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出了皇宮之后寧云晉也有些壓抑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報紙這種起到喉舌、信息流通作用的好東西不提,能夠將焦炭煉爐法推銷出去便算是天大的好事! 與陽澄那個時空一樣,自從前朝研究出蘇鋼冶煉法之后,華夏的鋼鐵業就一直領先世界,這種冶煉法甚至到了民國時期還有廠子在使用,可見這種冶煉法的先進。 曾經有外國專家說過,“在中世紀,除了中國,沒有什么地方能供應足量的鑄鐵和鋼?!?/br> 然而就在英國人發明出焦煤煉鐵技術后,使得西方國家在鋼鐵冶金技術上迅速發展,超越了華夏,最后使得英國用煤和鐵武裝的“堅船利炮”敲開了中國的大門。 雖然自己很多后世的東西都只知道大概理論,但是華夏從來都不缺能人志士,只要自己通過報紙提出理論,總會有人能夠研究出來的,這樣潛移默化幾年,即使短時間推動不出大夏的工業革命,但是總會對國家有好處。 之后的日子寧云晉便不得閑了,先是配合文禛派來的人辨認出焦炭,接著他就開始和內務府、戶部、通政司派來的人聯系,開始制定辦報紙的章程。 由于是皇上親自督辦的,這些官吏倒也沒多為難寧云晉,加上他的銀子攻勢,各個衙門都一路為他大開綠燈。手續資料齊全之后,印刷便更不用寧云晉犯愁了,這年頭活字印刷術早已經大量運用,多的是印刷熟練工。 馮成志暫時被任命為《大夏雜報》的第一任社長,之前他雇傭的那些人則成了第一批記者,寧云晉自己可懶得管這攤子事,不過由于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安排定稿,只得先客串一下主編。 短短十天時間寧云晉主編的第一份報紙就印刷了出來,每份只賣一錢,這個低廉的價格讓內務府和戶部的人都覺得太低了,這什么時候能回本呀! 可惜他執意如此定價,又有皇上為他撐腰,其他人也拿他沒辦法。他們卻不知道,在寧云晉看來這個價格都太高了,這年頭一兩半銀子或者說一千五百錢左右都能夠普通平民一年生活,報紙賣得太貴可不利于他的計劃。 由于現在的交通問題,除了京城以外,其他省會城市寧云晉都采用的是合作經營模式,由通政司和提塘將一份排版好的報紙發送到各地,然后由當地協作的報館進行印刷與派送,平均每三日出一次刊,偏遠的地方日期順延。 為了這種合作方式寧云晉還特地將廣告分為了全國版和地方版,地方版的廣告由當地報社自己招商,廣告收入大夏雜報上收三成。 第一期的《大夏雜報》全國范圍內賣出了近萬份,這個購買量聽起來雖然很多,但還是讓那些官老爺們十分失望。畢竟沒賺什么錢,唯一的廣告收入還只有聞香居的。 不過等到第二期、第三期銷量成倍翻升之后,所有的人都開始笑得合不攏嘴,要知道這可是成本極低的長期收入,日復一日累計起來利潤極其可觀。 由于這是官方批準的第一份娛樂性報紙——可以確定短期內都是壟斷的——直到皇帝不差錢,《大夏雜報》新奇的行文方式讓人耳目一新,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商家們也看到了其中的好處,至第二年起廣告收入也越來越多。 寧云晉自從弄出這攤子事之后就忙得團團轉,他實在是佩服那些穿越書里面只要上下嘴皮一碰便可以做甩手掌柜的人。 真正創業哪有那么容易,光是要找到一個能夠領會自己精神的主編他就花了一年功夫,又帶在身邊好好教導了一年才敢放手讓他獨自cao作。 等到寧云晉好不容易輕松一點,明年又要參加科考,為此建亭先生還特地托人帶了封信,直言若是不能連中三元就別說自己是他的學生,弄得寧云晉亞歷山大,這種碰運氣的事情哪里是自己能確定的。 天授十八年八月初九,終于年滿十二歲的寧云晉信心滿滿的步入了鄉試考場,開始他的科舉之路。 第63章 雖然只是鄉試考場,貢院前卻也是人頭涌涌,要不是他們出門得早,并且是騎馬而來,只怕也要被堵在外面了。 過了警戒線之后,長隨書童們都不能再跟隨,寧云晉拎著家人給自己準備的籃子,排隊等候檢查。 隊伍很長,入場前的防作弊搜查有特別嚴格,小吏們不敢松又檢查得格外的仔細,目測還要等待很長的時間。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長龍,不期然看到遠處高頭大馬上的父親與哥哥。 這只是第一場鄉試而已,家里并沒有全員出動,只有寧敬賢和寧云亭送他到考場??纯刺焐?,他們再不走可要遲到了,寧云晉便朝兩人揮了揮手。 寧敬賢頷首微笑,寧云亭則對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兩人這才調轉馬頭朝著皇宮走去。 路上他們遇到了寧府為寧云晉準備的馬車,這會兒還卡在路上動彈不得,寧敬賢便交代車上的秦明務必要在貢院外面等著,以防意外。 送走了父兄,寧云晉這才沉下心來在腦海中回憶這一場的考試內容。鄉試一共要考三場,第一場是以《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各做文一篇,再寫一首五言八韻詩一首。 自天授年間開始八股文的字數要求由原來的六百五十字改為了七百字,對他而言三篇作文的壓力不大,關鍵在于詩上。 以他這種被建亭先生點評為比打油詩水準高一點的水平,要想寫出讓考官眼前一亮的詩作著實不容易,因此分為緊張這一關。 備考的時候寧云晉就已經絞盡腦汁寫了幾首詩作,雖然這些詩已經屬于超長發揮,但是沒有一首能像達到白居易那《賦得古原草送別》的章法嚴謹、朗朗上口,千古絕唱果然不是常人能及的水平。 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格外郁悶,人家穿越能隨便抄詩默寫《紅樓夢》之類的名作,可惜自己穿的年代太近,實在沒有好詩下手了。 就在他擔心詩作的出題會不會太偏時,拿著名冊的小吏唱名道,“下一個寧云晉?!?/br> “到?!?/br> 寧云晉連忙應了一聲走上前。他這脆生生地一聲,使得周圍的人終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將視線聚集在他身上,紛紛小聲議論著。 寧云晉一直堅持的每天一杯牛奶起了作用,他的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六,遠遠高于同齡人。他的相貌又生得極佳,即使是在昏黃燈光下皮膚也像是透著瑩瑩玉光。 他只是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單衣單褲,頭戴最簡單的緇撮,卻出色得與周圍的人似乎格格不入。光是站在那里寧云晉便如同一副最動人的山水畫,讓人有些自慚形穢不知不覺地站得遠離他兩三步開外。 “這孩子生得真好!”有贊嘆的。 “這么小的年紀只怕是家里捐的秀才吧!”有人感嘆,“看他的家境一定很不錯,大戶人家出生的少爺就是命好,捐個出身、補個缺都容易,又何必和我們這些苦哈哈一樣來科舉?!?/br> 也有光是為了鄉試名額就苦熬了好些年的大齡考生不忿道,“他看得懂考官出的題嗎?” 雖然將那些人的閑言碎語寧云晉都聽到了耳中,對于別人的視線他早就習慣了無視,可是夾雜在其中的一股帶著惡意的凝視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寧云晉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發現居然是盧文道。 見小吏已經核對完自己的身份,吩咐自己進去檢查,寧云晉便先將盧文道的事情擱在一邊,專心應付起眼前慘無人道的搜身檢查。 好不容易能夠進入號房,他的臉色有些不好,一想到這樣的檢查至少還有三四次,寧云晉的臉色便更蒼白了,暗自道,就算是為了這也不能落第! 鄉試每一場都只有一天時間,寧云晉淡定地無視號房里那腌臜的環境,收斂心神開始專心作答。 八月十二日為第二場,以五經作一文;八月十五日為第三場,策問五道。 考完之后寧云晉長長舒了口氣,雖然帶了干糧吃喝沒有問題,可是號房的那塊桌板睡著太不舒服了,回到家之后他便悶頭大睡補眠。 雖然家里沒人經歷過科舉,不過大家都知道考試十分熬人,也都沒打攪他。 寧云晉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天亮,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秦明聽到動靜敲了敲門,感慨地道,“二公子,您可醒來了,老太太身邊的丫頭都來打聽三次咯,再睡下去老太太只怕要親自來看你了!” “瞧你說的那么夸張!”寧云晉活力十足地跳下床,“叫人進來洗漱,爺要給老太太請安去?!?/br> 到了老太太的房里,老人家一看到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便摟住寧云晉心疼地道,“乖孫喲,這可是遭了大罪!才鄉試就這么熬人,等到會試如何得了,那可是每場三日,還得考三場,要不咱還是別考了吧!” “小孩子就得這樣磨礪一番才好!別一個勁瞎寵?!睂幪侦惆逯槍幚戏蛉苏f了一句,這才扭頭問寧云晉,“你考得如何?” 寧云晉自信滿滿地道,“感覺很不錯,中舉應該不難?!?/br> 寧陶煦抿嘴笑,“你師傅可是要你連中三元,若是中不了解元,下次見他可要小心!” 想起建亭先生的那封信,寧云晉立刻苦起一張小臉。 老太太一看便不依了,心有靈犀地將他的心聲說了出來,“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小二的文章做得再好,不對考官的口味也是白搭,要不古往今來哪有那么多才子也會落第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靠科舉晉身,要我說小二還是像亭哥兒一樣補個侍衛好!” “婦人之見?!睂幪侦沲久挤瘩g道,“真正的百年旺族都要靠科舉傳家,只靠蔭恩總是差了一頭,小二是個有本事的,就該多鍛煉鍛煉?!?/br> 寧云晉一見二老快要吵起來,連忙告退,灰溜溜的跑了。這個點,寧敬賢和寧云亭都去衙門了,佩華那里他不想去,正琢磨著要不要外出溜達一圈,便有小太監來傳旨讓他進宮覲見。 這個叫何仁貴的太監也是熟人,就是原來在養心殿的小太監之一,最是機靈不過,被黃錦收為了徒弟,如今在宮中頗有幾分體面。 不用寧云晉給他打點,他就湊近了笑道,“寧公子真是深得圣眷,皇上今兒個一下朝就找李總管問你的事兒?!?/br> 寧云晉和他的關系不錯,倒不用時不時孝敬了。他隨口道,“公公不是誆我吧,只是一小小鄉試而已,皇上哪會有閑心關注,別不是找我問其他的事,您也給小子我一個準話,好讓我早做準備?!?/br> “公子這可是妄自菲薄了?!焙稳寿F嘿嘿一笑,小聲地道,“這宮里誰不知道皇上待公子不一樣呢!要我說,皇上對后頭生的那幾個皇子公主可還沒待公子你好呢!” “這話說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公公莫要害我!”寧云晉心中一凜,他倒是沒想到這幾年皇宮跑得勤居然讓別人產生了這樣的印象,不過想一想文禛如今對自己的寵信確實不一般。 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歡喜,又總覺得有些不安。但是琢磨著得到皇帝的關注總不是壞事,寧云晉便也將那點擔憂先擱在了一邊。 文禛直接在乾清宮的西暖閣接見他,這里是皇帝的寢宮,常人連靠近都不行。寧云晉從去年開始就時常進入這里,之前還不覺得,現在想起來,即使那些閣老也沒這殊榮,可見文禛對自己的信賴與榮寵了! 他到的時候文禛正忙里偷閑地喝著功夫茶,見完禮之后,文禛便直接招呼他上前給自己沏茶。 寧云晉自己并不愛喝茶,奈何他的師傅們都是好茶之人,作為小輩自然只能學好沏茶技能孝敬。他沏茶的法子是學子建亭先生,一舉一動卻模仿的寧陶煦,有種說不出的優雅,配上那好相貌,簡直是賞心悅目。 “休息了一天也該緩過來了吧?”文禛的第一句話果然是問他考試的事,“考得如何?朕可是等著明年點你的探花呢!” 這都直接將殿試名次給自己定下來,也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不過寧云晉現在對著文禛十分放得開,嬉笑道,“皇上,這可不行呢,若只是探花郎,微臣可是會被先生逐出師門的!皇上您可得開恩吶?!?/br> “瞧你這副好長相,到時候鮮衣怒馬做個本朝最年輕的探花郎可不是正好?!蔽亩G板著臉道,“十三歲的狀元,可是古往今來頭一份,若是文章做得不好可要被人非議的,不可貪心?!?/br> 寧云晉驕傲地仰著下巴,“做人得有目標,做個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更妙!” 文禛樂了,“看來志氣不小,還真奔著連中三元去的!朕就等著看你殿試的文章,若是太差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咯!” “皇上您就盡管放心吧!”將一杯茶放到文禛面前,寧云晉僵著臉抱怨道,“一想到會試還要再被搜身一次,微臣就恨不得能一口氣全考完就好!” “你小子便知足吧,若不是朕特別交代不要為難你,你以為搜身能那么簡單通過???”文禛不懷好意地上下打探著他道。 寧云晉一想到搜身的場面就滿臉不堪回事的表情,不過想到自己前后那些人不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摸遍了全身、脫光了衣褲,有些甚至連□都被剝光。 相比之下起碼自己還保住了一條底褲,沒有光屁股。他窘著臉道,“難不成……” 文禛的視線落在他翹翹的小屁股上,“朕聽聞每逢考試,貢院門口就擠滿了百姓專門來看考生們光屁股場面。你這小子的長得實在太惹人犯罪了,若是當眾脫光可不妥,朕今年才特地吩咐在貢院內檢查,你說難道不該感謝朕嗎?” 任寧云晉的臉皮厚如城墻,也被文禛這游弋在自己臀部的視線弄得窘紅了臉。他心中忿恨地想,這絕壁是調戲吧!見他紅著小臉遲遲不開口,文禛又樂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想謝恩,那明年會試的時候是不用這特殊照顧了吧!” 寧云晉臉上一僵,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吶吶地道,“多謝皇上關照?;噬蠍勖袢缱?,恩澤天下,這新政……還是繼續的好,也成全了舉子們的體面?!?/br> 他嗲這一眼時臉上紅霞未退,又正是雌雄莫辯的年齡,倒是顯得艷麗無比,饒是已經看慣各種美色的文禛也不小心看呆了! 第64章 見文禛望著自己不說話,寧云晉便輕聲喚道,“皇上……您不會真后悔了吧?” 寧云晉還沒開始進入變聲期,又因為學習血脈之術之后知道如何更好的運用聲韻聲調,當寧云晉放緩放柔了聲音說話的時候,那清朗的童聲仿佛帶著不經雕琢的干凈透澈。 而當他偶爾不自覺地在尾音上帶點“兒化音”的時卻又透著些許柔韌與可愛,讓人忍不住沉浸在他那天籟般動人的嗓音之中,耳邊似乎有著余音裊裊。 這小子不等以后就已經是個妖孽! 文禛不禁感嘆,這樣的才情、這樣的相貌,如此出色的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日后哪家女子能夠配得上他! 一想到日后自己要給他指婚,文禛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他雙手比劃著,嘆氣道,“朕剛剛只是想到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才這么點長呢!那時候還不滿百天,一晃居然這么大了,朕老咯!” 這又是哪出,剛剛不是還在說科舉,怎么突然又歪樓到年紀了??? 不過寧云晉知道文禛這皇帝有喜歡自話自說、思路又轉得快的毛病,立刻接話道,“皇上您都還不到而立之年就言老,那閣老們只怕都要告老回鄉拉!要微臣說,再過兩年您與太子站在一起就跟兄弟似的,還年輕著呢!” 文禛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小子這嘴可是越來越甜了!” “沒辦法,誰叫微臣玫瑰醬吃太多?!睂幵茣x滿臉煩惱,一本正經地道,“上次我大哥還說在我嘴里問到股玫瑰味呢!笑我娘們兮兮的,真是討厭?!?/br>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文禛的休息時間也要結束了,他要繼續看折子,寧云晉便識趣的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