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不知怎的,這一瞬間,賀忱忽的生出一種攔下他的沖動。 但他最終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看著那儲備糧又在池邊打了幾個轉,然后走遠了。 賀忱垂下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指尖。 第二天清早,明義醒過來的時候,先愣了會神。 身上竟然……沒有太多痛感?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嗎? 喜燭細聲細氣道:“昨晚上,你又出去了?!?/br> 明義點點頭,仍舊有點沒回過神。 他也很久……很久沒睡得這么好了。 他低下頭,試探著將衣服扯開了一條縫,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喜燭在桌上夸張地晃了兩下,背過身去,叫了起來:“哎喲!你這,哎喲,羞死人啦!我們還沒成親呢!” 明義沉默了。他發現自己身上并未添新傷。 他怔了怔,試圖回想昨天晚上的事,但同以前一樣,他仍舊什么都記不起來。 他只記得,昨夜有一段,他睡得很好,他好像從未睡過這樣舒適的一覺。雖然后來,那種熟悉的苦痛又纏上了他,但有前面那片刻安眠,他便也知足了。 原來小舅舅真的在幫他了……他的病,真的有起色了。 頸上的紅豆鮮亮明艷,明義伸手摸了摸,心里燃起一絲希望。 他是不是真的有救了?他是不是……不會死了? 明義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然后慢慢把衣領合攏好。 而后,他抬眼對喜燭笑道:“抱歉!” “沒事,”喜燭扭回半截身子,看他一會,高高興興道,“你好像心情挺好的哎?!?/br> 明義彎起眼睛:“對呀!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啦?!?/br> 他起身穿衣服,起來時,榻邊系著的香囊似乎輕微搖晃了一下,底下掛著的穗兒拂過明義的臉頰,有點兒癢。 那感覺簡直就像是誰的手輕柔地摸了摸他的臉似的。 明義抬手撓了撓臉,茫然地轉頭看了一眼,床還是床,香囊還在原位,沒什么異常。明義猜測大約是自己起來時搖動了床榻,這才晃到了那東西。 他穿好鞋,跑出去洗漱。 他跑出去之后,房間里的喜燭憤憤開口:“你干嘛摸我小媳婦,臭流氓?!?/br> 香囊有些雀躍似的晃了晃,沒開口。它不是有靈智的物件,只是在賀忱妖力滋養之下多出些靈性,但還沒什么自己的意識。 片刻后,賀忱和明義兩人再次踏上了出宅子的路。 賀忱面色很難看,心情也非常糟糕。 怎么事情又變成了這樣…… 昨夜儲備糧離開之后,賀忱逐漸生出幾分躁動之感。這與平日里賀忱厭惡人類接觸時的感覺不同,而是一種古怪的感覺。 大約又是成年帶來的問題?又并不是以前的那種暴戾嗜血的情緒。 無論如何,昨夜在煩躁厭惡之中,賀忱下定決心,早晨等這儲備糧起來,他就一定要把這儲備糧吃掉。 于是,他根據看過的一些志怪驚悚小說,在宅子里幻化出一些血跡,想嚇那儲備糧一嚇。 結果儲備糧看到的時候,瞪大了眼睛,驚奇道:“原來你們城里人也會在自己家里殺豬嗎?血留在這里會臭的,我幫你清理一下這里吧!我可會掃院子了?!?/br> 賀忱:…… 說著,這儲備糧就興沖沖去四處找笤帚去了。 賀忱站在原地,噎得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最終,不知怎的,又變成帶這儲備糧出門找東西吃了。 賀忱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明義卻十分雀躍。他早上起來時發現賀忱幫了他,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為賀忱做點什么。 早晨看到了賀忱院子臟了,他便想幫忙清理一下。不過最終連笤帚都沒找著,好像還惹賀忱不開心了。 明義摸了摸頭上的小揪揪,偷偷看了一眼賀忱。 賀忱正沉著臉捏眉心,像是心情很不妙的樣子。 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明義認真思索著,直到兩人來到了早市。 這次兩人來得早,早市上熱鬧得很,賣什么的都有。 路過一處賣果子的攤位,明義看到上面擺了幾個果子,粉嘟嘟的,表皮光滑,長著一些黑色斑點,可愛又奇特。 攤販見有人路過,邊叫賣起來:“客官看看咱倆新鮮的羅剎果咯~可生食可下酒,汁液外敷內服更有寧神鎮痛之功效~” 明義頓時停下了腳步。寧神鎮痛? 賀忱隨著明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這邊,神色有幾分煩躁。 明義多看了那果子幾眼。賀忱在一邊開了口,語氣不大好:“想吃這個?” 明義想到自己兜里一個子都沒有,緩緩搖了搖頭,不舍地看了它幾眼。 賀忱撇開眼,“嘖”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耐,同那小販道:“勞煩稱一些羅剎果?!?/br> 明義的眼睛亮了起來,高高興興地拿過一提果子,摸了摸,笑道:“賀忱,你對我真好!” 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不僅管他吃管他住,還會給他買想要的東西! 賀忱徑直往前走了,走了幾步,厭煩道:“沒有?!?/br> 這儲備糧想得太多了。他只是看不慣儲備糧在他身邊露出那副表情罷了。 況且,最后的心愿了,滿足他也好。后面,他也再沒有這種機會了。