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015靈木·心猿獻禮 袁化被岳清將赤陽環套在頭上,放出純陽真火焚燒身體,剛開始還倔強硬撐,不肯屈服,只是那火實在厲害,堅持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到后來連辛苦凝練的身體都要化去,這才害了怕,跪在地上懇請饒命:“師伯饒命!師伯饒命!弟子把那潑濺元神還給你就是!”說完趕緊張口,把紅云的元神吐出來,托在掌心,送還給岳清。 岳清停止施法,赤陽環上也不再噴火,他將紅云的元神接過來。 紅云元神受損,又被袁化吞進肚子里去,消耗了大量的元氣,此時若放任自流,肯定是要昧了靈智,不能自主,投生到下三道中去。 袁化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發現那黃澄澄的圈子套在頭頂上,竟然揭不下來,他費勁了力氣也難以撼動分毫,他若將身形變小,那圈子也跟著變小,他若變大,那圈子也一起變大。 “師伯!”袁化央求岳清,“小侄已經知錯了,元神也還給您了,這圈子您給摘了吧?!?/br> 岳清道:“你這猴頭野性不改,桀驁難馴,這赤陽環是我當年隨身煉魔之寶,前些時被上古四兇之一的梼杌用軒轅黃帝的鳴鴻刀切斷,我拿回來重新祭煉了一番,不想再用,正好按在你頭上,以后再不聽話,我和你師父便念咒施法,以此環放火燒你,好讓你懂得尊師重道,循規守矩,本門地仙戒共有一百零八條,但犯一條,便燒你七天七夜!” 袁化哀嚎一聲:“師伯!俺以后都遵守規矩就是了,莫要如此狠心對俺??!” 他又去求鄧八姑,就差抱二人大腿了,鄧八姑笑道:“我和你師伯皆是賞罰分明的,只要你肯乖乖聽話,又何必擔心受罰?況且此環是你師伯昔年煉魔之寶,上面有太乙純陽仙火,最為邪魔所忌,你帶著他修煉時,可少費多少功夫?日后渡劫也要靠他。等你修成地仙,性格養成,不再似這般野蠻頑劣,這環也就自動脫落了?!?/br> 袁化又是一聲干嚎,傷心地站起來,無可奈何。 白靈仙又道:“師弟你果真不同的,才一進門,便得了混元杵、冷蟬沙和赤陽環三件寶貝,可見師伯師父對你青睞有加,這份榮耀,可算是本門頭一份了?!?/br> 袁化又把猴眼一瞪,想要反駁幾句,待想起自己日后可能凄慘無比的日子,又是一聲哀嚎。 這時西南天上飛來一道黃光,到近前落地現出一個相貌丑陋的老婦,向眾人施禮:“岳道友,鄧道友,諸位小友,貧道天缺,這廂有禮了!” 岳清和鄧八姑帶頭還禮:“天缺可是為了紅云的元神而來?”他把紅云的元神交還過去,“本來她被天藍神砂擊碎rou身,元神就受了重創,又被小徒吞入腹內,越發昏沉,喪了靈智,再轉一劫,恐怕也要昧了靈智,遺忘今生?!彼@么說多是試探,看天缺如何回答,今后雙方到底是做朋友還是敵人,全看天缺是什么態度。 天缺接過紅云元神,攏入袖中,神情頗為傷感:“我與她三世糾葛,第一世是生死與共的戀人,第二世是連體同生的姐妹,如今我已經是第三世,知道她是我命里魔星,處處提防躲著她走,只是命里注定,又被她尋見相認?!甭酝nD了,她又說,“她性格偏激,動手之際,往往不肯給人活路,我早知她必沒有好下場,勸說不聽,反生嫌隙,只能默默許愿,在她遭劫時候全力救她罷了。她與貴派之間的恩怨,我已經盡知,皆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算上當初在洞庭湖那回,我已經救過她三次,已經完數,因此這次故意來晚一些,因她所做所為理虧再先,所以最終下場如何也全在道友一念之間?!?/br> 聽他這么說,岳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氣數循環,本合天道,誰又能保證自己氣運永盛不衰呢?與人留有余地,便是給自己留有余地?!?/br> 天缺點頭:“道友所說正是至理名言,她如今落得這么個下場,全是咎由自取,也多虧是碰上岳道友和鄧道友這般宅心仁厚的,還能有命轉劫?!?/br> 岳清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修仙者正該如此?!?/br> 天缺再次拜謝:“她元神即將潰散,我要趕緊帶她回去,調理一番送去轉世投胎,就不多耽了,日后二位路過廣西,還請到神樹峰小坐,讓我略盡地主之誼!”說完跟五臺派眾人告辭,足下一頓,化一道黃光遁入天邊。 眼見天缺走了,袁化才暗暗長出口氣,他方才想到,這天缺是紅云的至交,昔年常來武夷山做客,后來次數逐漸越來越少,徹底斷絕往來,他并不知道二人是什么關系,今天聽了才知道,若是他真把紅云元神吞食煉化,日后天缺肯定要尋他晦氣,十年前他曾經見過天缺和紅云與人斗法,知道天缺雖然多轉了一世,但道行突飛猛進,法力比紅云還高,若是她誠心找自己麻煩日后自己可沒有好果子吃,幸虧岳清將紅云元神要去,接下了這樁事。 他是個恩怨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又討好地湊到岳清跟前:“師伯,俺知道這武夷山的北坡那邊,遍植桑樹,其中有一株巨桑,據傳說當年南華真人曾經在那下面睡過覺,至今已經有兩三千年之久,日久通靈,匯聚東方乙木精氣,還曾經化成一個精靈,便是在小南極那邊赫赫有名的桑仙姥。那樹自從桑仙姥出生之后,就仿佛耗盡了精氣,葉黃枝枯,死了一般。然而經過這些年的恢復已然又開始枯木逢春,又發新芽?!?/br> 石生對這個很感興趣:“那樹還會再化生出一個精靈嗎?”他自己就是陸蓉波借石脈靈氣受孕而生,因此也想再有巨木精氣化身出來的同類為伴。 袁化笑道:“那樹存活了幾千年,也才孕育出來一個桑仙姥,如今死而復生,能夠繼續存活已屬艱難,再要化生精靈,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恐怕也要再等幾千年之后吧。不過那樹根乃是乙木精氣匯聚,能有這么樣大的一截靈木,若能采下來以仙法煉成寶物,非但是戊土法寶的克星,還有不少妙用哩。也是事有湊巧,俺天生愛吃桃杏一類,此處桑椹極多,俺每年當桑椹正熟時,常往那里去品嘗,因此這事只有俺一個知道。今日拜了師父,雖然已經備了束脩之禮,但師伯對俺也是不錯,便想把那靈木尋來,送給師伯?!?/br> 岳清點頭:“你倒是孝心,既然這樣,便去把那靈木尋來吧?!?/br> “諸位稍等,俺去去就來!”說完往空中一竄,劃一道白森森的光氣翻往北山那邊去了。 石生伸手拉住石完:“咱們也去看看吧?!眱扇艘黄饘⑸碜右晦D,便遁地而走。 岳清問鄧八姑:“那姬繁師妹打算如何處置呢?” 鄧八姑道:“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現在放他出來,必成仇怨,先禁他幾百年再說?!?/br> 岳清一笑,不再過問此事,轉言又道:“慈云寺和華山派就要聯手火燒峨眉山,這次南海之行他們應該不會攙和到里面,只不過可能會惹上幾個大魔頭?!?/br> 鄧八姑冷笑:“掃蕩群魔,守正辟邪,本就是修道人的分內之事?!蓖nD了下,又說,“蕭玉上月去哀牢山臥云村接他弟弟入門,回來時遇上綠袍老祖吃人,若非知非禪師路過,幾乎遭了毒手,就算這樣還被那百毒金蠶蠱叮了一下,差一點就要兵解,金針圣母是個怕事的,紅花姥姥是個躲事的,兩個老婆子現在只琢磨如何飛升,說起來那蕭玉既是你的記名弟子,當初又是你帶他進的幻波池,發生這種事情,難保不跟圣姑的詛咒有關,要不然怎么連他弟弟一個凡人都沒受傷,偏他被金蠶蠱咬了?你難道就能看著不管么?” 岳清沉吟道:“我們跟峨眉是世仇,跟佛門的沖突也逐漸擴大,若是再跟魔教死斗,恐怕力有不逮啊?!?/br> 鄧八姑用略帶鄙視的口吻說:“既然修仙,求的便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偏你有那么多的顧忌!咱們跟峨眉派是玄門正統之爭,跟佛門是兩教道統之爭,跟魔教則是世間正邪之爭!皆沒有絲毫退讓的余地,你便再如何謹小慎微,難道還能躲得過去么?” 岳清苦笑:“師妹你若是做到我這個位置,也會謹小慎微的,因為我每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五臺派,甚至整個七派聯盟的生死存亡,我這些年一步三看,一看三算,日日如履薄冰,苦心經營這么大一個攤子,師父的道統,五臺派基業,還有眾多徒子徒孫的生死存亡,全都掌握在我的一念之間,又是要與那么多的高手為敵,不謹慎如何能行?” 鄧八姑不再說話,過了會,才又道:“師兄說的不錯,我不是五臺派的掌教,所以也不用有那么多的顧忌,不過當日蕭玉那弟弟蕭清我看著不錯,當日還把從臥云村帶來的蒸糕給我,就沖這份人情,此事我也不能不管,等從南?;貋?,我便帶著蕭玉去百蠻山,跟綠袍老祖做過一場,看看我倆的第二元神到底誰的更勝一籌!” 016殷瑚·乙木靈根 岳清和鄧八姑在紅云城這邊說話,袁化那里又發生了變故,他翻過山梁,找到那顆老桑,此樹果真高大粗壯,落下來的老枝都有碗口粗細,只是孤零零的沒有一片葉子,旁邊的小桑都墨綠一片,茂密喜人,唯獨它在桑林里鶴立雞群,只剩下干裂易斷的枯枝。 袁化知道樹根底下已經重新發芽,來到樹下,拿出龍虎鉤來撅樹根。 道家以青龍象東方之木,以白虎象西方之金,所謂龍虎鉤便是金木相并,前端能夠噴射出濃郁的木行精氣,正適合破土裂石,青光只掃了幾下,便現出一個丈許深的土坑,他割斷密密麻麻勾連在一起的樹根,尋找到最中央的主根靈木,用鉤尾發出的白光切割下來。 石生和石完過來之后要幫忙,袁化道:“不過是取一截木頭,你們兩個只在一旁看著罷?!?/br> 小哥倆便并排坐在坑邊上,手拉手看著他在鉆進坑里,以金行精氣切割樹根。 剛把三尺長的靈木拿到手,天上忽然落下一道雷光,落地化成一個宮裝少女,美貌非常,背后帶著一個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劈頭便道:“何方妖孽,在此偷盜靈木,還不快快住手!”正好看見袁化拿著靈木從坑里出來,頓時又驚又怒,伸手一指,便放出一道橘紅色飛劍,丈許長的光芒,表面上纏繞著無數雷電,直取袁化。 石生反應最快,見對方來時便暗中防備,果真來者不善,立刻放出太白分光劍。 一道銀星亂噴的白光將少女飛劍中途攔住,轉頭問袁化:“袁師叔,你偷了人家的靈木?” 袁化愣了愣,又看了看少女,認得是荊門山散仙潘芳的弟子殷瑚,跟紅云的弟子相交甚厚,當年常往武夷山來,后來潘芳在洞庭湖兵解之后,轉世投生,她便改拜入鞏霜鬟的門下,因鞏霜鬟助公冶黃脫劫,得了指點,常年在家閉門躲劫,除了去年接引潘芳轉世之身上山之外,平時俱都在洞中潛修,不出門一步,連同殷瑚也嚴令約束,這兩年才不怎么往武夷山來了。 他本是個急躁好勝的性子,明明自己拿的是無主之物要獻給才認的師伯,怎么就成了偷盜別人的?這個委屈他如何能受,登時把猴眼一瞪,破口大罵:“放你的春秋大屁!這靈木天生地養,什么時候就成了你們家的了?賤婢血口噴人,休怪俺不客氣了!”揚手之間,龍虎鉤射出青白二色精光,筆直飛出,直取殷瑚。 殷瑚也不甘示弱,拿出師父當年的雷龍珠,輕輕一晃,頂上飛出許多條丈許長的閃電光龍,共有二十多條,向前直撲袁化:“那靈木乃是桑仙姥當年脫胎靈根所生,便是桑仙姥的母體一般,我受桑仙姥之托,為她尋找昔年弟子轉世之身,以及這條乙木靈根。本不是你的東西,被你趁我們不備,偷偷拿了,如今人贓并獲,你這妖猴還要狡辯么?” 袁化氣得吱吱亂叫,起在空中,長嘯一聲:“二位小侄兒你們且住手,這賤婢欺人太甚,看我收拾他!”數十條閃電雷龍飛來,將他腳下的深坑以及已經枯死的桑木全都炸成稀爛,袁化一縱離地十余丈高,右手持定龍虎鉤,左手拿出兩儀幡,向前射出兩儀真氣,直取殷瑚。 殷瑚也帶著那小孩騰空而起,躲過兩儀真氣,那黑白兩色光氣射入她身后的桑樹林中,仿佛激光切割,所過之處,大大小小的桑樹成排切斷,她駕馭飛劍去斬猴頭,又連噴真氣,催動那顆雷龍珠,將閃電雷龍源源不斷地發將出去。 若論真實本領,袁化要高出殷瑚一大截,只是他的桃木劍和另外兩件法寶都被姬繁毀掉,最擅長的大衍誅邪劍陣和太清五行陣法全都施展不出來,殷瑚手中的雷龍珠乃是雷姑婆所留,威力無匹,若非他道行身后,只要被一條雷龍纏住,也要炸成粉碎,形神俱滅。 石完看袁化被打得連連敗退,雖然不喜歡這脾性生硬的猴子精,到底是自己剛入門的師叔,他頗懂得向著自己人,向殷瑚叫道:“妖女休要猖狂,莫非以為我們五臺派無人了么?”揚手放出靈石劍,接著又把太白金刀放出。 石生比較穩重,也放出三口太白分光劍,喊的卻是:“道友先下來把話說清楚,我們五臺派也并非不講道理的人,等論出是非曲直再打不遲!” 殷瑚以一敵三,便支持不住,尤其是石生的三口飛劍,縱橫如電,難擋難防,聽他們喊得是五臺派,心中微微吃驚,她知道自己師父的死便跟五臺派脫離不了關系,當初洞庭取寶之時,師父明明打得是讓紅云去跟五臺拼命,自己做黃雀在后,結果卻死在洞庭湖底,問現在的師父鞏霜鬟,鞏霜鬟只說是被妖尸所殺,還多虧了五臺派掌教岳清搭救,否則早已形神俱滅了,那時潘芳的元神為前古至寶所傷,已經昏沉無知,然而口中念著的,都是岳清的名字,語氣恨恨的,不像是恩人氣象,因此心中存著這個疑惑,對五臺派印象并不甚好。 袁化已經在武夷山許多年頭,殷瑚對他也頗為熟悉,暗自驚詫這猿精什么時候成了五臺派的弟子,忽然空中催下一道朦朧紫氣,雖然暗淡,卻勢不可擋,放出一片天河飛瀑飛墜下來,將她和敵人的飛劍法術全都隔開,她暗道來了高人,急忙向后飛腿,落在一株桑樹頂上,再看對面山坡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岳清一來就分開了爭斗的雙方,殷瑚帶著的那個小孩,始終被她夾在肋下,隨著她飛天落地,旋轉漫游,又被那么多的雷火環身亂炸,已經是嚇得瑟瑟發抖,岳清乘殷瑚不被,用一道紫氣托著順了過來,小孩長得白白凈凈,面容清秀,因為恐懼,眼中注滿淚水,卻倔強地不使其留下來,強忍著在那里打擺子。 岳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顏悅色地說:“好孩兒不怕啊,告訴我,你叫什名字?” 那小孩心中雖然怕急,仍然強撐著開口回話:“稟仙人,我叫?;??!?/br> “好名字,你家父母親呢?” 小孩這回眼淚徹底忍不住流下來了,用小手抹著:“龍卷風……被龍王爺抓走了?!?/br> “龍王啊,不必叫他爺,在我的面前……”他本來要說叫我爺爺還差不多,只是又想,四海龍王只比八部正神略低了些,況且人家是神道,自己是仙道,互不統屬,人家尊敬自己叫個上仙,自稱小神,不尊敬的不理會便是,自己總不能欺上門去給天庭難堪,因此改口,“我即便叫聲爺爺,諒他們也不敢答應!”他捏了捏小孩的臉蛋,“我教你法術好不好?這樣你就能自己下海去找龍王,把你父母要回來了?!?/br> 小孩眨了眨眼淚汪汪的眼睛,用手一指殷瑚:“那位仙姑說我是一位桑仙姥的弟子……” “什么桑仙姥,不過是個南海小仙!況且你也不是她的弟子,上輩子還是她舅舅呢?!?/br> 殷瑚急了,上前兩步:“岳真人,晚輩殷瑚,是荊門山女仙鞏霜鬟的弟子?!?/br> 岳清看著她點點頭:“鞏道友近年來可好???” 殷瑚道:“我師父自從助公冶師叔祖脫劫之后,就一直在洞中閉關潛修,準備渡劫?!彼曰卮鹪狼宓脑?,又趕緊指著?;傅?,“此子是桑仙姥的弟子,上輩子死在散仙陳嫣的手上,我受桑仙姥所托,這些年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他的轉世,正要引渡會青虹島重入仙門,還請真人……” “這孩子不欠那老桑的,只有那老桑欠這孩子的?!痹狼迳焓纸o?;覆寥ツ樕系难蹨I,和藹地問他,“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山,學習那入海屠龍的本事?” ?;缚戳丝丛狼?,又看了看殷瑚,殷瑚怒喝道:“?;?!桑仙姥向來言出法隨,來時我怎么跟你說的?如今你要是敢反悔,她必定眾生不會放過你……” “混賬!”岳清沉聲打斷殷瑚的話,“你趕緊滾去南海告訴那老桑,就說這孩子被我看中,做了我五臺派的弟子了,她若是不服,盡管讓她來五臺山太乙宮找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也敢自稱言出法隨,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一根爛木頭,也敢不放過我的門人!” 殷瑚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可是知道這位岳真人,當年單槍匹馬,帶著四個累贅,在峨眉派布置下的天羅地網之中硬闖出來,還把圣姑的幻波池弄個稀爛,峨眉派到現在也拿他沒有辦法,后來又在洞庭湖開山取寶,先敗紅云,再敗潘芳,最后連前古四兇之一的梼杌也被他追著打,殷瑚可是聽說,那梼杌已經修成身外化身,手里又拿著三件前古至寶,連嚴媖姆的須彌金剛手都沒能攔住,結果被這位岳真人斬了尸身,抱頭鼠竄,逃到西昆侖去,跟昔年赫赫有名的雪山老魅七指神魔都?;煸谝黄?,至今不敢再來中原。 017人算·神魔兇僧 那桑仙姥是乙木精靈凝聚,借人胎出世,天生便能cao縱先后天乙木精氣,如今已經修出元嬰成就地仙位業。她性格暴戾,刻薄兇殘,又貪又狠。 殷瑚去年在銅椰島上見到過她一會,向她求取一顆乙木神丹穩固修為,增長道力,答應為她尋找兩個轉世的弟子,這一年多來,被催逼數次,到后來以為她消極怠工,隨口應付,當場聲色俱厲訓斥喝罵,幾乎動起手來。 若是潘芳在時,殷瑚有師父保護,自然不會怕她,只是如今潘芳轉劫,鞏霜鬟一再要求她不許外出生事,若是桑仙姥惹惱了殺到荊門山去,鞏霜鬟未必就會拼命保她。 因此聽岳清說要?;讣尤胛迮_派,反應才會那般巨大,然而桑仙姥他得罪不起,岳清就更得罪不起,五臺派這些年如日中天,在北方聯合恒山、泰山、嵩山、嶗山、純陽五派,聲勢浩大,對鞏霜鬟更有指點之恩,甚至連師叔祖公冶黃都要領他的人情,他若是要整治自己,簡直比桑仙姥更加容易幾百倍!想到這里,不禁氣苦,無可奈何。 岳清很是不屑桑仙姥的為人,對她的兩個徒弟卻頗喜歡,如今有機緣遇見?;?,正好收歸門下。那?;敢彩莻€聰明的,知道眼前英俊和藹的仙人不會傷害自己,更要把自己帶上山去修煉飛天入海的神仙法術,便順從地跪下磕頭拜見師祖。 他如今沒有恢復前生記憶,年紀又小,前些日跟隨木父母在海邊上打漁玩耍,忽然遇上一條惡蛟捕食,掀起一股滔天急浪,將船掀翻,整船人全都淹死,葬身惡蛟之口,他浮在一塊木板上,眼看也要被惡蛟吞食,恰巧被排卦尋找他多時的殷瑚尋到,用飛劍將惡蛟斬成數截,把他救下來。 殷瑚把他帶上岸之后,還要尋找桑仙姥的另一個弟子,在海邊數十個村落間尋找半月,確定沒有之后,又帶他來武夷山要挖走乙木靈根。 此時?;笡]有前世對桑仙姥等人的記憶,只聽殷瑚提到過幾次,而且多是恐嚇他為主,說她如何如何嚴厲,如何如何兇狠,殷瑚跟桑仙姥之間雖是交易,但后來多時尋找不到,又被桑仙姥喝罵數次,有幾次連乙木神光都發出來了,對桑仙姥是又恨又怕,在?;该媲罢f了桑仙姥許多壞話。因此?;笇δ巧O衫褜嵲跊]什么好感,殷瑚不喜歡帶小孩,平時還得給他弄吃的,早已不耐煩,雖然談不上非打即罵,卻也常有訓斥,因此他對殷瑚也沒什么好感,岳清這樣一個和藹可親,又能將殷瑚呵斥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并且絲毫不把桑仙姥放在眼里,所以岳清讓他拜師,立刻聽從。 岳清對著孩子很是喜愛,決定把他帶回山,按在靈奇名下,把他交給石生,讓他和石完先帶著他玩,然后向殷瑚擺手:“你回去向那老桑復命吧,就說靈根生長在這里,她一沒做記號,二沒有設置法陣,便是無主之物,被我師侄看重,拿來孝敬與我,便是我的了!這孩子天性孝順,又重感情,跟著她那么一個喜怒無常,刻薄寡恩的老貨實在是暴殄天物,我看這孩子很是喜歡,如今已經讓他拜入五臺派,做了我的徒孫。那老桑若是不服,就讓她來五臺山太乙宮找我便是,我必給她一個說法?!?/br> 殷瑚聽他這么說,知道要想再把人要回來已是不能,心中急苦。她過去常來紅云城行走,與紅云門下弟子普遍交厚,也自蚩尤三盤經上學了幾手,氣急之下,心中默默祝禱:“諸天神魔,聽我禱告,若能讓我把孩子奪回來,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三年壽命!”她想反正自己已是散仙,除了應有的劫難之外,已然長生不老,既然壽命無限,付出三年也是無妨。 也不知是她禱告靈驗,還是實在湊巧,剛剛默禱完畢,忽然平地涌起大片血紅魔焰,以她目力觀察,空中更是影影綽綽,不知多少飛精魔鬼。 “什么人!”岳清輕喝一聲,揮動玉尺,平地升起數道鴻蒙紫氣。 所謂鴻蒙,便是天地未分之前的先天混沌,當年廣成子以玄奇強大的法力,窮搜宇宙,廣尋乾坤,將后天返還先天,搜集到九道開天辟地之前的先天元氣,煉成這根寶尺,隨身養煉一千二百余年,修成金仙時候,三花聚頂,這尺子竟也隨之結出九朵金花。 岳清得到寶尺之后,每日以混元真氣洗滌養煉,對這尺子越發融匯相合,除了廣成子留給后人使用的九個真訣之外,又悟出不少用法,此時覺得魔氣沖霄,來者不善,立刻發出鴻蒙之氣,不過三道,平地而起,直沖云霄,相互之間連成一片,化作一片紫色氣墻,汩汩紫氣上下涌動,萬千魔頭撞在上面,立刻全被擋住。 岳清知道,來得時青螺峪神魔部兩個蠻僧呼加卓圖和赤隆兒爪二人的神魔軍,他昨晚以分化元神控制魏楓娘身體往東南沿海去取心燈之前給二人留下過一張“法旨”,讓他們按照旨意上行事,因事先就算到取心燈時會遇上崔蕪,想接引崔蕪的兩個兒子入門,便故意讓崔蕪中途逃走,然后再令二僧前來捉拿,不急不緩,將崔蕪一路逼迫到武夷山,正好本尊來找謝山報仇,遇上之后還方便行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修煉心燈之后竟然把分化元神逼迫回來,對青螺峪失去了控制,他也沒算到猿精會給他獻上乙木靈根惹來殷瑚,算是節外生枝了,而這兩個魔僧又是這個節骨眼殺來,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剛用鴻蒙紫氣擋住魔軍,腳下便是一陣搖晃,整座武夷山都開始顫抖,只聽見鄧八姑一聲呼喝,前方桑林里陡然一聲悶雷巨爆,平地揭起一塊數畝大的地皮,無數桑樹被連根拔起,仿佛火山噴發一般,一團魔焰火云從里面狂噴出來,里面擁著一道碧綠光華,沖天而起。 碧光之中罩著的正是崔蕪,鄧八姑兩手各射出三道寒潮,白光到處,正與魔火撞在一起,噼啪一聲刺耳銳爆,魔火立刻被消滅一空,無窮寒氣狂噴四射,若被擴散開來,方圓百里之內,俱要為凍災席卷,成了死地,好在鄧八姑法力高強,寒氣只剛開始擴散就被禁住,隨著她雙手向前一推,立刻化成一道凍氣組成的墻壁,接天連地,將三個迎面飛來的神魔禁在當中,那神魔身高數丈,綠發紅睛,口噴烈焰,嗚嗚怪笑著向急沖,鄧八姑手上靈訣變換,控制漫天寒氣向內收縮,就要將神魔凍住。 猛然間對面山峰上傳來一聲低喝,卻是二僧同時呼喝,三個神魔立刻縮成一團,驟然發火,向外狂暴,轟隆一聲震天巨響,聚攏到一起的寒氣再次炸開,在空中形成一片暴風雪云,空中頃刻間凝成許多霜花雪晶,以及拳頭大的冰雹向下墜落。 鄧八姑冷哼一聲,對方拼著廢了三個神魔將寒潮炸散,只是自己已成地仙,對寒潮控制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寒氣迅速收縮成六道寒光,被她收回。 只是忽然間魂魄動蕩,神識幾乎為對方所奪,急道不好,急忙從體內元嬰腹中的雪魂珠上噴出三團冷焰,向上溢出頭頂,將無相神魔驅逐,暗嘆一聲:好厲害! 岳清這時用鴻蒙紫氣擋住萬千有形無形的魔軍,瞥見對面山峰上,涌起無邊魔火,血液似的跳動燃燒,約有畝許大小,中央有兩個血焰紅蓮,紅蓮之上端坐著兩個高大兇惡的和尚,正是呼加卓圖和赤隆兒爪,他們原本就號稱云南二惡,魔法無邊,曾經以晶球掠影之法,掃蕩查看天上地下七千里范圍,尋到大雄寶庫的內層禁圖在恒山之下,還沒等想法盜寶,就被岳清分化元神控制的魏楓娘所寫的邀請他們入伙的信激怒,禁住雷起龍和米明娘,狠狠地落了青螺峪的臉面,卻不料正中了岳清的下懷,殺到錫昆山,將二人擊敗,帶回青螺峪,做了神魔部的長老。 這兩人原來法力就頗為厲害,分別煉成三十六有相神魔和七十二無相神魔,等到了青螺峪之后修煉十魔經上的神魔系法術,功行更是突飛猛進,被他們各自將本命元神煉成魔嬰,已經近乎不死之身!雖然來時,魏楓娘又各位叮囑,不可與五臺派為敵,但既然對方阻礙自己辦事,那也說不得要殺無赦了! 赤隆兒爪以三只大力神魔炸開寒潮,吸引鄧八姑的注意力,暗中放出無相神魔去侵害鄧八姑的元神,卻沒想到她煉就第二元神,雖然本命元神被無相神魔制住,第二元神卻毫無損傷,反而放出天一真火反向燒來,無相神魔經受不住,被迫逃出她的身體,赤隆兒爪十拿九穩的一擊竟然沒能成功,不禁憤恨無比,一面指揮神魔向前,一面取出明王魔牌,發出一道碧光,長達數百丈,直從對面山峰頂上往鄧八姑身上射來。 018神魔·業火紅蓮 在赤隆兒爪攻擊鄧八姑的同時,呼加卓圖瘋狂施法向山坡上的掃蕩,將所有人都納入神魔的攻擊目標,想要乘亂拿下崔蕪,因為“法旨”上最后的命令,就是要他們在這里擊殺崔蕪。 呼加卓圖看出前面上坡上橫亙的那一片紫氣,便是道家萬邪不侵的先天鴻蒙精氣,魔頭無法突破,他口念神魔心咒,空中忽然陰云閉合,濃云匯聚,一道道污穢血氣從地下升起,到空中聚成一團血云,將整個武夷山遮住。初時那血云還是朦朧一片,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塊血rou似的東西,在那里翻騰鼓動,越壓越低,武夷山周圍盡被映成血色,仿佛地獄一般。 岳清當初用分化元神控制魏楓娘,曾經跟這二魔僧斗過,彼時他魔功初成,又剛剛煉成本命神魔,而二僧有無相神魔氣候還未大成,饒是如此,也斗了三天三夜,他深知這兩個魔僧的手段,一見血云出現,便知呼加卓圖要在這里現紅蓮地獄,那血云里沒落下一滴血雨,降落下來,無論沾什么上面都會立刻化成一朵血煉,勾魂奪魄,厲害無比! 他將九天元陽尺一晃,尺頭上飛出九朵金花,飛速旋轉著升上高空,鉆入血云之中,那血云表面立刻浮現出一層朦朧紫氣,將整團血云裹住。 呼加卓圖見了也頗為吃驚,他沒想到岳清竟然有這般法力,連念三遍心咒,那血云只在空中翻涌,卻無法落下一滴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