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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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呼延元宸依舊蹲在那里盯著司空旭,因為在寧淵邁步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潛藏在暗處的黑衣人接連探出身子,似乎只要司空旭一發號令,他們就會群撲上去將寧淵拿下,司空旭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狠狠瞪了寧淵的背影一眼,卻將手往后一擺,那些黑衣人又退了回去。 呼延元宸這才略松一口氣,悄然退走,打算繼續尾隨寧淵而去,可他在周圍轉了一圈,壓根就沒再尋到寧淵的影子,無奈之下,他覺得寧淵應當是動作太快,已經離開了,便也只好順著原路返回,可當他在偏僻的角落處跳出圍墻的一剎那,卻見著寧淵正雙手抱胸,靠在一旁的巷子口,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呼延元宸一時蹲在墻頭沒有動作,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片刻,寧淵才搖著頭道:“我卻是不知,原來呼延殿下有這樣的癖好,只是我卻不得不說殿下一句,咱們大周民風開放,與男倌尋歡作樂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殿下你大可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入,何必像個毛賊一般要跳墻角,實在是忒小家子氣了?!?/br> 語氣低沉,無奈,還帶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韻味,直說得呼延元宸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心頭一陣慌亂,正要解釋,忽然間又意識到不對,再看向寧淵似笑非笑的臉時,立刻明白了過來,跳下墻,有些尷尬地回應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的?” 寧淵沒說話,而是走上前,忽然將手伸進了呼延元宸胸前的衣襟里,寧淵的手有些涼,呼延元宸心下一驚,就要后退,而寧淵已經從他胸口掏出了一小包用白布包著的物事。 白布包并不大,寧淵拿著放到鼻前聞了聞,道:“其實你一路都藏得很好,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下次跟蹤別人的時候,千萬別在身上放著什么有味道的東西,我鼻子向來很靈,方才在同司空旭說話的時候,隱約聞到了這味道,就立刻知道你肯定躲在附近?!?/br> 那布包上有一陣輕微的奶香氣,是呼延元宸一直會隨身帶著的干乳酪,不過味道極淡,尋常人不用心根本聞不出來,可寧淵卻記得這味道,因此才了解了呼延元宸的行蹤。 呼延元宸無奈地抹了抹鼻子,一時有些發慫地沒敢去看寧淵的眼睛,倒是寧淵蠻不當回事一樣,自顧自一塊乳酪扔進嘴里嚼了嚼,繼續道:“方才那杯茶當真酸死了,也不知倒茶那位添了多少醋在里邊?!?/br> 呼延元宸總算抬頭,奇異地看了他一眼,“我這樣跟著你,你不生氣?” “這種事你是第一次嗎?”寧淵斜了他一眼,轉身朝大街上走,呼延元宸趕忙跟上去,走在他身邊,低聲道:“我也不是有意要這么做的,我只是……”只是想問問你關于那本“書”的事,可這話到了喉嚨邊,呼延元宸便猛然想起方才偷聽到的內容,又卡在那里說不下去了,寧淵已經同司空旭將話說到了那般直白的份上,他還有再詢問的必要嗎? 街道的后半段,鶯燕之聲變少,周圍又恢復了寂靜的夜色,寧淵放緩了步子,忽然道:“這里不吵了,你想問什么便問吧?!?/br> “我……”呼延元宸抿了抿唇角,踟躕片刻,還是道:“方才你同四皇子說的那些,莫非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睂帨Y想也沒想便點點頭,又像怕呼延元宸沒聽清楚般重復了一遍,“我一直在同四皇子作對是真的,不待見我那位嫡母是真的,包括我有斷袖之癖……這也是真的?!?/br> 寧淵說完,抬頭打量了一下呼延元宸的表情,見他依舊是一副端凝的模樣,繼續道:“不過我猜,前兩件事你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真正會讓你覺得訝異的,應當是我是斷袖這回事吧?!?/br> “我不是很理解?!焙粞釉窊u了搖頭,“我知道有男風一說,但從來只當是一些風花雪夜的調樂之事,可若當真有兩名男子行斷袖之好,實在是有違……” “有違綱常倫理嗎?!睂帨Y眼神閃爍了一下,“所以你覺得我很惡心?” “自然不會?!焙粞釉酚昧u了搖頭,“我不過是太過訝異罷了,一點沒有要貶低寧兄你的意思?!?/br> “其實這件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雖是個斷袖,可這輩子卻沒有要尋什么伴侶的打算,一來我沒有心上人,何況就算是有,只怕我也沒那些閑心功夫來與別人卿卿我我?!睂帨Y抬起頭,“所以呼延兄,你大可抱著一副平常心來看待于我,若是不能也不強求,大家原本就是萍水相逢,聚散容易,你幫過我的那些事情,無論你今后怎么看我,我會一直記在心里?!?/br> 呼延元宸被寧淵這句話說得臉頰有些發熱,可趁著夜色倒也看不太出來,他輕輕搖了搖頭道:“寧兄你莫多想,我怎么可能看輕于你,若你認為我會在這些小事上計較,那便是你看輕我了?!?/br> “既然如此,那我的意思,呼延你明白了嗎?”寧淵望著他。 呼延元宸卻沒轉過彎來,“寧兄你指什么?” “如香河鎮那般,與我每日同床共枕之事,雖然我知曉你多是玩笑,但還望你以后不要再輕易做了?!睂帨Y表情正兒八經,語氣也絲毫不像在說笑,“你如今既已知道我是個斷袖,而你卻也不是個乏味無趣的男子,大家都在血氣方剛的年紀,便也請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br> 呼延元宸眼神一僵,立刻想到他們在香河鎮時一起度過的許多個夜晚,他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仗著身段優勢,夜夜往寧淵床上擠,有時還會將人摟在懷里睡,他覺得無所謂,而寧淵卻總是表現得很抗拒,起初他還覺得是寧淵矯情,現在看來,原來那時寧淵所表現出的種種不滿與僵硬,玄機竟然在這個上頭! 寧淵卻還像沒說過癮一般,繼續道:“你便可以想象一下,原本你正四平八穩地在睡著覺,卻忽然又一個長得千嬌百媚的女子可勁地要往你懷里鉆,偏偏你還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裝作若無其事般繼續睡你的覺……你懂我的意思嗎?” 聽見寧淵居然將他這樣高大的一個人比喻成千嬌百媚的女子,呼延元宸怔神的同時,臉頰卻正兒八經地開始發燙發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一個所謂直掰彎的過程,要讓人先了解到“啊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基佬”,再讓他理解到“基佬也是人沒什么大不了”,最后讓他領悟到“既然你能是基佬那我為什么就不能”,然后……大功告成,鴛鴛相抱,自然能把呼延這種純情小直男變成純情小攻啦~ 091 新的一局 寧淵見呼延元宸定定地不說話,想來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不禁松了一口氣。其實從方才發現呼延元宸在一旁偷看開始,寧淵就打定主意,要借著這個機會將這些事情同他說清,如果呼延元宸不是蠢人,那大家今后相處起來,也能隨和輕松得多,不然呼延元宸再像往常那樣同自己“體貼入微”的親近,寧淵雖然自問能拎得清分得凈,但長久下去,總是不妙。 兩人沒有再言語,就這般順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往前走著,呼延元宸故意慢了半步,一路眼神復雜地盯著寧淵的后腦勺,直到離寧府不遠處,寧淵沒有再同他打招呼,靈巧地躍上院墻,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而呼延元宸并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那里,一會低頭沉思,一會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墻,打更的更夫拿著小銅鑼從他身邊走過,見他表情凝重,眉頭緊皺,渾身上下沒來由地透出一股抑郁之氣,激得更夫眉毛一吊,只當這人是什么不法之輩,貓著腰從他身邊一溜小跑著走了。 中秋過后,天氣涼得很快,嚴氏新籌備了一批料子要給全府上下準備秋衣。以往柳氏掌權的時候,為了表示自己治家有方,每到要給全府的人添置衣裳的時候,除了從庫銀里例行撥出去的,她自己還會額外添置一大筆,買盡各類豪華名貴的衣料,做出來的衣裳也是富麗堂皇??蛇@次換了嚴氏,卻再沒了以往這樣的待遇,嚴氏娘家不比柳氏富庶,沒有貼補,又遭寧淵斷了她大筆的銀兩來源,是正兒八經地在靠著例銀計劃日子,因此在秋衣的衣料上面,檔次便比前些年下降了一大截。 沈氏手里轉著兩個核桃,看著面前一匹匹排開的布料,面色瞧不出異樣,但絕對說不上好看,嚴氏則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邊,按照慣例,一應料子會由老夫人先挑選,接下來的再按照位份,或者長輩的要求分發下去,可眼前的料子雖多,正兒八經能當那么回事的就只有一匹蜀錦,沈氏身為老夫人,如果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將最好的挑了,難免會有些失了長輩氣度而顯得小家子氣,可若是不挑,逢到其他府的夫人向她下帖子邀喝茶看戲的時候,她要是穿著往年的衣裳,或者料子不上檔次的衣裳去,還指不定那些老太婆私下里會議論她什么。 沈氏正在為難著,寧如海卻帶著一個黃裳美婦款款而來,那美婦一身鵝黃色的緞裙,外邊罩著一層輕紗,云鬢銀釵,行走間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海棠的香氣,卻是唐氏。 唐氏現下的模樣與以往是大不一樣了,自打寧如海重新開始留意她之后,她便再也沒有穿過從前那般素凈的衣裳,而且日日妝容齊整,花枝招展,也從來不在乎別人說什么,當然因為她的出身,上到沈氏下到下人,也嚼不出什么多的舌根子,多半是賣弄風sao,狐媚妖艷的那些陳詞濫調,且也不敢放到明面上來說,因為現下寧如海對唐氏,雖然說不上是盛寵,可也全然沒有以往不聞不問的冷漠樣子,甚至他留宿湘蓮院的時日,還比在嚴氏處要多一些。 嚴氏看見唐氏,袖子里攥著帕子的手指便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近來她是將唐氏恨到了骨子里,她不敢相信原本一個被她壓得氣都喘不過來,一直活得像個螻蟻一般的女人居然略施小計就能翻身,在后悔自己之前大意沒有將這個女人徹底處理掉的同時,也毫不含糊地在尋找著任何能除掉唐氏的機會,可無奈唐氏和他那個兒子寧淵都不是省油的燈,無論是湘蓮院還是竹宣堂,都仿佛銅墻鐵壁一般,實在難以找到下手的時機,而她又不敢做得太顯眼,何況近來她身體像是出了什么問題,經常半夜醒來覺得燥熱難擋,只想讓寧如海來好好寵愛自己,已經一連好幾日沒睡好了,因此容貌更顯憔悴枯槁,再瞧唐氏風姿綽約的模樣,她怎么能不恨。 唐氏低眉順眼地向沈氏行了一禮,沈氏卻看也不看她,唐氏也不奇怪,只靜靜退到一邊站定,寧如海輕咳一聲,道:“老夫人,兒子聽說您午飯進得不香,因此特來看看,可是身體不適?” “哼,要是真的不適,等你過來看,只怕黃花菜都涼了?!鄙蚴纤菩Ψ切Φ剜凉至艘宦?,端起身側的山楂茶,才喝了一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居然破天荒地扭過頭主動對唐氏道:“大媳婦送來了做秋衣的料子,既然你現在來了,就別在那杵著,選一匹走吧?!?/br> 唐氏面色不變,寧如海卻愣了一下,他知曉沈氏一直非常不喜歡唐氏,平日里總是避著二人見面,可方才在湘蓮院里小坐時,聽聞下人們說沈氏午飯沒吃好,唐氏居然主動提出要陪寧如海過來請安,寧如海已經夠詫異了,不想沈氏真的會同唐氏說話。 其實寧如海不知道,沈氏對唐氏的態度忽然轉圜,原因還在她手里的那杯山楂茶上。近來天氣轉涼,沈氏便脾胃虛弱有些不思飲食,原本算不得毛病,一兩貼溫補的湯藥下去也就好了,可湯藥難免苦口,沈氏速來怕苦,但凡能不吃湯藥的時候他都會硬挨著。今日中午她胃里有些脹氣,原本吃得很不好,可寧淵好像算準了一樣,剛過飯點,便差人送來了一盅山楂茶,里邊還特意調和了蜂蜜,喝下去不光酸甜可口,還健胃消食,很中她的意。別人知道她身體不適,哪怕是寧如海,也只會請安請大夫,像寧淵這般有心思身體力行的卻不多,唐氏怎么說都是寧淵的生母,看著手里的山楂茶,念著孫子的好,即便沈氏依舊不喜歡唐氏,明面上倒也不會對于她太刻薄。 老夫人居然讓她先選???在嚴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唐氏盈盈起身,也不含羞,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將那唯一的一匹蜀錦抱了起來。 看見她的選擇,嚴氏心中的憤怒頓時轉變為一陣快意的冷笑,悄悄打量了一番沈氏的面色,果然,沈氏面色有些陰沉,寧如海的表情也不好看。到底是青樓出身的下賤女子,給點臉皮就能不要臉成這樣,一個小小的姨娘,居然當著老夫人的面將最好的東西撿走,一點不懂孝道尊卑,真是自尋死路。 寧如海也十分不解,這段日子他之所以會寵愛唐氏,是因為唐氏一改從前對自己膽怯生疏的模樣,變得溫柔似水起來,唐氏表現出的溫柔和識大體讓寧如海很滿意,可眼下她的行為卻十分唐突,因此他當即便喝了一聲:“胡鬧,那是你能拿的嗎,還不快放下!” 唐氏卻不為所動,抱著那匹碧色的蜀錦,對沈氏一福身道:“老夫人,妾身冒犯了,只是妾身近來頗為醉心縫紉,前些日子淵兒給妾身尋來了一副十分精巧的誥命朝服圖樣,若是用這匹蜀錦來縫制的話定然十分好看,妾身一時技癢,還望老夫人成全?!?/br> 唐氏話一出來,嚴氏便立刻意識到了是怎么回事。誥命朝服,這東西速來只有誥命婦才有資格穿,唐氏即便有圖樣能縫好一套衣衫,自己也是萬萬不能穿的,整個寧府上下有誥命的只有兩個人,除了自己便是沈氏,唐氏斷不可能將那衣裳給自己,那么衣裳最后會到誰手里,簡直不言而喻。 一時她將手里的錦帕攥得更緊了,看向唐氏的眼神也更見毒辣,唐氏這根本是在借花獻佛!她今天是大意了,那匹蜀錦是她特意準備的,為此還削減了其他布料的質量,為的就是想要討好沈氏,可她沒想到沈氏為了顧著自己的體面,卻不好意思直接將最好的東西挑走,可唐氏現下的做法,等于既顧全了沈氏的體面,又彰顯了自己的一番孝心,還能給沈氏她想要的東西,簡直一箭雙雕。 果然,沈氏陰郁的臉色在聽見唐氏這么說后,立刻一掃而空,轉而掛上了紅潤的笑容,“我常聽淵兒說,你平日里縫紉的功夫極好,他的衣裳大多是你親手縫制,那繡工要比繡坊里的繡娘都要好許多,我自然是沒有什么不允的?!?/br> 嚴氏站在一邊插不上話,卻險些要被氣得吐血,她這番不光沒討得半點好,反倒給別人做了嫁衣,何況那些剩下的布料都不是什么好貨,分發下去后,少不得會有人議論她這個當家主母吝嗇刻薄,廢了這般心思卻落得里外不是人,她怎么能不怒! 見著沈氏與唐氏和顏悅色地說著話,就連寧如海都看也不看她一眼,嚴氏覺得腦子里面直抽筋,再站不下去,匆匆對著沈氏一福身后便借故離開了,唐氏望著她有些踉蹌的背影,表情卻并沒有什么得意之色,反而眉頭略緊,顯得有些擔憂。 從壽安堂出來,唐氏沒有回湘蓮院,而是徑直去了竹宣堂,走進院子后,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瞠目結舌,寧馨兒坐在院門邊一株桃樹的樹杈上,一邊晃蕩著腳上一雙繡鞋,一邊對著樹下一名氣急敗壞的少年做鬼臉。 那少年應當是個俊秀的少年,只可惜原本的面目已經看不清了,一張臉上被人用濃墨重彩畫了一只巨大的烏龜,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