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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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莫哭?!?/br> 她卻更大聲的慟哭起來,狠狠咬住他健壯的手臂,就連呼吸都不甚順暢。 他只是咬牙吸口氣,任她狠狠地咬住自己。 咬得再用力一點也好,手上足夠痛了,心上便不會再痛。 然而她沒有更用力的咬下去。嘴里嘗到血腥的味道,她放開他后退了兩步,目光悲戚看著他身上穿著的大紅喜袍。 “凌大哥,其實你不來也好的……你不來,或許我也能自己出去。你就是太好心,不肯放下我,但你卻不知道,你對我越好,我便越不能放下你?!?/br> 他看著她眼角殘留著的淚,沉默著。 “我不過是一時找不到路罷了。你是從那邊來的,是么?” 他看著她倔強的指著他來時的路詢問,半天,點了點頭。 她向著那方向走了過去,他指尖動了動,撿起劍也跟了過去。但她卻回過身看著他,目光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教他莫名的不安起來。 “凌大哥,你不跟過來,沿著你的腳印,我也是可以走回去的?!?/br> 他怔了怔,露出有些受傷的神色,終于遵從她的話,停住了腳步。 她仿佛已經困極累極,回過身,搖搖晃晃的向著回去的方向便走了過去。 漸漸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言傷穿過流淌著泥水的小溪,腳上的鞋襪早已被泥水泡透。 腳下凌止水的腳印亂七八糟,分明是為了找她而走的匆忙。她抱住他時,能感覺到他的衣衫都被細雨浸潤了,濕濕的,帶著他身上皂角的味道。 只是一想到那皂角味道是另一個女子替她洗衣裳時留下的,她的心口便覺得堵得難受。這樣的思想是不應該的,不論是哪個任務里,一個男子都是只能屬于一個女子的。若他選擇她,她死也不會放手。相反他有了朱璇,她也不能插手。 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去,身后一片霧蒙蒙、但她知道,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堅定的眉眼,手中緊緊握著劍,腳下的步伐沉穩。 被困在山洞里時,即使是閉上眼睛,眼前都會出現他蒼涼的一張臉。但當他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不得不退卻。 天下著小雨,他身上的喜服就像一團火一般,要將這漫天的雨和她眼里矯情的濕潤全部烤干。 懷中空落落的,那一顆夜明珠大約是在躲避王留冠的時候掉了。胸前一空,她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忽然之間就想這樣一直走下去。 她在前方慢慢的走著,他在身后默默的跟著。不能碰觸彼此也沒關系,只要知道他在她的身后,她便能在心里滿滿的苦澀里尋出一絲甜蜜來。 轉過身去,言傷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了幾步。 腳下忽然踩到一個不知是什么東西的球形,身體一傾,她整個人竟是直接栽進了一旁樹叢里。她來不及驚呼,就已被狠狠卷進了一片黑暗。 “寸心!”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凌止水看著她倒進樹叢中,眼睛張大,一瞬間覺得心涼透了。 轟隆隆隆——— 不知從哪里滾來的拳頭大的石頭盡數向那邊砸了過去。 他沖過去,胡亂扒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樹枝樹葉,樹枝在他的臉上抽出血痕來,他渾然未覺,只是瘋了一般的扒開那些樹枝。 “寸心!” “寸心!” 聽不到她的回答。 他干脆自己也跳進那樹叢中,身上立即挨了好幾下石頭砸。那石頭不知是哪里來的,仿佛被人施了咒語般,每砸上一下,比挨武林高手的拳術還要痛得猛烈上幾分。 但他沒有在意,看見她消失在樹叢中,他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他發狂的用腳踢著四周石頭,用劍砍著茂盛的樹枝,臉上被劃傷的傷口流出血來,順著下巴一直滴落到地上。 滾動著的石頭緩緩少了起來,轟隆聲消失了。他又重新能聽到小雨的沙沙聲了,只是少女倔強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來。 他的心驀地沉下去。 沒關系的,暫時聽不到她的聲音也沒關系。 他可以等。 凌止水穿著大紅喜服站在一叢樹枝之間,蹙著眉,大口粗喘著。手里的劍早已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他垂著兩只手,怔怔的站在原地,沒有再大聲叫喊她的名字,也沒有再發瘋似的去扒樹葉。 不知過了多久,連雨都停了。 他聽到身后有細細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不是于寸心的。追到這樣的地方,該是對殺了他勢在必得了吧。 但他沒有動,就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握緊手指沉默的站在那里,任那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劍出鞘的聲音,劍劃過空氣的輕鳴聲。凌止水一動不動,甚至疲憊的緩緩閉上了眼。 他已經活了三十六年啊。 三十六年,已經是他的一生。十二歲以前什么都不懂,只是像尋常小孩一樣得過且過;十二歲開始習武,這之后迷戀上武功,一直到十六歲學習到了媚陽神功;十六歲之后的歲月是在牢獄中度過的,伴隨著黑暗,血腥味,鞭打,劇烈的疼痛。 然后三十六歲這一年,他遇到于寸心。她救他,他帶她逃出霸云山莊。 那是第一次有女子和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是第一次有女子為他準備沐浴的熱水,也是第一次,有人夸他長得好看。 傻丫頭。 他已經那么老了,她還那么年輕。要說好看,好看的那個也該是她才對。她笑起來的時候像一只機敏的貓,等著主人的愛撫,也戒備著四周的一切。那樣的可愛,那樣的動人。 他腦海里忽然就響起了一句話,一句早該回答她的話。 我并沒有可憐你,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可惜他已經找不回她了。 沒關系,找不回她,他就去找她好了。 能感覺到身后的劍劃破空氣快速辭來,他慢慢閉上眼,只等著冰涼的劍尖扎進他的后背。 然而那把劍沒有扎進他的后背,一個瘦小的身影忽然就從樹叢里鉆出來,將他拉開,隨后抬起手,手中正是他的那把劍。 她舉劍,刺穿了來人的胸膛。 那是個穿黑衣的男子,她下手極狠,立即斃命。 啪嗒一聲,她虛脫般丟下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隨后猛力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咳,你傻了么!明明就可以躲開的發什么呆!你是存心要我擔驚受怕,你是存心……” 還未說完,她忽然被他狠狠地拉進了懷中,重重的撞上他低下來的嘴唇。 凌止水的吻粗暴冰涼,他的手緊緊箍在她的腰上,低頭撕咬般狠狠啃噬她的唇瓣。 言傷怔怔的張大眼看著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凌止水,他愛慕著的男人?,F在這個男人用力的吻著她,失去理智的撬開她的唇瓣吮吸她的舌頭。仿佛不相信她還活著般四處試探著,近在咫尺的睫毛被水打濕,劇烈顫抖著。他的臉上有傷口和血,滑落到唇角,透過兩人的親吻到了她的嘴里,是帶著腥甜的。 她愛慕著的男人,給了她第一個吻。 這個吻里有雨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味道里帶著甜澀,還有微微戰栗。 言傷閉上眼。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卻是她愛慕的,他臉上的血流得并不多,但卻是在此刻,為她一個人而流。 ☆、第42章 拯救三十六歲杯具逃犯(十二) 雨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凌止水緊緊箍著少女的腰,唇上輾轉反側。言傷只掙扎了一下,隨后便不自覺的張開了唇任他吮吸。 他吻得那么用力,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用這樣的方式留在身邊。 有時候越知道不可能,反而會掙扎得越劇烈。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唇上傳來一陣痛癢,言傷終于回過神來。眉頭輕輕的皺了皺,嘴里充斥著血腥味。 她試探著推了推,他輕易地被她推開。 他凝眉看著她,劇烈呼吸著。頭發*的沾著幾片樹葉,臉上掛著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那血跡一直往下流淌,直流到他的嘴角,他的下頜,沿著消瘦的下巴隨雨水一起滴落在地上。 鮮紅的顏色比起他身上大紅色的喜服來,竟是絲毫不遜色。 “凌大哥,你還清醒么?” 他點頭。 “清醒著,穿著喜服吻我,你果然還是在可憐我么?” 他沒有搖頭,只是抿了抿唇,緩緩地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噗通,噗通。 那里跳得很劇烈,應該說,是超出正常界限的劇烈。 “……好快?!?/br> 她不知不覺已經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怔怔的望著他胸口那一塊。那里因為劇烈的呼吸而起伏著,手下的他的心快速跳動,明明表面上是波瀾不驚的一個人,卻擁有那樣溫熱的,劇烈跳動的一顆心。 她看著他的胸口,他深深看著她。 半天,她抬起頭來,眼睛里有晶亮濕潤的東西在一閃一閃,好像馬上便要滿溢而出。 “凌大哥,你的心是因為我,才跳得那樣快對不對?” “是?!?/br> “你也曾為別的女子,心跳得那樣快過么?” “不曾?!?/br>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吸了吸鼻子,艱難的抬起另一只手,和左手放在他的胸前,小心翼翼探索著他的心跳,“凌大哥,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 他的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半晌,他張了張嘴:“……是?!?/br> 那一刻,眼前的少女忽然受驚般將手從他的胸口上挪開,她的睫毛被雨水染得沾滿水珠。用力眨了幾下眼,睫毛上的水珠便掉下來,她退了兩步,望著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不要聽你因為可憐我才說的謊話,這樣的謊話雖然好聽,但是太虛假了!” “我沒有騙你……” “沒有騙我?!彼貜土艘槐樗脑?,依舊維持著那樣似笑非哭的表情,“沒有騙我又怎么樣呢,你說你有未婚妻,我便離開你身邊,結果你偏要和她一起找來我身邊給我難堪。我困在這里,本來是死是活跟你都沒有關系,你本來就不該來,就算我怎樣的盼著你,你不來我又能怎么樣呢?但你偏偏來了,穿著新做好的喜服,凌大哥,你穿著跟別人成親要用的的喜服,跟我說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