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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半妖體質,小崽子已經長成了半大孩子。他看著像是七八歲的模樣,剃度了,一身小小的灰色僧袍,板著臉,表情無波無瀾,比和尚還像個老和尚。 明義驚了一下,問和尚:“他怎么……”禿了?! 和尚還沒吭聲,小崽子自己開口了:“是小僧自己要求的?!?/br> 和尚在一邊表情有點復雜地看著他,半是欣慰半是新奇:“你們這孩子,很有佛緣,從小聽他們念經,都能在夢話里背出來。天生就是要皈依我佛的?!?/br> 賀忱淡淡看著那孩子,沒露出什么特殊表情。大概是因為明義當初懷孕時的種種問題,他自己也并不講究血緣一類,便一直對這崽子態度淡淡的。 明義一驚之下,倒沒覺得不好,只是看著這個一臉平靜的小崽子,有點不知所措。 他心里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當初那個突然就被告知存在于他體內的孩子,真的出來了,如今還這么大了。 這孩子雖然說起來是他倆的血脈,不僅沒用他生,甚至連名字都不用他起——這小和尚已經有了法號,老和尚起了他自己選的,叫明靜。 沒過多久,寺廟晚鐘響了。小和尚對他們規規矩矩行禮:“時候不早了,施主若無事,便請回吧?!?/br> 明義生澀地回禮,看他一會,便準備和賀忱一同離開了。他轉身的時候,明靜卻喊了他一句:“施主?!?/br> 明義回過頭,看見小和尚還是一臉平靜無波的神色,卻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施主若無事,也可常來山上禮佛?!?/br> 明義彎了彎眼睛:“好?!?/br> 第56章 不正經番外 舊公園中心有棵長了許多年的樹。樹幾乎活成了老古董,樹干極粗,根系虬結,很有氣勢,旁邊還掛著一個牌子——重點保護植物。 萬物有靈,理所應當的,這百年巨木其實是個很強大的樹妖,叫賀忱。 賀忱已經長了很多很多年,見過了許多許多事,但是依舊是個脾氣很暴躁的妖怪。他特別討厭周圍那些活潑的小妖怪來他身上打鬧,碰壞了他一朵花他都要大發雷霆。 有只新來的小鳥妖不懂規矩,相中了這棵繁茂穩重的大樹,差點在賀忱頭上做窩,被隔壁的蝴蝶精拼命勸住了:“哎哎哎,可千萬別過去!” 蝴蝶精后來偷偷告訴小鳥妖,賀忱脾氣是真的暴躁。 “我跟你說,這邊公園剛被開發的時候,那棵樹妖,差點被宣傳成定情圣地,那些人類都準備往樹上掛紅綢子了。結果啊,你猜怎么著?” 蝴蝶精故意吊胃口,小鳥妖也果然好奇得不行:“怎么著?快說快說?!?/br> “那一陣,有不少人類真來賀忱樹底下約會,一天天談情說愛卿卿我我的。那樹妖很快就煩了,他覺得這些人類太吵了。然后啊,每次有人在他樹下約會的時候,他就開始故意垂下幾根枝條,在兩人身上東碰碰西碰碰,鬧鬼一樣,差點沒把那些倒霉人類嚇瘋?!?/br> 小鳥妖撲棱著翅膀,倒吸一口涼氣:“他怎么這樣!” 蝴蝶精“害”了一聲:“就這樣,他成功把所有人類都嚇跑了,這里也就直接從戀愛圣地成了鬧鬼圣地。這下可確實是清凈了?!?/br> “啊,”小鳥妖猶豫著看了大樹一眼,“那這樣,他不寂寞嗎?” “那妖怪都有點變態了吧,怎么可能感覺寂寞,他巴不得這樣呢,你同情心也太泛濫了吧?!焙偷?。 人也不來妖怪也不來,這里就開始變得很安靜。 賀忱每日靜靜矗立在那里,看著周圍妖精們花開花落,像一塊冷漠的巨石,春夏秋冬永遠那一副模樣,深綠色的枝葉在風中簌簌作響,不言不語。 他每天究竟在想什么,他是不是真的有片刻會覺得寂寞,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 直到有一天,這里的清凈突然被打破了。 這天突降暴雨,不知道從哪來了個小流浪貓,跑到賀忱的樹冠下躲雨。小貓崽子毛全淋濕了,可憐巴巴的一點點,哆哆嗦嗦地躲在賀忱枝葉底下,喵嗚喵嗚地叫。 小貓瘦弱可憐,倒是一點都沒害怕,毫無自覺地縮在最危險的雷區里,還把那當成避難所安全地了,看得周圍的妖怪都替它捏了一把汗。 “哎,”蝴蝶精和一只花妖說,“得想個辦法救救那小貓啊,天啊,我都多少年沒見過這么大膽的小崽子了?!?/br> 花妖哆嗦了一下:“我可不敢!賀忱這種天最暴躁了,它還一直在叫,這這誰也救不了啊,自求多福吧!” 他們緊張得要命,生怕賀忱怒氣上頭把這倒霉的貓崽子大卸八塊。結果半天過去,他們竟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啪嗒”一聲,從樹冠上掉下來了兩個果子,砸在了餓得喵喵叫的小貓旁邊。 所有妖怪:??? —————— 賀忱已經快被旁邊突然冒出來的小玩意兒煩死了。 小東西竄到他腳邊就喵嗚喵嗚叫個不停。賀忱暴躁得不行,原本想直接用樹藤把它丟出去,結果垂眼看了它一眼,動作便不知怎的頓了一下。 小貓個頭很小巧,渾身的毛都被淋濕了,貼在身上,更顯得只有一點點大小,瑟瑟發著抖,一對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看著樹冠外面的暴雨,不住叫著,像是餓慌了。 賀忱在心里“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