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寧寧,喝醉了嗎?” 談策從邵聲手里將寧奚攬到懷里,捧著她的臉抬頭看向同樣有些醉醺醺的邵聲。他原本是醉的迷迷糊糊的,被談策的眼神一掃,酒醒了大半,馬上彈開向后退了一步,擺了擺手:“人我就送到這里,再見?!?/br> 寧奚臉蛋紅撲撲的,趴在他懷里沒頭沒尾地嘟囔了幾聲,被人抱上車的時候身體都軟的不成樣子。李嶠給他們打開車門才上了車,寧奚坐在談策的懷里,貼著他慢慢地安靜下來。他托著她的臉,慢慢地低頭捏住她的手腕,試探著看向她的眼睛:“寧寧,同學聚會怎么樣?” 他不知道這樣的試探是否會太過明顯,聲音里帶著些許沙啞。他撫摸著她的手指,幾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還是低下了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好……喝了一點酒,”寧奚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比了一個酒杯的手勢,歪了歪腦袋看著他的臉,隨即趴到了他的肩頭,“我沒喝多,只喝了兩杯,小橘子呢……讓mama親一下?!?/br> 坐在另一個座位上的小橘子擔憂地看了看好像馬上就要耍酒瘋的mama,稍微湊上前去,用暖暖的小手貼上了寧奚的臉蛋:“爸爸,mama,怎么了?” 寧奚聽見女兒軟軟糯糯的聲音,抬起頭來,一把將女兒薅起來抱到懷里,微紅的臉貼著小橘子的軟軟的臉蛋,猛吸了一口。她醉的有些迷蒙的眼睛看著小橘子的大眼睛,低頭又吧唧親了兩口:“談策,看!我生的,這么好看?!?/br> “……” 談策把小橘子從她的爪下救出來,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按牢在自己懷里,低頭摸著她的臉頰:“寧奚,你這叫沒有喝多嗎?” 寧奚沒有說話,她趴在他懷里,輕輕哼了幾聲,似乎是對他的話表示不屑。但她抓著他手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到他似乎沉下來的臉色,微微抬頭在他唇邊吻了一下:“談策……我們回家嘛?!?/br> 因為寧奚原本打算在這里多留兩天,整理一下寧尚海留在原先家里的物品,所以車就開到了寧奚之前住的地方,這幢小別墅是寧奚母親留下的,她后來一直住在這里,大概是留了很多東西。 他把小橘子抱到房間里的小床上,回頭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寧奚。她卷著被子縮成一團,在床上不安的地滾來滾去。談策上前按住她的身體,單手將她扶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喝完水再睡?!?/br> 寧奚枕在他肩上,不情不愿地張開嘴,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談策端著水看她慢慢喝下去,一個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才讓她躺下,她卷起被子趴到枕頭上,一動不動地將頭埋到被子里。 他將她身上的被子蓋好,還沒等起身,被子里發出一陣細微的響聲。寧奚翻了個身,將脫下來的內衣向外一扔,砸到他手上。談策低頭看著手上的內衣,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要洗嗎?” 寧奚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又縮回了被子里。 隨著門關上的聲音,屋子里頓時暗了下來。衛生間里的水聲輕輕傳了進來,寧奚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慢慢坐起了身。她扯過被子,仰頭倚到床邊,胸口的悶痛讓她只能向后仰去,抬頭看向天花板。 想起邵聲口中的那兩個字,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移到了耳邊。深更半夜的電話,那邊接起的倒是及時,只是聲音有些疲倦,隔著漆黑的夜傳到她的耳中:“寧奚,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希望你不要瞞我,也先不要告訴談策我來問過你,因為我覺得談策有事情在隱瞞我,”她挺直了脊背,肋間有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無所適從地低了低頭,伸手擋住了自己的左耳,“我問你,賀池是誰?” 寧奚這幢小別墅年代有些久遠,是她外婆留給她母親的,所以已經顯現出破舊的氣象。屋子里白天采光不太好,寧奚以前常常一直昏睡到中午。只是現在被談策逼著規律作息,每天的生物鐘都很準時。 小橘子第一次到這里,好奇地四處轉。她房間里的大書櫥已經有些年頭了,木頭的特殊氣味十分明顯。小橘子踮著腳看書櫥里的東西,向上指了指書櫥上擺著的小擺件:“mama,要那個?!?/br> 寧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西周志》的前方擺著一個小小的青銅器的擺件。底座和擺件并不是配套的,但好在能順利地立上去。她拿下來端詳片刻,放到小橘子的掌心里:“是這個嗎?” 小橘子看著掌心里的擺件,小手擺弄著,抬起頭看向寧奚:“mama,這是什么?” “這是一個小擺件,原型是一個青銅器,應該是當時誰送給mama的生日禮物,因為當時mama的朋友送的禮物一般都會放在這個書柜里,”寧奚把她抱到懷里,一邊說著,一邊戳了戳她掌心里的擺件,“在書柜里還有mama其他同學送的東西,這個是……” 她聲音忽然一頓,看向掌心里的東西,大腦如同卡殼一般,找不出任何與之有關的記憶。知道她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人應該是非常了解她的人,可為什么她卻沒有任何印象。 她想起那個周映東欲言又止的名字,頭顱如同要炸開一樣疼痛,強忍著不適慢慢攥緊了手掌。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將擺件握到自己的手心里。 談策站在門口,正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那種異樣的感覺再次襲來,她移開目光,將東西塞到自己口袋里,低頭輕輕親了小橘子一口:“到院子里去玩吧,等會兒爸爸送你回奶奶家,你還沒有見過奶奶呢?!?/br> 談策看著小橘子跑出去,慢慢地走進了屋里。他目光掃過她剛剛塞進東西的口袋,不動聲色地走近,將樓下拿來的書放進了面前的書柜里,低頭看向她。他沒有說話,短暫地沉默了一秒,語氣里像是有些討好意味:“你找的那本舊書,剛剛李嶠從我爸的藏書室里找了送過來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本?” 寧奚的思緒被他的話拉回來,有些遲鈍地抬頭,看了一眼眼前泛黃的書籍:“是這本,不過你讓李嶠直接拿過來會不會不太好……畢竟我還沒有見過你爸,還沒見面就先搶走了他的藏書?!?/br> “寧寧,你想要的東西無論什么我都能給你,”談策將書推進去,語氣忽然停了一下,他低著頭,要極力克制才能不把那句話說出口。他指腹摩挲自己的手腕,輕輕笑了一下,伸手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里。 寧奚動作一滯,她口袋里那個小小的擺件仿佛有溫度一樣,隔著衣服都能帶來劇烈的燙傷。她勉強地笑了笑,回過頭將書柜上歪倒的書重新扶了起來:“說什么呢,一會兒見到你爸爸我還要謝謝他愿意把書送給我?!?/br> 談策看著空空蕩蕩的懷里,驀然怔了怔。他看著寧奚轉過身去整理書籍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想起她昏睡的這三年。也是一覺醒來,她就從他的懷里溜走了,沒有聲響,也沒有神情。 他站在她的身后,因為她的回避而一時間有些茫然,他伸手想碰她的手掌,看著她有意側過去的身體,伸過去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寧寧,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你得告訴我,”他聲音啞了啞,看著自己的掌心,“以前我總是不顧你的意愿去做你不喜歡的事情……這幾年我每天都在反省。但是有一些事情如果你不說,我很難改正?!?/br> 寧奚緊抿著唇,胸口疼的一陣緊縮。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才能忍住每當那股不知名的混亂的記憶涌上來時的頭痛欲裂,緩慢地將書放好:“你突然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走吧,我們要遲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