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喪禮小知識: 1、五服。服制按服喪期限及喪服粗細的不同,分為五種,即所謂五服:其中三小要穿最重的一等斬衰,也就是最粗的生麻布不鎖邊,要穿三年;寧敬賢同志生為新出爐的鰥夫要穿第二等齊衰,也是粗麻布做的,但是可以鎖邊,穿一年。 2、摔盆和駕靈。在出喪的前一夜,死者的親人要整宿守靈,出喪起動棺材之時,要由死者的長子在靈前摔破一個瓦盆,叫作摔喪,也叫摔盆。孝子或孝女要在靈柩前引路,叫作駕靈。 第 6 章 “jiejie,為何我們每次來看小二他都在睡覺呀?”寧云亭伸手戳了戳搖籃中小娃兒rou嘟嘟的臉,不滿地抱怨道,“再過幾天我可又要去家學讀書了,到時候可沒辦法天天過來看弟弟?!?/br> “爹爹給你多請了一旬假讓你在家里休息,你還不知足呢!”寧巧昕拉開他在陽澄臉上作亂的手,看到小弟白嫩嫩地臉上紅了一小塊,沒好氣地嗲了他一眼,“看,差點破皮了呢!都多大了還不懂事,你用這么大的力氣,若是弄哭了小弟,當心爹爹知道了揍你!” “我才沒用力呢!”寧云亭氣鼓鼓地道,“是小弟整天跟只小豬似的,這樣逗他都弄不醒來,不會是病還沒好吧???” 寧巧昕一聽就不高興了,“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奶娘她們都說小孩就是要天天睡覺的!” “我才不會像小弟這樣懶!我都沒看他睜開過幾次眼睛?!?/br> “你也是一樣的!” 陽澄微微瞇著眼睛偷看了他們一眼,看到兩小隔著搖籃已經爭得滿臉通紅,在心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假裝打了個呵欠翻了翻身子,將自己整個人蜷縮起來,心里默念著眼不見為凈。 兩小幼稚的爭論也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寧敬賢來了。他每天晚膳前都會來陽澄房里轉轉,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習慣,因此將兩小不友愛的行為抓了個現行。 被父親用充滿威嚴的視線頂著,兩小都老實了,抿著嘴垂著頭,乖乖站得筆直的,等著接受訓示。 “你們兩個在小二房里鬧騰些什么呢?” 寧巧昕指著寧云亭道,“亭兒說小弟是小豬,我說他還不認錯,還和我爭?!?/br> “你……惡人先告狀!”寧云亭氣得跺腳,瞪了她一眼,對上父親的視線又忍不住心虛了,小聲道,“我只是覺得小弟天天睡不好?!?/br> “小二還是個小嬰兒呢,本來就睡得多。等他長大了就能陪你玩了!”靜慧走后兩小好不容易有點笑容,寧敬賢也不忍心苛責他們,只是叮囑道,“下次別在這里鬧了,當心把你們弟弟吵醒了?!闭f著,他朝搖籃中望了一眼,結果看到自家小兒子已經在搖籃里睜開了眼睛,正咧著嘴對自己笑。 寧敬賢彎腰將小孩抱了起來,懷里的小孩子軟綿綿一團,像是一用力就會捏壞似的。被自己抱著小孩不哭也不鬧,只是抓了一縷自己的頭發在手中悠然的望手指玩著,看起來十分乖巧。 “呀,弟弟醒了!我是哥哥哦!”寧云亭興奮地跳了起來,伸出手在陽澄眼前揮動,可惜陽澄理都懶得理他,甚至沒多送他兩個眼神。他只得仰頭望著寧敬賢問道,“父親,我能抱抱小弟嗎?” “不行。你可不會抱小孩?!睂幘促t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實際上他自己也不敢多抱,這么軟綿綿的生物抱在懷里他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渾身不自在,于是又彎腰將孩子放在了搖籃里面。 看著寧敬賢將兩小帶出去用膳,陽澄打了個呵欠,開始在運轉心法默默的練起功來。 在下人們的眼里,這就代表著小少爺又要睡覺了,于是十分自覺地給他蓋上小被子,房里便又恢復了安靜。 實際上這也是陽澄的無奈之舉,做為一個毫無行為能力的嬰兒,除了吃喝睡,他也只能用練功來打發時間了。不過既然以后都要在寧家生活,總要學會討好衣食父母,因此在寧敬賢來探望自己的時間他都會表現得十分乖巧,并且表現出很黏他的樣子。 他知道只要是正常人,被人這么貼近、被人依靠時總會心軟一些,覺得親近一些,這樣等到長大了自己才能快活的當個受寵的寧府二少爺。 陽澄這一策略進行的成功,寧敬賢絲毫沒有懷疑,畢竟沒有誰會懷疑一個小嬰兒在刷心機,不知不覺間合府上下都知道二少爺黏老爺,只要看到老爺就要抱,讓老爺將抱孫不抱子的習俗都打破了。 陽澄做百歲酒之前他的奶娘終于換了,至于她的生死他就弄不清楚了,只是突然發現第二天換了一個人照顧自己。 新來的奶娘三十多歲,已經有了五個子女,帶孩子的經驗豐富,長得十分端莊,以前是老太爺房里的大丫鬟,是馮松柏好不容易在家生子中挑選出來的,現在內宅里沒個女主子當家,他生怕下人們對二少爺照顧不周。 可惜他雖然想得周全,陽澄卻不樂意了,這人是當過大丫頭的最是會看人下菜,當著主子就曲意逢迎,背過臉對房里的小丫頭就橫眉冷對的,自從被選上當自己奶娘以后這人就張狂起來了,對那些小丫頭們挑三撿四,一看就不是個老實的。 這年頭在大戶人家當奶娘可是十分體面的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們要一直將少爺小姐帶大,一直到做不動活了才會去榮養。大部分人家奶娘與小主子間的關系比親爹娘還親密幾分,畢竟是吃她奶長大的,生恩,養恩,古人都很重視,即使是主母尚在的人家都會給這些奶娘一點顏面,像寧府這樣沒有女主人的府里,奶娘都快能等同養母了,自然地位更高。 原本陽澄還想忍忍算了,等到自己的百日酒結束之后,他就怒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人換掉! 會讓他這么堅定的緣由在于銀子! 即使活了兩輩子陽澄愛攢財的秉性卻依舊堅定不動搖,寧府每個主子間的錢財往來是分開的,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小嬰兒也有小金庫。 雖然他出生不過百日,但是已經經歷了誕生禮、三日禮和滿月禮,其中除了滿月禮家里有喪禮沒有大肆cao辦,其他兩禮據丫頭們說當時府里可是十分熱鬧的,也收了不少貴重的禮物。 這些收到的禮金、禮物在沒分家之前回禮都走公帳,也就是他光收不用考慮回禮,正是攢錢的時候!那些東西都被收到一個小箱子里鎖好,鑰匙由他的奶娘管理,成為了自己的小金庫,可供日后開銷。 要是陽澄有行為能力他早就抱著箱子數銀子了,可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新來的奶娘就先動手了。要是她只清點一次,陽澄也就當她是在給自己算賬,偏偏她隔三差五就挑個晚上將小丫頭們打發出去,將陽澄放在一邊,把箱子里面的好東西拿出來看個沒完沒了,瞧那樣子要不是里面的東西都是有數的,只怕恨不得能拿走一些! 雖然寧家不算大富大貴,可來往的人家特別是那些親戚門第都高啊,親王府、左師府里送過來的可都是好東西。 大夏朝好玉,又有男子佩玉的習慣,這次百日兩個府里送了重禮,親王府送來一個虎紋韘形玉佩,左師府送了一塊螭虎紋玉帶鉤,不但是上等和田玉雕琢出來的,還都是漢代流傳下來的古玉,雖然刀法簡練,但是造型新奇,又被人盤得包漿飽滿,通體柔滑白凈,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 陽澄當時一眼就看上了這兩塊玉,抱著不肯放手,可惜它們的個頭太大,寧敬賢不可能準他帶著,交代下人給他收了起來。 他自己都把玩不了東西,偏偏那奶娘還一副財迷的樣子時不時就取出來在燈下打量,更可氣地是除了那些玉器,她還將那些金元寶拿出來看,讓陽澄看得牙直癢癢。 陽澄心里那個怒啊,這女主人還尸骨未寒呢,府里的規矩就壞了,留這么一個貪財的奶娘在手邊,萬一以后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要換,必須換! 雖然他現在連人言微輕都做不到——還不能說話——但是要整治個奶娘還是可以的,自從打定了主意陽澄就堅決不喝她的奶。頭一天還沒下人敢吱聲往上報,等到第二天他故意在寧敬賢面前哭嚎之后,這事終于曝光了。 聽到他不肯吃奶,還已經餓了兩天,寧敬賢先是將他房里的下人都罵了一遍,接著看到小兒子壓著腦袋都不肯喝奶,他也就頭疼了。 陽澄這次打定主意要挑個自己滿意的奶娘,丑了的不要,老了的不要,品行不好的不要,這美丑還好挑,品行可是需要時間看的,好在他現在人太小了沒人會防備,被選上當他奶娘的人背著其他人之后,在他面前總會露些端倪,于是一旦有問題的,便又出現了陽澄打死不喝奶的情況。 要在大戶人家當奶娘最起碼的一點就是要知根知底,還不能教養太差,又要正在哺乳期,本來就不好挑人,被陽澄這么挑挑揀揀,換了六個奶娘之后,終于讓他找到了一個合意的。 這個奶娘是寧家負責管莊子的外管家李源的大兒媳,剛生過第二個孩子不久,二十出頭的樣子。她娘家原是做小買賣的,讀過蒙學,不但會看帳而且還會打算盤,眉眼長得有些像是陽澄第二世的母親,考察了幾天之后品行也沒問題,于是陽澄終于消停了。 見他終于老實了,寧敬賢這才松了口氣,這近兩個月折騰下來,弄得他也跟著累。一旦遇上陽澄拒不喝奶的時候,也只有他喂的時候才吃點東西,要不寧愿餓著都不吃,幸好他現在手頭事情不多,能把這小子帶在身邊每隔兩個時辰喂一次,要不只怕會餓出毛病來! 盡管如此,寧敬賢畢竟不能天天待在府里,陽澄還是餓了幾次的,原本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rou,很快便瘦了下去,看著讓人著實有些心疼。 最后定下來的奶娘會是外管家的兒媳讓寧敬賢也有些驚訝,要是能選擇的人選實在不多了,也會用她,只希望這婦人是個懂事的,要不也就怨不得自己無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親爹又要出來啦,陽澄也要有名字了~~ 小知識: 1、漢族傳統出生禮從誕生開始有誕生禮;三日后,有三朝禮;出生一月有滿月禮;出生白天為百日禮;一周歲時,行周歲禮。一共要持續一年迎接新生兒。 2、古代皇家奶娘的要求是賊高的,明代要求軍民家有夫之婦,年15以上、20以下,夫男俱全,形容端正,第三胎生男女僅3月者,作為候選人。 第 7 章 陽澄鬧絕食這一舉動倒是讓他得了一些額外的福利,這是他意想不到的收獲。 寧敬賢到底是怕他被餓到了,只要人在府里都會盡量將他放在手邊,到點就會抽空喂他幾口。而且陽澄不像一般小孩會莫名的大哭大鬧,他大多數時候都安安靜靜的,就算是共處一室也沒對他處理事務有太大的影響,因此時間一長寧敬賢也就習慣了。 如此一來能經常和寧敬賢待在一起,陽澄便能聽到一些宮里宮外的消息。 比如說讓陽澄牙癢癢的——皇上的嫡長子到底是福薄,滿月前夭折了,一口小棺裹著葬在了皇陵。 又比如說讓他有些怨念的——原二皇子——現在的大皇子——的滿月宴與百日宴是多么熱鬧,皇上對其格外疼愛,甚至特許住在乾清宮的偏殿。 更有一些朝中哪個大臣又倒了霉,誰又犯了錯丟了官之類的消息,讓陽澄對現在朝中混戰之激烈有了一些心驚,隨著府中下人私下里討論皇上想立太子卻遭到群臣反對之事的時候,寧敬賢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神色越來越嚴肅了。 特別是越靠近十二月——大皇子滿周歲的日子,寧敬賢一個月里幾乎只回來了幾天而已,陽澄有限的見到他那幾次,只看到他每天眉頭皺的死死,似乎壓力越來越大。 一邊默默關注著時局,一邊練功過著自己小日子,陽澄不知不覺間也到了要滿周歲的時候。他頂替的寧府二少爺比自己只大幾天而已,十二月一日的生日,雖然寧敬賢十分忙碌卻還是讓管家們開始準備抓周禮,并開了宴席請些親朋好友。 陽澄心里其實犯著嘀咕,他已經連續幾天看到寧敬賢在家里安排人布置房子,還吩咐管家加強家里的防衛。 寧敬賢的這種格外反常的重視,在陽澄看來實在有些不對頭,自己只是次子而已,一個滿月酒值得弄這么大的場面嗎,特別是丫頭們碎嘴的時候說起當年寧云亭身為嫡長子都沒這個待遇,就讓他覺得更不對勁了。 快滿周歲的陽澄已經熱衷朝著直立行走進化,總是掙脫奶娘和丫鬟們的懷抱在炕上練習走路。 寧敬賢似乎特別喜歡看他練習走路的樣子,最近總是讓人將他抱到自己房里。兩父子雖然同處一室,寧敬賢卻也沒特別多關注他,將他放在炕上之后,自己就在書桌前寫折子或是看書,偶爾才抬頭瞥他一眼,帶著一種讓陽澄發毛的微笑。 陽澄自己不知道他現在努力練習的樣子有多可愛,雖然是冬天燒了炕,但是他還是被裹得跟團棉球似的,以他現在的年齡雖然能走幾步,但是會時不時腿一軟跌倒,然后又掙扎著爬起來,就像一團白乎乎軟綿綿一個rou團子在炕上滾來滾去,如此反復,看著實在可愛。 這日陽澄又被抱到了寧敬賢的書房里,他沒有似乎休沐,居然一整天待在家里。第二天是陽澄的抓周禮,似乎寧敬賢又不準備去宮里,這讓陽澄覺得太反常了。他一邊練習走路,一邊奇怪寧敬賢哪來那么多時間待在家里。 正在他胡亂猜測的時候,福安在門外通報,“老爺,傅傳傅大人來了?!?/br> “他來干什么?”寧敬賢有些驚訝的起身,擰了下眉頭,將書放在書桌上。 福安道,“傅大人說他明日可能沒空過府里,今天特地來拜訪老爺,順便看看二少爺?!?/br> 寧敬賢抄著手來回走了兩步,吩咐道,“請傅大人到書房來?!?/br> 看來是個“不速之客”,不過能夠被請進書房應該又是個關系親近的,陽澄絞盡腦汁回憶上輩子關于寧家的資料,但是實在是年代太過久遠,中間又還夾了一世,他實在是記不清了,但是既然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應該是個沒能在朝中站住腳的。 傅傳很快就被馮松柏請進了書房,趁著他與寧敬賢相互見禮的時候,陽澄便偷偷摸摸地打量了起來。 這是個武將。 傅傳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方臉濃眉,蓄著短須,雙眼銳利有神,給人的感覺一看就是個精明剛毅的。只看他走路虎虎生威的方式,陽澄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人不是軍中的就是宮中的侍衛。 看他與寧敬賢相互客套的樣子,兩人之間也不像是很熟悉的好友,這樣的人心思哪會有那么細膩,還會因為不能參加同僚次子的抓周禮特地跑來拜訪,只怕是另有緣由才對。 果然陽澄的猜測無誤,上好茶點之后寧敬賢很快就揮退了下人,只把他留在房里,兩人開始小聲說話。 傅傳瞥了一眼在炕上低著頭自顧自玩著小玩意的陽澄,“這便是是你家小二吧,可惜明天不能來寧大人家湊個熱鬧了,不知道大人家里準備得如何?” “自然早就收拾妥當了,傅大人放心?!睂幘促t望著兒子笑了笑,“只是傅大人要受累了,這種天氣辦差可是辛苦得緊?!?/br> “都是為皇上辦事,談何辛苦?!备祩鲗χ蕦m方向拱了拱手,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說起來兩天前宮里又進了賊人,寧大人這里也要注意門戶?!?/br> “多謝傅大人提醒?!睂幘促t的表情有些苦惱,“自從皇上決定要立太子之后,宮里就不斷出事,只希望過幾天能消停一點,好歹讓咱們能安穩過個年?!?/br> “可不是!”傅傳嘆了口氣,“皇上這次是鐵了心要在大皇子周歲時冊立太子,看那幫老賊還有何借口拖延?!?/br> 寧敬賢點了點頭附和幾句,接著兩人的談話便轉為討論近期邸報上的幾則消息,有點沒話找話的感覺,很快傅傳便找藉口離開了。 傅傳這一莫名其妙的拜訪讓陽澄至少知道了兩件事——立太子以及文禛的局勢不妙。 以前陽澄只是從調查中得知這段歷史,這個時期幾乎是文禛被夫蒙卓明一黨逼到絕境的時候。按照大夏的說法,小孩不過周歲就不算完全站住,所以這一年來文禛雖然提過幾次要立太子卻一直被朝中大臣用各種原因反對。 左師衡無疑是個老狐貍,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在曾孫沒有當上太子之前,雖然給了文禛一些幫助,可也沒有完全傾向到皇帝這邊。他對文禛的幫助大部分都在前朝,可是這幾個月來宮里卻開始不斷的出事,刺殺文禛和大皇子的人層出不窮,完全是準備從rou體上消滅他的局勢。 在太子人選沒有確定下來之前,文禛只要一死,他的兄弟們或者叔叔們就能被拱上皇位,為了這巨大的利益,卷入這攤渾水的人便越來越多,甚至已經不止是只有夫蒙卓明一系的人馬。 雖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文禛能多小強的頂過這一時期,但是第一次有了親身經歷歷史感覺的陽澄還是很高興,即使只能旁觀也絲毫沒有妨礙他為文禛倒霉而感到快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