,用太乙真元催動,打了出去。 那龍珠落到血影太極里面,毫無聲勢,“?!钡匾幌?,便似水泡一樣破碎,然而那血色太極也與之一般,周圍滿眼的血影,迅速破裂散開,羅新大喜,急忙身劍合一,往牌坊里面逃走。 血影怪嘯一聲,合身飛撲急追,羅新上了五臺派的大牌坊上,那里早站了好幾位同門,大師兄楊鯉正站在最前面,伸手一指,肩膀后頭飛出一青一藍兩道鉤影,如雙龍并行,向前迎上那道血影,只一繞,便斬成無數段。 那血影每一段身體,都化成一個血紅色的小人,轉眼之間,分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蜂擁而至,羅新嚇了一跳:“這是什么人,竟然這般厲害,還會本門的太乙玄功!” 楊鯉一面祭出玄牝珠,一面跟他解釋:“此是本門前輩墮入魔道的摩訶尊者司空湛,已經練成血影神功,自然是厲害的。諸位師弟,隨我一起困住他,平兒,準備你的都天烈火陣!”他說完取出璇光尺,揮動之際,放出無數枚五色光圈,這尺子是連山大師鎮山四寶之一,專能降魔滅魔,每一個光圈都自動飛去,找上一道血影,將其套住,然而那司空湛魔功變化,單憑這尺子,并不能將其消滅,再加上靈奇、陶鈞等人,才勉強將他困住。 這司空湛一雙列缺雙鉤被人奪去,畢生修煉的大小諸天秘魔也失去了一半,入魔之后神志不清,雖然說加入了魔教,修煉血影神功,雖說法力有所長進,實力也未能恢復到最巔峰的狀態,前不久又在西昆侖被沙神童子所傷,這幾年后煉成的三間最厲害的魔道法寶全被破掉,又被諸天秘魔神印打在身上,幾乎當場灰飛煙滅,以半截手指代替自己受劫,奪命逃走,也因此元氣大傷,如今神志不清,只知道一味強攻,被楊鯉等人絆住,司徒平發動都天烈火大陣將他困在其中。 那都天烈火陣是太乙混元祖師和華山烈火祖師共同專研,半途太乙混元祖師仙去,剩下烈火祖師一個人繼續將其完成。司徒平手里有一套都天烈火旗,他專修火系道法,跟雷起龍時?;ハ嗲写?,對于都天烈火陣的變化也是了然于胸,現在借著萬仙陣的妙用,衍化出這都天烈火陣來,威力比原版的還要強橫三分。三十六桿都天烈火大旗從四周飛起,將漫天血影全都圍在當中,司徒平揚手發雷,催動陣法,大旗磨動,千萬道黑紫色的烈焰噴薄狂發。 093傳位·昆侖覆沒 那萬仙陣變化無窮,所衍化出來的都天烈火陣更是比原版暴戾三分,狂噴千條紫焰,萬團黑火,被司徒平cao縱著一起向中央蜂擁匯聚而來。 司空湛的元神分化出來的萬千血影感知到不妙,想要逃走時,先是被璇光尺五色光圈套住,那降魔法寶,變化無窮,專能克制魔道法術,以他的法力根本無法變化逃走,若是在他全盛時期,還可以強行震破光圈,但如今元氣大傷,所煉的神魔又因為接連遇見岳清和沙神童子的幾場劫數,全都毀失得干干凈凈,這時候已經無法掙脫。 等到光圈一去,他已經到了都天烈火大陣之中,司徒平的法力比羅新要高出不少,又有好幾件厲害寶物,這都天烈火陣威力與先前的太白陣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每一道血影都被一團火球裹住,任他如何掙扎,也是不能脫困。 司徒平在空中盤膝虛坐,頭頂上獻出乾天火靈珠,閉目結印,默念密咒,周圍的火焰全都受那寶珠勾引,上下浮動,一脹一縮,如在呼吸,火靈珠越來越亮,而那千萬團火焰的溫度也隨之不停地升高,片刻之后,此珠所發光焰,已經刺得人眼珠生疼,司徒平驟然睜開二目,自瞳孔中迸射出兩道尺許長的火光,那乾天火靈珠急速飛轉,灑下一片片的赤紅光潤,周圍那些火焰,盡皆同時受到召喚,一起往中央聚集而來,恰似群星本月,爭先恐后地投入乾天火靈珠里面去,頃刻之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顆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的乾天火靈珠。 司徒平散了陣法,將寶珠拿在手里,只見上面火氣已經減弱不少,不再奪目刺眼,而是紅通通的,仿佛找了一層朧紗,而且細看之下,目力能夠透入珠中,還能看到里面那一道道的血影,如同落在火焚地域之中的無量惡鬼一樣,掙扎嚎哭,四下亂飛。 楊鯉道:“那司空湛跟師祖一個輩分的,雖說這些年屢受重創,到底也是一方巨擘,如今雖然被你收到珠中,到底不能消滅,非得以你純陽真火,煅煉至少一紀才能徹底灰飛煙滅,然而此珠與你性命攸關,在這期間都不能發揮威力。正好我也要去向師父稟報此事,你也跟我一起去向師父討個善策來,否則難免為日后埋下禍患,大劫將要臨近,有什么隱患要盡早解決?!?/br> 作為大師兄,他知道司徒平的性格,遇到事情只會自己扛,輕易不會麻煩人,因此才這樣鄭重地叮囑他,司徒平聽他這樣說,也就點頭答應。 楊鯉讓靈奇帶著師弟們在這里小心防守,請陸蓉波率領女弟子到周圍四面山峰上巡查關要,啟動陣法,提醒各處小心戒備,然后帶著司徒平往山頂太乙宮來。 到了太乙宮下,二人跪在云路前面,默默祝禱,等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后,云路方才開放,岳清大小飄飄,自太乙宮中飛降而下:“方才的事情我已盡知,因為衍算昆侖派氣數,方才晚了這些時候,都跟我往黃極宮來吧?!?/br> 楊鯉見了這架勢,知道有大事發生,師父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便趕緊朝空中射出一道五色光彩,在山峰頂上形成一座五彩光氣凝成的巨鐘,左右搖晃,發出咚咚巨響,聲傳百里,聽到此鐘響起來,周圍的五臺派嫡系弟子立刻就要趕過來。 岳清到了黃極宮,升了掌門仙座,許飛娘坐在上首,劉泉坐在下首,弟子們紛紛趕過來,男東女西,各分成兩排站好,參見了掌門之后,方各自入座。 等人都到齊了,岳清朗聲說道:“今天召集大家來,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飛升在即,度過這場魔劫之后,就要羽化仙去了,現在所要cao心的,就是如何渡劫了,因此我決定把五臺派掌教之位傳給鯉兒?!?/br> 楊鯉趕忙離座跪下:“師父!師父,我……” 岳清擺手道:“你不必推辭,更不用擔心,現在情況緊急,也只能這樣了,這場大劫,來勢兇猛,各門各派都難逃劫數,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只在這里做一家一派的掌門。況且你如今已成地仙,我當初執掌五臺派的時候,可還只是散仙修為呢。這事呢,就這么定了吧,你以后要愛護同門,多看顧這些師弟師妹們,五臺派現在已經十分興盛,你所要提防的,就是盛極必衰,須知六謙者吉,謹防亢龍有悔?!闭f完便離了掌門座位,將那太乙五煙羅又重新象征性地交給他,并天游印、燧人鉆、天乾袋三件寶物,一起交到他的手里。 楊鯉跪接,叩謝恩師,叩謝掌門,岳清托了掌教才能穿的五星羽衣,披在他的身上,讓他坐上掌教的仙座。 緊接著,許飛娘也把自己戒律長老的位子傳給了陸蓉波,劉泉亦傳位給大弟子韋衎,三人卸下擔子,做了太上長老。 然后,岳清才說起方才的事:“昆侖派已經覆沒,昆侖九友,連同座下弟子全部喪命!” 整個大殿之中,除了同樣精通先天神算的許飛娘之外,全都大吃一驚,包括方才在山門前見到司空湛的弟子們,他們以為昆侖派遭了劫難,至多死上一些人,還摩拳擦掌,準備跟著岳清去救援呢,這回聽說全部覆沒,竟是連知非禪師、天池上人、鐘先生那樣的絕頂劍仙也都死于非命了,這下卻是連救也不用救了。 黃極殿內一片寂靜,大家都不敢相信岳清的話,但正因為是岳清說出來的,他們也不能不相信,那肯定是真的了。 岳清繼續道:“昆侖派的山門駐地,現在已經全部淪為魔域了,那里乃是天下群山之祖脈,魔教占領那里,便可從源頭魔化天下各支龍脈,破我等風水地利,影響各派駐地護山陣法的威力,并且借著地氣風水,影響天下眾生的思維,進行魔化,增長眾生的無明業火,貪嗔癡愛,使得人人信邪,遠離正道,好配合鐵城山老魔魔祭整個世界?!?/br> 大家聽他說的這般嚴重,紛紛站起來問:“師父!那咱們怎么辦呢?要不,現在就殺上昆侖去吧,一定不能讓老魔獻祭成功!” 岳清道:“那魔教之中,高手眾多,現在的教主破頭和尚,何等厲害?當初跟芬陀大師那樣斗法,尚且不分勝敗,又有赤尸神君、九烈神君、血河老祖、赤身教主相助,憑咱們五臺派一家之力難以取勝,頂多是玉石俱焚,此事還須從長計議,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峨眉派,妙一真人和苦行頭陀用身體封印了血神君鄧隱和紅蓮老魔,那紅蓮老魔也還罷了,他跟圣姑元神都禁制在那面魔牌上面,約定同生共死,現如今圣姑只剩下一縷殘魂,他也受了重創,一時難以撼動苦行頭陀,唯有那鄧隱可慮,我這就要往峨眉山去查看一番,還要聯系其他各派,這是咱們最后的機會了,再不能團結,不能一起戰斗,就只能一起滅亡了?!?/br> 許飛娘道:“魔教中的高手,也不過那么幾個,你和我二人,再找上三個差不多的幫手,去滅了他們便綽綽有余,我的天魔、百毒雙劍,正可以毒攻毒!” 岳清沉吟片刻,搖頭道:“獻祭已經開始了,殺了他們也無濟于事,師姐,這次還要請你出馬,周游四海,去請海外的各路仙家道友,一起來中原相助渡劫,師姐你號稱萬妙仙姑,比我認識的人多,交際又廣,一定可以請到最多的人的,這次只要是愿意抗魔濟世的,無論正道旁門,都是朋友,只是不要邪魔兩道的,以防止魔教使詐?!?/br> 許飛娘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吧?!彼@些年行事越發雷厲風行,答應之后,身子一晃,立刻化成一道青紅二色仙光,恰似長虹一般,飛出黃極宮去,直射云霄。 岳清又跟楊鯉道:“我這就要往峨眉山去,然后去其他各派游說,你帶領師弟師妹們看好家門,如果虞孝他們請得震岳神君來,切記一定要把他們留住,不許他們往昆侖山去,不管出了什么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庇帜贸瞿敲雌刑崛μ字募t丸,“此物非同小可,對將來能否度過魔劫,至關重要,我這回卻是不能隨身攜帶,就交給你保管,只是沒有天仙的道行,還要被他所迷害,師姐方才走得太急,我也沒來得及說她就去了。你可將它置于先天閣頂層的先天一氣陣中,等我回來再做處置,不許任何人接近,切記切記!” 楊鯉極為慎重地用太乙五煙羅將其包裹,擎在手上:“弟子一定好生看管此物!” 岳清最后才說道司徒平:“你那乾天火靈珠是你能否平安渡劫的關鍵,不可一日或失,你且戴在身上,跟我去同去峨眉派,讓天狐二女用那專滅邪魔的純陽轉心鎖幫你祭煉一番吧!” 094救母·使詐 岳清帶著司徒平去峨眉山找齊靈云,許飛娘去海外聯絡各處散修,留下劉泉幫助楊鯉執掌門派。他臨走之前,岳霐來向他請示:“爹爹,我前幾日已經發下救護眾生渡劫的誓愿了,凡是在魔劫之中因魔頭喪生的,我都要使他們得救,不受魔劫之苦,以此來救我娘親?!?/br> 岳清道:“很好,你娘也是因魔劫度劫的眾生之一?!彼Я吮г离?,“有此弘愿,你到青蓮峪去,智公禪師必是會把七寶金幢給你的,只是這才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會更加的艱難和孤獨,只有你一個人,誰都不能幫你,你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完?!?/br> “我不怕?!痹离旇b定地說,“只要能救母親,再難再苦,我也能做到的!” 因此在岳清離開的第二天,岳霐也開始啟程趕奔大雪山青蓮峪,楊鯉想要讓?;负屠淝嗪缗闼黄鹑?,?;负屠淝嗪缜吧洃浺恢蔽词?,知道岳霐是前三世的師尊,甚至?;高€做過她的舅舅,更兼深受其過去暴戾脾性之害,在她面前向來小心翼翼,而且恭敬有加,有這么一段濃厚的緣分在,讓他倆陪去也是正常。 岳霐卻沒有同意:“爹爹說人起心動念之間,自然與天地相應,境界越高,與道越合,這種感應越大,我發此愿,亦是如此,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徒遭橫禍的,獨自前去,更顯絕心?!彼指;负屠淝嗪缯f,“我過去三世做你們的師父,但我性情暴戾,對你們也不好,相反你們倒是于我有恩更多,這一世咱們皆是五臺派弟子,跟其他同門也都是一樣的,況且大劫臨近,這邊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你們還是留下來幫助大師兄吧?!?/br> ?;傅溃骸翱墒?,魔教已經消滅掉了昆侖派,居高臨下,直指中原,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個目標是誰,更兼行事詭秘,不知道會從哪里出來呢,你一個人出去,太過危險了?!?/br> 岳霐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有母親留下來的萬魔圖,任何魔頭都害我不得,只要小心一些,不會有事的,我最擔心的,還是弟弟,他從小在魔窟里面長大,被魔頭教養長大,又因為前世因緣對爹爹和娘親存有偏見,現在又是這么個關頭,還請大師兄幫我照顧他?!闭f到這里,她抿著嘴唇焦慮地一跺腳,“如果不是這次情況特殊,我非得把他帶在身邊才能放心的,現在……就只能全靠大師兄了,若是他不聽話,大師兄只管設法將他禁錮,等我回來處置?!?/br> 楊鯉道:“師父臨走之前也特地囑咐過我,要照顧好小師弟,我會找人看好他的,師妹你就放心吧,只是我還是擔心你,一個人千里迢迢往大雪山去……” 岳霐道:“我會小心的,弟弟就拜托大師兄了!”說完抱拳跟陸蓉波等人告別,然后轉身下山,往大雪山青蓮峪去向智公禪師求那佛門至寶七寶金幢。 她這里一走,整個五臺山上最歡喜的就是岳宵了,他長這么大,能讓他肝顫的只有三個,第一個自然是他的“爺爺”,那位鐵成山老人了,雖然說平時帶他無比慈祥,但只要他不聽話,教訓起來也是毫不留情,甚至堪稱殘酷的。第二位是他爹岳清,岳清不打他不罵他,對他更是和藹可親,但岳宵還是怕他,只覺得岳清那雙眼睛,只看他一下,他從里到外,就再無任何秘密可言,心里頭都成了透明的一樣,被岳清看得清清楚楚,什么手段和心機都是沒有絲毫用處。 第三個讓他忌憚甚至害怕的,就是大姐岳霐,岳霐不管他用什么心機,也不管他有什么手段,只要不聽她的話,立刻拿出陰沉竹來就打,如果自己乖乖地,還可以被打手心,如果敢反抗,則是劈頭蓋臉,逮哪打哪,偏偏他身體里的紅丸和鐵城山老魔的分神化身都被取出,法力大減,而岳霐雖然跟他同歲,但勝在是先天乙木元精,法力之高,更勝許多成名散仙,一對一單挑,他根本不是對手,只能任由對方蹂躪,憋屈得不行。 這回岳清和岳霐全都下山走了,他自然是歡喜無比,暗道機會來了! 對于岳清和魏楓娘把他“爺爺”留給他的紅丸從身體里拿走,岳宵一直是耿耿于懷的,他對于這對父母沒有任何感情,反倒跟把自己從小帶大的“爺爺”更加親近,而且紅丸被取走,導致他法力大減,很多大威力的魔法他都施展不出來,這讓他又是郁悶又是憤恨,這些天一直琢磨著如何把那紅丸奪回來,如今正是個好機會。 他也是個聰明的,雖然知道紅丸在先天閣,料想自己如果主動去靠近,非但拿不到還要打草驚蛇,引人起疑,因此安耐下性子,暗自琢磨計策,表面上每天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修煉太乙玄功,并祭煉那盞心燈散花檠,尋思楊鯉畢竟是一派之掌,又趕上魔劫臨頭,上上下下千頭萬緒全都要他處理,必定不能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等過兩天他松懈了,再找機會。 誰知好運來時,瞌睡了自然有人送枕頭,這日正趕上虞孝、衛詡、霍人玉三個,請得東海震岳宮震岳神君夫婦來五臺山做客,一起商議破魔大計,楊鯉將他們安排在東臺山青龍宮居住,由劉泉陪震岳神君,二師弟靈奇帶著羅鷺、尤璜三人陪虞孝他們。 岳宵暗自歡喜,這日偷偷跑去青龍宮打探,發現靈奇他們一對一地款待客人,或是切磋劍術,或是下棋對弈,或是飲酒聊天,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別處都已經是緊張得不行,四處巡視的劍光滿天飛,這里卻仍然是一派太平風光。 岳宵嘆了口氣,心道這位大師兄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嚴謹異常,如果自己貿然過去,不但不能成事,反而立刻就要受到懷疑。 他挨到了夜里,靈奇他們終于不用陪在身邊了,他方悄悄滴落在虞孝他們住處的臺階底下,掐訣使了個法術,化作一道血光,順著窗縫飄了進去,輕輕地落在屋內,還未等穩住身形,便聽見“嗆”地一聲劍鳴,一道劍光攔腰掃至。 虞孝他們都是昆侖派的杰出弟子,這里面尤其以霍人玉道行最高,這時候三人正在打坐修煉,莫運玄功,周遭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心念感應,正是修道人的天人合一,心動則塵動,塵動則心動,心境一體,岳宵體內紅丸被取出,實力已經大不如前,在窗外時還好,這會一進屋內,立刻被霍人玉感應道,心頭一動,仙劍嗆然迸出,化成一道精亮的白芒掃到岳宵腰部。 霍人玉的外號叫做“老少年”,正是說他少年老成,穩健持重,雖然感覺到魔氣臨身,但想到這里畢竟是五臺派的駐地內部,不太可能是魔教的人,因此并沒有一上來便動殺手,而是使劍光倒卷回來,要把對方圈住。 岳宵“咦”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小道士竟然這樣厲害,急忙晃動手上托著的心燈,燈光如豆,輕輕一閃,射出一道尺許長的金芒,將對方仙劍敵住。 霍人玉看到這件寶貝頗似佛門路數,而且也認出來,這個孩子就是當日在大咎山來找岳清認親的那個兒子,便松了口氣,將仙劍收回來:“原來是岳師弟,方才不知是你,多有冒犯,還請恕罪!”這時候虞孝他們也都紛紛收功,頗有些驚訝地看過來,“小師弟深夜來訪,可有什么要緊的事么?” 岳宵點頭道:“其實也沒什么事,只是看你們沒有立刻離開,反倒在這里住下,有些奇怪,所以過來看看罷了?!?/br> 昆侖派人對視一眼,虞孝道:“我不明白岳師弟這話的意思,難不成,師弟你這么晚來找我們,竟然是來下逐客令,要攆我們走的么?” 岳宵搖頭道:“不是我攆你們,只是覺得你們應該自己走的?!?/br> 這話越來越像是要攆人了,霍人玉沉著臉問:“還要請教岳師弟各種緣故?!?/br> 岳宵奇道:“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昆侖派已經被魔教滅掉了啊,我以為你們把那位震岳神君請來之后,就會立刻回昆侖山去給師門收尸呢?!?/br> “你說什么?”虞孝大吃一驚,急忙過來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說一遍!昆侖派怎么了?” 岳宵很認真地告訴他:“前兩天山門前來了一個人,據說是叫什么蒼須客程迪,大約是叫這個名字吧,說是昆侖派被魔教偷襲,來請救兵,在進入山門的時候,被萬仙陣攔住,不能入內,方現了原形,原來是被魔教一個叫什么……什么來著,原來還是咱們五臺派的老前輩呢?!?/br> “司空湛!”霍人玉脫口而出。 “對,就是叫做司空湛,他煉成了魔教的血影神功,附在了那蒼須客程迪的身體里跑來行詐,多虧我們家的萬仙陣神妙,將他給擋在外面了?!?/br> 095強闖·先天閣 聽了岳宵的話,昆侖派三人齊齊變色,虞孝緊張地問:“小師弟,你……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來的那人,真的是我程師叔嗎?” 岳宵伸手掰他的手指:“你捏疼我了。我也不認得哪個是你的師叔,只是聽師兄們說,是昆侖名宿,叫做蒼須客程迪的,他被司空湛附體,要偷襲我三師兄,被我三師兄用蓐收尺打得腦漿迸裂呢,我還聽說,昆侖派已經完全被魔教占領,要搶占天下群山主脈,阻斷地氣,還說什么知非禪師、天池上人、鐘先生、韋少少、崔黑女他們昆侖九友,已經全都被魔頭殺死了!” 虞孝激動地轉回頭去看霍人玉,衛詡也急聲問道:“霍師兄,你說,這事是真的嗎?” 霍人玉也是臉色慘白:“我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而且……我料岳師叔必在事前就知道昆侖派有這樣一場劫數,才特地讓我們去東海請震岳神君,好避過此劫,如今岳師叔不在山上,楊師兄又是這樣的招待,想必是也是要瞞著我們?!?/br> “不可能!”虞孝雙眼通紅,低聲吼道,“岳師叔要是提前知道昆侖派有此劫數,焉能不設法施救?哪怕就算是送個信,讓師尊他們離開也好?!?/br> 霍人玉搖頭道:“此事須怪不得岳師叔,須知生死存亡皆有定數,岳師叔曾經要帶領天下群仙一起去西昆侖滅了魔教,可是無人愿意跟他去,又說要修建萬仙陣,將各派連成一體,昆侖派也沒有加入……” 衛詡急怒交加:“難道就因為師伯和師父他們不愿意跟他姓岳的去打魔教,不愿意建萬仙陣,他就可以見死不救嗎?” 霍人玉劍眉一挑:“你說什么!”他向來老成持重,在昆侖派這一輩中,師兄弟們頗多服他,這會動怒,衛詡立刻就含淚低頭?;羧擞竦溃骸叭羰悄芫?,岳師叔怎么可能不救?有時候命數如此,那也是沒辦法,岳師叔要帶著大家去蕩平魔教難道不是要救?要各派聯合布置萬仙陣難道不是救?只是大家全都不聽罷了,至于像你說提前送信,或是帶人去助守,那魔教難道不會聲東擊西么?如果突然偷襲摸到中原來怎么辦?況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魔教隱忍不發,昆侖派還能讓岳師叔在昆侖派住上十年八年么?況且,據我回憶起來,當初咱們臨走時候,師伯和師父他們對咱們的態度行狀,恐怕他們自己也是知道這場劫數的?!?/br> 虞孝和衛詡回憶起當初離開昆侖,趕奔元江時的情景,師父和師伯們的音容笑貌,頓覺毛骨悚然,他們竟然是已經知道自己留下來必死,大難臨頭之下,卻不露絲毫訊息。 三人悲痛欲絕,地聲痛哭,虞孝道:“我們得趕緊回昆侖山去,去跟魔崽子們拼了!” 霍人玉道:“五臺派這樣款待咱們,想必已經是防著咱們擅自離開了,此事須得使點手段,方能離開!”說完看向岳宵,“小師弟,多謝你來告訴我們此事,來日必有厚報?!?/br> 岳宵見目的達到,自然也不便多留,以免被人看見,引起大師兄懷疑,所以立刻就溜了。 霍人玉看他離開,深吸了一口氣,強壓悲憤之情,忽然反手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虞孝臉上,大聲喝道:“明珠那樣好的姑娘,天下男子,誰不喜歡?單你可以送她仙草,偏我就送不得了?” 虞孝被當場打懵了,半邊臉頰紅腫起來,現出五道指痕,隨即反應過來,也跳腳大罵:“我與明珠青梅竹馬,你算個什么東西?入門才得幾年,也配跟我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