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西南竹林內,風吹著林中竹葉簌簌作響。 凌云釉連打了幾個噴嚏,鼻子揉得通紅,她獨自在這片竹林里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墨昀派給他的老師卻遲遲不見前來。 秋雨連綿一夜,第二日雨雖停了,但天依舊陰著,竹林地勢偏高,比朔風堂又要冷上許多,想著等會兒要跟著學武,怕穿太多施展不開,所以她只穿了一件羅裙。 凌云釉搓著手臂來回走動,那日與徐飛白說到最后,那sao包麻雀既不撕破臉也不正面回答,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吃些苦頭了。 凌云釉等得火冒三丈,好幾次想要掉頭回去睡大覺,想到自己因為武功低微在桃花源里幾次遇險,氣就平了下去。 日后不知還會遇到多少險境,性命攸關,可不容她任性。 徐飛白叼著一根草莖,仰躺在翠綠竹海上方,周圍的紫竹被風吹得晃晃悠悠,唯有他枕著的那一枝始終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凌云釉在底下站了多久,他就在上面躺了多久。 凌云釉來回徘徊了好幾轉,并沒有感覺熱和了多少,只好蹲下來抱著膝蓋,不住地搓手臂。 徐飛白終還是不忍,撥開竹??v身下躍,連踩幾株紫竹借力,穩穩落在凌云釉面前。 凌云釉緩緩抬起頭來,仰著臉看著他,眼圈微微發紅,不知剛才是不是哭過了。 徐飛白被她看得渾身難受,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哭……哭啥啊,我又沒……沒怎么你?!?/br> 凌云釉嘴唇透出烏青,鼻頭不知揉了多少次,鼻尖已經翻起了皮屑,徐飛白看她這副可憐樣,心里不由升起愧疚,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苦惱得抓抓后腦勺,“你是不是冷,要不你隨我打上兩招熱熱身?” 凌云釉心上樂開了花,苦rou計真是靈丹妙藥,這一頓沒白受。 她吸吸鼻子甕聲甕氣道,“我知你心里有氣,你再晾我兩個時辰也是我該受的?!?/br> 徐飛白本就不是心胸狹窄的人,聽完更是過意不去,“好了好了,我一個大男人同一個女人置氣,說出去還怕別人笑話?!?/br> 兩人冰釋前嫌,教習凌云釉是墨昀以堂主身份下的命令,本就不是鬧著玩的,徐飛白本來也只打算捉弄她兩日,若是因為貪玩誤了墨昀的大事可有得他受的。 徐飛白先試她的武功底子,可凌云釉在殺手堂只通過第一階段,輕身功夫馬馬虎虎,至于武功嘛,有跟沒有差不多。 徐飛白心知要引她入門,只能從簡單的招式教起,便撿了一套輕靈九式,常言道以不變應萬變,輕靈九式卻要反其道而行,以萬變破不變。所以這套劍法不依賴于“氣”,勝在招式變幻多端,凌云釉記性絕佳,加之勤奮,半月以后就已經將這套劍法掌握了七七八八。 徐飛白教完全部招式后,也只是偶爾出現指點她姿勢不到位的地方,大多時間都是凌云釉自己練,輕靈九式小有所成后,凌云釉好奇卞松月學的成效,眼看日薄西山,就想趁著天還沒黑前找她比試一番。 凌云釉一直在腦子里猜想卞松月的武功招式,她倆足有半月未見,不知白晉給她派的是哪個師傅,可千萬別是陽平。 一閑下來,凌云釉腦子里的千頭萬緒就冒了出來,中秋夜宴推遲到了重陽,丁嫦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她與梁阿等了這么久,必然不會選擇明面上的路。 凌云釉設想了幾種可能,均被推翻,忽然靈光一閃,她拿巴掌輕輕拍了下額頭——真傻,自己對梟閣的暗道不熟,可總有人熟悉,何不借一借她的手。 不知不覺凌云釉已經走到了天目湖邊,湖上飄著氤氳霧氣,霧氣隨風流動,把岸上也襯得如同瑤池仙境一般。 前方不遠處有人提著酒壺搖搖晃晃迎面走來,嘴里一直喚著“明昔”。 凌云釉認出前面的人是陽平,惹誰都別去惹腦子不清醒的醉鬼,她繞到另一邊有意避開,陽平卻忽然急切起來,嚷嚷著追過去,“明昔,別走,你為什么老是躲我,我這么喜歡你?!?/br> 凌云釉知道這醉鬼是將自己當成心上人了,她望向霧蒙蒙的一池湖水,腦海里升起一個邪惡的念頭。 她從裙擺上扯下一大張布系在臉上,回身,眸中波光流轉,她和明昔一樣是鳳眸,這下,臉被遮去了一半,又刻意學了明昔的姿態,陽平喝醉了酒就只當她是明昔。 “明昔,陽平看著她癡癡笑起來,情不自禁得抬起手。 凌云釉眨眨眼睛,盈盈后退幾步,退到湖邊退無可退,當即縱身一躍,曼妙身姿便如銀魚入海,水花一起,人就不見了。 “明昔,你要去哪里?”見她消失在水里,陽平心急起來,跟著跳了下去。 凌云釉聽聲辯位,游到他背后,揪住一條水草纏在他腳腕上,她心想,這廝喝醉了酒,被水草纏住溺死在水里,這鍋也扣不到她頭上來,墨昀那里不至于不好交代。 這廝最為好面子,這樣窩囊得死了,死后被閣中人恥笑,倒是比直接殺他來得痛快。 陽平蹬了一腳,覺察不對勁,人也清醒了一點。蘊起掌力反手一劈,凌云釉差點給他劈中,幸好水中不似陸地,因著浮力,掌力跑偏了半分,她心叫不好,趕緊往岸上游去,心急之下喝了幾口湖水,頗為狼狽得爬上岸,嗆咳起來。 陽平登時酒醒了大半,掏出貼身匕首斬斷水草,心知方才那人是故意要害他性命,想也不想游出水面,追到了岸上,岸上留下一灘水漬,人卻不見了。 陽平回想起入水前一幕,心中狐疑,明昔如果要殺他,即便失手不成,憑她那孤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是決計不肯逃跑的。何況,剛剛若真是明昔,他哪會還有命在。 凌云釉渾身濕透,頂著蝕骨的寒意逃回了朔風堂,牙齒被凍得吱吱打顫,方才那廝意識到危險斬斷水草后,又迅速做出了攻擊的反應,想必是已經清醒了些,不知道到時候面對面碰上了,會不會被他認出來。 她心里暗暗憂心,沒有注意到紫藤架下坐著一個人。 “弄成這樣,做什么去了?” 凌云釉本就做賊心虛,這聲音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抬眼就看到墨色衣襟上的云紋刺繡,凌云釉緊張得攥起拳頭,害怕墨昀看出什么來,又趕緊放開,抬手拭去不住下滴的水珠,才揚起嘴角笑著道,“是這樣,我剛剛出門時,一朵烏云飄到了我的頭頂,烏云里應該是蓄滿了雨水,兜頭淋下來,我就成這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