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站在恒雅頂層的總套房窗前,視線平視過去,只能隱約看到牧天國際大酒店35層以下。 脫掉身上泛著藥味和酒精味的衣服,他擰著眉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跟著調整望遠鏡的鏡頭。 牧天的總統套房設在頂層,42層。由于高低差的緣故,他只能確定,簡云裳三人所呆的那一間房里,一直有人在。 至于是不是她們,一點都不重要。 暗紅色的液體,含在口腔里停留數秒,便順著喉嚨舒服流進胃中。 余光瞥一眼望遠鏡,他順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唇邊噙著一抹喜怒難辨的笑意。 上頭說貨沒到手,這么看宋青山對自己的懷疑不是一天兩天。難怪兩年前,國安八局會毫無征兆的盯上自己。 但是那又怎樣!他精心籌謀了兩年年,豈會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 沒有貨就沒有貨,他有的是辦法能拿到。如今唯一擔心,宋青山倒了之后,上頭會不會臨時起意,增派新的領頭人過來。 他們的組織在京都,主要負責情報收集,以及刺殺政界、科研界的重要人員,名字也不是流星而是幽靈。 兩年前,宋青山安排人前去217研究所,盜取最新研究出來的瘟疫病毒原液失手。隔天負責該項研究的馮教授,被人發現死在寓所的浴室中,邊上還留有流星圖案。 因此簡云裳她們便一直以流星,為此案命名,順便將他們的組織也稱為流星。 其實,馮教授死訊一出,就連他們都很詫異,到底是哪一國的間諜,或者殺手組織會先他們一步殺人滅口。更搞不懂,國安的人,怎么那么巧的會盯上他們。 現在回想,宋青山的演技真是大好。若不是后來通過趙子敬,意外得知真正的病毒原液,已經在黑市出手,他還深信不疑他的那番托詞。 至于廖院士一案,同樣也是為了一種,高致命性,可通過空氣傳播的病毒原液。 人是他派去的,東西也確實沒有到手,但傷人的絕對不是自己的手下。所以他那天才會喬裝改扮,冒險潛入三院。 事后,他一面加緊調查宋青山殺人滅口的用意,一面編造理由,騙他說簡云裳她們,沒有參與此案的調查跟蹤。 所幸,宋青山對簡云裳了解不多,并剛愎自用的讓自己處理此事。 摘下眼鏡,他若有所思的沉吟數秒,摸出手機給李昕發了條短信,既感謝她的照顧,又委婉表示,不希望自己半夜去醫院上藥的事,讓其他人知道。 李昕的回復很快,話雖簡單,字里行間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溫柔。 真是單純好騙的小姑娘! 只是為何,簡云裳沒這般溫柔,也沒這么單純、心無城府。 想到這,劍眉擰得更深。 最后一口紅酒喝完,視線停在手機屏幕上出了會神,修長白皙的手指落了下去,解鎖打開方才的短信。 “最遲月底,貨物保證送出!”回復完畢,指尖停在刪除鍵上,平靜落下。 天色已經大亮,晨曦透過黎明的天空,喚醒了沉睡的大地,新的一天來臨。 武警總院,住院部手術室門外的等候區,氣氛靜謐而肅然。 帶著絲絲涼意的晨風,從敞開的窗口灌進來,寒意透過啞光不銹鋼的等候椅,瞬間傳遍簡云裳的四肢百骸。 她本能的瑟縮一下,挪動身子往蔣牧塵身上靠去,雙手無意識的環緊他的腰。 一旁的墨珍半睡半醒,始終蹙著黛眉,不安的依偎在墨安的懷中。 坐在他們旁邊的簫碧嵐,瞌睡連連不停的打著哈欠,卻堅持不肯離開。往后一排,則是顧旭之,以及八局的三個副局長。 大家都在繃著神經等待,等待不知是喜還是悲的一個結果。 “吱呀”一聲,厚重的手術室大門,被人很費力的推開。 眾人本能站起,沉默的圍攏過去。 墨珍腳跟發軟,雙手顫抖的抓著墨安的手臂,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醫生,他的情況如何?” 沙啞干澀的嗓音,粗噶得像砂礫磨過玻璃,驚悚莫名。 負責傳達消息的護士有些嚇到,頓了頓,遲疑開口:“誰是傷者家屬,請到里面來一趟?!?/br> “我們是!”墨安扶好驟然癱倒下去的墨珍,冷靜開口:“他的情況到底好還是不好?!?/br> “子彈穿過左胸,慶幸的是傷者的心臟在右胸,并且及時服下止血藥。情況不是太嚴重?!弊o士被他殺人的目光嚇得后退一步,訥訥補充:“稍后可能需要轉去icu觀察,所以需要家屬簽字?!?/br> 話音落地,如釋重負的吁氣聲,此起彼伏。 墨珍又驚又喜,所有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回籠。她借著墨安的力量站直起來,爾后越過護士,先行進了手術室。 一口氣跑進觀察區,首先映入眼瞼的,是被醫生當做垃圾的黏貼疤痕,惡心又刺目的躺在垃圾桶里。 顫抖著拉開藍色布簾,沈亮安靜的躺在推床上,胸口的位置纏滿了帶著血跡的繃帶,全身上下都掛滿了,各種檢測儀器的管子。 那張因為沉睡,而顯得有些孩子氣的臉,沒有了白天的冷峻漠然,頓時讓她呼吸一滯。 “小妹……”隨后跟進來的墨安,看清床上的人真的是沈亮,本能的攬住墨珍的肩頭,安慰道:“放心吧,我剛和主刀的醫生聊了下,他很快就能恢復過來?!?/br> 墨珍機械的點了下頭,戀戀不舍的隨著他一起離開觀察區。 簽完字,兄妹倆出了手術室,平靜的讓其他人回家休息。 “墨墨,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簡云裳走之前,心疼的過去抱了抱她:“我等著喝你們結婚的喜酒?!?/br> 簫碧嵐耳尖,聽簡云裳這么說,懶洋洋的打著哈欠圍上去,張開雙臂將她們一塊抱住,故作輕松的開玩笑:“為什么沒人等著喝我結婚的喜酒?!?/br> 簡云裳和墨珍同時白她一眼,跟著毫不留情的推開她,異口同聲的說:“別鬧!” 消沉了一整晚的氣氛,因為簫碧嵐的插科打諢,稍稍有所緩和。 稍后,簡云裳在蔣牧塵的堅持下,先下了樓。 簫碧嵐單身沒人管,心里又惦記著被鎖在簡家大宅的趙子敬,干脆拉了顧旭之一道走。 芯片中的資料很全,不僅有宋青山這些年經手的暗殺案,還有他在情報黑市買賣情報所獲的收入,加入間諜組織的具體年限,以及整個組織在京都,主要從事的間諜活動內容。 但是很奇怪的是,里面的內容,并不包括薛立珩。 翻遍了所有的文件夾,也沒找到他具體的身份證明。簫碧嵐原想將這些消息,一并告訴顧旭之,礙于他的幾位同事在場,最終什么都沒說。 分手別過,她上車后立刻吩咐司機,送自己去簡家大宅。 昨晚等待沈亮的手術結果的同時,她秘密安排趙子敬也做了手術,并且是由她二哥親自主刀,消息絲毫不會泄露。 比起沈亮身上嚴重的傷勢,趙子敬要幸運得多。 雖同樣是槍傷,他被擊中的并非要害部位。所以一從手術室里出來,就由蕭家的專車,直接送回簡家大宅。 簫碧嵐擰眉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又仔細回想了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腦中剛有頭緒,瞌睡蟲就前來打擾。 迷迷瞪瞪的到了簡家大宅,她下車去看了看趙子敬的情況,見他手腳都被銬在床上,遂放心離開。 清晨7點,那一抹焉紅的日光剛剛爬上山頭,大地仿佛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高樓的陰影中,平穩行駛。 簡云裳一臉倦色,安靜窩在蔣牧塵的懷里,眼眸微瞌。 經過這一夜,困擾她們兩年多的流星一案,以不太圓滿的結局,宣布塵埃落定。 高興之余,又有些小失落。 蔣牧塵對她可謂無所不知,而她對他的過往,始終是一無所知。 即便如此,心中也并未生出恐懼,反倒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依賴他。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回到沁梅園,簡云容已經起床,正帶著小黑和它的女朋友,在院子里慢跑。 車剛停穩,就聽他大聲的喊道:“姐夫,我今天跑了三圈,明天繼續保持,還是增加一圈?!?/br> 蔣牧塵下了車,微笑揚起劍眉,大手堅定不移的落到簡云裳腰上,答:“加一圈,保持一周再往上加?!?/br> “好!”簡云容大笑,露出一口好看又潔白的牙齒,扭頭跑開。 簡云裳默然,目送他跑遠才抬腳邁開步子。 回到樓上的主臥,她什么也沒說,拿了衣服就去洗澡。浴室門關閉的瞬間,蔣牧塵微微瞇了下眼,跟著拿起自己的睡衣,開門去了隔壁的客房梳洗。 洗完回來,簡云裳已經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他寵溺的笑了笑,輕手輕腳躺到她身邊,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腰:“好好睡一覺,后續的事情已經和你無關?!?/br> “唔……”簡云裳囈語著應了聲,呼吸漸漸變得平穩。 蔣牧塵搖頭,伸手拿過床頭柜是窗簾遙控,關了窗簾心滿意足的擁著她,不一會便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正午,睜開眼看了看懷中的小女人,薄唇勾起溫柔的弧度,躡手躡腳的下床。 將她的手機調成靜音,跟著出門交代傭人,不許打擾。 安排好之后,蔣牧塵去隔壁的客房換好衣服,心情愉悅的下樓用午飯。 飯吃到一半,見卓輝進來,想都沒想就說:“下午你通知南苑那邊,每天安排一位大廚去牧天?!?/br> “你要吃食堂?”卓輝怔了下,狐疑拉開椅子:“那少夫人和云容怎么辦?” 蔣牧塵放下筷子,優雅的抽了張紙巾擦嘴,不懷好意的盯著他:“下午之前,把總裁室隔壁的空辦公室整理干凈,布水過去順便裝套整體櫥柜?!?/br> 卓輝的嘴巴張成o型,好半天合不上。 “還有,廚房布置出來后,通知總經辦,安排個會做家務的人,負責每天采購食材?!笔Y牧塵含著笑說完,起身出了餐廳。 之前答應給簡云裳做飯,結果宋青山搞出一堆的破事,拖到現在才有時間,準備好好鉆研廚藝。 兩人回到牧天,蔣牧塵照例看了下各個部門送上來的文件,隨后開始上網,搜尋適合度蜜月的國家。 最好有山有水沒有花,還沒打擾。 想著,手指無意識的輸入了幾個地名,結果都因為滿地盛開的鮮花而作罷。 煩躁中,手機有電話進來。 蔣牧塵沒看號碼,僅憑著鈴聲就滑開了接聽鍵:“媽……” 這頭,沈如眉偷偷看了看面色墨黑的蔣千學,幽幽開口:“宋伯伯的兒子突發腦溢血過世,你最好回來一趟?!?/br> “我這邊很忙?!笔Y牧塵淡漠的勾起薄唇,平靜補充:“我又不是他的親弟弟,不去?!?/br> 興許是沈如眉手中的電話聲音太大,蔣千學的咆哮,毫無預兆的灌進耳內:“我命令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不去!”蔣牧塵脾氣上來,險些失了理智:“他死他的,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命令你馬上滾回來!”蔣牧塵惱羞成怒,對著話筒再次大吼:“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