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當茶香在室內彌漫時候,鴻明覺得自己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居然神奇的平靜了,他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這茶他只喝過一次——在父皇那里,這樣獨一無二的口感只會是專供皇帝的,不過出現在寧云晉這里他卻并不覺得奇怪了。 正低下頭垂著眼睛洗杯子,完美的側臉讓鴻明一覽無遺,這樣一低頭的溫柔,仿佛讓人心里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有這樣一個盟友似乎也很不錯,只怕宮中沒有一個妃子能比得上這人在父皇心里的地位。鴻明這么想著,卻不知道為什么卻有點遺憾。 寧云晉足足換了兩種茶,這期間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第二種茶泡了兩泡之后寧云晉便不再煮水,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怎么不繼續了?”鴻明問道。 寧云晉低頭翻了個白眼,這孩子是真傻還是假傻,等會可是要用晚膳了,喝了這么一肚子的茶水,他還哪里來空間容納那么多貴族的灌酒。要知道那些人喝酒可是跟和水一樣,用大碗灌。 “太子殿下出來這么久,只怕皇上得找你了?!?/br> 鴻明搖頭道,“圖克圖帶了明安部落臺吉來見面,他們三人神神秘秘不知道說些什么?!闭f著他有些氣悶地抱怨,“父皇揮退了左右,只留李德明伺候,居然連孤也不讓旁聽?!?/br> 寧云晉心中第一時間閃過明安部落的資料,這個部落是漠北草原第三大部落,妙是他與大商第五大部落同出一族,他們的態度一直模擬兩可,有種想腳踏兩條船的感覺,反正草原上多半是游牧,哪邊強跟著哪邊對這些部落來說才有力。 臺吉一般是汗王孫子,此時此刻會派這樣身份的人通過圖克圖來面圣自然不會那么簡單,多半和文禛對這次大戰安排有關。 見寧云晉不說話,鴻明又抱怨道,“雖然知道父皇優待那些喇嘛是沒有辦法,但是想起來還是覺得不爽,他們地位太高了,高得都已經超過了父皇的威信,這樣實在是很不妙?!?/br> 寧云晉笑道,“這可是國策,太子勿惱?!?/br> 鴻明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瞥了一眼寧云晉道,“這幾天大家都這么忙,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如此悠閑?” “微臣哪有悠閑???”寧云晉一臉無辜地道,“皇上交代了微臣任務,可是讓微臣足足忙碌了幾天,也就是今天辦完了才松松?!?/br> 鴻明狐疑地望著他,想不出來父皇會交代他偷偷的做什么事情。不過這幾天寧云晉都早出晚歸的事情他到是知道的,聽說大家都是一樣忙碌,這才讓他覺得心里平起來。 寧云晉到真沒有夸張,那天奇跡發生在廟里,對文禛威信提升并不大,因此他們兩人又重定了一計,為了完成明天出城時的好戲,這幾天他都忙著布置,還真是累壞了。 想到這些天的忙碌,寧云晉眼里閃過了幾分興味,不知道自己精心準備的好戲,能不能將文禛推向神壇,被人津津樂道呢??? 123、第 123 章 ... 文禛御駕離開歸化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七。這一天以圖克圖為首,上百名趕來面圣的貴族們、歸化 的將領們以及無數的百姓都集聚在道路兩旁送行。 左路大軍已經傳來消息,懷疑大商的王帳如今停留在烏拉特旗北方,因此他們中路大軍將趕去與 左路大軍進行合圍,并且收復烏拉特旗。 數萬大軍以及上萬人的送行隊伍,看起來真是 旌旗飄飄,人頭涌涌。 文禛并沒有坐在鑾駕里面,而是穿上了獵裝,騎著一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身后伴著的兩個玉樹臨 風的虎虎少年,三個人的相貌都極其出色,看著真是威風凜凜。 為了防止刺客,以文禛為中心,他的前后左右 自然都圍著士兵。不過空隙卻很大,能夠保證百姓 們從各個角度看到皇帝的身影。 整只隊伍以極慢的速度離開歸化城范圍,這時候漸漸有人開始返回。 突然有人發現文禛的馬蹄經過的地方變得有些泥濘,像是下雨后被人踩踏過一樣。此時關于他在銀佛寺的神跡在寧云晉安排的人刻意宣傳之下,已經傳遍了全城,因此看到這樣奇怪的情況便格外引 起人們的關注。 如果要說在草原里什么最珍貴,除了黃金與茶葉,那么還有一項便是水——歸化可是嚴重缺水城市之一。 文禛的馬匹再前進了十丈的樣子,他的馬蹄下 所踏之處,突然涌出一股清泉。這股水流猝不及防 噴射而出,嚇得三人的馬兒長嘶,高高的揚起了前蹄。狼狽為jian的兩人心中早有準備,自然絲毫不慌。只見他們韁繩一抖,就讓馬頭一偏,避開那泉眼,平安落地,動作瀟灑利落。只有可憐的太子事先并沒得到通知,又正好在泉眼所對的方向,先是被淋了個透心涼,接著又差點被驚起的馬兒嚇得跌落。好在他并不是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绔子弟,就在快要滑落的時候,鴻明將韁繩纏在手臂上,借力又縱身跳回了馬上,總算沒落得一身泥濘。出了這樣的變故,三人同時下馬,查看那汩汩噴著水的地方,與他們只是看稀奇的表情相比,那些百姓們則顯得格外激動,要知道城周圍能有水源的地方都已經探尋過,突然多了這么一個飲水地, 怎么能讓他們不高興。 生長在大小湖泊附近的南方人永遠無法想象北 方缺水有多嚴重,因此也沒辦法體會這些百姓們的激動。 這時候又出現了奇怪的事情,只見那水流過的地方,突然有小草破土而出,很快圍繞著那泉眼就綠油油的一片,和周邊那些還枯黃著的草比起來,簡直是極其鮮明的對比。如果說之前發生在銀佛寺的事情,那些了解血脈之力的貴族有些不以為然,知道必定是皇帝提前 有準備才制造出來那樣的奇景,只是花力氣弄出來愚民的而已,那么眼前的這一幕就確實讓他們懷疑這位天可汗是不是真的如有天佑了! 因為血脈之力有一項最基本的定律——沒辦法如同仙術一般憑空創造。水脈一般都是有固定走向的,若是真的能被人用能力召喚出來,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這時候歸化的都統取下自己的手套,彎下腰掬起一捧水嘗了嘗,他先是半瞇著眼睛回味,然后突然瞪大眼睛又大喝了一口,見到所有人都望著自己這才興奮地大喝一聲,“好,這水甘甜清冽,比雪 山上的泉水還好喝!” 他這一聲稱贊讓人群sao動起來,有些人激動的 恨不得能親自上前嘗上一口才好,畢竟剛剛都看到了這水能滋潤青草的奇景,寧云晉甚至已經聽到有人在嘀咕,這水是不是能包治百病。文禛故作姿態想要翻身上馬離開,可是出了這樣的稀奇事,哪能不讓皇帝留下墨寶就走呢???以歸化城的官員為首,立刻將文禛團團圍住。 這次的事情圖克圖就真沒辦法確定是不是大夏的事先布置了,即使是祭天者也不可能憑空弄出一眼泉水來。不過城里多了一處水源總歸是好事,他這樣的人精立刻也跟著上前代民請愿。 活佛的面子自然是要給的,文禛自然欣然應下了這個要求。等到鴻明避到馬車中換完衣服出來,文禛已經在準備好的紙上提筆將這泉水命名為“玉泉井”。玉泉,御泉,由皇帝一馬蹄踩出來的奇泉,日后草原上的人飲用這水的時候,便會想起文禛。只要這泉水不枯,今天的故事不說流傳千古,但是流芳百年卻沒問題。比起以往草原上百姓只知活佛不知皇帝的情況,這樣的名聲足以讓文禛在草原的統治力增強許多。 春寒料峭的時候被淋了一身水的鴻明總覺得自己折了面子,他越想越不對勁。今天的事情看似只是巧合,但是除了歸化城的百姓之外,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父皇。按照父皇曾經教導過的——一件事情如果確定不了是誰在背后動了手腳,那便分析誰是最終受益者來判斷。今天的事肯定與父皇有關系,這樣一來他便將這事與寧云晉提到過的任務聯系在一起。正因為了解祭天者的能力,鴻明便越好奇寧云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水能滋潤青草他可以猜到原因,應該是在水脈中施過術??墒撬麄冊诔侵幸还膊胖挥袔滋於?,就連那些祖祖輩輩生長在這里的人都沒有發現那里有水源,寧云晉究竟是怎么找 到的呢? 與他有同樣疑惑的是文禛,當初定計的時候聽寧云晉說起這個辦法,他也只不過是半信半疑而已,卻沒想到寧云晉居然真的將這事辦成了! 晚上扎營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將寧云晉傳喚到了自己的御帳里,興味地問,“說說看,你到底怎么找出那泉水的?” 寧云晉閉著嘴搖了搖頭,見文禛逼得近了,這才神秘地道,“天機不可泄露?!?/br> 他那得瑟的小模樣看著實在太過可愛,文禛忍不住將人摟在懷里,狠狠地吻了一口,等到兩人都氣喘吁吁的時候,才惡狠狠地道,“說是不說?” 寧云晉做出一副寧死不屈地表情,仰著下巴斜 著眼睛望向文禛,堅定地道,“不說?!?/br> 見逼問不出來,文禛只好作罷,轉而與他談論 起來兵力布置。他哪里知道寧云晉這次根本不是靠的什么血脈之力,這個泉眼即使不是文禛一腳踩出來,再過幾年也會由于一次活佛出城而被人發現。 他上輩子曾經到過這口井,而且還記得位置,與其便宜圖克圖,還不如讓大夏撿個便宜。這其中寧云晉唯一動過手腳的地方就是在那附近施展過一次祈福,并且加持了回春術,喝過那水的人會覺得渾身舒暢,只不過效果大概只能保證兩三年而已,不過這也足夠讓文禛把握機會對付大商了。 在文禛御駕所在的中路大軍緩慢的朝著烏拉特旗前進的時候,另外兩路大軍已經開始零零星星的與大商的游騎開始對戰。 自從大商立國之后,奉武族的部落就開始漸漸走出了固有地盤漠西草原,開始散落在漠南各處,之前被趕出漠北的那個部落更是戀戀不忘他們原本的牧場,想要回歸故處。 兩路大軍的人數比大商的一個部落人還多,單支的部落遇到他們根本不是一合之力,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不自量力地汗王想要硬碰硬,甚至搶劫糧草,但是吃過幾次敗仗之后,只能節節敗退。這一退士氣也就退得一落千丈,漸漸的被驅逐著朝著烏拉特旗附近靠攏。隨著這一帶聚集的大小部落越來越多,問題也開始出現了。 要知道大商如今本來就缺糧,如今又有這么多人和牲畜聚集在同一個地方,這簡直是巨大的災難。光是人和牲畜的吃喝拉撒就容易讓這些性格火爆的人發生爭執,更別說那些本就有宿怨的部落一見面就已經開始毆斗了。 蒙塔知道這正是大夏為了給自己施加壓力才如此而為之,當三路合圍之后,自己這方便會被一網打盡。他也是一代梟雄,對形勢看得十分透徹,對這樣的情形不會束手無策。 他在奉武族的諸多部落中也素有威名與兇名, 因此當蒙塔下帖子邀請這些部落汗王見面的時候,這些人都十分給面子的到場了。這次碰面之后,蒙塔以強硬的手段要求各部將老弱病殘都先聚集在一起,朝著北方以及奉武族自己的地盤——漠西草原撤退,只留下十萬兵強馬壯的騎兵,跟著他一起迎戰。 這次會議自然暴露了蒙塔的王帳所在,可是等到文禛從已經買通的汗王那里收到這個消息,蒙塔早就已經拔帳離開了原地。 根據文禛得到的消息,蒙塔將那十萬騎兵分為 了三股,其中四萬由他親自帶領,另外兩路則分別由另外兩個部落的汗王帶領三萬人再次在草原上失去了蹤跡。 文禛命令增派斥候,但派出去的人總是只能抓到這三股騎兵的尾巴,始終無法確定蒙塔的位置。 等到二月十三,他們的中路軍趕到烏拉特旗與左路大軍匯合時,這里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一片 狼藉。見此情形,文禛只得命令兩路大軍再次分開,并派人聯系右路大軍更改合圍地點,再次朝著北方追擊,這一追擊又是十天,他們已經到了烏拉特后 旗的位置,這邊的位置非??拷笊痰目刂品秶?, 因此文禛一直命令士兵將領必須要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