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閣主凌彥三月前偶然得一琴譜,他對琴癡迷,琴技本已臻化境,奈何那琴譜不知為哪位高人所作,閣主依著琴譜試彈好幾天始終覺得哪里不對味?;貤n閣之后,他閉門不出苦練琴譜,將本該在中秋舉行的夜宴推至重陽。閣中事務繁重,三位堂主排著隊得等著見他,等他開門見人時,召見的第一個人便是墨昀。 聽墨昀說到十二名黑衛均死于冰河門主之手,凌彥面上閃過厲色,“你可有受傷?” 墨昀搖頭,“無大礙,只可惜了黑衛,一個都沒回來?!?/br> 凌彥仔細打量他,見他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以外,沒有其他大礙,這才松了口氣,“能護你全身而退,也算死得其所?!?/br> 總歸是為護自己而死的忠心下屬,墨昀聽后隱有不悅,“黑衛忠心可表,斷不能白死,何況朔風堂的傀與樨與煙雨堂的聽風曉月,都先后死于冰河之手,冰河明著下了戰帖,如今是不得不接了。墨昀請戰,親赴西南,望閣主應允?!?/br> “冰河此舉是挑釁梟閣,還是只為梟閣護著的你?“ 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墨昀心神領會,眼底一片寒光,“為我也好,為梟閣也罷,結果都是一樣的?!?/br> “傷你的,是冰河的邪煞?”凌彥沒有立刻應允,坐下來,一寸一寸細細擦拭著玄機琴。 墨昀應是。 “邪煞是冰河位份最高的門主,也只有你有這份量值得他親自出手!宮中那位久病不愈,如今怕是已到了強弩之末,另一位有心人顯然是知道了你的下落,坐不住了?!?/br> “墨昀,想回去嗎?你若想回去,整個梟閣都會成為你的助益?!焙鋈?,凌彥起手撥動琴弦,彈了一段十面埋伏。 “屬下不想回去?!卑橹N含斗勢的琴聲,墨昀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分毫猶豫。 凌彥看著這個冷靜持重已能獨當一面的年輕人,心生惋惜,“你在這龍潭虎xue中待了十年,怎么還是這般心軟。十年前他拼命護你,人心易變,你又怎能保證現在他不會學他母親?!?/br> 墨昀心志堅毅,并不動容,“屬下志不在此,閣主無須勉強,此番請命不為一己私欲,只為梟閣,為黑衛的十二樁血債?!?/br> 墨昀一番苦心未能說動凌彥,凌彥擺擺手,“不急,冰河盤踞西南,短期內成不了氣候,煙雨堂與朔風堂各有損傷,又是用人之際,先養精蓄銳,這筆血債留待秋后來算,我另有要事著你去辦?!?/br> 墨昀知他性子,知道再說無用,這事還得徐徐圖之,領了命,又陪著話了兩句家常,實在難以忍受凌彥那嘮叨個沒完的啰嗦勁兒,站起來就要告辭。 孩子都大了,不愛聽他啰嗦了,凌彥無處話凄涼,頗為辛酸得說,“你那杏花酒不如秋露白好喝,你下次多釀點兒?!?/br> 墨昀去年得閑釀了許多酒存在酒窖,秋露白、杏花酒,桃花釀,羊羔兒酒,眼下就快給人搬空了,那人還挑三揀四,墨昀沒好氣,“堂中事務繁忙,閣主又給排了好幾件閣務,屬下分身乏術,閣主想喝就差人去買,江南嘉興乃百酒之鄉,總有能夠滿足閣主喜好的美酒佳釀?!?/br> 最后一滴杏花酒倒進口中,墨昀早已消失不見,凌彥忿忿然,“瞧我把你慣得,跟你那小氣吧啦的死鬼師傅一個樣?!?/br> 墨昀剛出落月廳,碰上林甘雨迎面走來,自林甘雨轉投白晉后,墨昀都有意避開他,不過這次與她狹路相逢,自然是避無可避,林甘雨關心他的傷勢,話在口中輾轉幾回終才出口,“聽聞你受了傷,可有大礙?” “承蒙掛念,無礙?!蹦啦辉竿嗾f,提腳欲走。 林甘雨突然張開雙臂,攔在他前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給,我就停手?!?/br> 墨昀面色驟冷,對她百般糾纏失了耐性,“你也知道我不能容忍什么,傀與樨的死我算在白晉頭上,不與你計較,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念往日情分?!?/br> 林甘雨眼圈微紅,忿忿站在原地,目光癡纏著他冷清的背影,不敢再追上前去。 徐飛白躲在樹上遠遠看到這一幕,等墨昀走到大樹下,曲指彈出一粒豌豆,“要是我,就找個理由把她結果了。不過,對女人下手,你是干不出來這事兒的?!?/br> 墨昀抬起衣袖臨空一揮,徐飛白彈過來的豌豆就釘進樹干兩寸。 他顯然是對這個話題沒多大興趣,另起了話頭,“最近堂中事務繁重,我分不開身,殺手堂那邊你和秦州盯著點兒,再選兩名機靈的入堂培養,傀與樨那樣的殺手不知多久才能再遇上了?!?/br> 提到兩名不遜于自己的頂尖殺手,徐飛白也不再嬉皮笑臉,“折了傀與樨,也算是折了你的左手臂,兩個還兩個,便宜他們了,文書堂呢?他家也沒少出力,就這么算了?” 墨昀道,“文書堂雖然難逃干系,但頂多會推一人出來頂罪,不會有多大損失。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三足鼎立的局面還不能被打破,目前站在背后的只能是靠山,不能是敵人?!?/br> 徐飛白猶豫,“背后的山可靠嗎?” 墨昀重傷初逾,堂內事務一件接著一件,許多事情壓在心頭,疲色皆顯于面上,“古有愚公移山,再可靠的山也有被移開的可能?!?/br> 徐飛白知他心累,“朔風堂掌著朝堂一脈,知道的秘密太多,也樹敵太多,你還堅持當初的想法嗎?事到如今恐怕再難全身而退了?!?/br> “那就不退?!蹦牢⑽⒓又亓苏Z氣。 每當墨昀以這副語氣說話時,徐飛白心中都不由生出萬丈豪氣。他忽然又想起方才未說完的事,“誒,你這算不算自作自受,林甘雨是你親自帶出來的,一般的女人還真斗不過她,你眼光不錯,那晚我中毒的癥狀太明顯,若不是那姑娘,恐怕已叫陽平那王八蛋看出來了。那姑娘有點兒小聰明,你再指點指點,牽制一個林甘雨是沒問題的。不過,你這也太心急了,那姑娘沒武功底子,在殺手堂學那三瓜兩棗自保都不夠,你就把她扔進了桃花源,不怕她死在里面?” 小鵪鶉一直被徐飛白拘在懷里不給出來,趁他分心,忙從他懷里竄出來,跳向墨昀,墨昀順勢把毛茸茸的一團抱住,小鵪鶉親昵得蹭他的手心,墨昀眉頭舒展開,溫柔得揉了揉小鵪鶉的腦袋,“那你就日夜祝禱她能活著出來吧!待她出來,短期內我也不給你派任務,那姑娘留給你教?!?/br> 徐飛白剛想讓小鵪鶉麻溜得滾回來,聽了墨昀的話,趕緊捂著胸口□□起來,“哎喲,我的胸口好痛,陽平那王八羔子下手忒重,恐怕……恐怕是活不長了?!?/br> 墨昀不吃他這招,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活著一日就教一日,若是因公殉職,也無需擔心身后事,我會命人敲鑼打鼓將你風光厚葬,你那些寶貝我留著沒用,都燒給你?!?/br> 徐飛白移開手,嘿嘿傻樂,不再接茬,見墨昀抱著小鵪鶉拐向了裴云住所的方向,道,“堂主去哪兒???又去看裴云嗎?” ※※※※※※※※※※※※※※※※※※※※ 考完試了,我胡漢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