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
小橘子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泥鰍,興奮的不得了,一整個上午都坐在板凳上研究那條泥鰍。外面雨大,出是出不去,只能坐在這不大的小院子里聽雨。小方桌就擺在院中的葡萄藤下,談策剛剛泡了一壺清茶,茶香徐徐地在這一方只有雨聲的空間里散了開來。 她仰頭蜷在躺椅上,捧著的那本書看了幾頁就心煩意亂地看不下去,再抬頭身上已經多了一條薄毯子。談策將薄毯子蓋到她的腿上,倒好了一杯茶,坐到了她的身側,目光看向不遠處正在研究泥鰍的女兒:“橘子,動作要輕,不要嚇到泥鰍?!?/br> 她不由得看向他的側臉,不知道盯了多久,在他轉頭時才慌忙移開視線,手中胡亂翻了幾頁書:“今天讓她玩泥鰍,明天就把泥鰍搞回家了……你把我們家改成動物園好了,還可以收門票?!?/br> 談策挑了挑眉,回頭看向她。寧奚蜷在躺椅上,方領的上衣露出了脖頸前大片的肌膚。他目光從她的鎖骨往下一寸寸的掠過,又克制的收了回來,出口的聲音啞了幾分:“那門票收多少錢合適?” “……你還真要在家里開動物園啊,”寧奚一想到家里到處都是泥鰍,覺得后背都有些發涼,“談策,我在和你說正事兒——你要是真的把那么多泥鰍都弄回家,還有那些鴨子,我就把你和你女兒一起丟出去?!?/br> “賀池寫的日記里提到你小時候很喜歡小動物,看來不是真的,”談策的語氣很淡,抬手將她身上掉落的毯子又蓋了上去,“我看他給你買過小鴨子,我以為你看到小鴨子會開心一些?!?/br> “小動物指的是小貓和小狗……等一下,你真的買了一堆鴨子在家里嗎?”寧奚意識到問題的重點,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賀池送給我的那只鴨子是因為他爸爸不讓他養,我爸又不管我,他就直接把那只可憐的鴨子送到我這里來了,代價是他給我寫兩周的作業?!?/br> “那只小鴨子只活了一個星期,我又不懂怎么養鴨子……我連自己都養不好,”寧奚的話說到一半,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她語氣倏忽輕了一些,“談策,你不用……模仿他做的事情,這沒有必要?!?/br> 的確是這樣,沒有必要??墒撬涣私馐鶜q以前的她,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只有那個已經死去的人知道。這幾天不能見到寧奚的日子里他在想,或許做一做賀池曾經為她做過的事情,興許會讓她稍微開心一些,至少不再反感他的接近與觸碰。這樣的蠢事……他做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說到底,不過也是在貪婪地渴求著她的愛。雖然嘴上承諾著要給她選擇的自由,不再逼迫她,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她多喜歡他一分。所以哪怕是模仿賀池,這樣愚蠢又可憐的事情也成了他現在唯一能夠靠近她的手段。 “好,那我們再多養幾只貓,”談策點了點頭,聽到寧奚后面的話,語氣稍微頓了頓,“寧寧,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當然不能和賀池相比。但是起碼要留給我做這些事的權利,他能為你做的,我也可以?!?/br> 沒想到有一天,她可以看到談策心平氣和談起賀池。以往任何時候提起賀池,他都是一副仿佛要將這個名字的主人捏碎的樣子。她喝了一口茶,舌尖全是茶葉的苦澀,隨后一股淡香慢慢地上涌。 看到寧奚沒有說話,他抬頭看向她的眼睛,聲音有些低?。骸拔覜]有逼你一定要……在乎我的意思,我之前已經說過,你可以不愛我,也可以只喜歡賀池,這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再干涉你的選擇。我的意思是,我也想爭取?!?/br> 寧奚胸口有些發悶,她仰頭看向雨滴落下的玻璃封頂,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自從那天他說過以后,他確實沒有再做任何干涉她的事情,也不再插手她慢慢撿起自己記憶的過程。只是關于賀池為什么會離開,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記起來。她明白那和談策有關,否則他這樣的人,絕不會低聲下氣到這樣的地步。 他在害怕嗎,害怕她記起來他曾經對賀池做過的事情以后,會干脆地離開他? 談策這樣的人,高高在云端,也會害怕嗎? 寧奚合上書本,輕輕閉上了眼睛:“我可以愛別人?” 談策正在倒茶,聽到她的聲音,手指驀然一顫。掌心的刺痛仿佛與胸膛連接,他被心臟處蔓延的痛楚刺的要抬不起手臂,緩緩地將這一杯茶倒好:“只要不離開我,不離開我和小橘子就好?!?/br> “那你還挺大方?!?/br> 寧奚聲音一滯,抬手把書放好,驀然掀開毯子起身,走到小橘子身邊,彎腰把她抱了起來:“乖,我們該休息一會兒了,下午再玩,泥鰍mama在家做好飯在等它的寶寶了?!?/br> “mama,不是泥鰍爸爸做飯嗎?”小橘子在寧奚懷里動了動,“我們家是爸爸做飯飯啊,泥鰍寶寶家不是爸爸做飯飯嗎?” 寧奚原本就不善的臉色此時更加沉了一分,她抱著女兒走向還坐在椅子上的談策,彎腰把女兒放到他懷里:“好,那找你爸吧?!?/br> 談策單手抱住女兒,起身想要追著寧奚進屋,腳步驀然停住了。小橘子看著mama的背影,張了張嘴巴,小手拍著他的肩:“爸爸,mama是不是生氣了呀?我們怎么……惹mama生氣了?” 談策摸了摸小橘子的腦袋,抱著她走進屋里。寧奚已經鉆到了床上,正在床上整理著什么東西,看都沒看他一眼。 “寧寧,在找什么?”他將女兒放到床上。 “找找之前追我的男同學寫的情書,我記得都放在這里老家了,”寧奚打開最下面一個抽屜,拿了一堆信封出來,語氣絲毫沒變,“這么多,看看我從哪個開始愛比較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