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付青洛的手臂額頭皆是青筋突現,他的拳頭緊緊握了又握,他的心也反復詛咒著自己,付青洛,你現在就死去,若你現在死去,檸檸便不會這樣絕望傷心,人世走一遭,你總算也做了一次正確的決定。 剎那間,他猛然發現杜檸的右手背上血漬一片,連地面上,也都已經積聚了不小的一塊血紅暗影,他驚慌失措地抓起杜檸的右手,他粗/暴果決地扯下領帶給她狠狠按住手背,他也知道流這點血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可是他也清楚,這很可能就是她從此不再愛惜自己甚至故意傷害自己的開始。 “檸檸,”哽咽著幾乎就要這么給她跪下去,他用了咬斷牙根的力氣才逼得眼淚通通咽回去,在她面前,他從來都要求自己是天塌下來也能捧給她當被子蓋的角色,哪怕終究都要被她判處死刑,他也希望她腦海中那些關于他的回憶,都是純粹干凈沒有摻雜任何恩怨仇恨的愛情。他的邏輯向來嚴謹,可眼下,卻語無倫次得可以?!皠e傷害自己,是我該死,是我對不起,你不要犯傻,是我們付家對不起……” 她的身體微微晃蕩,拼盡全身的氣力甩開他的手臂,她沾了血的掌心,就這樣狠狠甩在他還青紫著的臉頰上,那樣的力道,連她的手都鉆心地疼,似乎也不夠確切,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心,又何來鉆心。 “我不要聽對不起!”她的聲音陡然響起,絕望之中又夾帶了凜冽的恨意,“全世界最沒用的三個字就是對不起!坐了三年牢是我罪有應得,可是你們付家賠不起陶陶的過去!你聽著,”她的身體已經顫抖得不能自已,眼前被潮濕的霧氣浸得模糊不清,“若付唯鈺還能安然無恙,我杜檸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付青洛已經疼得完全不能呼吸,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檸檸,決絕起來會是這樣萬念俱灰不惜同歸于盡的倔強模樣。 他還清晰無比地記得海德公園里,那個傻里傻氣連背包破了也毫不知情的檸檸,那個被他抱在懷里,坦誠無比三番五次想要跟他報備自己那些不堪過去的檸檸,那個在莫頓因馬什英國櫟樹下,微微仰著頭滿面爛漫笑容頑皮逗弄著鳥兒的檸檸……那么多那么多的片段,那么多那么多關于她的回憶,此時此刻她心灰意的悲慟表情,卻是他從來都沒有收進腦海中的絕望情緒。 找不到切入的話題,他也終于看清,早在五年前為付唯鈺收拾了那場殘局開始,就設下了今日的死局。如今,他真的信了輪回信了命,他相信命運的本意是想讓他好好的守護檸檸,只是,他那時沒能領悟,更沒能在即將鑄成大錯的緊要關頭及時地懸崖勒馬,親手斷送了檸檸,也埋葬了自己如今的愛情,而付唯鈺,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可他卻從來都沒有察覺到這個meimei居然會有這樣駭人的膽量。沒能將付唯鈺在犯錯之后引入正途,而她卻已經在他的溺愛中一錯再錯錯上加錯終致無法挽回的境地。 他想,一切的根源,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付青洛自己。 他問自己,如果你是杜檸,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還有沒有可能會原諒自己。 他又頹然搖頭苦笑,笑得甚至流下淚來,這答案,若不是自欺欺人,便絕沒第二種可能了罷。 恍惚中,他又聽見杜檸的聲音幽幽響起,她說,陶陶剛剛才被推進手術室,是不是因為躺在手術室中的人,是你meimei付唯鈺。 他不能回答,因為已經有太多太多的過錯糾纏交織在一起,他知道她對自己的恨意對付家的恨意已經遠遠超乎了他最初的僥幸心理,他的內心紛亂復雜,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便微微搖晃著艱難地邁開步伐,萬分吃力地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去,他定定地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已經痛到完全徹底的不能言語。 她的腳步不穩,手背上的血漬絲毫不見干涸的跡象,她的喃喃自語在空氣中如刀劍般狠狠凌遲著僵在原地滿眼頹廢的付青洛。 她說,你做的對,付唯鈺不能死,她得活著,活著才能體會生不如死。 作者有話要說:o(gt_lt)o倫家沒有食言嚶嚶!~今日完畢,謝謝冒泡賞花的姑娘!大家好夢! ps:這幾天身體微恙啊啊啊,如果明天斷更了希望大家能理解下,戰勝了小病痛會馬上補齊噠!╭(╯3╰)╮ ☆、第53章 五三 “請問,這是不是陶曼小姐的手機?” 杜檸抬頭看了眼病床上毫無生氣的陶曼,輕輕應了一聲,“是,請問哪位?!?/br> “可不可以請陶曼小姐聽電話?我有些事……” “她現在不方便接,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好了?!倍艡幯杆俅驍鄬Ψ降脑?,紅腫未消的眼眶又開始霧氣潮濕。 電話那頭略略怔了怔,隨即溫和儒雅的聲音又再度響起,“是這樣的,我有一本書一直遺落在陶曼小姐的咖啡店里,最近曼調咖啡館裝修,我去了幾次都沒能看到陶曼小姐,所以才冒昧打了這通電話?!?/br> 若是換做平時冷靜正常的杜檸,她一定會聽得出來,這言語之中的不同。只是此時此刻的杜檸,已經被太多太多的悲慟情緒打擊著,折磨著,她實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什么,出口的話,便有幾分咄咄逼人幾分消沉落寞地哽咽著說,“這位先生,麻煩你把地址跟書名發過來,我這就差人給你郵十本過去!” 那頭便長久地沒了聲音。 直到杜檸打算掛斷電話,手機中卻又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追問。 “請等下,”聲音惶急迫切,“陶曼小姐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杜檸狠狠捂著嘴蹲在地上泣不成聲,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著。是啊,陶曼發生了事,還是非常不好的事,不好到醫生面色凝重地跟她說,如果過了今夜陶曼還醒不過來的話,那么以后,她醒來的幾率就很渺茫。 距離今夜結束,還有不足九小時的時間,陶曼已經靜靜地躺在那里度過了二十個小時,這二十個小時里,杜檸就不眠不休地坐在床畔,甚至連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地望著病床上的陶曼,她實在不懂,她跟陶陶,究竟,為何會是這樣一種滿目瘡痍的諷刺人生。 “剛剛很抱歉,”鼻音濃重,杜檸的情緒有些難以自持的失控,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有些過分,擦擦眼眶,情緒總算平靜幾分,“她出了車禍,現在情況不太好?!?/br> 電話彼端似乎有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隱隱傳來,杜檸也來不及聽聽清楚,那個男人便又立即急切開口,“我能不能去看看她,麻煩你告訴我醫院地址,今晚我就過來?!?/br> 杜檸終于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情緒,若不是重要的人,若不是在乎的人,絕對不會是他這樣的語氣。略略思忖一陣,她便說了醫院地址。對杜檸來說,她現在最多的感受便是六神無主,因為,身邊沒有能夠相信的人,是不是流的淚太多,所以眼前便模糊一片無法看清,究竟,誰才是真正為陶陶好的人,誰才是,不會耍她騙她的人,她看不清,也真的,不想再看清。 有那么短暫的一段時間里,杜檸很想把電話打給羅辛,只是,當她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將自己放在陶曼的立場上時,她便覺得,此時此刻陶陶最不愿意見到的人,便是羅辛。 曾經,他是那樣真摯熱烈地愛著陶陶,可這個曾經之后,他也曾這樣愛過付唯鈺,不然,又何以會決定,給付唯鈺那樣一場聲勢浩大的訂婚典禮。 陶陶的心,她都懂,從陶陶決定離開g市的那一刻起,她也就做了要永遠跟羅辛老死不再相往來的決定。陶陶跟羅辛,回不去,再也不回去,亦如自己跟許濯之間,曾經的快樂回憶,也都只是回憶,也都只是曾經。 ——————————————————————————————————————— 與陶曼同乘一車的警察已經脫離危險情況穩定,其中有一位年輕警察受傷狀況不太嚴重,當他坐著輪椅趕到特護病房看到病床上毫無生氣的陶曼時,他握著拳頭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放心,不管多難,案子都絕不會停。杜檸跟這位警察交涉過,他也堅信,這場車禍是蓄意的謀殺事件,只不過,嫌疑人似乎也沒打算活著。 交通事故的罪責本就難以評判有心還是無意,更何況現在連嫌疑人都重傷在身死生不明,警察告訴杜檸,不管付唯鈺會不會醒,也不管她醒來之后會不會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最好的取證方式,便是拿出證據將五年前的案子徹底了結,由那個案子的恩怨引出今日的蓄意殺人事件,嫌疑人的罪便更能定得有力穩妥。 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拿到陶曼之前所說的證據。 總算相信了造化弄人,杜檸覺得,大概她跟陶陶的所有好運氣都被揮霍到遇見彼此這件事上了,不然,何以橫生出這滿地的荊棘,阻礙波折。 那份證據,杜檸的的確確親眼看過,當年,她甚至想要帶著它去警察局替陶陶報案的,只是陶陶卻死都不肯,后來甚至告訴她說,這份證據,已經被自己親手毀了。她也曾一度生氣陶陶的隱忍軟弱,可回頭想想,畢竟,被傷害的人不是她,陶陶的心理,并不是她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靠猜想靠分析就能夠體會的。 如今,她已經知道陶陶并沒有毀掉那份證據,只是,這份證據,究竟被陶陶放在哪里,是整個案子急需解開的重要線索。 許濯一直陪在杜檸身邊,只是兩人之間,再也沒有開口過。 說什么呢,杜檸這樣問自己。 那些幸福過的,竟然都是假的,那些疼痛過的,到頭來,也都絲毫不值得。按她之前的性子,該是在事發之后就將他徹底遣走的,之所有沒有這樣做,是因為杜檸覺得,她一個人在醫院總歸是□□乏術,比起姓付的一家,許濯起碼是不會想要害陶陶的,比起陶陶經歷過的那些,她這點小傷小痛實在算不得什么,如今,她只想好好活著,只有好好活著,才能讓那些曾經傷害過她們的人,沒辦法繼續好好活著。 許濯的心里,也是苦的,人世間走一遭,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假裝沒發生過,人們的大度豁達冰釋與灑脫,都是要建立在碰觸到對方底線之上的,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要洗刷父母雙親畏罪自殺的無稽罪名,要親手重建父親一手創辦的久承集團,還要給傷害過他們的人還以變本加厲的顏色。他這樣的人,又怎么還能在愛情中恣意地活著。 他也很清楚自己再也沒辦法跟檸檸如過去一般了,她的心思向來單純,在她簡單的世界中,除了黑就是白,絕對沒有一種是模棱兩可。他確是利用了杜家來幫助自己更快更穩妥地接近顧家,若沒有昌合這個平臺,他是絕對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打入這個圈子的,更不要想還能如此迅速地在暗地中將久承扶上正規,一直以來,他雖然從來不肯正視自己的內心,可是,這些真相,卻是的的確確存在著的。 在醫院里無意遇到付青洛幾回,那番頹廢狼狽的模樣,也絕對不會比他好過。他跟付青洛之間,陷入了一種互相提防又互相合作的詭異關系里,都不想讓對方成為留在檸檸身邊的那個人的同時,又很矛盾地希望能從對方口中聽到關于檸檸的只言片語,這二十幾個小時過的,竟然好似已經漫長過一生了,在這漫長的沉淀中,他也終于知道,自己曾揮霍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 當聽說付家為付唯鈺辦理了回g市的轉院手續時,杜檸什么都沒有思考便沖去了院長室。辦公室內,坐著f城某分局的隊長,坐著付唯鈺的主治醫師,也坐著,好像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面的付青洛。 這里雖然已經是t市最好的醫院,但無論是醫療設施還是救治措施,都是沒有辦法跟g市相提并論的,付家以這個理由帶付唯鈺離開這里簡直易如反掌,但這樣一來,案子就會難辦太多太多。這個案子,是在f城立的,g市到處都是付家的人脈,何況目前連聘請律師那一步都還沒有走到,若是之后再因為超過了五年追訴時限,萬一,付家直接給付唯鈺辦理死亡證明消除身份之后派送出國,那么陶陶的案子,基本上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檸檸,”付青洛聲音黯啞低沉地開口,“你怎么來了?!?/br> 心中仿佛被一塊巨大的石塊狠狠壓抑著,杜檸面無表情冷冷地回,“這屋子普通老板姓進不得?” 一句話就令其他人沉了臉色,他們不認得杜檸,卻沒有一個是不認得付青洛的,這是一個打狗都要看主人的社會,更何況。 付青洛沒有吭聲,他眼中的情緒太過復雜,瞬息萬變,高深莫測的。 杜檸嗤笑著,人情世故,她并不懂得太多,卻也知道,這個世界總歸還是應該有王法的,有正義的。她是瞎了眼冒出過跟這樣殘酷無情的男人試著共度一生的想法,可如今,眼雖瞎了,但心,總還是清明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關心!~已經有力氣了!~ ps:要來看陶陶那位挺關鍵的,我記得之前有人猜他是跑掉的第五名...qaq...大家再給我些耐心哈,別急別急!~ ☆、第54章 五四 “我來,只是想聽聽關于付唯鈺小姐的轉院決定?!倍艡庬樖肿ч_把椅子坐下,目光在院長跟f城分隊隊長臉上來回逡巡。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干過這種挑釁的活兒了,真做起來,倒也絲毫不生疏。 時光流逝,蛻變的是我們對待他人看待世界的態度,很多骨子里的東西,并非被時間磨去了棱角,而是逐漸在歷練中沉淀成一種退而求其次的和平領悟。 杜檸始終也沒有看向付青洛,可即便是這樣,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定在她的身上,從未移走。 不自在,但卻決定要耐心忍受,因為刻意的躲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何況之后,他們之間大概還有許多機會碰頭,比如,警察局,比如,法庭?;貞浫唛L,她已經不想再去糾結自己與他之間,究竟是如何走到的今天這一步,所幸,她覺得自己還沒有陷得太深,也沒有,多在乎。 “小姐,請問你是哪位?”付唯鈺的主治醫師冷然開口。 “我是受害人陶曼家屬?!倍艡幪糁?,面無表情地回了話。 “是這樣的,”面色和善的院長扶了扶眼鏡,極鄭重地望著杜檸說道,“剛剛付先生已經跟張警官提出申請安排付小姐跟陶小姐回g市接受治療,畢竟我們這里的醫療水平不能跟g市相比,況且這其中還牽涉了刑事案件,所以張警官的建議也是立即安排她們回g市做進一步的治療?!?/br> 院長的話令杜檸有些懵,下意識看向一語不發的付青洛,她詫異的神色剛好落于他目光繁復頹然的眼底。杜檸慌忙轉過頭,有些氤氳的霧氣涌上隱隱作痛的胸口。咬著牙握了握拳頭,硬是將那些異樣的情緒狠狠逼得退后,再退后,她這樣問自己,杜檸,你究竟清不清楚信錯人的代價是什么。 她看不清付青洛的心思,即便是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從來都沒有看透。他那些裹著甜蜜裹著糖衣的浪漫手段,她是見識過的,無論是他拄著拐杖于微瀾小雨中出現在她家公寓門口,還是黃昏之中莫頓因馬什農莊里的瀲滟時光,每一次,都出乎她的意料,他就像是最好的獵手,在殺死獵物之前,還不忘要扮演溫柔。 其實,她也動過帶陶曼回g市治療的念頭,只是不清楚付家究竟還會有怎樣的動作,不能再讓付唯鈺有一絲一毫的脫罪機會,眼下,對杜檸來說,要盯緊付唯鈺盯緊付家,除了自己的眼睛,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那些看上去一身正氣的警務工作人員,哪怕,是陶陶曾經深愛過的羅辛,哪怕,是令她一度癡迷的許濯,也都絕對不行。 杜檸想了想,唇邊的弧度便被清淺牽起,“付先生您費心了?!?/br> 沒有側目,更沒有回頭,悠悠吐出這句話的時候,杜檸已經起身邁步走向門口。那時候她的手已經覆上門的把手,屋內一片寂靜,在杜檸的雙腳徹底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付青洛低沉黯啞的聲音忽然自她身后沉重響起,“檸檸?!?/br> 杜檸微怔,略略遲疑幾秒鐘,只更迅速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檸檸!” 然后,在杜檸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辦公室門口之后,那些人就清楚地看到,一向沉穩淡漠的付青洛,神色慌亂地站起來踉蹌往外走,他們始知道,剛剛那位女孩子,定是跟付先生交情甚深的,看付先生的反應,兩人絕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那樣簡單。 這年頭的人啊,隨意招惹不得,你不會知道對方跟誰沾了親帶了故。院長皺眉瞥了付唯鈺的主治醫師一眼,而后暗自松了口氣。 ——————————————————————————————————————— 杜檸的腳步已經快到極限,在即將推門沖進陶曼病房的前一秒鐘,緊隨其后的付青洛迅速跑了幾大步,伸手用力攫住了杜檸的胳膊。 “別走?!彼臍庀⒘鑱y不堪,惶惶不肯放手。 杜檸用力掙扎幾下,卻只被他握得更緊。這會兒,許濯就在陶曼的病房里,如果她大聲呼喊的話,付青洛一定沒有辦法將她強行帶走。 只是,杜檸卻不再掙扎也不再動,只冷冷仰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付青洛,她想要看看,在經歷了這么多的真相之后,他究竟,還想跟自己說些什么,還會跟自己說些什么。 “付先生,”杜檸沉聲吐出這個字,“疼?!?/br> 付青洛倏地松了手上的力道,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做才能確保她不會悄悄溜走。這二十多個小時里,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每一件,都足以將他從杜檸的世界中徹底驅逐。 他垂著頭,一瞬不瞬目光清冽地看著她,忽然記起她曾經笑容滿面的玩笑話,付先生,看吧,你也不是無所不能。 這顆心仿佛已經炸裂開來,四分五裂殘破成一個巨大的洞,深刻凜冽的空虛感就只有將她狠狠抱進懷中才能徹底根除??墒撬麉s再也不敢盲目動作,他已經清晰地自她眼中解讀出防備與警戒,那些因心痛而涌現的不再信任他都看得懂。 “檸檸,”他艱澀開口,眼中的低落情緒濃成一片化不開的情愁,“給我些時間,我需要跟你談一談?!?/br> 杜檸冷笑著點頭,“付先生需要做的事我們當然要盡全力配合,您盡管吩咐?!?/br> 他怔住,隨即頹然松了手。 杜檸面色再度沉了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揚聲鄭重說道,“如果您打算讓我做偽證放過付唯鈺,還請免開尊口!” 他的臉色也終于難看到了極點,看著她因鄙夷與怒意微微漲紅的臉,他忽然認清,眼下任何一種平靜溝通的愿望都是奢望。無預兆地再次伸手用力攫住了她的胳膊,接著,便粗/暴地拉著她快步朝電梯的方向走,杜檸在他身后不見任何情緒地安靜配合著,可就是這樣一種沒有態度的態度,令付青洛幾近絕望。 電梯一路下行,他手上的力道再也沒有放松,她就梗著脖子,再疼都不肯開口。 他的眼底一片血絲猩紅,就這樣拉著她出了電梯,又將她拽出醫院的大門,最后,將她拖到車子跟前才突然松了手。 杜檸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付青洛。在她的記憶中,他一向溫文儒雅,跟她講話的時候,目光柔和得宛若春日暖陽。她猜不到他會跟自己說什么,其實也無意去猜,他們之間的相遇,其實從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她就定定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等他開口。雨水已停,但天氣卻仍舊陰沉得仿佛隨時都會痛哭,時間過了很久,但杜檸清楚其實并沒有真的過去太久,只不過,跟他待在一處的每一秒鐘,都好像被置身于刀山火海中一般煎熬難受。 “我們回倫敦吧,再也不回來,現在就走?!?/br> 杜檸猛地抬起頭,滿眼的難以置信正對上他異常平靜的鎮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