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嬴畫點了頭道:“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司焉大人每天都會處理許多的事情,有時候忙得到了晚上才有機會休息,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F在離開了京城,沒了事情做,書畫店也不用去顧,只需要在房間當中待著,恐怕也的確有些不大適應?!?/br> “那怎么辦?”寧袖兒皺眉想了一會兒,“要不然讓他來看店吧?” “……”秀書輕咳了一聲。 嬴畫連忙站起身道:“不行!以司焉大人的身份,怎么可以去做這種事情!” 寧袖兒看著激動萬分的嬴畫,連忙出言安慰,只說是讓他做一做事情也比一直悶在房間當中看書強,說了好一陣才讓嬴畫答應了下來。而第二天一早,寧袖兒就敲開了司焉的房門,拉著他到了店里面坐著。 “是不是很有意思!”寧袖兒看著墻上掛著的那許多字畫忍不住道,“這里是我們的店,今后我們會一直住在這里,過自己想過的日子?!?/br> 司焉是握著一本書被寧袖兒給拽過來的,這時候聽到寧袖兒的話終于也不看書了,應道:“的確?!彼嗍菦]有想到過來到暮州之后,日子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平淡普通,這樣的日子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只不過他現在還在等著京城當中那件事情的結果罷了。 寧袖兒又道:“你說這里哪些畫是你畫的?” 司焉站起身來,到了寧袖兒的身后,一同仰頭看著那墻上的畫,過了一會兒才指了三幅畫道:“這幅,這幅,還有這幅?!?/br> 寧袖兒睜著眸子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是漂亮,但是對于這些畫作她卻是半點也分不出好壞來,只覺得司焉所畫的東西都好看,她回頭對司焉道:“你畫得那么好,反正現在閑得沒事做,不如你教教我怎么畫畫吧,或許以后我也能畫幾幅圖出來賣也不一定?!?/br> 司焉本就悶得發慌,寧袖兒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是立即就答應了下來:“好?!?/br> 說教就教,店里的生意本就清淡,寧袖兒和司焉在店里面折騰什么也沒人來過問,正是做這些事情的好時候,司焉讓寧袖兒在那邊坐著,自己則很快準備好了紙筆送到了寧袖兒的面前,然后起手在紙上涂抹了兩下,對寧袖兒道:“你試試?” 寧袖兒點了頭,學著司焉的動作開始畫了起來。 于是等過了一會兒廉貞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司焉捉著寧袖兒的手,兩人一前一后正在專心致志的在紙上涂著一團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廉貞愣了片刻才叫了一聲寧袖兒的名字。那邊畫畫的兩個人同時抬頭朝著廉貞看了過來,寧袖兒先問到:“怎么了?” 廉貞輕咳了一聲道:“是嬴畫讓我來跟你們說,前幾天有個人來訂了貨,說是要一批畫,讓我們準備好了過幾天替他送過去?!?/br> “知道了,一會兒你讓嬴畫來將要送出去的畫挑出來,過兩天我給他送過去?!彼狙奢p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然后接著糾正寧袖兒道:“這里畫得不對,你再重新畫一次試試?!?/br> “哦?!睂幮鋬喝嗡狙晌罩约旱氖?,小心的又跟著描了一次。 從此以后,廉貞就覺得這個店里面已經沒有辦法好好玩耍了。 “爹!秀書讓我過來叫你們過去商量個事情!”又過了一日,廉貞這般說著沖進店里面,然后看到寧袖兒正和司焉在畫紙上面玩互相給對方畫像的游戲,司焉畫得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而寧袖兒畫出來的東西……則讓廉貞有些不敢看。 如此又過了數日,廉貞每日來到店里面找兩個人的時候,總會看到司焉在用不同的姿勢教寧袖兒畫畫,兩人親昵的舉動每每讓廉貞只能默默地假裝沒有看到然后退出了店子,如此一來,店里面的生意倒是也越來越冷清了,許是客人到了大門口都被嚇跑了也不一定。 不過雖然如此,司焉倒終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看起來比之前些日子要開朗了不少。 不過不管怎么說,寧袖兒對畫畫這個東西也其實就是隨口一提,三分鐘的熱情而已,真正認真起來了反而沒那種興趣了。所以在過了七八天之后,某日早上寧袖兒便沒有再一早去找司焉了,而是快步沖到了廉貞的房門前,然后在廉貞出門之前攔住了她。 “爹,怎么了?”寧袖兒平日里恨不得變成什么東西掛在司焉的身上,這日一早卻沒有去找司焉,實在是讓廉貞有些料想不到。寧袖兒輕輕嘆了一聲,對廉貞道:“我不想學畫畫了?!?/br> “為何?”廉貞覺得寧袖兒對畫畫的熱情挺高的,準確的說應該是對司焉的熱情挺高的。 寧袖兒搖頭悶聲道:“司焉太認真了?!?/br> 廉貞不明白:“不好嗎?” “我畫不好他就讓我畫好為止……每次教完之后還讓我接下來幾天要畫一幅畫給他檢查,不過關還得重畫?!睂幮鋬赫f起來滿臉都是后悔。 廉貞:“……”她實在是太懂那種感覺了,七年前她剛剛被寧袖兒和司焉給撿回來的時候,司焉就是這么教她念書寫字的,稍微有一點點錯誤他都會冷下來臉好半天,一直到她完全學會了為止,這些事情說起來都像是噩夢一樣。 “那就不學了吧?!绷懶⌒牡牡?。 寧袖兒點了頭認真道:“我也是想這么說,可是以司焉的性子,肯定會說我半途而廢,更加生氣?!?/br> 廉貞無言:“那該如何是好?不如找點什么事情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今后也不讓你繼續學畫了?” 寧袖兒笑道:“對,我也想到了這個辦法,所以我跟他說了,廉貞學東西快,不如讓廉貞來學,肯定比我學得好?!?/br> 廉貞:“……” 于是從此以后在店里面的景象從一男一女秀恩愛變成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趴在桌子面前畫畫。 。 又過了幾日,嬴畫總算將新到的一批畫整理好了,打算送到之前那名客人的府中去,然而司焉卻是叫住了嬴畫,說是要自己親自去送這些東西。嬴畫立即道:“不行,這種事情怎么可以讓司焉大人親自去!” 司焉垂目道:“不過是出去一趟而已,不必緊張,而且我現在也不是國師了,你我現在已經不算是主仆了,不必如此?!?/br> “司焉大人永遠是司焉大人?!辟嫷?。 司焉又道:“這個暮州城我比你要熟悉,送東西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彪m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是暮州城中的大致格局并沒有變,想要找到目的地對司焉來說也是十分容易的。 兩人正在爭著誰去的時候,那邊卻是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走進店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看起來七八十歲了,人干瘦卻是十分高大,他穿著一身淺色的褂子,搖著扇子就這么走了進來,看到了正在交談的嬴畫和司焉,他也不過是笑了一笑。司焉靜默了下來,緊緊地盯著那個老頭子看,而嬴畫則小聲對司焉道:“這就是我前些時候說的那位客人,這些字畫……就是他要的?!?/br> 司焉點了頭,到了那客人的面前,也沒有說話,只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在這店里面四下走了兩步,然后將視線落在墻上的字畫上。 寧袖兒和秀書也在店中,本是聽著司焉和嬴畫爭論到底誰去送畫的問題,這時候從那老頭子進了店以后氣氛似乎就有些變了,兩人便也跟著將目光投向了那改變氣氛的人身上。 那老頭似乎全然察覺不到眾人的靜默,只自顧自看著墻上的畫,最后將目光鎖在了最角落的一副山水畫上面:“那個?!?/br> “嗯?”司焉輕輕問了一句。 老頭聽了司焉這一聲,卻沒回頭,只仍舊緊緊盯著那畫,雙目緊緊地瞇了起來,像是極力想要將那畫給看清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顫著手指了那幅畫道:“替我將那畫取下來?!?/br> 嬴畫怔了怔道:“客人,你要的畫都在這里了,我們已經替你裝好了?!?/br> “我知道,我要看那幅畫!”老頭聲音大了些,執拗的道。 嬴畫沒了話說,看了司焉一眼,司焉像是有心事一般,緊緊盯著老頭的臉,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這就去替你取來?!?/br> “嗯……小伙子動作快些?!崩项^笑了笑,接著轉身到了一旁自己找了根椅子坐下。司焉這才轉身取了畫,拿著那幅畫到了老頭的面前。老頭似是有些看不清楚,湊近盯著那畫看了好一會兒,像是愣了,隨即他有些緊張的又將頭埋了下去,盯著那畫中落款的地方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