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另外,還是要為文禛洗白一下,當初送小二走也不僅僅是因為天下,還有他面臨被廢。廢帝以及其家人會有什么好下場,看看歷史書就知道,所以當一邊是一個兒子,另一邊是全家人和天下,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第145章 田黃石的硬度只有摩爾23度而已,如果要做比喻的話,可能僅僅比鉛筆的筆芯硬一些而已,用手指都能在上面劃出痕跡。這一摔一題居然沒有完全碎成粉末,還多虧了墻壁和地板并不是后世的鋼筋混凝土。 文禛跳下房梁之后,望著地上碎成幾塊的那印章,久久無法平復心情。就在那一瞬間,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寧云晉堅定的心情,那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才能在一氣之下做出這樣任性的舉動。 寧云晉乖巧得太久了,老實得太久了,久到讓人自然而然的忘記他其實也只是個孩子。他有著不輸成年人的洞悉能力,偏偏又天性聰慧,即使偶爾做出一點出格的事情,也很快會識趣的圓回來,相處久了對這樣的他實在很難產生反感,也會讓人忘記他的年齡,把他當做成年人而對待,總是強求他應該做到哪一點,又應該做得如何完美。 文禛并不傻,從寧云晉砸掉這印章的舉動他就猜測出來這樣舉動背后的意義。那個同心結文禛今天并沒有帶在身上,而且他的內力比寧云晉高得多,文禛自信自己應該并沒有被寧云晉察覺到??墒菍幵茣x在砸完印章之后,卻并沒有叫秦明收拾,這就是意味著他想讓自己第一時間知道印章被毀的事。 他們兩人都知道那印章的意義不同,寧云晉毀掉它也就是在對自己表示他絕對不可能妥協。 兩人爭執的起源說穿了就是文禛懊惱寧云晉不相信自己,寧云晉卻覺得自己是為國為民著想順便為他父親和自己出口惡氣,其實一開始并不是什么大事,解開誤會之后就能和好??墒钱斶@事是發生在皇帝與大臣身上,偏偏兩人都不肯妥協的時候,便就演化得越來越嚴重了。 也許是歷史上那么多跟著皇帝的男子幾乎都沒有一個好下場,文禛知道寧云晉雖然被自己打動了,愿意跟著自己,卻并不想失去自己的性,更不想將之公開于眾。 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去理解他的做法,畢竟寧云晉跟著自己失去的肯定比得到的多,如果要他一步步地退讓到委曲求全得不像他自己,以寧云晉的驕傲肯定無法忍受??墒乔楦猩衔亩G卻接受不了,寧云晉這樣的舉動明顯的就是對自己不信任,不但不信任自己對他的感情,更不相信兩人可以相扶相攜走下去。 這些天的爭執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文禛卻又忍不住苦笑起來,因為一些陰差陽錯,自己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過混賬了一點,難怪寧云晉會對自己失去信心。 心情煩悶地文禛沒有驚動一個人,又悄悄的離開了寧云晉的住所。他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寢宮,而是朝著冷宮的方向走去。宮里的布防圖都要經過他過目的,加上他的武功比這些侍衛們厲害得多,路上居然都沒有遇到守衛。 傳說宮里的每座宮殿都有一間陰森恐怖的暗房,是專門用來處置人的,雖然實際情況沒有那么夸張,但是文禛在冷宮一座廢棄不用的宮殿里設置了關押人的地方到是真的。 這處宮殿偶爾會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或者嚶嚶的哭泣聲,所以一直被傳有鬼物作祟,可是即使報到文禛或者慧妃那里,也只是隨便查了一下,最終以沒有異常結束了調查,久而久之,宮人們就自覺地遠離這里,深怕被鬼魅纏身。 文禛剛踏進院子就有一個人從院落的大樹上跳了下來,等對方行完禮之后,他抬了抬下巴,“人怎么樣了?帶朕去看看?!?/br> “回稟皇上,太醫說還要治療十來天才知道效果?!蹦侨诵÷暤?,也許是收了太醫給的好處,他補充道,“不過現在比剛來時好多了,已經會說簡單的字?!?/br> 文禛蹙著眉頭道,“怎么這么慢!” 那人一邊帶著文禛朝著偏殿后面的一排房子走,一邊解釋道,“皇上,這可是瘋病,本來就難治?!?/br> 文禛并沒有追究,跟著他通過一處暗門進入了一個通道,通道的盡頭是個不大的房間,里面燃著蠟燭。在搖曳的燭光中可以清楚得看到墻壁周圍掛著不少刑具,有些上面還有未洗凈的黑斑,而一個女子則坐在一張簡易的床榻上,雙手虛抱著,哼著不知名的兒歌,看著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發芽,打拔兒?!蹦桥幼鰦D人打扮,一臉憐意的看著空而無物的手彎處,仿佛那里抱著一個孩子似的,一遍一遍的重復唱著那小兒戲具的童謠。 文禛望著他,眉頭擰得緊緊的,“還是不認得人?易成這事做得可真不夠地道?!?/br> 那人埋著頭不敢插話,要他說寧大人算是少有的厚道人,換做旁人若真涉及到私藏皇子那等事關重大的事情,早就手起刀落將知情人滅口了,哪還會讓人活著。 若是寧云晉在這里,他就能夠認得出來,那女子正是他曾經的奶娘,也就是當年的參與者之一。 事情過了這么長的時間,若是文禛還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出來,那他也枉費當了這么久的皇帝。流言的事他已經確定來源是從鴻皙那里出來的,卻也正是這個流言能夠迅速的傳播開來,才讓他知道原來當年不止自己有過懷疑,就連旁人也曾經有過猜測。 也正是這讓他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將當年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即使是最壞的那個結果,文禛也想要知道事實的真相。 寧府的事對文禛來說并不算是隱蔽,作為曾經替自己暗地掌管情報的左右手之一,寧敬賢必然知道自己有耳目在,如果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會做得光明正大。文禛讓人將關于寧府情報的歸檔一一取出來,逐份進行仔細研究,乍一看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但是在第一任奶娘被辭退之后,寧敬賢居然提拔了那奶娘的丈夫負責寧家對外的采購。 能夠被挑選成奶娘的人在寧家都算是有幾分體面的,雖然主人家并沒有說被退回來的原因,可是之前都好好沒事發生,突然卻被攆了出來,她婆家便十分怨這奶娘,甚至時不時的挑刺,讓這女子的處境過得十分艱難。 而另一邊她的丈夫卻得了提拔,這男人辦事倒是麻利,卻是個管不住褲腰帶的。自從當了這需要應酬而且油水頗豐的采購,日日在外頭風流快活,甚至還抬了兩房小妾回來,百般疼愛,這女子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終于有一天發作起來,將那兩個小妾一人喂了一碗絕育藥。 這種事在大戶人家很常見,畢竟那兩個小妾都不是干凈女子,不會讓她們留后??蓧木蛪脑谄渲幸粋€居然已經有了一個月身孕,這便惹得婆家都對她十分不滿,不但卸了她的管事權,婆婆還不讓她見自己的兒子,在那之后,這女子便開始瘋瘋癲癲的,說話顛三倒四。 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沒人管她,婆家就更沒有人理會了。最后還是馮松柏出面,說她好歹是奶過二少爺的,不能失了體面,找了一對老夫妻照顧她。 這事寧家辦得地道,知道的都要贊一聲??墒菍幘促t明明知道那男人的德行,卻偏要提拔他,怎么可能預見不到之后的悲?。??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女子的悲劇總是和他有些關系。 之后寧敬賢將人藏得很隱蔽,文禛的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處人蛇混雜的地方找到他們。 經過檢查那女子身上有禁言咒,這是一種限制人的保密咒語,只要有特殊法器完成契約就可以,寧敬賢為自己掌管了那么久的密探,要偷偷昧下一件這種法器實在是很容易。但是這禁言咒有一點不好,當人的神智不清時有可能不知不覺地泄露秘密,不會受契約挾制。 文禛估計當時這女子估計是真有些瘋癲了,寧敬賢在沒辦法之下才又給她下了瘋藥。 要說這女子也實在可憐,這樣活著還不如被滅口,一了百了??墒悄菚r候既然已經有關于寧云晉身世的流言,那么寧府突然死個奶娘實在是太突兀了,會讓人更加懷疑,寧敬賢會讓她或者應該也是出于這點考慮。 文禛望著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子,心里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雖然說是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影響,甚至因為這事對清揚也有了遷怒。 找到這個奶娘是在第一次爭執的前一天,一看到她身上的情況,文禛當時的心就沉到了谷底。若是沒有貓膩,又何須這些手段呢? 每當想到寧云晉可能——或者說肯定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嫡長子,文禛就忍不住朝著最壞的方向去想,當寧云晉設計鴻皙,甚至還利用鴻明的時候,即使知道清揚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將寧敬賢當做親身父親,可文禛還是會忍不住想清揚是不是別有用心才那樣做,這種的負面情緒讓自己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像清揚那么敏感的人怎么可能察覺不到自己言語中帶有的惡意,想到他那天寧可傷害自己身體也要擺脫自己,想到剛剛他那無聲的眼淚,文禛心里像是有一股酸澀阻在了喉頭,難受至極。 自己怎么可以那樣猜測他!若說在這件事里面誰才是最無辜的,那便只有這個孩子。當初是自己使勁了百般手段得到的他,可是卻沒想到自己不但是拋棄他的人,更將他拖進了的深淵。更讓文禛擔心的是他知道這件事以后的反應,寧云晉對寧敬賢的孺慕之情有多么深厚那是眾所周知的,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又情以何堪。 理智告訴文禛,如果真的為了寧云晉好,就應該趁著這次將兩人的關系了結,從此之后他們一人是君,一人是臣,將曾經有過的那些歡愉都封存在記憶深處??墒枪馐沁@一段時間的生疏自己就已經快受不了,只要一想到日后兩人要變成冷漠的君臣關系,再也沒有辦法擁抱他、親吻他、進入他的身體讓他為了自己而瘋狂,甚至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成親生子…… “轟”地一聲巨響,文禛這含怒出手居然直接將暗室的厚重木門擊碎了。 瘋瘋癲癲的女子頓時嚇得哭了起來,而文禛那面沉如水的表情將那守衛嚇得連呼吸都屏住了。他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讓太醫動作麻利點,有結果了立刻來回報朕?!?/br>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文禛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結果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放手!清揚是自己的,也只能屬于自己,繼續追查下去,僅僅只是為了一個真相而已。 然而當第二天文禛接到寧云晉送上來的折子時,差點氣得拍案而起,他望著寧云晉想也不想就道,“朕不準。好好的你干嘛要辭官?” 寧云晉卻只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十分平淡地道,“臣自認才疏智淺,年齡尚幼,無力承擔此重任?!?/br> “你……”文禛一把將那折子摔到桌上,“反正朕不準,你當不好當得好官是朕說了算的!朕不可能讓你這么小小年紀就去宗廟當奉供?!?/br> 寧云晉仰起頭,挑起了嘴角,“微臣已經跟宗廟報備過,只怕由不得皇上了呢!” 就像寧云晉說的那樣,李德明為難地望著文禛道,“皇上,大宗伯求見?!?/br> 第146章 歐侯和寧這位大宗伯的身份特殊,文禛真是不見也得見。他十分頭大的望了一眼寧云晉,對李德明頷首,“請他進來吧!” 看著頑固地跪在殿中間的寧云晉,文禛就更加無奈了。他揮退宮人,然后將人一把扯了起來,“你別鬧了行嗎?這樣的爭執朕真的覺得好累。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辭官去宗廟。你現在才多大一點,哪里能受得了日后過那樣苦悶的生活?!?/br> “您怎么知道我會受不了?!睂幵茣x微微挑眉道,“反正不過是修身養性罷了?!?/br> “你那是靜得下來的性子么?怎么就是說不聽呢!”文禛懊惱地低罵了一句,可看著那一臉光棍,渾然已經豁出去了寧云晉,卻又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跺了下腳。 寧云晉自然知道在這一點上文禛確實是為了自己好,可是如果說這偌大的國家里面還有哪個地方是不用靠文禛賞碗飯吃,就既有身份又有地位,那就只剩下宗廟了。 宗廟是整個大夏最獨特的地方,作為祖先崇拜的產物,這里不僅僅是供奉歷朝歷代國王牌位、舉行祭祀的地方,還是提供族中所有血脈者學習、傳承之所,即使是掏錢的皇帝,對于宗廟的大部分事務也只能協商而已。 能夠在宗廟當祭司的人,最起碼要是能夠祭鬼神的血脈者,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配合朝廷出席戰事、或者偶爾外出做事,大部分的工作則是整理文書、教導新人之類的清閑活。而像寧云晉這樣的祭天者待遇就更好,幾乎不需要他做什么,不但每月會有固定的高額銀錢,并且在宗廟內會得到一處院子作為落腳之處。 但是既然享受了這樣的待遇,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宗廟任職的人不能隨意離開京城,并且要服從宗廟的調派,這一點對于祭天者更是管理得嚴格。這樣的要求幾乎就意味著進入宗廟就完全失去了自由似的,即使是祭天者一旦他們自愿進入了宗廟任職,在沒有成為大宗師之前,也必須一直生活在宗廟的保護之下。 一般而言宗廟并不會強迫族中的血脈者去做這清貴的祭司,特別是奉天族奪取天下之后更是只保持最低配置而已,畢竟血脈者遠比普通人更加聰明,讓他們在朝廷上不但能發揮其才智,也更符合他們自己的意愿——畢竟不是看破紅塵,誰愿意舍去榮華富貴呢??? 現在自愿進入宗廟做事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如果只是檢查出來有能力的話,沒進宗廟之前是不會有人強迫你做事的——當然也不會特地保護你、享受應有的尊敬??扇绻M了宗廟如果要出任務,就要使用能力,一旦不小心使用了超過自身能力的術法,說不定就要折壽。 能力越大風險就越大,在祭天者沒有成為大宗師之前,自然就不需要保持其狀態永遠處于最佳,一旦出了什么需要祭天者做的事,就必須擔當起自己的職責。 以當年的祈雨為例,如果在文禛求雨之后,還需要再求一場,這時候就只能由宗廟出人來承擔。當年的祭天者是歐侯修己,作為大宗師即使他有能力,如果他不主動要求,也沒人會要求他去的,這時便會在宗廟中選出另外一名祭地者。 先不說寧云晉的滿腹文章與治世之才,文禛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小小年紀就失去自由,只能困守在一方小天地里,而且要一直虧損氣血去履行職責。 文禛抓著寧云晉,無奈地道,“你別因為和我鬧矛盾,就下這么沖動的決定。朕這輩子從來沒對什么人妥協過,也唯有拿你沒辦法。如果朕有什么地方不對,沒有做好,你就直說,我改還不行嗎?” “當不起皇上這么屈尊紆貴,微臣這么居心叵測的人實在不該繼續待在朝廷污了您的眼睛,還是去宗廟的清凈?!睂幵茣x嘴角微翹,語帶諷刺地道,“微臣還想問問皇上,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以后我改還不行嗎?” 若是過了這么多天還猜不出來文禛反常的原因,寧云晉也就白活了三輩子。他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終于從那日屏風后的談話中察覺到了貓膩。那時候文禛以為自己在傷害身體,情急之下在提到父親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一下。 這一下子寧云晉也就明白文禛為什么會反應過度,不過卻也讓他更氣憤,這貨分明是知道自己身份后在猜忌自己嘛!自己這輩子可是一直老實至極,要不是文禛死皮賴臉地貼過來,惹得自己被那幫皇子們無端嫉恨,也不會被他們關注,并且暗地里對自己下絆子。 現在倒好,這個罪魁禍首還反而責怪起自己來了??? 結婚都能離婚,更別說兩人只是暗地的關系!自己又不是沒人要,只能在這枝繁葉茂地老樹上身上吊死,當時腦抽答應他挑戰這hard模式一定是中了高級**術。 寧云晉越想越生氣,繼續道,“要只是為了這皮相,那倒是簡單,正好微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近去好好補補,再學點橫練功夫?!?/br> 誰都知道補多了就胖,而橫練功夫更是會練得人一身結實的腱子rou,即使自認自己最喜歡的是寧云晉的智慧和性格,可一想到他會變成那種壯實的漢子,文禛的臉立刻就黑了。 “噗?!睔W侯和寧被李德明剛帶進來就聽到一句這么勁爆的話,實在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見兩人都望著自己,他連忙無辜地擺手,“你們繼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